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婆子急忙應是,一個小丫鬟已經跑進來:“新娘,太太那邊傳晚飯了。”柳素忙拿過梳子梳一梳頭,還不忘叮囑婆子:“我不好出去,這兩天你就多往我家跑跑。”

說完柳素遲疑一下,還是一咬牙打開梳妝臺的抽屜,裏面只擺着不多幾樣的首飾,還有些零散銀子,幾十個錢。柳素把那些零散銀子和錢一把抓在手裏,交給婆子:“你出去時候,要我娘實在訴苦,你就把這些慢慢給她。”

婆子接過銀錢,連聲應是,柳素這才站起身帶了小丫鬟離開。

這婆子接了柳素的命令,第二天又帶了那些東西上門,吳大伯母足足想了一夜,也沒想出有什麽法子把茭娘的名聲給敗壞了?放出風聲說閨門不謹,這一條街上的人都是看着茭娘長大的,況且小門小戶,又不是那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

請茭娘來家裏,然後尋人把她輕薄了?可這樣一來,誰曉得陳老爺還願不願意要茭娘為妾?吳大伯母想來想去,不但一夜沒睡好,嘴唇上還長了個幾個泡。

婆子來的時候,吳大伯母正在對兒媳發火,罵她做的飯食不好,才讓自己長了泡。兒媳也只有低頭聽着,不敢說一個字。

婆子在院子裏聽吳大伯母在那罵了好幾句,這才揚聲說話,吳大伯母聽出是婆子來了,白自己兒媳幾眼:“你還不趕緊去廚房躲着,真是不好出來見人。”

兒媳縮着脖子進了廚房,婆子已經進了堂屋,吳大伯母氣狠狠地坐在那不動,口中只道:“娶個媳婦不好,真是禍殃三代。”

婆子順口接話:“這沒什麽,等事成了,我們新娘得了寵,到那時休了這個,再娶好的來。”

婆子不說還罷,一說吳大伯母就皺眉:“這件事,我昨晚左思右想,總是……”不等把話說完,婆子已經把手裏一個小紙包拿出來,放在桌上:“這是我們新娘孝敬您的。”

一見銀子,吳大伯母的眉頭都松開一些,婆子又湊到吳大伯母耳邊說話,吳大伯母搖頭:“這……”

婆子拍下吳大伯母的肩:“這事只要做的機密,怕什麽?”吳大伯母伸手拿起紙包:“如此,也好。”婆子見吳大伯母應了,約定三天後再來說話,也就一陣風地走了。

婆子出門時候正遇上兒媳端茶進門,婆子哪看這兒媳在眼裏,斜瞅兩眼,鼻子裏面哼出一聲就走。兒媳端着茶進屋,把茶盤放在桌上,期期艾艾地問:“婆婆,這嬸嬸來到底……”

“不關你的事!”吳大伯母重重一拍桌子,吓的這兒媳脖子又是一縮不敢說話。吳大伯母伸手去取茶,聲音不陰不陽:“明兒你跟我去二叔家,可別這樣畏畏縮縮。”兒媳連聲應是,再不敢多問一句。

吳大伯母又足足盤算了一夜,第二天果真帶上兒媳往吳能家來。柳氏聽到陳婆子來說,是吳大伯母來了,這不年不節的,倒奇怪的很。

柳氏還沒說請吳大伯母進來,茭娘就插嘴:“娘,大伯母這一來,定不是有什麽好事,別理她。”

柳氏輕咳一聲,還是走到院子裏去迎接吳大伯母。吳大伯母婆媳一進了門,彼此行禮過,柳氏也不請她們婆媳進堂屋坐,就在院子裏石桌坐定。

吳大伯母心裏清楚柳氏沒把自己拒之門外已經不錯了,和柳氏說了幾句閑話,這才道:“嬸子,原本不該來尋你的,只是你也曉得,”說着吳大伯母就指下旁邊站着的兒媳:“你侄媳婦,過門也一年多了,到現在都沒有什麽消息,我想着給她去菩薩面前求一求,這念頭剛一起,前晚就做夢,夢見婆婆淚水漣漣地說,原本她該早有重孫子了,只是因我家當初做錯了事,以致兄弟失和,又讓素兒去做了妾,這才遲遲沒有孩子。”

柳氏原本還想回絕吳大伯母的任何請求,可誰知道吳大伯母竟然一開口就提起已經過世的婆婆來。柳氏想起過世的婆婆,也不由掉了兩滴淚。

吳大伯母雖在那假哭,可眼一直瞧着柳氏,見柳氏掉淚,吳大伯母順勢就道:“婆婆還說,素兒去做妾,這也是女孩家命薄,沒法子的事。只是我們兄弟失和,這才是大事。因此我想請嬸嬸和我一起,去庵堂給婆婆做上一個道場,好讓老人家放心,也好讓你侄媳婦,早日開懷,給吳家傳宗接代。”

