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香進度 10%

白婷婷和張莞晴今天心情很不錯,收拾了那個新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丫頭,看她那副被水澆成落湯雞的慘樣,想想就渾身舒爽。

她們兩個有說有笑從教學樓出來,商量周末補習完要去哪裏玩,正開心着,正前方突然一柱水龍噴過來,噴得二人一個激靈,後退連連。

水勢之大,如懸崖瀑布傾瀉,砸在地上嘩嘩作響,這力道沖在臉上,又硬又疼。

原本還惱這秋老虎賴着不走,一轉眼就被噴得涼得如墜冰窖,冷水沖刷她們的臉、身子,全身濕得要多透有多透,臉腳下的帆布鞋裏也都是水。

學校的學生基本都認得白婷婷,以美和跋扈出名,她們周身并沒有學生靠近,故此就沒有學生遭殃。

放學的學生全都看到了這一幕,還在教室裏的學生聽到樓下接連的驚呼,紛紛從窗戶裏探出頭來,抓緊看熱鬧。

她們兩個擋臉尖叫,左右躲這水龍頭,幹躲躲不掉,拼命辨認水從何方向而來,終于看到了花壇邊上的木晚晚。

白婷婷尖叫着:“給我住手!”

木晚晚覺着差不多了,就扔下了手裏的水龍頭。停手不是因為白婷婷的話,是她不想鬧太大,也不想太過欺負小女生。

兩個人已經不能用落湯雞來形容,根本就是從水裏撈出來的。她們就像裝滿水的氣球,被紮成了篩子,所以到處都在淌水。

晚晚踢開腳邊的水管,踩着地上的水,走向她們兩個。

她步伐沉穩,不言不語,只盯着她們瞧,張莞晴想起上次在胡同裏,她猝不及防出手,被晚晚捏過的手腕,竟開始隐隐作痛。

這麽多人在旁圍觀,白婷婷不能落了面子,只道:“你好大的膽子!”

木晚晚抿了抿唇:“我還有膽子更大的,要試試麽?”

白婷婷身子一抖,連忙後退一步。

晚晚道:“我說過,少來惹我,我沒空陪你們這些小女生玩無聊的把戲。再有下次,我可沒有這麽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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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婷婷氣得臉色漲紅,又不敢怎麽樣,那張俏臉冷得隐隐發青,再大的太陽也暖不了她的身子。

她打着顫,咬牙對木晚晚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晚晚挑眉,她還從沒遇到這麽堅韌的人。

她用學來的英語回複白婷婷:“ok,我等着。”

白婷婷氣沖沖轉過頭,張莞晴與她互相攙扶,後者掃了一圈圍觀的同學,斥道:“看什麽看!”

熱鬧結束,衆學生開始散去。圍觀的人堆,為兩個澆得透透的女孩讓路。

待她們走遠,圍觀衆人議論紛紛。

“這女生是哪個班的,好酷啊……”

“長這麽好看,怎麽感覺沒見過?”

“太6了,白婷婷都不敢吱聲。”

“她明天肯定要遭殃吧,那可是白婷婷哎……”

“白婷婷這下可踢到鐵板咯——”

落在晚晚身上的目光,有打量,有探究,有好奇,應有盡有。

晚晚不予理會,只背書包,向校門走。

校外道路被各種豪車堵塞,周圍盡是穿校服的學生,她站在樹蔭裏,掏出手機,給管家打電話。

“小姐,有什麽吩咐?”

“我要陸知行的聯系方式。”

無需特意去查,陸知行的手機號,是他必須要記的號碼之一,他當場報給晚晚。

“好的,多謝,再見。”

挂掉管家的電話,晚晚撥通剛記好的手機號,嘟嘟響兩聲,很快接通。

“喂?誰啊?找行哥有事嗎?”

顯然不是陸知行的聲音。

晚晚沒客氣:“陸知行在哪。”

“草,是個女的。”

電話那頭的男生嘟囔這麽一句,正愁怎麽辦,隔着電話線,聽見那頭“duang”一聲,接着傳來一道遠遠的,極其不耐的聲音:“誰啊?”

