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史上最弱的高手
“言掌門,多年不見,你看起來還不錯。”
“托福、托福,比不了你的好福氣,幾個徒弟都成器,聽說兩年前收了個小徒,短短時日從煉氣期沖到凝神期,還打算築基了。”天劍派掌門言庭義雖是這麽說,口氣卻帶了點輕蔑,以他元嬰中期的修為,煉氣期、凝神期的小兒都是不成氣候的小獸,就像成年男子與三歲稚童的差異,他還不看在眼裏。
“不過是道聽塗說,他還差得遠呢!不就力氣大,拳頭硬罷了。”靜玄掌門話中不無得意,他的四名愛徒全到齊了,此回較技定有令人滿意的成績。
“呵,拳頭硬不硬要比過才知道,我有個弟子剛練成大羅金剛術,倒可以比較比較。”
空有蠻力也想勝出,癡人說夢,他的徒弟三、兩下就能将人打趴了。
大羅金剛術……嗯,的确有點棘手,全身堅硬無比,刀劍不入,不過靜玄掌門也不會讓人這樣滅自己的士氣,于是回道:“金剛術也不是全無破綻可言,若遇上火系靈根,大火燒個四、五時辰,再硬的金也要燒熔成黃金泥水。”
“普通的火可燒不了,靜玄掌門要費心了。”言庭義呵呵笑着,好似輸贏早已有定論,天劍派定能十戰全勝。
“誰說要燒了,凍得他動彈不得也行。”他門下弟子豈非俗物,金木水火土五系靈根倶全。
“哎呀!怎麽還沒開打就煙硝味這麽重,你們不會以為七大門派只剩下玄天和天劍兩派吧!”幻月門門主封錦穿着大紅袍,紅得宛若滿天泣血的鐵爪杜鵑,張狂而豔麗。
“封門主言重了,我等哪敢輕忽幻月門的實力,你門裏出來的弟子個個心狠,我才要你高擡貴手,別為難各門各派精心調教的好苗子。”
幻月門的肮髒事多不可數,輸要輸得光明正大,斷送在卑劣手段下未免可惜,一個好弟子的養成要數十年,甚至是百年。
“哈!拳腳無眼,怕輸就別出來比,回鄉種田去。”這些個蝦兵蟹将根本不夠看,一個個軟手軟腳的,不及他幻月門弟子鬥志高昂。
“封門主所言甚是,我會吩咐弟子們別心軟,盡管下狠手,別人不仁我不義。”靜玄掌門先禮後兵,他先前說的是客套話,若把他的話當随便便是大意了,要知道輸贏僅在一瞬間。
很快的競技平臺高高架起,約有百丈,共分為三個場地,四周圍是看臺,七大門派分七個區域,各有不同的服飾和旗幟。
人,陸續到來。
能容數千人的看臺逐漸坐滿。
百年前發起的這項競技比賽,各個門派輪流主辦,這回輪到了玄天門。
賽事尚未展開,上頭已經小亂了幾回,各門派間口角意氣是免不了,但真的動手的卻不多,大家都不想在賽前耗費體力。
一個門派選出十名,以淘汰方式縮減人數,七個門派共七十名弟子,其實幾輪下來也很快,三個場地同時競技,敗的一方退下,勝的人晉級,一輪一輪往上排。
“師父,我可不可以不要上去?”狐仙仙可憐兮兮的問。那平臺看起來好高,摔下來沒死也去掉半條命,說不定還會手殘腳斷的。
“徒兒呀,事到臨頭才打退堂鼓可不行,你放心的上去,若是出了個萬一,為師會為你找塊風水寶地葬了。”師徒一場,季風華絕對會去送她最後一程,讓她一路好走。
林綠雲沒好氣的道:“風華師叔,玩笑話适可而止,你沒瞧見狐小笨已經吓得嘴唇發白了嗎?”真是不良師尊。
“啧!我家的徒兒我說不得呀,還要你來操心,我是讓她先有個心理準備,一見苗頭不對就趕緊往下跳,不要傻傻地去送死。”人笨是沒藥醫,死活由她自己決定。
“師父,很高……”狐仙仙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
“再高也高不過你的小命,你看你的四個師兄師姊都在,他們随便一個出手都能接住你,你怕什麽?”抖什麽抖,要命一條,豁出去了才保得住命。
“可是……”她的怕是打心底鑽出來,凍得她手腳冰冷,不知該往哪裏擺。
