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轉眼到了五月中旬, 月苓的病終于痊愈了。
蘇大夫背上了藥箱, 看着月苓眉開眼笑歡送她的樣子, 一向古井無波的眼裏漾出些許的笑意, “我看你是見我見的煩了, 巴不得再也看不見我才好。”
月苓眨着大眼睛, 一臉無辜, “蘇大夫您是神醫, 需要您的都是重病重傷的人,我若是天天盼着您來找我, 那才應該哭了吧!”
真是油嘴滑舌、伶牙俐齒的鬼丫頭。
蘇大夫笑了笑,由着她把自己送出府門。
身體徹底好了,月苓整個人神清氣爽,連帶着空氣中的花香都似乎比往日更濃了些。
一路哼着小曲,跑到了李蓉的房裏。
她這些日子病着, 沈氏和大哥都常來看她, 但嫂嫂懷着孕不方便, 雖然也是十分想念她, 卻也只能待在房中, 平日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 還要交予大哥轉交。
今日月苓終于能想去哪兒便去哪兒了。
“嫂嫂, 寶寶現在有……快八個月了吧?”月苓摸着李蓉圓滾滾的肚子, 感慨道。
李蓉眉眼柔和,渾身散發着一種溫和的氣息,點點頭。
若說原來的李蓉是自卑、膽怯的, 那麽現在的她更平添了一絲從容與寬和。
懷孕生子當真是能對人有如此大的改變啊……
月苓不由得想着以後她懷孕的樣子,将軍也不知道喜歡不喜歡小孩子,畢竟他從小便沒體會過父母親的疼愛。
李蓉擡手摸了摸月苓的小臉,她剛剛病愈,臉色還帶着些蒼白,整個人也瘦了許多,李蓉看在眼裏十分心疼。
“嫂嫂還有兩個月便會生下我的小侄子,那時我還未出嫁,還能第一時間見到他!”
現在是五月中旬,嫂嫂七月便可以臨盆,她是八月初八出嫁,趕得及。
李蓉眼裏滿是期待,嘴角一直挂着幸福的笑。
……
今日散朝後,蕭恒便急匆匆趕回了東宮,晨起時虞樂瑤身體不适,他這一上午都揪心着。
未進殿中,裏頭便傳來了交談聲,蕭恒眉頭皺得緊緊的,站在門外聽着。
“太子殿下宮中也太冷清了些,你現在懷着身子不方便,何不找幾個自己信得過的女子去伺候他?男人嘛,都是管不住自己的,只要抓住了他的心,你管他人在哪裏呢?”
崔貴妃苦口婆心勸着,臉上難得露出了急色。她去找皇後被擋了回來,陛下也說此事不急,讓她去找皇後說。可她連皇後的人都見不到,萬不得已才再來叨擾虞樂瑤。
若不是實在沒辦法,時間又緊迫地很,她也不願來這讨這個嫌,萬一太子妃聽了她的話出了個好歹,她可擔待不起這個罪責。
虞樂瑤沒說話,只淡笑地看着她,氣度華貴大方,頗有皇後當年的風範,讓她一時竟有些膽寒。
可族裏一直催她,責怪她為何連如此小事都辦不好,太子納妃是天經地義,清河崔氏女又素有美名,每一代君王都會将崔氏女納入後宮,太子也不能例外。
族裏已經選出了合适的姑娘,人已然在來京的路上了,她必須在人到京城之前将一切都打點妥當,不然等人來了去哪?總不能再灰溜溜地回清河去吧,那她可就是崔氏一族的罪人了。
崔貴妃硬着頭皮道:“你可別不信,男人的心是最容易改變的,雖說太子殿下現在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但時日久了難免生厭,他将來是要做帝王的,帝王本無情,你也該早早地為自己打算才對。
蕭恒在外面聽得怒火中燒,擡腳就把門踹開,三兩步便走到了崔貴妃的跟前。
崔貴妃吓了一跳,連忙起身行禮。
蕭恒冷冷地睨着她,眼裏的冷光像箭一樣刺了出來,嘲諷道:“崔貴妃真是好長的手,都伸到孤的東宮來了。”
崔貴妃連忙賠不是,剛要開口解釋,便被他一揮手打斷。
冷笑道:“你有事跟孤說,別再來打擾太子妃。還有,孤的心尖尖上放着誰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你只管去讨父皇的歡心即可。我聽聞那崔氏女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你以為先斬後奏便能讓孤松口嗎?呵,癡心妄想!”
蕭恒在宮中大發雷霆,周圍的宮女全都跪了下去。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瑟瑟發抖的崔貴妃,警告道:“讓那個女人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孤不會要,你死了這條心吧!”