接電話的男生回:“行哥,是個女的。”

“肯定是詐騙電話,挂了。”又是“duang”一聲,像在打臺球。

男生領命,對着手機道:“行哥說你是詐騙電話,拜拜。”

木晚晚:“……”

握着傳出忙音的手機,木晚晚第一次感受到無奈,心中想着,果然是什麽樣的人,身邊聚集什麽樣的人。

她收了手機,擡眼環視一圈,剛好看到斜前方二百米,有一間臺球廳。

晚晚決定過去碰碰運氣。

臺球廳內味道并不算好,裏面有很重的煙味,視線都不清晰。

廳內除去學生,還有一些流裏流氣的社會青年。見有漂亮妹子進來,長得又一副單純無害的水靈模樣,以為是什麽純潔小白兔,其中一個混混當即湊過去,展示自己那點拿不出手的幽默。

“小妹妹,來打球嗎?來哥哥這邊打,不收你錢。”

晚晚搖頭:“我不打球,我找人。”

“喲,巧了,這條街上打聽打聽,還真就沒我找不到的人。妹妹找誰,哥哥幫你啊?”

混混想着先把人安撫住,再慢慢騙,心裏已經盤算好待會兒把人帶哪去了。

晚晚說:“我找陸知行,他在這兒嗎?”

“?”混混笑不出來了,“你是誰,找行哥幹什麽?”

這兩句話給晚晚說愣了,要不是知道陸知行每天不是打游戲就是游手好閑,她還以為自己要見什麽機密人物。

她想了想,說:“我是陸知行的後媽。”

“……”

“???”

臺球廳二樓與一樓不同,這裏環境好又靜。陸知行讨厭煙味,此刻也沒人抽煙,就只有臺球相撞滾動的聲音。

陸知行瞄了半天5號球,終于找好合适角度,剛要發力。

樓下跑上來一個社會青年,氣喘籲籲地喊:“行哥,行哥,你媽來了。”

陸知行手一抖,5號球沒進洞,倒把白球打進去了。

他罵了句髒話,不得不直起身,把球杆遞給旁邊的男生,眉頭擰成結:“我媽怎麽跑這兒來了,老郝又找家長了?”

嘴上這麽說,還是有些忌憚地抓起空桌上的書包,甩到背後去,說了句不打了,便匆匆下樓。

心裏想着該怎麽解釋今天的事。

算了,懶得解釋,還是挨罵簡單。

他已經做好在臺球廳被老媽訓回家的準備,可是從樓梯走下來一看,就見穿着眼熟黑T的少女站在球桌邊上,被一堆頭發染的五顏六色的混混圍着。

陸知行臉色沉了沉。

他板臉走過去,說了句讓開,一群混混回過頭,見是陸知行,立即為他讓路。

窺見他臉色不好,眼底有戾氣,他們猜想,應當是怕被老媽罵。

陸知行要昏了,他早該知道的,他媽媽怎麽會來,只有她!

望着那張怎麽看怎麽無辜的小臉,他一肚子的髒話都罵不出來,只能憋在心裏。

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我媽?嗯?”

晚晚絲毫沒有占人便宜的愧疚,而是理所當然道:“反正我經常給人撥打詐騙電話,騙人是我的本行。”

“……”

認得她以後,陸知行每天都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回頭,瞪了那個假傳聖旨的一眼,說:“她的電話你怎麽不告訴我?”

“行哥,是你自己說的詐……”

陸知行才不會承認自己有錯誤,他活了十七年就沒錯過:“你是豬嗎?你就不會問問?”

他氣得狂敲小弟的頭,等出了這口氣,才心平氣和轉過頭來,問:“你來幹什麽?”

晚晚道:“請你吃東西。”

“嗤……請我吃東西?”

開玩笑,知道有多少人想請他吃東西嗎,知道他陸大少爺有多難約嗎,知道他是什麽身份嗎,就随随便便約他?