卓清儀安撫道:“仙仙師妹別慌,我們會一直在下面等你,你要是怕了便催動回風肩盾,它會托住你下墜的速度。”總之摔不着,她是自己吓自己,被憑空的想象吓住了。
“清儀師姊……”他們都說得簡單,真要說不怕就不怕,天底下就沒有懼高症了。
就拿赤焰來說吧,她養了兩年,前後也只騎過兩回,一次是閉着眼,一次是直接吓暈,被赤焰嘲笑了好一段時日。
“乖,別怕,牙一咬就過了。”卓清儀拍拍她的頭,像是在哄孩子,鼓勵她要勇敢點。
沒人認為狐仙仙會勝出,她只要不輸得太難看就是祖上有德了,每個人的眼神都是等着看她輸,覺得她上場一回已是極限,傷藥、丹丸一早就準備好,一有閃失趕快救人。
畢竟她和普通人無異,毫無靈力,跟靈修者對戰,先天上她先輸了一大截,想贏?那是作夢。
還是認命點,早早解脫,一次定輸贏,自個兒認輸鞠個躬,輸了就不用再上場,她省事,別人也省心。
“不怪師兄、墨玉師兄、清儀師姊、林綠雲,還有師父你,你們要盯緊點,別每個人都以為別人會救我而不動手,你們要商量好誰出手,誰為副手,我一掉下來就鋪好天羅地網,穩穩地接住我。”
就怕的足他們一群人靠過來,你推我擠的想接住她,結果落地時卻一個也沒接着,她就掉在他們中間。
“好。”古不怪覺得她啰唆,那一點點高度算什麽,不過好師妹難得,他會想辦法保全她。
“你放心,我有一雙鷹目。”紫墨玉比較牢靠的說道。
“仙仙師妹,我力大無窮。”卓清儀的話教人發笑,卻也感謝她的挽袖相助,毫不作假。
“狐小笨,你想死還早得很,你還要替我洗衣做飯打掃屋子,你死了,誰煮飯給我吃?”笨得要命,就算所有人都看不上她這條小命,他會眼睜睜地看着她喪命嗎?
“林綠雲,你會不會說話,我狐仙仙活着就只是為了顧你的肚子嗎?你不要太過分了。”她偏偏不要死,要活得跟蟠桃樹一樣長壽,白雲蒼狗數千年匆匆而過,仍舊蒼綠挺。
林綠雲忽地一笑,揉亂她的發,俯在她耳邊輕喃,“我先上場了,一會兒就下來陪你。”
“哪能一會兒,你真當自己天下無敵……”
狐仙仙的咕哝尚未說完,剛才一閃身消失身側的林綠雲,像是沒離開過的再次出現,臉上滿是倨傲不屑。
“怎樣?”
“你、你……你怎麽這麽快?”她才剛要擡頭一看,耳邊就聽到砰的一聲,一道黑影自由落體落下。
好令人傻眼的比賽,不到三秒就結束了。
“速戰速決。”一拳就夠了。
“呃,那是……幻月門的弟子……”由服飾顏色可以看得出來。
可同樣地,幻月門門徒最會記仇,不能忍受輸。
“管他是哪個門派,贏了就好。”林綠雲漫不經心的揮手,實則在盯着場邊的動靜。
此時,臺上叫到的人是狐仙仙和九華派的郭瑞生。
她走一步三回頭的猶豫着,不曉得該怎麽上去。
“狐小笨,我在呢!”看似嘲笑她的林綠雲,雙手環胸靠着柱子,眼中有着令人依靠信賴的溫柔。
看着百戰不敗的常勝軍,全無信心的狐仙仙累積一點點送死的勇氣,她往前踏了一步,忽覺腳下感覺怪怪的,人好像往上墊高了一些,彷佛有種軟綿綿的東西将她托高。
低頭一看,竟是透明無色的水,腳一踏上去,踩着的位置就會稍微往下凹陷一些,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讓她頓時安心許多。
沒有靈力的狐仙仙在林綠雲水階的幫助下順利登上了平臺,怕高的她根本不敢往下看。
“這位小師妹,在下有禮……”
郭瑞生這個禮字還卡在一半,一陣大風吹來,吹得人整個涼飕飕的,太過害怕的狐仙仙一邊尖叫一邊丢出大師兄為她準備的符箓,不論是爆裂的、靜止的、加速的,全都一股腦的往前丢。
秒殺。
全場默然。
“她……那個笨蛋,她在幹什麽?”平臺下等着接人的林綠雲低聲咒罵。
比起他的氣惱和愕然,其它人的表情更精采了,有難以置信、有意外瞠目,還有似笑非笑的嘉許,以及拍着大腿大聲叫好,幾個師兄師姊都為她的臨場反應感到一陣無語,這也太瞎了吧!
