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妖狐
翻着妹妹的書本,一邊看着那些醜萌醜萌的字跡,一邊聽着她絮絮叨叨地說着學校裏的見聞——今天又學習了什麽,竟然又被罰站了,學校裏的男孩都是蠢蛋什麽的,即使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止水也覺得很滿足。
寂靜的夜色之中忽然響起了喧鬧之聲,人們的驚叫聲遠遠地傳來,繼而是一陣模糊不清的石塊倒塌的聲音。這響動太大,以至于位于木葉村邊緣地帶的宇智波族地中也可以發現。止水聽着這不同尋常的聲音,心中一驚,立時朝門口跑去。
“哥哥,外面好吵!”花時皺着眉,慢吞吞地朝止水的方向蠕動着。
止水站在屋檐下,擡起頭,看到了懸挂于雲間的那一輪澄黃色滿月,心中有着不詳的預感。他不能清晰看到村子中間發生了什麽,卻已經開始佩戴忍具袋和護甲。
“哥哥,這麽晚了,你還要出門嗎?”花時拽了拽他的衣角。
止水低下頭,剛想安撫一下花時,卻在低頭的一瞬間聽到了不屬于人類的嘶嚎。他快速地擡起頭,映入他眼簾的是村子中央正在四處作亂的龐然大物。火紅色的身軀如同火焰之色染就,背後的數條尾巴輕輕一擺便有着崩山裂地的能力。它龇着的嘴中露出了獠牙,妖狐的面孔在夜色中顯得遙遠而可怕。
花時顯然也看到了那在村中的建築中間或閃現的妖狐,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問道:“那是什麽東西?”
“花時,跟我來。”止水微微彎下腰,牽起了花時的手就往外跑。花時只來得及粗粗地套上鞋子,連搭扣都沒有扣好,就踉踉跄跄地跟着止水往外跑去。
宇智波一族的族地主街上,已經有不少人在慌張地走動奔跑着,幾個身穿警衛隊服的族人面色凝重地站在門口,擡頭凝視着村子中間似乎正在朝外跑來的妖狐。
人群之中發出了驚恐和焦急的聲音,低低地穿行萦繞在人們的耳畔。
“好像在往這邊過來!”
“九尾妖狐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快去避難所吧……今天族長大人不在這裏。”
驚慌失措的腳步聲和焦急短促的呼喊聲在耳邊交織,花時緊緊地捏着止水的手,心慌意亂地環繞着四周。大人們的腳步在她面前奔跑交錯而過,留下幢幢的黑影。她小聲地追問着:“哥哥,發生了什麽嗎?”
“小花時,止水!”
匆匆而來的叔父和叔母跑到了他們的面前,兩人顯然也是臨時出門,叔母甚至沒有披上外衣。而叔父雖然模樣淩亂,卻也戴好了忍具袋,穿上了上忍馬甲。
“我先帶花時去避難的地方吧。”叔母一把撈起了還處在懵懂階段的花時,摟在了懷裏。
“哥哥呢!”花時趴在叔母的肩膀上,朝身後伸出了手。十歲的男孩站在叔父的身邊,整齊地佩戴着護額和忍具包,面色嚴肅地和她說:“我和叔叔先去隊長那裏集合,雖然知道之前的命令是休整,但是還是得去看一下。”
“止水也去嗎?”叔母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問道:“他也只是一個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止水搖了搖頭,催促道:“快去隊長那裏集合吧。”
花時很久沒有這樣被人抱着走路了,自從哥哥告訴她“大人都是會自己走路的”以後,她都是自己一步一步地走着。如今她被叔母摟在肩頭一路奔跑,迎着擁擠的人群朝山坡上的避難所擠去。她的視線掠過身後擠擠挨挨的人頭,看到了村子中間那還在作亂的妖狐,以及一個一個在屋頂間跳躍的黑色人影。
劇烈的爆炸聲回蕩在夜色之中,跳躍的火光似乎要将一切都燃燒殆盡。九尾腳下的土地已經被夷平,它用巨大的爪子輕而易舉地摧毀所有存在的事物。
她抓緊了叔母肩膀上衣服的布料,視線緊緊地頂着那些在屋頂跳來跳去的黑影,就好像她可以憑借夜色中這低低的光亮看清楚哪一個才是止水。
“沒事的。”叔母察覺到她緊緊抓着的手,拍着她的背安撫道:“最近族長大人的意思,是讓大家對村子中樞的任務都斟酌一下。……這種事情,族長不會讓一個孩子去的。”
避難所中有很多人,有的互相靠坐着着,有的依着牆壁,踮着腳尖努力從小小的窗栅欄中向外看。有的正低聲地交談,偶爾還有孩子的哭泣聲突兀地響起。空氣中混雜着各種各樣的味道,有些刺鼻的味道讓花時悄悄皺起了眉頭。
她環抱着自己的膝蓋,低頭盯着腳尖,發現鞋子的搭扣沒有扣好,便伸手去按住。因為擁擠,伸手時她便碰到了旁邊坐着的人的身體。
這種擠擠挨挨的地方,充斥着恐懼與緊張的氛圍,讓她覺得難過極了。
