第21章 來不來我身邊
唐頃墨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開門進去，發現沙發那裏沒了這些天來每每自己一開門就映入眼簾的美好身影。
他站在玄關處，有些不适應。
陸阿姨聽到開門聲，從廚房裏出來，見是唐頃墨，稍微詫異，“唐先生怎麽今天這麽早回來？”
唐頃墨回了句：“今天沒去公司。”随後又問道：“她呢？”
陸阿姨笑意盈盈，擡起下巴示意了下樓上的卧室方向，“商小姐平時這個點都是要午睡的，這會正在睡。”
唐頃墨順着她的目光往上望，點了點頭，說道：“嗯，我知道了，阿姨你忙，我上去看看。”
陸阿姨連連點頭，“好。”
她在這裏呆了大半個月，沒見兩口子吵過架，而且看得出來，唐頃墨很關心商九月。
陸阿姨想，兩人的好事估計也不遠了。
唐頃墨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卧室的門，曾經很熟悉的房間，自從她入住後，他便沒有再踏進過。
他站在門口處巡視了一圈，幾乎沒有什麽變化，只是之前幹淨空蕩的梳妝臺上如今多了很多女性用品，小夾子，梳子還有很多瓶瓶罐罐，化妝品的外裝貌似一脈相承是同一個牌子。
他仔細回想了下，似乎相處這麽多天，她每天都是素顏相對的。
他的視線從梳妝臺上轉移到了床上，偌大的床上，她的身子只占了一小部分，被單只蓋在腰際以下，她側着身子躺着，半邊臉頰埋入了白色的枕頭裏，睡顏恬靜。
唐頃墨在床邊坐了會，視線一直沒有從她的臉上移開過。
寬敞的卧室裏，因為緊閉的窗簾而多了絲暗淡，他想伸手撫摸她的臉頰，手伸到了半空，還是忍不住收了回來。
唐頃墨忽然就想起了盛宥恒說的話——哪怕不告訴她，結婚後最糟糕的結局也不外乎是離婚。
可如果結婚是為了離婚，那他何必這樣子大費周章！
唐頃墨難得安靜下來的思緒又被挑撥起來了。
他俯低身子，湊近她的耳畔，無聲地動了動嘴唇，“商九月，我該拿你怎麽辦？”
商九月下午睡得很踏實，醒來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接近四點了。她在看清時間的那一刻，本能地就坐直了身子，等洗漱好下樓，環視了一下客廳，沒有人。
她走到廚房，發現陸阿姨不在，而在廚房裏忙活的人是唐頃墨。
唐頃墨身上還挂着圍裙，見她走進來，便微笑着問道：“醒了？睡這麽久晚上不會睡不着嗎？”
商九月也很意外今天午睡的時間這麽久，可面對着他竟能一點兒也不心虛地說：“睡過頭了。”
唐頃墨聞言也是一笑，“你先去客廳坐會，晚餐我來做。”
商九月奇怪，問：“陸阿姨呢？”
“我給她放假了。”
她忍不住笑說：“給你打工還真不錯，時不時來點老板福利放個假！”其實她也只是純粹開個玩笑，哪知唐頃墨會順着問道：“那等你傷好了，你來公司裏？”
“嗯？”
“職位任挑。”
商九月一怔，回道：“你認真的？”
“當然。”
商九月一默，轉移了話題，“我去外面等你。”
“商九月，”唐頃墨出聲喊住她，擱在心底的話莫名就沖口而出，“你做好了準備來我的身邊了嗎？”
已經轉過身的她動作一停，回過頭正視他，沒有說話。
時間仿佛靜止般，那麽漫長久遠，唐頃墨忐忑不安地等着她的回答。許久她才說了句：“唐頃墨，給我一天的時間考慮下。”
“好。”唐頃墨知道不能逼她，可是那種即使她在身邊自己還惶惶不安，害怕她每時每刻都會消失走人的感覺并不好受。如果一種口頭上的關系能夠讓他安心，他并不介意這樣做。
唐頃墨的這頓晚餐準備了許久，等到上桌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商九月看着餐桌上那賣相極佳的幾道菜，還是誇了句：“看着比上次進步了很多。”
唐頃墨拿了碗筷給她，“你試試。”
她試了一口，随後說道：“不錯。”
唐頃墨一笑，因她這話，頓覺這幾個小時來的忙碌都是值得的。
商九月看了看他眼底微微發亮的眸光，還是忍不住說了句：“謝謝你，唐頃墨。”
“謝什麽？”
“很多。”商九月快速道，“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所以不希望自己跟你在一起後會傷害到你，感情是雙方平等的付出，要是有一天你發現你的付出得不到我的回應，你還會這樣子包容我嗎？”
唐頃墨沉默了。
“你看，你也不敢保證，所以，唐頃墨……”
“我不敢保證是因為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一個真相。九月，如果我跟你說了，你會選擇離我而去嗎？”