瞎貓碰到死老鼠,這是大家的心聲。
驚愕過後的季風華,悄悄扶好差點脫臼的下巴,若無其事地露出“風流我第一”的灑脫笑容。
“好呀!不愧是老子的師妹,不枉我畫了一夜符咒。”古不怪笑得比自己狠揍了幻月門弟子還亢奮。
有見到勝者比被轟下臺的輸家還沮喪嗎?捂着臉的狐仙仙都快哭了,兩眼泛起可疑的水光,她在平臺上抖着雙腿,小聲地喊着林綠雲,哭喪着臉問她要怎麽下去。
因她的勝利而惱火的林綠雲臉色超級難看,他一揚手,一條水藍色水龍從手心竄出,龍首疾如閃電地往上攀升,龍身似蟒地将臺上的人兒卷高,再安全的落地。
一踩到凝實的地面,她豆大的淚珠毫不客氣的往下滴,她二話不說撲向林綠雲,出乎意料的舉動差點将他撞翻。
“林綠雲,林綠雲,我好怕,怕死了,那平臺好高,風好大,我在上面都快站不穩了,好怕風一吹就把我吹走了……”太危險了,簡直在考驗心髒的承受力。
原本想大罵她一頓的林綠雲,見她面無血色,身子還抖得像篩子似的,舉高的粗臂改為輕輕摟着她細痩的肩頭,眼神多了一絲無奈和心疼。“好了,贏了就好,沒人怪你。”
沒人怪你?是輸了才需要安慰吧!贏了還講這樣的話,實在有點怪異,肯定讓輸的人很想吐血,一旁的幾人聽了神色古怪。
其實除了郁結在心的林綠雲,所有玄天門的弟子和師長都為狐仙仙的第一戰獲勝而驕傲着,一個人人認為扶不起的廢柴,養着當修煉心道,誰知她竟有大放異采、為門派争光的一天。
“不好、不好,一點也不好!贏了這一場表示還有下一場,還沒被打死我就要先被吓死了,平臺到底為什麽要建得那麽高,我光站着就腿軟到不行……”越活越回去的狐仙仙沒發現她越來越依賴人人眼中的大殺神,身邊發生的事不論大小,她第一個找的人就是他。
“仙仙師妹,比完了就沒事了,你不要緊張,放輕松。”直性子的卓清儀沒眼色,看不見某人正在瞪她。
“清儀師姊,我好怕,我可不可以不要比了,我自動棄權。”她拉着卓清儀的手不放,好像這樣就能多一層保護,渾然不知某人因她的“爬牆”行為而火冒三丈。
“你要棄權當然沒有問題,可是你要先上平臺,向你的對手提出要求,對方同意了你便能下來。”她同情地說着。
“什麽,還要再上去?!”狐仙仙的聲音因為太過驚吓而分岔,稍嫌尖銳的鑽進聽者耳裏,導致一陣一陣的嗡嗡聲。
“夠了,你還要丢臉丢到什麽時候?不是一開始就叫你認輸,你逞什麽強呀!”林綠雲不着痕跡的将她的手抽回,食指曲起,不輕不重地往她的腦門敲去,懲罰她不聽話。
“我也不想呀!我閉着眼的時候感覺他動了,我以為他要攻擊我了,所以一急就把師兄給的符丢出去……”她也沒想到有那麽大的威力,一下子就把人炸飛。
“你閉眼幹什麽?”真是找死。
“……怕高。”她吶吶的道。
瞪大眼,林綠雲完全說不出話來,一副被她打敗的模樣,她的所作所為實在難以以常理判定。