柳氏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吳大伯母會這樣說,這真是答應不好,不答應更不好。茭娘在堂屋裏做針線,可耳朵豎的高高的,聽到吳大伯母這些話,又見自己的娘遲遲沒有說話,曉得她也在遲疑。

可是要茭娘說吳大伯母這些話哪裏不對,茭娘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來。茭娘索性放下針線,走到門邊往外瞧。

吳大伯母的兒媳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茭娘眉一皺就輕聲叫她:“嫂子,您……”這兒媳看向茭娘,伸手指下自己的鼻子,一臉詫異。

吳大伯母一心想要讓柳氏相信自己的話,況且她也相信自己兒媳什麽都不知道,推自己媳婦一把:“你妹妹叫你,趕緊去。”這兒媳這才往堂屋那邊走。

柳氏瞧見吳大伯母這樣,心裏更加奇怪,難道說吳大伯母是真的夢見婆婆,心有所感,轉而慚愧,這下真的變好了?

柳氏還在心裏盤算,門又被敲響,這回來的是裘媒婆。裘媒婆見了吳大伯母,更感驚訝:“怎麽今兒見了吳大嫂子?”

吳大伯母曉得裘媒婆必定是來回柳氏話的,一心只想要把茭娘這門婚事拆散,免得等後面還要退婚多麻煩。因此吳大伯母神色不動,把方才說的話又說了一遍,還又道:“這要是嬸子陪我一起去做了道場,把這喜事給婆婆說了,只怕婆婆更歡喜。”

一提起茭娘,柳氏的心就更軟一些,還沒說話裘媒婆就拍手:“說的是呢,這也是好事。吳嫂嫂,你也別怪我多嘴。你們兩家之間,這樣的隔閡別說自己人,就算是我們外人也覺得嘆息。這會兒既然死去的老人家托夢,也只有順着她的,難道兄弟們之間,還要這樣隔閡不成?”

茭娘這會兒在堂屋裏也和吳大伯母兒媳說話,茭娘曉得自己這個嫂子不愛說話,因此也沒有直接問出,只遠遠地問了些這兩天有些什麽人來了。聽說柳素遣人來過兩遭,別的就再沒來過,還說吳大伯母并沒睡好,這讓茭娘心中更嘀咕,難道說真是自己祖母托夢,才讓吳大伯母決定痛改前非?

茭娘還在思索,院中已經傳來裘媒婆的笑聲:“這就好,我和你說,嫂嫂們,你們這下重歸于好,和和氣氣的,別說已經死了的老人,就算我們外人瞧着,心裏都是歡喜的。”

茭娘曉得柳氏已經答應了,見堂嫂還在那低頭不語,茭娘的眉一挑:“那嫂嫂去不去?”這媳婦搖頭:“我自然不去,畢竟……”

見她又要轉着手帕,茭娘曉得再問不出別的,順手把籃子裏的針線拿出來,和這媳婦說了幾句做的針線如何,也就罷了。

吳大伯母見柳氏答應,十分歡喜,裘媒婆已經笑着拍手:“這下好了,昨兒我去許家,他家關了門說有事,今兒必定開了,我這就去他家,把這庚帖換了,到時你們妯娌兩個去做道場,也好讓你們婆婆歡喜歡喜。”

說着裘媒婆已經站起身要走,吳大伯母急忙叫住裘媒婆:“還請緩一緩。”說着吳大伯母就對一臉疑惑的柳氏道:“等明兒我們兩個一起去做道場,在佛前給婆婆燒香,再問問婆婆這件事,婆婆必定會答應,到時再去換庚帖,豈不更為歡喜?”

柳氏皺眉:“這也不過是……”倒是裘媒婆沒聽出吳大伯母的畫外之音,笑着點頭:“這也想的周到,既然這樣,我後日再來就是。”見柳氏面上微有不滿,裘媒婆笑着拍柳氏的手:“嫂子,你放心,這件事,遲誤兩日算不得什麽,難道說好好一個姑娘,還怕嫁不出去?”

吳大伯母已經搶先開口:“哎呀,這話說的就該打了。”裘媒婆也大笑出來。

三個人又說一會兒,吳大伯母也約好了柳氏第二天一早起就來約她,也就帶上兒媳走了。吳大伯母婆媳剛走,茭娘就對柳氏道:“娘,等明兒去庵堂的時候,您可要多留個心眼,要去什麽地方就跟緊了大伯母,還要把迎兒帶上,有什麽茶飯,要叫迎兒先吃。”

柳氏原本心裏還有些疑惑,聽茭娘這話倒笑出來:“娘自然知道,只是今兒要說奇怪呢,就是你大伯母似乎不願意你和許家結親,這許家,難道有什麽難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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