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蘇醒

陳依冉醒來以後,第一眼看到的是潔白的天花板,吸進鼻腔的第一縷空氣帶着消毒水味道,她躺在病床上,全身疼得難受,剛睜開眼掙紮地想坐起來,旁邊忽然有人大喊“她醒來了!”

四十分鐘後,陳依冉看着一屋子擔憂的面孔,再看看自己渾身上下的淤青,茫然無措。

節目組七個編導一個總導演一個制片人外加總策劃趙星一全部圍聚在病房看着陳依冉。

另一旁的傅少寧和哭腫眼的蘇虹零也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而坐在陳依冉病床前的,是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男醫生,見她醒來,先問了問她的身體狀況,又拿手電筒照了照她的眼睛,又想一陣道:“你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嗎?”

“陳依冉。”她老實回答。

“你的性別呢?”

陳依冉:“……女。”

醫生連同在場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繼續問:“知道自己的年齡嗎?”

陳依冉被這接連的智障問題搞得有點無奈:“36歲。”

醫生:……

在場其他人都睜大眼睛,露出了驚異的神情。

醫生皺着眉又問她:“你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嗎?”

陳依冉想了一下便答:“我是在星光盛典領獎的時候下樓梯摔了一跤對吧。醫生,我是不是得了腦震蕩?”

醫生眉頭皺得更深了,想了一陣答:“是的。那您知道自己的職業嗎?”

“演員。”陳依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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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你能講講你近三個月來的經歷嗎?”

陳依冉想了想:“這三月我都在拍戲,中途參加了一個頒獎典禮,我不想講太具體,如果您要問,我給您我經紀人的電話好嗎?”

醫生:“……最後一個問題,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醫院啊。”陳依冉答,“應該是帝都的醫院吧。”

醫生嘆了聲氣,又轉頭看看四周,把蘇虹零拉過來問:“這位小姑娘您還認識嗎?”

陳依冉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呃……她是……我的粉絲嗎?”

在場所有人:!!

蘇虹零走到她病床前,眼淚汪汪地看着她焦急問:“冉姐,你不認識我是誰了嗎?真的不認識了嗎!我是虹零啊!蘇虹零啊……”

陳依冉看着她略顯瘋癫的模樣,有點為難道:“小姑娘,你別急,你先等我打電話給經紀人,你有什麽事,先找她聊,她盡量給你解決。”

說完她又轉頭開始找自己的手機。

醫生盯着她看了許久,這才起身轉過去,對所有人搖搖頭。

陳依冉沒找到手機,又見醫生要走,便匆忙道:“醫生,麻煩問一下,我的病嚴重嗎?我個人覺得我的認知能力、記憶裏都很正常。”

醫生:……你已經病入膏肓了。

“誰是她家屬?”醫生沒理陳依冉,只轉向問在場的人問道。

沒一個人吭聲。

只有陳依冉又道:“醫生,,我父母去世得早,沒有家屬,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聯系我的經紀人來處理一下醫院的問題。”

說完,陳依冉又開始找自己的手機。

一個編導看不下去,走過去把陳依冉的手機遞給她:“冉姐,您的手機……”

陳依冉看了看她手上拿的那部舊手機,又看看編導:“抱歉,這不是我的。”

編導:?

趙星一揉揉太陽穴,難以置信地走上前去問陳依冉:“陳小姐,您記得我嗎?”

陳依冉看了他半天,問:“你是……新來的司機?”

趙星一:“……沒救了,我給她經紀人打電話,讓她親自過來看看。”

三個小時後,文心和常慧都風風火火地闖入病房,見到陳依冉的那一刻,文心就忍不住掉下眼淚來:“冉姐!聽說你失憶了!真的嗎?!”

陳依冉看到文心撲過來,下意識地往身後一躲:“我的保镖呢……小姑娘,你別激動,先去外面等一會兒好不好,我病好了一定通知你們。”

文心一聽這話,傻了,伏在陳依冉床邊哭得更激烈了:“嗚嗚嗚嗚嗚……冉姐,你不記得我了?!”

“依冉,我是誰你還記得嗎?”常慧憂心地問她。

陳依冉看着常慧,見她穿着精幹的職業套裝,眉宇氣度并不像普通追星女孩,便有些遲疑,微微歪腦袋問:“您是?”

“我是你經紀人啊!”

陳依冉:??

她想了一陣,笑着道:“抱歉,您可能認錯人了。我經紀人姓孫,叫孫芸。”

“孫芸?我怎麽不認識有個叫孫芸的啊……”常慧不敢相信,又轉頭對醫生道,“她這不像是失憶啊,倒像是精神錯亂。”

“常小姐,你誤會了,我精神很正常。”陳依冉對常慧說完,又對醫生道,“醫生,麻煩您能借我部手機嗎?我想給我經紀人打個電話。”

常慧一聽,指了指她手上握着的手機:“這不是你的嗎?”