“什麽？”商九月聞言，心情莫名地沉了下來，隐隐發覺他所要說明的是很糟糕的事情。
“我一直都想告訴你，尤其是這些日子裏一直在舉棋不定，可我擔心這些日子的美好會成為我永遠的追憶。”
“怎……怎麽？”商九月語氣多了絲不确定。
唐頃墨沒有想過會這麽快就跟她坦白，就跟無法預料到剛才會追問她留在自己身邊與否一般。話題總是順着他不确定的方向發展，可是事到如今，也隐瞞不得了。
他沒有想過欺騙她，他要的是她的真心實意。
“我聽不到聲音。”
“……”商九月瞳孔微微一縮。
“是真的。”
心底的感覺在這一刻似乎無緣無故地揪住了，商九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你……怎麽可能跟我……”
“看唇形。”唐頃墨解釋：“我學過唇語。”
大學期間他經常參加公益活動，甚至為了跟聾啞兒童交流，還特意學過好兩個月的唇語，他學習很有天賦，學什麽都容易上手，也很得精髓。
所以那場車禍之後，即使雙耳失聰，他還是可以毫不費勁地看清站在自己跟前的人說的內容。
商九月手中的筷子碰到了碗沿，清脆的聲響格外突兀，商九月幾乎是匆忙将它們擱下，将手猛地收了回來，放在了桌下的雙腿上。
“什麽時候的事情？”她想眨眼睛，發覺有些酸澀，那種感覺一點兒也不好受。
“五年前的車禍，醒來就發現什麽都聽不到了。”
“沒有看過醫生嗎？”
“看了一年，後來發現一點效果也沒有就作罷了。”
“唐頃墨……”
“你不用安慰我。”他微微一笑，“我并不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什麽不如別人的地方，只是偶爾的時候會比較不方便而已，商九月，這樣的我，你還想要嗎？”
“……”商九月動了動嘴唇，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唐頃墨心底那微弱的光芒似乎在這靜谧的氛圍裏一點點地消耗殆盡，直到暗灰一片。
“我明白了。”他斂下嘴角的一直勉強維持着的笑弧，對她說了句：“這裏留給你住，如果你希望一直住下去的話也沒有問題，還有，趕緊吃點吧，待會菜涼了不好吃。”
“你不吃嗎？”商九月問出口後又莫名地懊惱，該說的并不是這句無關緊要的話吧！
“嗯，我出去下，你吃完後碗筷放着，等我晚點回來收拾或者明天阿姨收也好。”
“唐頃墨……”商九月叫住剛邁步想離開的他，“你……”
“這件事情，除了我家人跟兩個好友，就只剩下我助理知道而已，商九月，你是我第一個開口主動提起這件事情的人。”
“……”她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忽然生了股孤寂的感覺。
唐頃墨肯将這樣的事情告訴她，其實是很信任她的吧？如果他不說，她就不會察覺。
商九月坐在原位上，思緒卻是飄離不定，她想起了每一次說話的時候，他都是很專注地看着她的臉龐，甚至這些日子以來，每每有電話，他要麽不接要麽挂斷。
她想起了第一天住進來的時候，他發信息訂外賣的情形，這都只是因為他聽不到？
她突然那就想起了在醫院那會，大半夜裏，他是怎麽做到只要她一有動作，他就起身幫她的？腦海裏立即浮現出了他那段日子裏紅通的眼睛。
所有的一切，她當時沒有多想，如今一想起來，處處都是破綻。
哪怕昨晚一起吃飯，孫璐的聲音不大不小，她聽得極其清晰，他卻沒有聽到，還多問了一遍。
原來，在他世界裏早已沒有了聲音。
商九月緩緩地籲出了一口氣，桌上的幾樣菜肴都是她最喜歡的，可偏偏入口的時候，她竟覺得索然無味。
他的廚藝比起上一次，果真進步了許多，可是，她卻是要辜負了這桌子美食。
他此刻的心情，是不是就跟這受人冷落的菜肴一樣？
商九月又夾了一筷子往自己口中送，轉頭看了眼那毫無動靜的大門，心裏千思百轉。
她吃完後只是将自己的碗筷拿去清洗幹淨，出來看了眼那只動了幾口的晚餐，心底很不舒服。
她回客廳，電視裏正播着新聞，她注意力無法集中，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多了，一分一秒，似乎都很難熬，等到不知第幾次看時間，已然十點過了十分鐘。
這麽晚了，他還沒有回來？
商九月想給他發信息，可又遲遲不敢點下确定，自己剛才聽完後那樣子的态度，她現在又以什麽身份追問他的行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