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出嫁

“好,好,好!”陳太太站起身,冷笑說了三個好字這才對蘇母和茭娘冷笑:“你們別以為自己這會兒就得意了,等到授了官,就知道,你們這會兒的這些堅持,可笑到了極點。”說完陳太太連告辭都不說一句,就轉身離去。

“呸,你自己黑了心肝,就別怪別人黑了心肝。”蘇二嫂追到門口,對陳太太背影啐了一口,回頭見茭娘和蘇母還站在那手拉着手,蘇二嫂笑着推柳氏一下:“瞧瞧,這還沒嫁過去呢,就這樣親熱。吳嫂嫂,你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柳氏回神過來對蘇二嫂笑着道:“我閨女和她婆婆好,我當然高興。”只是柳氏笑容之中,還有點憂慮之色,并沒逃過茭娘的眼。

到了晚間,吳能已經睡下,柳氏悄悄上樓進到茭娘房裏,茭娘正在梳妝臺前卸妝,見柳氏進來就笑着道:“娘這會兒進來,可是有什麽事?”柳氏讓女兒坐下,瞧着女兒容貌就輕嘆一聲:“茭娘,我知道你的性子,可是這人在世上,是要……”

“娘,我曉得的,該柔的時候就要柔,但也不能一味的柔,而且還要有自己的主意,像今天這樣,娘,我是絕不會答應的。”茭娘認真的神情讓柳氏笑了:“好,我的茭娘,是個有主意的,只是這夫妻之間,總是要互相忍着些。”

“娘,我知道!”茭娘靠在柳氏懷裏,突然笑了:“但我也曉得該怎麽做的,我不會一味地縱容他,也不會去阻止他做一些他認為是對的事。但要應酬這些大家都做的事,我還是會去做的。娘,不要為我擔心。”

自己的女兒是真的長大了,柳氏把茭娘抱緊一些,唇邊笑容又欣慰又難過,茭娘靠在母親懷中,把眼緩緩閉上,這樣就好,自己會看的比自己的娘多,站的也會比她更高。柳二爺說過,人只看的越多,站的越高,才會知道,有些事壓根就不用在意。

陳太太回去之後,蘇二嫂還擔了好幾天的心,擔心陳家一計不成,又施一計,讓柳素出來尋吳大伯母哭訴,吳大伯母到時又找上門來。但這一切并沒有發生,日子就這樣很平靜地過去。蘇桐在五月裏來過一封信,說考庶吉士失敗,等着選官之後就回家,大概會在八月到家,讓蘇母把婚事操辦起來。

蘇母接到這封信,特地讓人去和吳能一家說了,于是衆人心裏都大定,等着蘇桐回來,去祭祀過,上過墳,就操辦他和茭娘的婚事。

茭娘原先覺得日子過的很快,眨眨眼就是一日,但蘇桐的信來了之後,茭娘就覺得日子變的很慢,都做了好半天的針線,都還沒到吃午飯的時候。當然這些事,茭娘也只存在心裏,不去告訴自己的娘。

嫁衣已經做好,被柳氏疊在箱子裏好好藏着,等到大喜之日,才會拿出來給茭娘穿着。茭娘只需要再繡一些別的針線活,那個叫惠兒的小丫頭,也已經被迎兒教的差不多了,去跑個腿傳個話一點問題都沒有。

蘇母那邊的房子已經粉刷好,吳能早讓人去量過尺寸,給女兒的嫁妝不能去買木匠做好的家具,而是買了木頭來自己打。一張寧式床,兩個子孫桶,各樣的家具都已陸續打出來,只等過嫁妝那天就擡過去。

日子一天天臨近,茭娘又覺得日子過的太快了些,好像還沒和爹娘說足夠的話,還沒撒完嬌,就又過了一日。這天茭娘還在和柳氏說話,惠兒就跑進堂屋裏歡喜地喊:“姐夫來了,我瞧見,穿了官袍,好勢派。”

柳氏急忙讓惠兒去前面叫吳能,自己也整理下衣衫要出去迎女婿,轉頭就見茭娘還站在那,柳氏順手拉着女兒出了堂屋,把她推進屋內,把門鎖好:“不許出來。”茭娘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娘鎖進屋裏,茭娘啊了一聲還想和娘說話,但很快茭娘的臉就紅了,來的人,将是自己的丈夫,這定了親,哪能随便見面呢?茭娘覺得自己雙頰一陣陣地燙,走到鏡子跟前瞧瞧,臉上火燒一樣。

哎呀,這樣可不能出去見人呢。茭娘把鏡子撲在桌子上,走到窗邊,想透過窗縫去看。窗上鑲的是明瓦,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院子裏似乎進來了人,還能聽見吳能的笑聲,這樣的動作好像不好呢。

茭娘用手捂住雙頰,退回到床邊坐在床邊,可是這心裏,卻總是想要去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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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能已經見到蘇桐,蘇桐還是請吳能夫妻先進了堂屋,這才重新給吳能夫妻行禮。柳氏怎麽舍得女婿給自己磕頭,已經雙手扶起:“快起來罷。這裏坐下,你回來幾天了?”

