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破案
陳依冉并沒有直接去派出所報案,而是先出小區大門,拐道走了許久,到達自己曾經丢內衣的那家旅館。
小旅館門口冷清,前臺一個小姑娘百無聊賴地刷着快手,一見人來,先是收了手機擠出親切的微笑,随後那微笑在看到陳依冉時愣住了。
她認得陳依冉,因為當時陳依冉丢內衣找警察來時,她也在場。
陳依冉也自然認得這個打雜的小姑娘,上前問:“你好,你們老板在嗎?”
“老板……”小姑娘盯着陳依冉,欲言又止。
“別緊張。”陳依冉微笑着對小姑娘道,“我就是抓着那個偷內衣的賊了,想去請你們老板過去幫我做個證。”
“她……”姑娘這才說了話,“有人也要找她作證,她剛和那人往派出所去了。”
“什麽?”陳依冉眉頭一皺,随後連忙離開,趕往派出所。
剛到派出所門口,陳依冉就見門口那停着的白色轎車上下來一個人。
傅少寧。
他來這做什麽?陳依冉雖然在心裏這樣問,其實模模糊糊也知道他來的原因。
下一秒,她就見傅少寧又打開副駕駛車門,裏面走下來個人。
是個中年女人。陳依冉一下認出來,她不就是旅店的老板麽?
傅少寧把車鎖好,一擡頭,就看見不遠處派出所門口站着的陳依冉。
他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陳依冉知道他為什麽變了神色,也沒多說什麽,只往派出所裏走。
Advertisement
傅少寧和旅店老板很快也往裏走,和陳依冉成了肩并肩的走勢。
“剛才還叫你不要跟我。”傅少寧走到陳依冉身邊,立刻冷着一張臉,“我有正事要辦,你回去。”
陳依冉:“你怎麽知道我是來派出所跟蹤你?”
傅少寧皺眉看了陳依冉一眼。
陳依冉也學他的樣子冷冷盯着他,随後加快腳步走在前面,朝身後的傅少寧撇下一句話:“自作多情。”
傅少寧聽到這話,臉綠了一瞬。
陳依冉先找了民警主動報案內衣賊的事,在派出所裏,她向上次處理她丢內衣事件的民警說:“大哥,我上次不是丢過東西嗎?那個內衣賊,我想我知道是誰了,我認識那個賊。”
年近五十的民警看着面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片子,滿是不解。
什麽年頭了,小姑娘都管叔叔輩的叫大哥了?
陳依冉顯然忘了自己現在是個二十三歲小姑娘,而不是三十六歲成熟女性,只道:“大哥,您現在務必要聽我把全部過程講一遍。”
“哦。”盡管五十歲民警大叔略有不适,卻還是招呼陳依冉到了他的治安辦公室,見辦公室外還站着兩個人,又問,“你們是來幹什麽的?”
“也是內衣賊的事。”傅少寧說着,和旅店老板一起走進辦公室。
“你們也知道是誰了?”民警大叔問傅少寧。
“嗯。”
“那這小姑娘先說?”民警看看陳依冉。
陳依冉點頭,随後馬上開口:“兩天前我來到這個村子,住的是這位大姐的旅館。”
旅店老板點頭。
她說着指指旅店老板,又道:“後來我內衣丢了,你們幫我找,卻沒找到,還說這裏發生過好幾起這樣的案件,監控攝像頭也什麽拍到,對嗎?”
“是啊。”民警點頭。
“但我後來找到我那件內衣了。”陳依冉道,“在我朋友的朋友的垃圾袋裏。”
“什麽?”民警眼神一亮,“你朋友的朋友是誰?”
傅少寧看着陳依冉,微微眯起眼。
“是這位先生的朋友,”陳依冉指指傅少寧,又道,“他是一位編劇,來你們鄉裏采風。”
“混賬!”民警立刻一拍桌子,“現在這些搞藝術的人怎麽都成這副德性了!”