再說,她請客,請他吃飯,她請得起?真不是他瞧不起她。

陸知行非常不屑,所以他冷淡地瞥她一眼,說:“走吧。”便出了臺球廳。

待晚晚跟出去後,這家陸知行常光顧的臺球廳炸開了鍋。

“我沒看錯吧……行哥身邊跟的那個……是個女的?”

陸知行跟在晚晚身後,二人保持半米距離,就這樣向前走。

他看着晚晚的背影,看她清瘦的身材,筆直的腿,心想他媽媽還挺有眼光,不說晚晚這個人如何,長得絕對是沒的說。

自戀成魔的陸大少爺,基本很難承認別人的長相,晚晚還是第一個。

思及白天在水房裏,他們兩個沉默的拘謹,陸知行不想再陷入這種尴尬,便開始沒話找話:“你要帶我吃什麽?我可是很挑食的,廉價的東西不吃,非珍貴食材不吃,甜的不吃,賣相難看的不吃。”

見晚晚不說話,他琢磨了一下自己方才說過的內容,好像确實有點讓人難接。

他只好另起話頭:“還要走多久啊,你去過沒有?”

晚晚頓了下腳步,回頭看他,說:“你話好多。”

陸知行:“……”

拐了一條街,終于到了那天她記下的地方。

晚晚終于露出笑容,走到甜品店門口,說:“要兩個冰淇淋。”

她早就想過來吃,一直忘了過來,恰好今天有機會。

這個叫冰淇淋的東西樣貌可愛,那麽多人買,想來一定很好吃。

晚晚不喜歡欠別人人情,陸知行今天幫她,她知恩圖報,勉強可以跟他分享一下,她親自發掘到的美食。

這麽神聖的事情,她可沒打算告訴任何人。看在他這人還不錯的份上,她才帶他來的。

賣甜品的小姐姐問:“要什麽口味呢?”

路邊有人剛買完,她掃了一眼,說:“粉色的吧。”

甜品小姐姐壓了一個冰淇淋給她,她接過,遞給陸知行,道:“給你,這個很好吃的。”

陸知行皺眉,街邊甜品,廉價食物,他讨厭的東西,幾乎全占了。

可是看她歡欣又期待的目光,還有握着蛋卷筒的晶瑩手指,他忽然有點想嘗嘗。

他猶豫了三秒,不自在地接過,下午太陽還是熱的,眼瞅着尖兒被曬化了。

晚晚催促:“怎麽不吃?”

陸知行擰了擰眉,很有包袱地看了眼四周,別扭道:“吃草莓味,好娘。”

怕冰淇淋滴下來,他連忙咬一口。

晚晚聞言,若有所思,轉頭對準備接第二支冰淇淋的小姐姐說:“不好意思,換成白色的吧。”

一旁吃草莓味的陸知行:“?”

等奶油味的壓好,晚晚從包裏掏錢付賬,二人走在樹蔭斑駁的人行道上,默默無言品嘗冰淇淋。

陸知行假裝目不斜視,眼睛卻在偷瞄旁邊的少女。

晚晚享受地閉上眼睛,奶油冰淇淋在舌尖化開,又冰又甜,那點微微的膩恰到好處,難怪那麽多人排隊來買,果真味道不錯。

陸知行看得疑惑,将信将疑吃了一口,明明很一般。

他覺得不滿意,也說不清哪裏不滿意,感覺像被随便打發了一樣。

他開始發他的大少爺脾氣:“你找我,就請我吃這個?”

木晚晚轉頭,看他:“怎麽,你不喜歡?”

陸知行在心中哼了一聲,嘴裏語氣冷冷的:“一個破冰淇淋,你覺得我應該喜歡?難吃的要死,白給我錢我都不會吃。”

木晚晚停下腳步。

陸知行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轉回身,發現她握着冰淇淋,站在原地看他。

這眼神平靜而漠然,與方才她吃冰淇淋時,幸福眯眼的樣子截然不同。

他忽然心虛起來,在想自己是不是講話有點過分。

可他……他不想這樣,不想只要一個冰淇淋,他陸知行什麽身份,五塊錢的東西打發他,他很廉價嗎?