崔貴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絕不相信帝王有真心,結巴道:“可你日後也必會……”
“那孤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蕭恒溫柔地看向樂瑤,眼裏的情意騙不了人。
虞樂瑤也看着他,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崔貴妃失魂落魄地離開東宮,心中滿是凄涼。
待人走後,樂瑤輕輕咳了兩聲,她今日一早就有些傷風,喉嚨癢得很,剛剛一直忍着沒發作,就是怕火上澆油,蕭恒會更加為難崔貴妃。
蕭恒早些時候讓太醫開了藥,但樂瑤堅決不喝,說藥太苦,不願意喝。
她一向溫婉柔順,懷孕以後卻時常跟他耍小脾氣,蕭恒拿她沒有辦法,只能吩咐侍女今日不許她出門,讓她好好修養,誰能想到,人在屋中坐,麻煩卻不請自來。
蕭恒沉了臉色,正要斥責宮女為何将人放進來,樂瑤不由分說拉着他進了寝殿。
樂瑤拉過他的手,柔聲道:“你在朝中壓力一定很大。”
她從崔貴妃的口中所言便能窺見一二,滿朝的大臣哪個不想與皇家沾上關系,況且蕭恒不能一直寵愛她一人,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
崔貴妃的話不無道理,往後之事如何她不能未蔔先知,但她現在不願。
雖然外人常說她溫柔大方,那是她因為自小受到的教養所致,從小受祖父的熏陶,做個名門閨秀,但這不代表她軟弱可欺。她心裏有杆秤,一旦觸及了她的底線,便是絕不能退讓的。
于是斬釘截鐵,“我不願。”
蕭恒低低笑出聲,眼裏閃着光,看樣子開心極了,“你放心,我這心裏裝不下別人。”
只是那些老頑固很是麻煩,他得想個辦法。
……
今日天氣難得的好,月苓久未出府。她一早起來讓人做了些糕點,帶着這是吃食還有沈氏交代的東西去了信國公府。
信國公的府邸很大,霍老将軍與清河郡主不願讓兒女離自己太遠,所以即便霍家大哥二哥都已成親,一大家子人也還住在一起,未曾分家。
門房小厮對她也熟悉,不用禀報,直接将人迎了進去。
月苓走在府中,心中又生出頗多的感慨。
她也是許久都沒來過這裏了。
進到前廳,先拜訪了郡主,聊了會天。
郡主也知道了她和陸修涼的親事,郡主清楚當年陸修涼是為她受的傷,多少便猜到了兩人有些淵源,如今能走到一起,她也很欣慰。
清河郡主語重心長道:“他這孩子從小性格就很冷,最開始剛來的時候,明淵和明煦都看不慣他,覺得他是故意讨好故意賣弄,可是我瞧得清楚,他是真的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如今他心裏有了牽挂,這性子必定會柔軟一些,我也放心了。”
月苓心中又感動又酸澀,他曾經受的苦,以後她都要加倍彌補,讓他過的開心幸福。
一想到從出生開始便被人欺辱,她的心就像被無數根銀針紮過一般,細細密密的疼痛包裹着她,讓人痛地無法呼吸。
正聊着,門口傳來男子說話的聲音。
屋內二人看過去,月苓的目光牢牢黏在了左邊人的身上。
那人一身暗黑色長袍,臉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一雙劍眉下是多情的桃花眼,黝黑深邃的眸中帶着濃重的冷意,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雪山消融,唇微微勾起。
月苓就這樣看呆了。
霍明煦在旁邊瞧着,微挑雙眉,笑了出來。
打趣道:“月苓妹妹許久不見,怎得變得有些癡傻了?難不成是湯藥喝多了,壞了腦子?”
陸修涼冷冷地看過去,手握在了劍柄上,拇指慢慢摩挲着。
霍明煦餘光瞥見他的動作,啧了聲,忙朝着遠處走了幾步。往常打趣他,多半都當做沒聽到,不想今日只調侃了他這心上人幾句,這厮便要翻臉不認人了,當真是稀奇。
那夜在城門口遇到他時,霍明煦還在猜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讓這冰塊如此魂不守舍,卻是怎麽都沒想到,他竟看上了傅家的小妹。
霍明煦暗自咂舌,心裏有些不爽,他們一同娶了傅家的姑娘,看來往後他和陸修涼的緣分是斷不了了。但一想到陸修涼要叫他姐夫,他就身心愉悅。
這人從小到大也沒叫過他一聲哥,等到成親了那就是名正言順的妹夫,想想就開心。
郡主笑着招呼陸修涼坐下喝茶,問了些瑣事。
陸修涼答得心不在焉,月苓光是坐在他身旁他都無法集中注意力,更何況她還時不時偷偷瞄他,這讓人怎能專心。
這兩人暗地的互動郡主瞧得真切,心中更為欣慰,同時還覺得好笑。
這小子也有今日,當真是一物降一物,這天下的萬事萬物都有克星,沒人能例外。
霍明煦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盯着他們,嘴角一直挂着那抹不懷好意的微笑。陸修涼眯着眼睛看過去,一眼就看出來霍明煦心裏又在盤算着壞主意。
兩人對視上,霍明煦不僅沒收斂,還笑地愈發嚣張。陸修涼垂着眸子,轉了轉茶杯,也勾了嘴角。
不管霍明煦一會要鬧出什麽事,他恐怕都要謝謝他。
看來霍明煦是早就知道今日月苓會來,所以才特意把他拽了過來,這份恩他記在心裏了。
他與月苓有半月沒見,今日倒是個好機會,好讓他一解相思之苦。
一想到她那軟玉般的身體和柔軟的唇,他便覺得渾身的血都熱了,思念如同波瀾翻飛的潮水,一股腦都湧了上來,他心跳加速,無比期待着一會獨處的時光。
郡主瞧着這三個孩子都各有心事,再将人扣在這陪她這個老婆子聊天就是她的錯了,三言兩語結束了話題,打發他們出去。
“對了,月苓就留在這用午膳吧,我吩咐小廚房準備了好多你喜歡吃的菜肴,可不許走。”說罷也不等她回答,擺了擺手,起身先離開了。
霍明煦輕咳了兩聲,對着月苓道:“你三姐近幾日嗜睡得很,我先去看看她醒了沒有,讓陸修涼陪你逛逛。”
說罷給那人遞了個眼神,笑着撤了出去。
屋內的兩個人四目相對,那視線中帶着炙熱的火花,視線癡纏在一起,幹柴烈火,一點即燃。
作者有話要說: 哦豁,下一章……嗯……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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