接下來古不怪、紫墨玉、卓清儀、林綠雲各有數場比賽,像在炫技一般,紛紛華麗的上場,風光大勝地接受歡呼,身上沒受什麽傷,衣裳沾染到的全是別人的血,很刺眼。
和這些越打越來勁的玄天門怪物對陣,每個人的對手都很快就下場了,他們也不知打了什麽雞血,一上場就猛下狠手,某幾個和他們不太有交流的門派一定是身受重傷,再也沒法參加下一場比賽。
旁人看不出他們的意圖,只有少數人心知肚明,把人打傷、打殘了,他們的廢柴師妹就多一層保障,只要不對上心思狡詐的陰險小人,她再沒用也不會被人傷得太重,小心應戰還是能全身而退。
不過教人掉眼珠子的黑馬是“所向披靡”的狐仙仙,她又上去了兩回,一次是紫墨玉用他的靈器洞簫送她上臺,別人衣裾飄飄,如仙人般站立簫上,她卻是狼狽不堪的緊抱不放,像巫婆抱着掃帚,慘叫聲連連。
另一回是卓清儀用自制的如意旋風舟讓她穩穩當當的飛上去,可她光坐着也會暈舟。
“你師兄把我師弟打下去,這個仇我非報不可,你等着受死吧!”某個師弟被林綠雲打成豬頭的天劍派弟子狠厲的下了戰帖,取出長五尺的鬼劍,劍身上鬼氣森森。
可是他不說挑釁的話還好,一開口撂狠話就把想投降的狐仙仙吓着了,她怕死怕得要命,完全沒考慮地将黑色毒丸往人家身上一扔,閃避不及的天劍派弟子中了暗招,倒地不起,吐了一口黑血。
第二場,狐仙仙勝。
“你自己跳下去,我不跟你打,你太弱了,贏了你,我覺得勝之不武。”他跟她是大浪跟小雨滴的差距。
太弱了、太弱了,太……不知哪句話觸動了她脆弱的神經,這一回她睜開驚恐的雙眸,朝應戰對手撒出一把黃色粉末,粉末一遇風便成霧狀散開,将對方包在其中動彈不得。
霧有毒,會麻痹人的四肢和感官,因此她又勝了,連勝三場。
好不容易終于可以放松的狐仙仙坐在場邊觀賽,她邊看邊驚嘆道:“哇!師、師姊她……力氣好大……”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卻能輕輕松松舉起體型是她三倍的壯碩男子。
紫墨玉微笑道:“小意思,她曾一次将十頭疊在一起的劍齒巨牙成狼丢下山谷,狼群墜地時還揚起十丈高的煙塵。”師妹她呀能幹得很,就是感情遲鈍到教人發愁。
“劍齒巨牙……還成狼……”這、這不是人,而是神人了吧!相當十輛坦克車。
狐仙仙沒見過劍齒巨牙狼,但在師父給她的《異獸譜》中,牠排行第七,是這世界相當駭人的兇獸,牙比象牙粗兩倍,皮膚上有鱗甲,皮厚三寸,刀劍插不入,體積龐大得有如一座小山,在移動時地面會跟着強烈震動。
別說十頭了,她一頭也招架不住,光是那大噸位就足以将她壓成肉餅,師姊的力大無窮果然不是唬人的。
“下一個輪到你了,仙仙師妹。”紫墨玉溫雅一笑。
“墨玉師兄,我……”狐仙仙又緊張了,兩手冒着手汗,她四下搜尋林綠雲的身影,卻怎麽也找不到他。
“綠雲師弟在上面。”他好心的解釋。
“咦!他在上頭幹什麽?”說完,她突然覺得很窘,能幹什麽,當然是競技呀!