陳依冉拿着剛才編導遞給她的手機看了看,抱歉道:“哦,他們給錯了,這不是我的手機,我解不開密碼。”

“不可能啊,這就是你的啊。”常慧一直覺得自己記得陳依冉手機的樣子,便順手拉過陳依冉的食指指腹往那手機的指紋感應區上一摁,手機開了。

“看,這就是你的手機啊!”

陳依冉:?……!

可她記憶裏完全沒有這部手機的模樣啊。

難道自己真的失憶了?陳依冉終于開始懷疑自己,立刻用手機撥打自己經紀人的電話號碼,想問清楚。

她把手機貼在耳邊,卻只聽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一串機械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

陳依冉:??

唉。醫生看着陳依冉的樣子,搖搖頭,出了病房。

傅少寧跟在醫生身後進了他辦公室,問起陳依冉目前的狀況,得到的答案只是:腦震蕩帶來的暫時性記憶缺失。

因為從片子上看,她的顱內并未發現血腫,也沒有組織損傷,一切正常,按理說,一般不會出現這樣匪夷所思的記憶錯亂。

“也許過幾天就好了,目前我們也沒辦法讓她一下子恢複記憶,這個東西,只能等。”醫生無奈道,“你們多帶她去她熟悉的地方逛逛,注意讓她保持情緒穩定,千萬不要受刺激,一般這種記憶缺失,都是短暫性的。”

傅少寧只得道謝後重新返回病房。

陳依冉坐在病床上,看着一群陌生人圍在她中間,頗為不适,她悄悄問常慧說:“常小姐,這些人是記者嗎?為什麽一直要待在我病房裏呢?還有你知道我的保镖在哪裏嗎?”

常慧皺着眉:“依冉,你真不記得了?你在參加綜藝,這些人是綜藝節目組的人啊,你難道真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陳依冉聽到常慧的話,又開始懷疑自己,她看着面前的一群人,努力回想着與他們有關的事,卻還是半點沒記起來。

不僅沒記起來,腦袋還疼得厲害,陳依冉抱着,痛苦地躺下去把自己蜷縮起來。

“依冉?依冉你還好嗎?”常慧和病房裏的其他人都急了。

傅少寧和醫生又走回病房,醫生看到她痛苦的模樣,連忙慌了:“她不能受刺激啊!我去取鎮靜劑。”

“不要去……”陳依冉突然朝醫生喊了一句,随後慢慢松開抱着頭的手,喘着氣道,“我現在好了,不疼了……”

所有人看着陳依冉漸漸恢複過來的樣子,都像剛做完一輛過山車,也松了口氣。

“醫生,你在門口看到我的保镖了嗎?”陳依冉又坐起身來問醫生,“如果看到了,能不能請他們進來?”

“什麽保镖……沒看到啊……”醫生小聲說。

“什麽?”陳依冉眉頭一皺,“連保镖都不在了嗎……”

“保镖在這呢。”傅少寧想了想,忽然走上前來,“陳老師現在有什麽要求,盡管說。”

陳依冉看着傅少寧,狐疑道:“我的保镖換人了?”

常慧無言。

傅少寧想了想,突然轉身走到趙星一身旁,戳戳他的胳膊。

“咋了?”趙星一現在頭疼得無比暴躁。

“墨鏡借我。”

傅少寧搶過趙星一手上的墨鏡,往鼻梁上一架,又對陳依冉道:“陳老師,我是新來的,對不起,失職了。”

陳依冉:……

算了,先不管這麽多了。

“那麻煩您能先把這些記者朋友送出去嗎?”她指指節目組編導一行人。

“好的。”傅少寧沒猶豫,點頭後,轉身站在衆人面前,摘下墨鏡,給他們使了使眼色,又朝衆人比了個嘴型,“出去說。”

随後他一揮手,病房裏站着的人都跟僵屍似的,整整齊齊轉過身,排隊出了門。

陳依冉看得一愣一愣,怎麽總覺得她這個新來的保镖有點像指揮家?

文心也依依不舍地走出病房,傅少寧又拉趙星一去了醫生辦公室,讓醫生詳細解釋一遍,《明日的偶像》這檔節目組的總策劃人趙星一這才明白:

陳依冉這是滾下樓梯把腦子撞傻了,變成神經病了。

醫生推推眼鏡道:“不行,我越想那個小姑娘的情況越覺得越不對,我得給我導師打個電話,說不定她不是失憶了,她是撞出了自己身體裏的第二人格。”

“對對對!我覺得有點像!”趙星一馬上符合,“你看她剛才說的,什麽經紀人什麽參加盛典,除了名字我看就不像以前那個陳依冉!”

