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北疆之戰

大晉渭水之北,與匈奴接壤,稱為北疆,這裏最常見的就是一望無際的荒漠,百裏之內不見綠草,萬裏難見水源。

若論大晉與匈奴的恩怨,可謂是剪不斷理還亂。

匈奴人常年生活在馬背上,物資貧瘠,對大晉肥沃的土地眼紅已久,數次侵犯大晉邊境,大晉皇帝對此十分苦惱,多次派老将鎮壓未果。

匈奴人又一次騷擾邊境時,當時還是鎮北将軍的遲涼主動請纓,帶領十萬大軍遠征北疆。

遲涼此人膽大心細,入北疆三日便分析出敵軍破綻,只身帶領數百親兵潛入匈奴人內部燒了他們的糧草,匈奴人因糧草不濟,只好退兵三千餘裏。至此,匈奴人在北疆消失匿跡。

鎮北将軍遲涼大獲全勝班師回朝,皇帝龍心大悅,敕封其為鎮北王。

匈奴人此次卷土重來,以雷霆之勢連奪晉北十三城,這其中,必有貓膩。

大晉派出令匈奴人聞風喪膽的鎮北王,大大振奮了軍心。

風卷起砂礫,吹得漫天昏黃,那人頭戴金盔,身披戰甲,腰間挂着一柄長劍,穩立于将臺之上。這就是大晉将士心中的神,鎮北王遲涼。

大晉十萬将士個個挺起胸膛,整齊劃一地列于臺下,望向臺上那人。

咚——咚——咚——

渾厚又綿長的戰鼓聲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鼓聲停止,每個将士面前擺着一個偌大的酒碗。

臺上那人拿起面前的酒碗,一飲而盡,摔裂手中的碗,聲音渾厚蒼涼,“三軍聽令!匈奴人奪我城池,殺我百姓,罪行昭昭,本王今日出征,誓死繳殺匈奴人!”

臺下都是血氣方剛的将士,血液中的嗜殺之氣被激起,一個個拿起面前的碗,也跟着一飲而盡,摔破,伴随着清脆的碎裂聲,十萬将士異口同聲道:“吾等誓死追随王爺!殺!殺!殺!”

十萬大軍邁着沉重的腳步,踏上北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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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涼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

匈奴人個個人高馬大,揮舞着大刀,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他們奔來。

為首那人一身銀甲寒氣森森,身材在一群魁梧的匈奴人中略顯瘦弱,頭部被頭盔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目光如狼,鎖定他的對手,鎮北王遲涼。

兩軍對壘,匈奴人仗着身材優勢,以一對二毫不費力,出招十分兇狠,像是熟知大晉将士的弱點一般,招招打在他們的命門之處。

一時間大晉将士被打得落花流水,連連後退。

見此,遲涼拔出腰間長劍,驅動身下馬匹,直奔對方将領而去。

看準對方命門,以火山爆發之勢,準備給對方重重一擊。

誰料那人似早有防備一般,錯身一躲,竟躲過這致命一擊。

遲涼一驚,鮮少能有人躲過他的致命一擊,此人不可小觑!

他按兵不動,策馬逡巡,暗中觀察,發現那人的目光也跟着他轉,仿佛在等他先動。

風沙漫天起,兩軍正激烈地交戰,雙方将領卻僵持不下。

敵不動我不動,高手交戰,講求的便是一個穩字,誰先出招便失了先機。

戰場上,将士嘶吼聲,兵刃交接聲,聲聲不絕于耳,考驗的是人的耐力。

半晌,那人有些沉不住氣,忽然一動,露出一個破綻,說時遲那時快,遲涼抓住這個時機,長劍化作一道淩厲的劍光,直鎖對方咽喉。

那人反應不及,脖頸一仰,極快地下了一個深腰,腰肢柔軟得叫人驚嘆,但依舊沒躲過鎮北王的鋒利的劍光,長劍劃破如玉肌膚,留下一道血痕。

浮躁失招,那人竟沒有急于反擊,反而仰天大笑,将面上頭盔扯下一丢,露出一張潔白如玉的面容,雙眸幽深地鎖住遲涼,”看看我們大晉的忠臣,帶領十萬大軍,多麽威風,”話鋒一轉,音若鬼魅,”可是……你若是死在這裏,我們的大晉忠臣鎮北王就會變成大晉的千古罪人,哈哈哈……”

雖早有預感,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還是免不了震驚:”李執,皇帝如今寵你,太子之位指日可待,你為何要勾結匈奴,自毀前程?”