“我……師兄,誰要送我上去?”她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憑她一人之力是上不了平臺的。
“這次我來。”古不怪自告奮勇。
一條發帶寬不過三寸,往地上一扔竟成了一尺寬,剛好容一人站立,狐仙仙一站上發帶,如墨發帶忽地變長,往上延伸再延伸,竟有萬丈那般長度,将臉色微白的她送上平臺中間後,她雙腳一站穩,發帶立即縮回三寸寬,長度也跟着縮短,回到古不怪手中。
果然多上幾次高空,她懼高症的症狀便減輕了不少,而且這次她決定了,她要——
“我……”
“我認輸。”
她沒想到“我棄權”三個字都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搶先了一步,而且這人的聲音很熟悉,她困惑的擡頭一看,居然是沖着她擠眉弄眼的林綠雲,而且他的眉眼彎彎的,似乎喜見她的驚吓。
全場也是一片嘩然。
最強的和最弱的組合……很詭異。
“你……呃,不錯,不錯,為師門争光,雖然沒人看好你,不過……唉!怎麽會是你呢?這門派榜首拿得名不符實……”該出頭的弟子不出頭,偏讓位給無能者。
臊得很的狐仙仙也想象掌門師伯哀怨的嘆口氣,她也不想拿到六場全勝呀,那壓力山大吶!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好像她身子鍍了金,會發出閃閃熠亮的金色光芒。
她明明想輸的好不好,從一開始就抱着必輸的決心,還演練了好幾回,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可憐好博取同情。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峰回路轉,想輸的人反而輸不了,:路如有神佑般過關斬将,把各大門派宣稱厲害到不行的高手幹掉。
在繼林綠雲的低頭認輸後,下一輪她遇到食堂的龐師兄,一直想增進廚藝的他直接和她交換條件,堂而皇之的在競技場上交易,他主動服輸,她教他怎麽配菜、怎麽下鍋、怎麽利用食材的屬性做出一道好菜。
最後一場是對上幻月門的首席弟子,事關門派榮譽,她也不能再想着認輸了,只是那人也不跟她打,就是兜圈子耍着她玩,貓戲老鼠的磨死她,她在平臺上站了一個多時辰又冷又慌,急得真想咬下他一塊肉。
後來她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師兄、師姊給她的防護符紙、靈器全給扔出去,每一樣都想往對方的身上砸,可是他每次都能閃開,還以鼓舞的眼神要她多努力。
她身上的東西丢得差不多了,她也沒轍了,只能和對方大眼瞪小眼的幹耗着,她冷得直搓雙臂取暖,忽地,她摸到大師兄給她的逆天匕首,腦子轉了一圈,做出個掩人耳目的小動作。
她裝成是左手要射出,其實是右手,還好死不死的射中了,過于輕敵的幻月門弟子不敢相信自己會中了這麽淺顯的暗算,身形極快的飛了過來,大掌如鷹爪的掐住她咽喉,将她的身子提得老高。
快被掐死的狐仙仙忽然想到焚天煎魂鼎,情急之下将對方當成丹鼎,兩手貼着他胸口,心中默念,火火火……
驟地,一聲凄厲的慘叫後,幻月門弟子直挺挺的倒下,面露驚慌,身上傳來一股焦肉味,看起來好像是死了,四肢僵直,她就這樣莫名成了冠軍。
“還有你們,都什麽節骨眼了還讓,沒瞧見各大門派有備而來嗎?就為了拿下咱們玄天門這些年竄起的後起之秀。”他們不允許單一門派過于壯大,威脅到其它門派的生存。
強者,人人想要,但必須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是別人的,那就寧可毀掉也不容人擁有。
靜玄掌門看了看他名下四名成長卓越的弟子,內心既驕傲又感慨,教出好弟子是為人師者的榮耀,可是管不住他們卻是一件非常頭疼的事,一個個古怪乖僻,不羁難馴。
再瞧瞧風華師弟唯一的徒弟,多乖、多聽話呀!拿到六場全勝也不是她願意的,實屬無奈,他是同情多過于責備。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們還怕他們什麽。”真要拚也不是拚不過,他們可是憑實力說話的。
靜玄掌門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大弟子一眼。“你是大師兄,要以身作則,怎可帶壞底下的師弟、師妹?”
