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靠在他的懷裏, 兩個人好像有許多話說, 怎麽聊都聊不完。
夜色漸濃, 月苓慢慢打了個哈欠。
陸修涼幫她抹掉眼角的淚水, 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不早了, 回去睡吧。病還沒好, 不許再像昨日一樣冒冒失失地跑出去了。”
想到她昨日騎馬來找他, 他心裏又氣又感動。她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往後怎麽辦, 還是要趕緊把人圈在自己身邊看着才放心。
月苓困倦地點點頭,又蹭了蹭他的胸膛,像她之前收養的那只小白貓一樣。
那只小貓已經被吳蔓搶走了,她還有些想念,心裏打定主意, 等她嫁到陸府之後, 一定讓他給她弄一只更加可愛的來。
陸修涼見她困得昏昏欲睡, 無奈地笑了笑, 輕輕打橫抱起。
少女頭一歪, 徹底昏睡在他懷裏。
陸修涼嘆了口氣, 當真是對他毫無戒備之心。
每一步都走的又輕又穩, 像是捧着他的全世界一般, 小心翼翼,愛不釋手。
……
沒過幾日,寧王回了京。
景寧宮內。
“兒臣, 請母妃安。”
蕭彧一身水藍色錦袍,眉目含笑,帶着幾分放蕩不羁。
姚太後平靜地看着他,徐徐開口:“聽說你去嶺南了。”
蕭彧笑道:“正是,兒臣從高僧那裏求來了一份手抄佛經。”
他将佛經遞給嬷嬷,淡笑着看着主位上尊貴的女人。
姚太後淡淡看了眼,也沒有翻開看,随手放在一旁,“你有心了,路途奔波,早點回府休息吧。”
蕭彧的笑斂了下去,眼中的光暗了下去,緊接着嘴角又挂上了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轉身離開。
人走後,姚太後在高位上坐了許久。
她慢慢将那佛經放在手中,輕輕撫了撫,神色溫柔。
旁邊的嬷嬷嘆了口氣,“您為何總是對殿下如此冷淡?”
姚太後沉默了很久,手下不自覺轉動着佛珠,緩緩道:“哀家這是在保護他。”
她所求的不過是他一生平安,別去強求那些本就不屬于他的東西,從前是,現在也是。
蕭彧離開景寧宮,去了仁政殿。
仁景帝正與太子在商議國事,太監禀報寧王殿下到了。
蕭恒挑眉一笑,他這皇叔可算是回京了,平日裏無人給他使絆子他還有些不适應。
仁景帝一看自己兒子的表情便知他在想什麽,氣得胡子都歪了,壓低聲音:“你收斂點!”
蕭恒敷衍地點點頭。
在他眼裏,他的父皇就是個老好人,因為念着太後的養育之恩,對寧王是百般的縱容。
說好聽了是仁厚,說難聽了就是愚蠢,偏偏他是爹,做兒子的不能如此忤逆。
蕭恒從小都是蔫壞,悄悄跟寧王對着幹,一直小打小鬧的,仁景帝以為他們之間只是小摩擦。
可長大以後,當蕭恒發覺他的皇叔一直在籌謀皇位的時候,他才真正認了真。
可仁景帝從來不願把蕭彧往那方面想,蕭恒提過很多次,希望将寧王驅到封地去,可都被駁了回來。
只要寧王不把刀架在蕭恒的脖子上,仁景帝都不會對寧王趕盡殺絕。
畢竟寧王還未做的太過分,在沒有觸及仁景帝的底線之前,他不願撕破臉,更何況太後對他有恩,他願意寬容寧王。
仁景帝當初即位時就是趕鴨子上架,他本人無心權術,奈何先帝點名讓他來當這個皇帝,他也只能硬着頭皮。
太子知道仁景帝的心思,仁景帝也知道他的兒子對這無上尊貴的位置是 { Queen&獨&家&整&理}有野心的,二人一拍即合,只等太子羽翼豐滿之後便會将皇位傳給他。但這些情況外人是不知的,尤其是寧王。
仁景帝心裏頭明鏡一般,雖然他寵寧王,但更愛太子。
所以當陸修涼出現時,仁景帝很開心。
陸修涼是把最鋒利的刀,他的性情也十分适合輔佐太子,有他在,太子便能在這朝堂上站得穩穩的。
但陸修涼此人的心思太難猜,看似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仁景帝十分擔憂他會拒絕站在太子這邊。
為了拉攏陸修涼,仁景帝才會提出将嘉陽郡主許配給他,竟沒想到他會拒絕。
姚震還來求他賜婚,他自然不會答應。陸修涼已經明确道出他的婚事要自己做主,仁景帝若是強行幹涉,恐怕會惹惱這個閻羅。
蕭彧站定,恭敬地行禮。
“阿彧此行可還順利?”