這邊的人行道學生不多,幹淨街道上,只有他們兩個行人。

晚晚輕輕扯了扯嘴角。

“抱歉哪,我沒吃過這麽好的東西,對商品價值也沒什麽概念,哦,物價,是這麽叫嗎?”

“……”

“你說得對,是我自以為是了。我看別人吃猜想應該好吃,今天是第一次過來買,想把好吃的東西分享給你,可惜,你不是我,你是陸家大少爺。”

陸知行的臉色突然變得極其古怪,握着冰淇淋的手一分分收緊。

粉色奶油化開,緩緩淌下來,流到了他的手上。

可他看都沒看,他一直瞧着晚晚那張清麗的臉。

“我只是單純想表達我的謝意,可我忘了,我喜歡,不代表別人也喜歡。”

晚晚走到他近前,從他手裏抽出草莓冰淇淋。

“但是,我沒錢來逼你吃,你也不必再吃了。”

說完,晚晚轉身,走到前方兩米外的垃圾桶,把手中的兩支冰淇淋全部丢了進去。

熱風拂過,吹幹他手上粘膩的奶油。

如果不是有奶油存在,方才吃冰淇淋的事,就仿佛幻覺。

他眼看着晚晚大步離開,心一寸寸緊縮,好似針紮一樣難受。

十七歲的少年,第一次品嘗到痛心與無措。

他知道自己講錯了話,做錯了事,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講話的,他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可是從沒有人教過他,該如何去補救。

他站在原地,望着那道倩影,看了許久許久。

陸家的車已經候在校門口了。

晚晚上了車,在後座吹空調。

冷空氣使她冷靜很多,事實上,她少有這麽不冷靜的時候,這幾乎是她從小到大為數不多的一次失态。

第一次因為莫名的情緒,想用自己的方式,去付出一些真情意。她嘗到了歉疚,想彌補點什麽。

卻得到這樣的結果。

這算什麽呢?付出被嘲笑了嗎,真心被踐踏了嗎?還是她不該,不該以這樣的方式?

晚晚閉上眼睛,在車後座,想了許久。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有人在外面敲車窗。晚晚睜眼向外看,是一臉嚴肅的陸知行。他站在路邊,身形高大,又高又帥,不少人都瞧他。

只有她當沒看見。

等了一分鐘,他又敲。

晚晚隔着車玻璃看他,他朝她勾手指。

管家在副駕駛,順着後視鏡注意這邊的動靜。

當着陸家人無視人家大少爺不好,晚晚沒辦法,礙于情面只得下車。

陸知行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他移開眼,帶她去有樹蔭的地方。

晚晚不知道他賣什麽關子,便跟他去。

終于,他站定。

少年比她高了大半頭,此時居高臨下看着她,那張漂亮且張揚的臉近在咫尺,與以往那些不耐和厭煩不同,現在的他,倒像多了幾分認真和不自然。

“你想說什麽?”晚晚擡眸。

“那什麽,想跟你道個歉,對不起。”少年的臉頰飛速飄過一抹可疑的紅,他板起臉,變得更加不自然,“本少爺剛才講話是有點過分,我仔細想了一下,你不像撒謊的人,冰淇淋肯定好吃,有問題的估計是我。”

“?”晚晚一臉迷惑,搞不懂這位大少爺又在這裏胡言亂語些什麽。

“所以。”一直背在身後的手終于亮了出來,手裏握着兩支冰淇淋,一支白,一支粉,粉的明顯被咬了一口。“我剛才回去又嘗了一下,你的味覺沒錯,我對天發誓,這是老子吃過最好吃的冰淇淋。”

晚晚仰頭看他。

少年的面容真摯,棕色瞳仁晶亮亮的,再開口時,臉上那抹不自然又出現了。

“本少爺這次還當娘炮,把白色的給你,別跟本少爺生氣,行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字hin多,需要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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