“師父,我們贏都贏了,難不成要将頭名還回去?”那麽丢人的事他絕對不幹,他們贏得光明磊落。
“說什麽瘋話,你肯,為師還不肯呢!為師的意思是,可一不可再,世上修仙的門派不只七個,他們有各自的法規,你們日後行走在外面多加留心,不可輕忽或漫不經心。”
他不想年輕小輩輕易的折損,以他們目前的能力,若無意外的話,以後的成就大可期待,将會是玄天門的新支柱。
“師父的意思是,希望我們不要太輕狂,行事太高調的曝露我們學藝未成,給人有機可趁的機會。”勝不驕,敗不餒,要低調做人,隐藏自身的實力,以防他人的不軌意圖。
“嗯,墨玉是明白人,為師也想你們個個有大造化,讓師門更為強大。”門派單靠一個人支撐是成不了氣候的,只有衆志成城,弟子們同心,方可保百年基業。
紫墨玉謙和一笑,“是師父教得好。”
靜玄掌門滿意的颔首。“你們先下去,他們兩個留下。”
“小師妹也要留下?”卓清儀正想找狐仙仙聊些食物相克的事,她對師妹煉出的毒丹很感興趣。
“嗯!”靜玄掌門點點頭。
見師妹被留下,卓清儀只好先跟師兄們離開。
等卓清儀等人離開後,靜玄掌門才取出此次競技所贏得的采頭,将其中兩樣各賞給林綠雲、狐仙仙。
一個得到的是逢天弓,一個是破天錘,前者要臂力足才拉得開弓,後者只須輕輕一錘便能石破天開,屬于防禦性靈器,最适合靈力差或根本無靈根的人用來保護自身。
“這是優勝者的獎品,你們拿着。”他看了一眼喜孜孜的狐仙仙,幽然嘆了一口氣,又瞧了瞧面無表情的四弟子,再次嘆息,有種心意被辜負了的疲累感。
“謝謝師父。”
“謝謝掌門,你人真好。”
這把錘子應該能換不少靈石,狐仙仙滿腦子想着的是如何豐盈她幹癟的小財庫,讓它滿得溢出來。
你人真好……靜玄掌門嘴角一抽,風華師弟不象樣,教出的弟子也一樣不靠譜。“我讓你們留下的另一個原因是你們也入門兩年了,該下山歷練歷練,見識世面。”
“師父,你讓我和狐小笨下山?”沒弄錯嗎?他是無所謂,到哪都能生存,可是狐小笨只要一出門,恐怕這條小命就不保。
“一起。”
林綠雲一聽,繃緊的臉部線條倏地松開。
“你以為我會讓你們分開走嗎?”靜玄掌門呵呵地笑着,這兩人是分不開的,他早有認知,若說世上有誰可以擋住殺神的滔天怒火,唯有這株最沒用的小豆芽了,她從沒怕過他。
靜玄掌門也看透了兩人的相處之道,一個柔韌如絲,看似軟綿卻蘊含一股堅韌之力,充滿包容,一個剛烈過猛,卻粗中有細,既有着冰的冷酷又有水的柔和,只在對的人面前才展現。
他們是相輔相成的絕配,如同多智近乎妖的紫墨玉和少心眼的卓清儀,各自将欠缺的補足,缺一不可。
面上紅潮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林綠雲幹咳了一聲。“狐小笨不夠聰明,人太良善,又沒半點靈力護身,我是不想她出去丢玄天門的臉,她不會照顧自己……”
“為師懂,你不用解釋,我也沒想過要分開你們,為了保存本門的精英,我們一向兩兩一組,或是四人成組,絕不讓你們一人落單,成為別人攻擊的對象。”不論是哪一個弟子,他都不願有所折損。
聽掌門這麽說,林綠雲徹底的放下心來。“歷練的期限呢?”
“由你們自行決定,少則半年,多則一到三年不等,最好不要超過五年。”之前單獨歷練時,他們常有弟子一出去就回不來了,因為少了同伴的扶持而死于非命,連屍骨都葬身野獸腹中。
“哪需要五年,我們要是沒錢花怎麽辦?”狐仙仙最在意的就是這一點,安逸的生活過了幾年,她可不要再餓肚子。
靜玄掌門的額頭又是一抽,真實際的問題。“我會給你們足夠的靈石,相信夠應付日常所需。”
“那我們贏來的獎金呢?聽說一、二名各是五十萬和十萬顆的下等靈石。”她笑嘻嘻的要錢。
好不容易壓下火氣的靜玄掌門又瞪向不成器的愛徒,都是他的拱手相讓才造成如今可笑的名次。“都給、都給,我還看不上那一點點靈石。”
他說的倒是真話,以他的身分地位早就不用下等靈石了,他的私庫裏裝的是各種珍奇寶物和上等靈石,中等靈石也不少,獸丹、瑪瑙、珍珠多到可當彈珠彈。
“掌門,你真是個大好人,以後靈石多到花不完我可以幫你花,你不用跟我客氣。”看到血玉手镯裏又儲進很多好東西,狐仙仙笑逐顏開,露出一絲絲小財迷本性。