傅少寧聽到這句話,随即恢複了冷淡的面色。
“您別急,我還有個發現,”陳依冉繼續對民警講,“我在那個編劇家裏發現了他的采風手記,上面記錄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麽?”民警問。
陳依冉:“上面說,你們這個鄉村,民風淳樸,自然風光也美,還很神秘,有許多鄉村傳說。”
民警盯着陳依冉,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這些鄉村傳說裏,有一個非常刺激,而且非常逼真的傳說。”陳依冉頓了頓道,“這個傳說就是,如果有旅客進入鄉裏的旅店住,就會被一個叫姻緣鬼的東西纏住,姻緣鬼專做旅店男女的姻緣,她會在半夜出來,在旅店閑逛,找出旅店裏互不認識,卻冥冥之中很登對的男女,把女方的內衣偷了,送到男方的行李箱裏,以此讓他們結緣。”
民警拄着頭皺眉:“這個傳說我倒是隐隐約約聽到過,不過就當個笑話,畢竟很變态。”
“所以,”陳依冉繼續道,“我的內衣,出現在了這位先生的行李箱裏,而這位先生卻渾然不知情,直到發現,才把內衣扔掉。”
“什麽?”警察一驚,“不可能,是那個編劇自己偷女人的東西,故意用這個鬼傳說,來給自己洗白吧?”
“不是的。”陳依冉雖然很不想說,但不得不承認,“我跟這位獲得我內衣的先生很熟,我知道他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
“不,很熟也不是說完全不可能,”民警想了想搖頭,“你還是把你那個編劇朋友叫來,我們當面問,看他是不是真拿了你的東西,看他反應!”
陳依冉繼續笑着:“大哥,您可能誤會了,我剛才在提到拿到我東西的人時,用的是‘這位先生’,而不是‘那位先生’。”
“什麽意思?”民警閃着充滿迷茫的小眼睛。
“我并沒有說是編劇拿了我的東西。”陳依冉道,“是編劇寫了這個故事,但是……拿了我東西的人,就在這間屋子裏。”
民警這才臉色一變,慢慢扭轉脖子朝傅少寧看去。
傅少寧還是僵着個臉,微微點頭:“陳小姐的東西,确實出現在我行李箱中。”
“什麽?”民警立刻厲聲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小夥子你是不是偷人家東西了?說實話!”
“您別生氣,”陳依冉忙勸道,“我和這位先生是關系非常好的朋友,我能百分之百确定,他絕對不會偷我的東西。”
“非常好?”民警一挑眉,“你男朋友?”
“不是。”
“是。”
陳依冉和傅少寧立刻開口,陳依冉答了“不是”,卻沒想傅少寧說了“是”。
這人是什麽腦回路?陳依冉不解地望着他。
傅少寧笑了:“大叔,偷女朋友東西,您說我圖什麽?”
民警不解,又看向陳依冉:“你剛才說他是你男朋友不?”
陳依冉這才無奈:“是啊,是,前幾天吵了一架,才在旅館沒要同一間房。”
呵呵。陳依冉瞪了傅少寧一眼。
“那、那……”民警捋了捋自己的板寸頭,“那這是個什麽事?有人惡搞,而且好像除了你的東西是被人送到你男朋友行李箱,其他小姑娘都是實打實丢了東西啊,難不成你和那些小姑娘,是兩個案子?”
民警大叔一個頭三個大。
陳依冉接着道:“是一個案子,大哥,您別忘了,這附近小旅店裏,不都是沒有內部監控的嘛。”
“沒監控外面有啊。”民警道,“小偷偷完東西,我從旅店裏拍不找,旅店外肯定能拍着他。”
“那不一定。”陳依冉這才面色嚴肅,“萬一不是外來的小偷,是有人監守自盜呢?”
她忽然轉過臉去,看着旅店老板。
旅店老板一下子臉綠了。
警察大叔一下子頭皮發麻:“你的意思是,你們這些丢東西的,是旅店自己人偷旅客的東西?”
陳依冉點頭:“我就是這麽想,恐怕這位老板就是愛把女旅客的行李箱想辦法撬開,把隐私衣物拿走,放到男旅客的行李箱裏。”
“你胡說!”旅店老板吼起來,“我不做生意啦我這麽瞎幹?”