“小婿回來已經三天了,原本該回來那天就來拜見岳父岳母,只是因為家中要去祭祀,要去上墳,只命人來說了一聲,實在對不起岳父岳母。”蘇桐恭恭敬敬地說着,眼卻悄悄地往四周看去,不知道能不能見到茭娘?說起來,自己已經有幾年沒見過茭娘了?是三年,還是四年?

“你這高中,是你們蘇家的喜事,你晚過來幾天,我們也是明白的。”吳能的眼睛都笑的眯成一條線,真是越看女婿越高興,自己的眼力果然不差。

既然沒有瞧見茭娘的影子,吳能也把眼給收回來,繼續和岳父岳母恭敬說話:“是,岳父向來是個寬厚的。”說了幾句,柳氏就去讓陳婆子準備酒飯。蘇桐一邊和吳能說話,一邊側耳細聽,卻連茭娘的聲音都聽不到。

吳能瞧見蘇桐這樣,用手捋一下胡子,這點小心事,還是別想瞞過自己去,不過女婿待女兒這樣上心,好事,好事。

柳氏準備好了酒飯,連蘇二叔夫妻都請過來,說說笑笑直到将到天黑才散。蘇桐直到告辭時候,都沒見到茭娘的影子。

等蘇桐一走,吳能就撚着胡須:“這女婿,對我女兒很上心,很好。”柳氏嗯了一聲突然笑出來:“倒忘了,女兒還關在屋裏,我把她放出來,陳嬸嬸,給茭娘下碗雞絲面。”陳婆子答應了,柳氏才上前把屋子門打開。

茭娘坐在床邊,見門打開才對柳氏哀怨地道:“娘,您啊,真是見了女婿就忘了女兒。”柳氏捏一下女兒的臉:“再欺負你幾天,你啊,就要出閣了,再不能欺負了。”茭娘把柳氏的腰摟住,母女相視互望,都笑出來。

很快就到了茭娘出嫁的日子,十月初八,上好的吉日。頭三天吳能家就忙上加忙,裘媒婆也換了新衣衫,先把茭娘的嫁妝發去蘇桐家,在新房鋪設好,惠兒也跟着過去。接着就是柳氏請蘇二嫂過來給茭娘上頭。

絞面上頭,說着那些流傳了很久的吉利話,茭娘看着鏡中的自己仿佛已經變了模樣,眼淚不由流下。蘇二嫂把茭娘的發髻梳好,就笑着道:“這會兒就哭了?要等到上轎時候再哭。”茭娘努力露出笑:“我就是突然舍不得了。”

“誰都會有這麽一天的,茭娘,這門親,誰不羨慕你,先不說我侄兒也是做了官的,就說我嫂嫂,那也是出了名的和善人。”蘇桐選的是江西新渝知縣,吏部的憑上,定了十一月上任,蘇桐完婚後就要帶上母妻前往江西上任。

雖是鄰省,但這山高路遠的,等再見面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蘇二嫂見茭娘神色又有些暗淡,握住她的手:“這人呢,總是會分開的,等你生了大胖小子,讓你娘過去照顧,這也是人情,那時不就見面了。”

茭娘的臉又紅了,柳氏已經走進,蘇二嫂又和柳氏說幾句打趣的話,也就各自安歇。

柳氏這幾晚都是和女兒睡,枕邊衾內,總要交代女兒一些為人婦的私房話。交代完了這些,又要說些母女之間的過往。轉眼就是十月初八,茭娘穿了嫁衣,面上脂粉整齊,就等着花轎上門。

屋內有幾個鄰家女兒在陪着茭娘,她們在說笑,不外就是誇茭娘福氣好,茭娘的心,卻在半空中浮浮沉沉,不知該往什麽地方想。也不等茭娘理出個頭緒,就有人跑上來歡快地說花轎到了。

接着蘇二嫂也走進來,她今天是送茭娘親的人,上前扶起茭娘把蓋頭給她蓋上,就要扶着茭娘走。

已經有少女笑起來:“蘇嬸嬸,你是送親的,還是接親的?”

蘇二嫂頭也不回:“我是送親的。”

“送親的,到時可別不說什麽,就讓接親的把人給接走。”衆人都大笑起來,茭娘的心漸漸安定,有什麽好怕的呢,就算嫁了人,面對的人還不是常見的,要嫁的,卻是自己思慕很久的男子。茭娘被蘇二嫂一步步扶着走下樓,蘇桐已經在院子裏等着茭娘,蘇二嫂把茭娘扶上前,對蘇桐笑着道:“新娘子,這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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