李執眼神中帶着諷刺,揭開被他掩蓋極深的真相:”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勾結鎮國公、定西候、安南侯是要做什麽嗎?表面上,你是大晉忠心耿耿的鎮北王,暗地裏卻生了謀反之心!之前逼宮之罪竟被你躲過,如今……”他環顧四周,眉目間生出狂傲之色,”可沒這麽簡單了。”

就在他從大牢裏逃出來那日,有人給他送來一張紙條。

江山美人,北疆之戰,做一個了結。——李執他以為不過是一場單純的戰役,如約來到北疆。

十萬大軍,對付他,足以。

如今,遲涼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圈套,他低估了李執的偏執,”你想做什麽?””你想要放下名利,和她一世逍遙麽?我告訴你,這不可能!我不會讓這一切發生!””我想要的,從來就不是太子之位。”李執眸中凝聚風暴,愈演愈烈,”我想要你死!只有你死了,她才能是我的!”

遲涼一臉不可置信:”你勾結匈奴,将我引來北疆,不惜将大晉十萬将士推入火坑,只是為了要得到她?”

他高高舉起帥旗,神色癫狂,”沒錯!遲涼,受死吧!”

匈奴人看到這标志,開始有序地列陣,最終圍成一個圓圈,将大晉将士死死圈在裏面。

外圍的弓箭手搭弓拉弦,內圍的匈奴鐵騎舉起手中厚重的盾牌。

密密麻麻的箭頭直指被圍困在內的大晉将士。

大晉将士未見這陣勢,一個個慌亂不已。

眼下這種情況,是遲涼始料未及的,情況緊急,他身上肩負十萬兵将的生死,腦筋飛轉,迅速在半分鐘之內作出了一個決定,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李執在離他半米開外的距離,只能賭一把了!

身軀如離線的箭一般向李執沖去,轉眼之間,冰冷的劍鋒已經搭上李執細長的脖頸。”匈奴蠻子聽着!你們的主将在我手中,要想他安然無恙,就速速撤出五百米開外!”

匈奴人見主将受制,也有些慌亂,手裏的箭發也不是,撤也不是。

原以為穩操勝券,卻不想受制的李執忽然發出一聲蔑視般的輕笑,聲音如風般缥缈,卻重重打在他心上,”呵呵,相離,五萬年不見,你還是這般愚蠢!”

遲涼心中一跳,仿佛撥開一團迷霧,有什麽秘密要被揭開。

李執驀然擡眼看他,眼底的漩渦似要把他吸進去。

恍惚之間,他看見重凰被數百匈奴人架在一座木樁上,那些匈奴人一臉仇恨,舉着手中火把,叫喊着要把她燒死。

她十分無助,一雙眼睛浸滿水汽,在向他求救。

他想過去阻止,身體卻如被千萬條繩索縛住,怎麽也動不了。

他心愛的人就要被燒死,他卻什麽也做不了,他的心仿佛被架在烈火上烤着,他想叫她的名字,嗓子卻幹啞得什麽聲音也發不出。

他忘了自己是帶領十萬兵将抗擊匈奴的鎮北王,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子要被人燒死了!