蕭彧笑道:“多謝皇兄挂懷,一切都好,所求之物也已送給了母妃,她很歡喜。”
仁景帝滿意地點點頭,“如今你回來了,可要時常去看望她,朕平日裏太忙不得空,你要替朕盡一盡孝心。”
“是。”
蕭恒懶洋洋站在一邊,不懷好意得壞笑着:“皇叔看上去清減了許多,想必是這幾日過的太舒心太無趣,飯都吃不下了吧。”
言下之意,離開這麽久沒人跟你作對,日子過的都沒意思了吧,我來給你添添堵,一氣之下飯都能多吃兩口。
蕭彧:“……”
他忍着嘴角的抽搐,臉上的笑幾乎維持不住,“太子客氣了。”
蕭恒的嘴向來不饒人,仁景帝瞪了他一眼,繞過了這個話題,與寧王又聊了聊嶺南的風土人情。
時候不早,仁景帝要去皇後宮裏用午膳,太子與寧王一同離開了仁政殿。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蕭彧在身後叫住了太子。
“聽說崔貴妃最近在張羅着給太子納妃一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蕭恒眯了眯眼睛,“皇叔對孤的事情頗為關心?”
寧王微微笑着,“殿下是儲君,宮中只有太子妃一人确實不太合規矩,本王也是為殿下着想。”
蕭恒臉色沉了下去,寧王果真知道他的痛處在哪裏。
朝野上下有女兒的人家都惦記着他的東宮,誰都想把女兒塞給他,可歷朝太子或是皇帝沒有不納妃的,因為他一直不松口,有不少官員對他頗有意見。
蕭恒每每想到此事便氣悶,可父皇在位一天,他就不能太霸道專行,所以他一直在努力成長,争取早日能爬到那個位子上,保護樂瑤不受傷害。
但眼下,崔貴妃日日都去母後那裏勸谏,說他不納妃不合适,母後心疼樂瑤,但迫于禮制,也不好回絕。只怕時間一久,父皇也會開口。
寧王像是沒瞧見他的怒色,湊近低聲道:“不過太子妃現在身懷有孕,就算太子您有添新人的心,恐怕也要顧及……”
話還未說完,蕭恒拂袖而去。
蕭彧收了笑,目光沉沉看着他的背影。
……
城郊田莊,地牢內。
陸七再一次一無所獲,他冷漠地瞧着地上早已沒了人樣的男子,嘲諷道:“袁堂主,青龍堂早就被公子清理地一幹二淨,你還在執着些什麽呢?是在盼着姚震救你,還是指望着寧王自投羅網?他們可是連你的消息都沒有,更不要說來救你了。”
袁立軒蜷縮在地上,他身下是一灘血水,身上的囚衣破破爛爛,早已被身上的血污染成了墨黑色,整間牢房散發着濃重的血腥味。
繼續道:“二皇子早就已經招認,你現在是孤軍奮戰,若是好好配合,還能少受點苦。”
袁立軒無動于衷,不得不說,他當真算是一條硬漢。
“不知袁堂主在老家的妻兒和老母若是看到你如今的這副樣子,會不會心疼?抑或是……他們沒機會看到了……”
袁立軒猛地擡起頭,滿是傷痕的臉頓時猙獰起來,眼睛死死地瞪着陸七,嘶吼道:“堂堂鎮國大将軍,使出的手段竟是如此下作!卑鄙!”
陸七面露不屑,嗤笑道:“不敢當,比之您和姚震大人還是差得遠呢。你們以前都做過什麽,想必不用我多說,堂主心裏也都有數。論起卑鄙與殘忍,無人能勝過您與姚大人。這,都是報應。”
留下一句‘好好考慮’,轉身離開。
……
五月初,陸修涼帶着聘禮來到傅家,納征過後便是請期,婚期也算正式定下了。
入夜,月苓坐在院中的秋千上,一臉無奈地看着再一次翻牆而進的男人。
“你實話實說,是不是每夜都在我這房上待着?你莫不是就睡在上面啊?我每次晚上出來,都能瞧見你。”
陸修涼低聲笑着,走到她身後,慢慢推着她。
“白日裏不方便見你,所以只能晚上來碰碰運氣。”
“為何不方便?”
“雖說我們已定下了婚期,但到底還未成婚,你尚在病中,若是被外人知曉我頻頻出入你的閨房,于你的聲譽有損。”
所以他都只能偷偷地來,偷偷地走。
月苓心裏暖暖的,她曾随口抱怨的一句話,被他一直記在了心裏。
果真如他所說,他答應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說到婚期,月苓哭笑不得,“陸将軍,現在我娘每日都要誇你,誇完你還要再埋怨你一通,說你把婚期定的太近了。”
現在是五月,陸修涼将婚期定在了八月初八,也就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男人垂下眸子,神色不明,淡淡道:“所有的一切我都已安排妥當,三個月綽綽有餘,哪怕你明日嫁給我,我也能應對。”
月苓微怔,心情有些微妙。
她竟是忘卻了,陸修涼原本是個什麽樣的人。
輕聲問道:“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的家人?”
陸修涼沒言語,他不願對她說謊,可他也确實不喜歡。他不想她被別人擁有着,可也清楚地知曉這樣是錯誤的。
扶住了秋千讓它不再晃動,俯下身,從背後慢慢抱住了她。
熟悉的氣息包裹着她,月苓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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