“你不就是為了做生意麽?”陳依冉看着她道,“為了有關旅店的都市傳說更出名,為了更多人,特別是男人抱着獵奇心理來旅游豔遇,為了旅店生意更好,才這麽做的麽?”
“才不是!”旅店老板有點底氣不足,卻依舊扯着嗓子為自己辯解,“你要說是我把你們的內衣偷了再放到男旅客那裏,那怎麽沒有男旅客說自己行李箱多了內衣的?就這個小夥子承認而已……你們是情侶,是不是想合起夥來坑我?!”
“您別激動。”陳依冉依舊平靜道,“您好好想想,外面內衣賊的傳聞傳得這麽盛,哪個男的敢說自己房間有陌生女人的東西?萬一被警察污蔑成內衣賊,淳樸鄉村一日游變成淳樸派出所一日游,那就不好了嘛。而且有部分男人,不就是專門為了不勞而獲得件女性的東西來的嗎?”
“屁!都是放屁!”旅店老板依舊高聲為自己辯解,“又不是光我們一家店有女客丢東西,這鄉裏大大小小十多家旅館,哪家沒遇着過內衣賊?還都是我指使的了?誰敢那麽做?”
陳依冉盯着她,正在腦內思考措詞,忽然聽傅少寧發話了。
“你倒真敢那麽做。”傅少寧板着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打印紙交給旅店老板,“我調查了一下,這鄉裏附近十三家旅店,都有你的股份,還都占大頭。”
“換言之,”傅少寧繼續道,“這多少家旅店,都是你的,老板。”
旅店老板的臉刷一下子白了。
“那又怎樣?你們這又說明什麽?我沒做就是沒做!”旅店老板還在為自己辯解。
傅少寧點頭,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只袖珍錄音機:“其實那天我從你店裏離開的時候,偶然塞了一支袖珍錄音機在老板你窗戶縫裏,今天早上把它從一樓窗縫裏拿回來,我還聽到了點好玩的東西,我放給你聽?”
按下錄音機播放鍵,傅少寧快進了一段時間,随後那小小音筒裏果然傳來旅店老板熟悉的聲音:“哎呀,你別管了,我進他們房間都是戴手套的,咱旅館又沒監控,誰能知道是我……”
旅店老板忽然往後對了幾步,靠在牆邊,愣愣不說話了。
內衣賊案成功告破。
兩位“偵探”做完筆錄,同時從派出所走出來。陳依冉和傅少寧同時走到大門口,兩人同時頓住腳步。
轉身,看向對方。
陳依冉先開口:“謝謝你,傅導。”
她是公私善惡很分明的人,雖然對傅少寧加之于她的臆想态度感到不爽,但總歸內衣賊這件事順利解決,有他一大半功勞,她得感謝他。
“不用。”傅少寧微微眯眼,在夕陽餘晖中打量着陳依冉,“陳小姐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陳依冉笑笑,不再說什麽,準備離開。
“等等。”傅少寧叫住她,“我可以載你一程。”
“不用了,這點路我自己走回去。”陳依冉道。
“馬上天黑了。”傅少寧道,“其實這鄉裏的都市傳說還有很多,比如——夜晚獨行的女性,會遇上色漢鬼。”
陳依冉頓住腳步,想了幾秒,又掉頭走向傅少寧:“既然傅導讓我坐車,那我就坐,謝謝你。”
随後她拉開後座車門,鑽進去。
傅少寧對她沒拉副駕駛門的行為微微表示一點驚訝,随後也進車裏,開車離開派出所。
陳依冉坐在車裏仔細想着這幾天自己的全部經歷,忽然有一件事沒想明白,她的內衣是第一天來這在旅館丢的,按理說也該同一天就出現在傅少寧的行李箱中。
但為什麽,傅少寧第二天才讓衛秩東丢掉她的內衣呢?為什麽不馬上丢?
陳依冉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
她甚至心理出現一種恐怖的想法,傅少寧剛才說的那個“色漢鬼”,是不是包含他自己?
