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香進度 20%
這一巴掌打得猝不及防, 別說門口的晚晚, 就連陸知行都是懵的。
陸振川待他一向嚴厲, 可他長大後, 就極少對他動手, 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
尤其,還當着教導主任的面。
見陸振川動手, 辦公桌後面的教導主任面色稍霁。
陸知行的臉火辣辣的,從未這樣燙過。他被捧在手心裏長大, 何時挨過這樣的打。
陸振川轉身,不再看這個兒子:“陸知行,我對你很失望。”
他捂着面頰, 雙眼滿是戾氣,就這樣看着陸振川的背影。
這個背影,他從小看到大,這是他的爸爸。
他陪他騎車,教他打槍, 把他舉到半空,跟他說“你是爸爸的驕傲”。
他從小景仰他的父親, 覺得他是世上最偉大的人, 他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無法企及。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父親變得嚴厲?不再和顏悅色,總板着臉跟他講話?記不清了。
已經許久許久, 沒有對他笑過,他聽過最多的,只有嘆息。
就好像這麽多年,他養的,是一個廢物,是不成器的破爛。
他什麽時候承認過他呢?
陸知行放下捂臉的手,嘲諷地笑了一聲。
“對,我作弊。”兩頰咬肌微動,陸知行幽幽勾起嘴角,“我就是作弊,讓您失望了。不過,你以為,你失不失望,我很稀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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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畢,陸知行冷冷看了一眼主任,轉身就走。
可在看到門口時,腳下步伐忽然一頓。
晚晚站在門口。
她穿着校裙,骨肉雲亭,站在那裏自成美景。
二人相距不過半米,她微微仰頭,用那張含水的眼眸靜靜望着他。
她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那一定,都看在眼裏了吧。
他的左手還縮在校服袖子裏,揉成一團的紙仍然攥在手心。
硬硬的紙,紮得他有些疼。
就算此刻丢臉,沒有被她發現他偷畫的像,一切都值得。
可是她來幹什麽呢?
會不會連她也覺得,他在作弊?
陸知行抿唇,不願再想下去,他移開視線,側身擦着她肩膀而過,大步向外走,頭也未回。
帶起一陣風,風裏攜着她的目光。
她站在門口,望着他遠去的背影。
小啾啾梳得高高的,如他本人一樣倔強。
她眼看着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樓梯口。
教導主任這會兒心情好,他也知道這會兒跟陸振川說什麽都尴尬,正好看到門口出現一個學生,便問:“這位同學,有事嗎?”
晚晚象征性地敲了敲門,說:“主任您好,我是方才陸知行身邊的學生。”
她的聲音一響,陸振川連忙轉回身。
他剛要問她怎麽來了,卻見木晚晚沖他微笑:“您就是陸知行的家長吧?叔叔好。”
他們幾乎每天都會在飯桌上見到,晚晚怎麽突然裝不認識?
陸振川心中狐疑,但他尊重晚晚,只是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教導主任不解其來意,于是開始亂猜:“同學,你是看到陸知行作弊,所以來作證的嗎?”
“是的,我要作證。”
晚晚面色從容:“老師,我知道您公正嚴明,任職以來培養過無數優秀學生,一一九中學的嚴正學風,與您的教導脫不開幹系。”
教導主任被她誇得面色紅潤,謙虛道:“主要同學們都是好苗子,我這點貢獻算不得什麽。”
晚晚道:“您說陸知行作弊,主要是懷疑他打小抄,是嗎?”
教導主任哼了一聲:“他看一筆寫一筆,我在後門瞧得清清楚楚,還能看錯不成?”
晚晚點頭:“試卷是老師出的,出題完全保密,不存在洩題漏題,那麽首先,我們能确定的是,陸知行絕對沒有正确答案。”
她說話條理清晰,不卑不亢,态度又好,陸振川站在一旁,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教導主任不由得側目,他猜不透這個學生的來意,只好點頭,等她繼續說下去。
晚晚繼續道:“我們在最後一個考場,也就是說,這個考場,是年組裏成績最差的學生,那麽大家的成績,都是半斤八兩。”
“在這樣的情況下,陸知行打小抄,他該抄誰?我想,就算抄了別人,他的成績也高不到哪去。”
“話是這麽說沒有錯。”教導主任皺眉,“能抄一分算一分,陸知行的成績回回倒數,誰不比他強?”