“滾滾滾……快走,快走,第一名怎麽會被你拿走了,真是師門不幸。”這才是靜玄掌門的真心話。
他原本想若不是古不怪,起碼也是紫墨玉,再不濟被林綠雲拿下也不錯,他甚至對力氣驚人的卓清儀也有所期待,這幾個是新一代的精英分子,料想不會讓他太失望才是。
誰知道他們師兄弟姊妹之間搞什麽禮讓,把個沒本事的廢柴拱上十名內,吓出他一身冷汗,以為門派之首就要保不住。
好在還是本門弟子上了首位,不然他真愧對先人,要面壁思過了。
“林綠雲,我們要到哪兒玩?”狐仙仙當是拿到年終獎金的員工旅游一樣高興,有錢又有閑,其樂無比。
“是歷練,不是讓你去游玩。”林綠雲一臉認真。
“好吧,改成游歷,我們可以邊玩邊歷練,多看看有趣的事物。”她從善如流,他怎麽說怎麽是。
兩人邊說邊走出掌門的屋子,頭頂一片陰影來回盤旋,雙翅展開有十尺長的赤焰引頸高吭,吸引主人的注意,不時低飛高掠,翻騰俯沖。
怕高的狐仙仙還是沒坐上靈鹫,她眼一閉就讓林綠雲帶着到了另一座山峰,迎面而來的是逍遙居的鳥語花香。
“你少給我惹麻煩才是真的,不要看到哪裏有熱鬧就往哪裏湊,越是大城鎮,靈修者的層次越高,我不一定保得住你。”他們是出外增廣見聞,提升靈感,而非與人結仇生怨。
她最擅長的是讓麻煩找上她,即使有意要閃還是碰個正着,簡直是比轟雷彈的威力還驚人。
“我那是見義勇為,幫助弱小,見人有危難而不相助那太過分了,在能力範圍內伸點援手又何妨。”她只是被坑的次數多一點,認不出靈修者和普通百姓有什麽不同而已。
“那你就少做些誤人誤己的蠢事,靈修界的競争是十分殘酷的,你救得了一個救不了全部,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不劃算。”林綠雲提醒她劉雨萍兄妹恩将仇報一事,有時看似慈悲為懷的靈修者,實則是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我又不是自願當靈修者……”狐仙仙覺得當一只狐貍還比較快活,可以無憂無慮地在山林間玩耍。
“你說什麽?”她咕咕哝哝的,他沒聽清楚。
她吐了吐小舌,一跳一跳地跟在他身後,很無聊地踩他的影子。“沒什麽,想着要帶上什麽廚具,免得路上沒東西吃。”
一說到吃,林綠雲的耳朵就豎起來了,他也想到一路上的飮食大事,心想要不要趁下山前多到百花山谷捉些禽鳥異獸,腌些肉條肉幹好随時取用。
一回頭,見笑得傻乎乎的小姑娘落後太多,他索性停下腳步等她走近,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小手的溫度傳到他手心,讓他的心也似乎暖了起來。
準備出發前,狐仙仙找到了季風華,高興的問道:“師父師父,我要下山歷練了,你要送我什麽?”
正想逃開的季風華很無奈的轉身,板起面孔裝出嚴師嘴臉。“送什麽送,你這兩年煉的毒丹拿去賣,你要什麽有什麽,自己去買。”
“什麽,毒丹也能賣?”不是靈丹才值錢嗎?什麽培元丹、聚氣丹、凝神丹、靜心丹之類的,有誰會買害人的丹藥?
“多得是人搶着要買,修行者不是個個良善,有的人買來自保。”防人之心不可無,有備無患。
“師父,我把毀顏丹賣你如何?你長得太好看了,滿則招禍,你還是把自己的臉給毀了吧,沒有美貌才能靜心修行。”狐仙仙不遺餘力地推銷她的毒丹。
季風華怒笑。“不肖徒兒。”
“師父,你就承認吧,其實你很高興我能煉出品相佳的丹藥,心裏樂得很,有徒如此,很與有榮焉吧。”他分明很樂,逢人便說将廢柴教出個人模人樣,還常偷拿她的丹藥不知是去尋誰的晦氣。
他一聽眼眶就紅了。“可我要的是頂級煉丹師,不是一個随便煉煉就十顆圓潤珠子的黑暗煉毒師。”
“可我的丹藥也能救人嘛。”是毒也是藥。
“是呀,是先把人毒個半死,等對方腸穿肚爛時再喂另一種相生相克的毒丹,以毒攻毒。”沒人下毒哪來解毒。
“以毒攻毒不好嗎?至少救了人。”
是沒什麽不好,只是……明明沒事何必還要白受苦,毒上加毒的,閑着沒事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