然而哥哥卻不在她身邊。
這種感覺,就像是小時候不小心跑出了家門迷了路,面對四面陌生的道路和所有陌生的人,不知所措只能放聲大哭的感覺。
已經到了上床入睡的時間,花時的生物鐘告訴她她應該睡覺。可是,就算精神不好,她潛意識有些犯困,而周圍嘈雜的噪音和哭泣聲卻折磨着她稚嫩的神經,讓她無法肆意地睡着,只能靠着身旁的大人半合着眼睛。
對于花時這種難得的乖巧,叔母大人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總覺得她不是乖巧,而是因為太過害怕所以不敢動了。
“火影閣下會保護村子裏的大家,對吧?”花時輕輕地問道。
“沒錯。”叔母說:“但是……”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沒能把本來想說的話告訴花時。宇智波一族和村子中樞的關系一直不太好,族長讓大家選擇明哲保身,可能花時也不需要火影來保護。
……這種事情,還是以後等花時長大了再讓她去理解吧。
夜色過半之後,就連最好動的孩子都禁不住疲憊和恐懼的折磨,沉沉地靠在身旁的大人身上入睡了,避難所之中便有些難得的安靜。
忽然有人推開了避難所的門,是一個帶着一臉風塵的忍者。那忍者嘶啞着嗓子,說道:“各位,可以回家了。”
這句話就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間掀起了一層層的波瀾。避難的人群之中又開始了騷動與低語,人們互相推搡着,帶着劫後餘生的喜悅與慶幸。
“妖狐被封印了嗎?确定已經沒事了嗎?”有人追問道。
“嗯。”前來通知的忍者疲憊地說道:“妖狐已經被四代目大人重新封印起來了,各位可以放心地回家了。”
有孩子扯着大人的衣角,低聲地問道:“媽媽,我們的房子還在嗎?”
“……等着村子裏的決定吧。”有大人輕輕地嘆了口氣。
人群開始朝門口湧動,向來時那樣擁擠不堪,争先恐後地朝小小的門擁擠而去。他們帶着一臉的困倦疲憊,迫不及待地走出了避難所的門,卻在迎接眼前村子的景象時,不由感到震驚。
被大人們的腿腳湮沒的花時無法看到村子的景象,只能聽到令人瞠目結舌的議論聲。
“村子的中間被毀壞成這樣!”
“真是一場無妄之災,不知道該有多少人犧牲了?”
“中心街都被損毀了吧?不知道我家的房子還在不在。”
竊竊私語聲讓花時愈發緊張。她努力踮着腳尖,卻無法看到任何景象,只能看到大人們的腿和腰。于是她又拽了拽叔母的衣角,強忍着困倦,說道:“我們快去找哥哥和叔叔吧!”
人群在稍稍的停滞後,又重新流動了起來,繼而在街道上漸漸分散。宇智波的族地因為在村子外圍而沒有受到波及,所有的建築乧沒有受到毀損。叔母牽着花時慢慢地朝族地走去,花時睜大眼睛在周圍的人群中努力搜索着止水的身影,卻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可能的人。
直到走到了族地門口,她都沒有看到止水,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
忽然,她發現了站在族地門口的熟悉的同班同學。
“鼬!”她喊了一聲。
那個站在門口的男孩懷裏摟着一個小小的嬰孩,他正低頭安慰着那個哭鬧不知的嬰兒。等到花時靠近了,那個嬰孩忽然就止住了啼哭,沉沉地睡着了。
鼬稚嫩的面孔上也沾染着疲累,他卻緊緊地抱着懷中的孩子,像是在保護什麽特殊的珍寶。他松了一口氣,露出了花時熟悉的溫和的微笑:“看起來,大家都沒事,那真是太好了。”
看着他明明很累卻要擠出笑容的模樣,花時不易察覺地皺了眉。
“小花時!”叔母牽起了花時的手,說:“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啊。”
她心有餘悸地擡起頭,望着村子中間的方向,問道:“今天小花時住到我這裏來吧?”
花時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我要等哥哥。”
“止水君嗎?”懷抱着嬰孩的鼬低聲地說道:“他在父親那裏。”
“鼬的……父親?”花時低聲地追問了一句,有點害怕吵醒鼬懷裏的孩子。
“鼬的父親就是族長大人。”叔母重新撈起了花時摟在了懷裏,說:“鼬也快點回去吧。避難所裏的人都出來了,美琴應該也在。”
沒有時間讓花時和同學告別,叔母大人就帶着她朝前大步走去,急匆匆地去尋找失散的另外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