但很快她就覺得自己多想了,因為原著裏,傅少寧是比江棋還鐵石心腸的人,喪心病狂的作者描述這位天才導演時,還用了八字箴言,叫: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憑借對書中人設的相信,陳依冉便開口把她心裏的疑惑講給傅少寧了。
傅少寧聽完一笑:“哦,那老板藏得太深,我沒看見,早上找東西,才在行李箱裏發現。”
果然是這麽回事,陳依冉點頭。
沒想到傅少寧又來一句:“要是知道那是陳小姐的東西,我估計馬上就離開這裏了。”
陳依冉:……
陳依冉:“你既然嫌棄我跟蹤你,何必讓我坐你的車。”
“一開始是這麽覺得。”傅少寧面不改色,“但現在我發現,陳小姐似乎變了。”
“哦?”
“陳小姐似乎對我并不感興趣。”傅少寧道,“我的直覺很強。”
“的确是這樣。”陳依冉道,“以前我對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道歉,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追着你,不會再打聽你的隐私,我會盡量避開與你的接觸,除非工作上迫不得已,請你放心,傅先生。”
傅少寧沒說話。
但他剛才着實被陳依冉那番話打動了些。
似乎,她是真的改了。
傅少寧把陳依冉送到文心家樓下,陳依冉利落地下車,和他道謝後就轉身上樓,沒有任何糾纏。
他很滿意。
回到自己住所後,衛秩東馬上從房間裏出來纏着他問派出所裏的情況,一聽他和陳依冉聯手破了案,驚得下巴要掉下來。
“陳、陳依冉……她那種智商還能破案?”衛秩東驚得下巴要掉下來。
“是啊,我也沒想到。”傅少寧心情頗好,“而且我看她和以前不一樣了,這一整天她都沒纏我,還主動跟我保持距離,她是真的變了。”
“真的?”衛秩東感動得要流下眼淚,“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傅少寧從房間裏拿了幾件換洗衣服,抱着臉盆去洗手間,“我先洗個澡,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得放松放松。”
“你去吧,晚點找你讨論新劇本。”衛秩東笑着道。
傅少寧極其放松地進了洗手間,打開花灑,慢慢開始淋浴洗身,等洗澡結束,他穿好衣服,扭了扭脖子松松筋骨時,眼睛忽然随意一瞟——
牆角上好像有什麽東西。
傅少寧走進一看,牆角裏那瓶瓶罐罐的掩映下,藏着一顆袖珍黑匣子,是一只微型攝像頭。
他瞬間雞皮疙瘩繃上來,打開房門喊來衛秩東,在他眼前彈開手心裏那只微型攝像頭:“這是你弄的?”
衛秩東一驚,連忙否認:“從哪來的?我怎麽知道?”
“淋浴室,藏得還很隐蔽。”傅少寧眉頭緊皺,“這幾天家裏進過賊?”
“沒吧。”衛秩東連忙回憶,“這一周多咱倆進進出出,好像也沒人撬過門,這屋子除了今天,也沒來過客人。”
“今天?有客人進過浴室嗎?”
“沒啊……”衛秩東想着想着,忽然頓住,随後一聲大叫,“我想起來!早上陳依冉來的時候,說要看看編劇的家,只有她進去過浴室。”
“什麽?”傅少寧聽到這句話,太陽穴突突地跳。
“所以說,是她放的吧?”衛秩東小心翼翼問傅少寧。
傅少寧什麽也沒說,只是從抽屜裏找了把錘子,一下把那攝像頭砸得稀爛。
他腦子是抽風了嗎!居然相信陳依冉那個女人的鬼話!靠!
坐在文心家的卧房裏,陳依冉看着手機,忽然連打幾個噴嚏。
感冒了嗎?
她正這麽想着,手機裏忽然收到一個提醒,一點開,是一個攝像頭的錯誤報告:攝像頭已關閉,請在文件夾下查找視頻。
攝像頭?陳依冉忙點開錯誤報告裏提到的文件夾,點開視頻,畫面馬上變成一個洗手間的樣子。
天!看了許久,陳依冉忽然驚醒,她這才想起來,自己今早放在傅少寧和衛秩東家洗手間裏的攝像頭,忘收回來了。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