他內裏爆發出一團強大的氣流,終于掙脫開束縛,急忙向她奔去,可眼前之人卻忽然被罩上了一團霧氣,待散去,四野空無一人,只剩他一個人站在這裏。

身體突然感覺到急劇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如萬箭穿心一般,仿佛要将他整個人撕裂。

重重迷霧撥開,他看見她站在不遠處,帶着巨大的震驚,望着他的眼神那樣驚恐。

他中計了!但為時已晚。

他看到自己身上插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鮮血噴湧而出。

而李執走到他心愛之人身邊,摟住她受了驚吓的身軀,得意地望着他,笑得純淨:”我贏了。”

重凰坐了整整半個月的馬車趕來北疆,想看一眼他過得好不好。

太子嘲笑她說,這夫妻倆心急的毛病倒是如出一轍。

她沒工夫跟他扯皮,孤身一人來到營地,卻得知他正在北疆戰場作戰。

那小兵要她耐心等,說差不多傍晚就可以見到他了。

她眼皮直跳,總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拽住那小兵,央他帶她去戰場,并說只要遠遠地看他一眼就好。

那小兵說什麽也不同意,她索性一巴掌将那小兵打暈,偷了他的令牌。

太子跟在她屁股後頭收拾爛攤子的時候,暗暗告誡自己,這種粗魯的女人惹不得,話說他有點想他家月月了。

他這老媽子的活什麽時候能幹完啊啊啊!

他還沒腹诽完,這女人就一把拽住他,命令道:”帶我去戰場!”

太子一副苦瓜臉:”嫂子,我也不知道戰場在哪啊!”

她指了指地上那可憐的小兵:”我不管,帶我去找他,不然我就把你也打暈,跟他做一對!”

他一臉嫌棄地看着地上那小兵,他才不要和這渾身肌肉塊的大漢躺在一起。

經過多方打聽,按重凰的架勢來就是打暈了無數個可憐的小兵後,終于找到一個冤大頭帶他們去戰場。

冤大頭将他們帶到一個山頭上,說這裏是觀戰最佳位置,又千叮咛萬囑咐只能站在山頭遠遠地看上一眼就好,千萬別走近。

戰場上黃沙漫天,個個跟糊了一團黃面一般,乍一看,每個人都長得跟一個爹媽生出來的似的。

忽然,她十分驚喜地指着一個沾得黃面比其他人多一些的人道:”那個是不是他?”

李醇扒了扒眼睛裏的沙子,使勁看了看,愣是不能把這個渾身布滿黃沙看起來慘不忍睹的黃面人跟那個平時衣服沾上一點菜油就要洗個十來遍的阿涼混為一談。

咦,旁邊那人看起來也有點熟悉,這不是他同父異母總是跟他争皇位的倒黴弟弟麽?他怎麽也跑來這裏了?難道這裏也有皇位可争?

他更奇怪的是,同樣都站在黃沙裏,他這倒黴弟弟的身上為啥這麽幹淨?

沒等他細看,那些個人高馬大的匈奴人将他們大晉将士團團圍住。

他有些急了,阿涼處境很危險!

忽然想起他身上肩負着保護阿涼親眷的重任,即使再擔心也不能表現出來,于是他拍拍重凰的肩膀安慰道:”阿涼向來運氣好,每次都能逢兇化吉,上次僅僅帶領五百領兵潛入敵人腹地都能脫險……”

他話還沒說完,手就被重凰粗魯地扒拉下去,好心當成驢肝肺,他堂堂一國太子受這閑氣,不幹了不幹了!

沒等他生完氣,那女人跟瘋了一樣沖出去,他急忙在後面叫道:”喂喂喂,嫂子你要去哪啊!大頭兵說不能離開這裏!”

看了一眼中央戰場,向來吊兒郎當的李醇面色凝重起來。

他看到了什麽!!

阿涼就那樣面容呆滞,毫無反抗地被匈奴人的一箭接着一箭射穿了!萬箭穿心!!

看完全程的李醇差點沒從山坡上跌下去。

奔去的重凰剛好看見他被萬箭穿心的那一幕,此刻的她只覺肝膽俱裂,耳邊嗡嗡作響。

他以那樣慘烈的形狀倒在她面前,那是她此生見過最殘忍的一幕。

不是說好帶我去看山看水的麽?你這個騙子!騙子!!

身子被攬進一個瘦弱的懷抱,她聽見他清亮的帶着一絲激動的顫抖的聲音:”你終于是我的了。”

她擡頭,不帶一絲感情地看着眼前這個人。

殺我夫君者,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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