“是,我也這樣想。”晚晚禮貌地笑着,“您應該看到了,您進來時,陸知行的身體正好朝我這邊,所以,我懷疑,陸知行當時是在抄我的答案。那麽,您搜他的小抄,自然是搜不到的,所以才給他理直氣壯的機會。”
他這樣說,讓陸振川眉頭擰得更深,但他仍然沒有說話。
教導主任面容舒展,覺得晚晚的推測合情合理,他說:“你這個學生,還挺聰明。”
晚晚說:“陸知行口口聲聲說他沒有作弊,我看就是吃準您沒逮着證據。正好,陸叔叔還在,依我看,就把陸知行的答題卡拿過來,跟我的對比看看,是不是有重合答案。一旦證明作弊,就讓陸叔叔把他領回家,開除嚴懲,以儆效尤。”
教導主任的眼睛越說越亮,他連說幾聲好,接着看向陸振川:“陸先生,您兒子考試作弊,恐怕真的要開除處理。”
陸振川面沉如水,說:“如果他真的做錯事,我回家一定嚴加管教。”
晚晚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好像會說話:“老師,我們快去吧,待會考試結束收了答題卡,就不好找了。”
“好。也請陸先生一塊去吧。”教導主任道。
陸振川點頭,教導主任喜形于色,終于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學生,再也不用每天看着他如眼中釘,他繞過辦公桌,走在前面為陸振川帶路,腳步都輕快很多。
考場在四樓,這一路無話,只有上樓的腳步聲。
期間陸振川無數次想要同晚晚講話,問她在辦公室說的那番話到底是何意,可是話到嘴邊,他又咽下去了。
晚晚是聰明人,他知道,他放心,何況他相信,晚晚這樣做,總有她的道理。
就算沒有道理,他也不敢得罪晚晚,她胡來也罷,他都得奉陪。
他們進考場,主任跟監考老師說清來意,要看看陸知行和木晚晚的答題卡,老師當然同意。
主任要把答題卡拿走,晚晚攔住了,說:“就在這兒看吧,讓其他同學也做個見證。您說呢,老師?”
主任現在看晚晚正是順眼的時候,在這麽多同學面前落的面子,他也要從陸知行身上找回來。
因此,他左手右手各持一張答題卡,反複對比——
竟然,很少有答案能重合上。
往下看,就連填空題,陸知行的答題卡上,都是随便寫的,什麽-1,什麽1,一通亂蒙。
晚晚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她故作驚訝:“哎?陸知行不是抄我嗎,怎麽答案跟我對不上?”
她向陸知行的座位方向看,問:“也許不是抄我,是抄別人,老師,您用不用再對一下其他人的答案?”
教導主任哪肯死心,當即下去,挨個檢查陸知行身邊那些同學的答題卡。
然而,他們連答題卡都還沒塗。
教導主任一無所獲。
他站在教室裏,臉色漸漸難看起來,怎麽可能呢?他明明看到他在抄東西,怎麽會看錯呢?
“他一定是作弊了,小抄一定在他身上!”
晚晚擡頭,看了眼監控器,道:“老師,您這麽不放心,我們還是查一下監控吧。”
教導主任非要較這個真,當即去監控室,調出該考場的監控。
監控畫面清晰,可以看到陸知行握着筆,的确是邊看邊寫。
鏡頭稍稍拉近,這樣一看,他并不是在寫,而是在……畫。
他只是向晚晚那側擡頭,也許是在畫窗外,也許是在畫雲朵,總之是在畫。
直到教導主任破門而入,監控可以清楚地看到,陸知行把那團紙藏進袖口,不肯交出。
再然後,監控裏就是教導主任上去與陸知行撕扯的畫面。
……
教導主任尴尬地關上監控。
晚晚與陸振川就站在椅子後面,尤其晚晚,她雙手環抱,靜靜看着教導主任。
“原來他在畫畫。”晚晚譏諷地看着他,明明只是一個學生,可那氣勢,竟比他這個老師還要強上幾分。
“他只是不想交出自己的畫,可您連查都沒查,就給他扣上作弊的帽子。”晚晚掀起眼皮,“憑什麽?”
“就因為他是差生,他成績不好,學習差,待在最後一個考場考試,您就可以冤枉他?憑什麽?”
“老師,學生做錯了事,應該認錯,那老師呢?老師冤枉了人,當着那麽多人面污蔑學生作弊。您是否也應該,當着學生的面,向被冤枉的學生,道一個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