醫生又給傅少寧遞了一張名片:“有時間帶她到我導師那看一下診吧,我導師可是國內著名的精神病專家。”

傅少寧:……

“哥們,這陳依冉可能難辦了。”趙星一嘆聲氣。

“你就對外說她輕微腦震蕩,把消息鎖了。”傅少寧想想道,“我和她現在退賽,治病要緊。”

趙星一正點頭,聽到後半句話,瞬間睜大眼睛:“你和她?這有你什麽事啊?她這說不定還算我們節目的工傷,要管她的也是我,你別鹹吃蘿蔔淡操心,你倆早沒關系了。”

傅少寧沒說什麽,只道:“先打個電話讓她舍友幫忙收拾行李吧。”

病房裏,陳依冉覺得肚子餓了,看到床頭櫃上有一把香蕉,就忙救命似地掰下一根吃進肚裏。

奇怪,去星光盛典領獎前她明明吃了牛角面包,按理說不會這麽餓啊。

比這個問題更令她着急的是,不光她的經紀人電話打不通,連同她助理的、公司老板的、好友的電話,通通都成了空號。

陳依冉莫名其妙覺得自己像是進了平行空間,離原來那個世界遠去了。

衆人叽叽喳喳在病房外議論着,傅少寧先戴好墨鏡,手握門把手深吸一口,打開她病房的大門,走上前去問:“陳老師,剛才醫生說,您可以出院了。”

“哦。”陳依冉腦子有點亂,點點頭又問傅少寧,“我的保镖就剩你一個了嗎?”

傅少寧:……沉思。

傅少寧:“是的,其他人辭職了。”

“哦。”陳依冉繼續點點頭道,“那我的司機呢?”

傅少寧:“……也辭職了。”

“為什麽?”陳依冉忍不住問。

傅少寧:“……您的記憶可能短暫缺失了一部分,要不我先送您回家,或許明天您就找到答案了。”

“我現在就能回去了?”陳依冉聽到“回家”二字有點興奮。

傅少寧點頭:“醫生說您的大腦沒有什麽損傷,只是輕微腦震蕩,身上也只是皮外傷,可以提前出院。”

陳依冉想了想,她從星光盛典那麽長的樓梯上滾下來,确實可能撞壞腦子了,也許她真的失憶了?所以不記得為什麽自己身邊的人都辭職不幹了,為什麽身邊人的電話號碼都成了空號?

“行,那麻煩您送我回家吧。”陳依冉終于答應。

現在的她,待在病房裏也找不出任何答案,還是回家去養養,說不定記憶就回來了。

“等等。”陳依冉剛準備下床,又想起一個問題,“小夥子你知道我家在哪兒嗎?”

傅少寧:“……知道。”

陳依冉渾身酸痛,拄着傅少寧這根活拐棍一出門,就看到剛才站在病房裏的人們還在病房外等候着。

“麻煩墨鏡借我。”陳依冉對傅少寧道。

傅少寧把鼻梁上架的墨鏡摘下來給她。

陳依冉戴上墨鏡,才低着頭對他道:“你看着點,別讓記者把我這亂糟糟的樣子拍下來了。”

傅少寧:“……好的。”

文心和常慧一看陳依冉要走,也連忙跟過去。

“嗚嗚嗚冉姐您怎麽了?您真的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您的助理文心啊,我跟了您好多好多年,您怎麽不記得我了呢……”文心在她身旁哭得稀裏嘩啦。

“文心?”陳依冉想了想文心這兩個字,腦袋疼了一下,随後一片空白,她拽緊傅少寧的袖子,問他,“現在的粉絲怎麽回事?怎麽我生病也跟得過來……”

傅少寧對文心搖搖頭示意讓她哭得收斂一些,又對陳依冉道:“她的确是您助理,您把之前的助理辭了,換成了她。”

“啊?”陳依冉一愣。

那她應該真的失憶了。陳依冉看着文心,努力在腦海裏回想這個姑娘的臉,除了腦殼疼,還是一無所獲。

“我也真是你經紀人,”常慧連忙反應過來道,“你把原先的經紀人辭了,換成我了。”

陳依冉:??

“讓文心跟你一起回家吧。”傅少寧想想道,“陳老師現在滿身的傷,需要人照顧。”

文心馬上點頭。

“不要。”陳依冉道,“我都是小傷,沒事。”

在不确定定這個人的真實身份的情況下,她怎麽能把人貿然往家裏領?

等傅少寧去錄播大廈取完她的行李下來後,陳依冉便堅持不讓文心和常慧跟她一起坐車回家,她一個人跟着傅少寧坐上車,只讓這個保镖帶她回家。

但坐在車上時陳依冉才又覺得不對。

她不信那個叫文心的,也不信那個叫常慧的,又怎麽能相信這個在前面開車的小夥子?

萬一他才是那個想要綁架她的歹徒……

陳依冉這麽一想,腦子瞬間清醒很多,坐在車上,她連忙試探傅少寧道:“小夥子,這外面的景色我一路看下來,感覺這兒好像不是帝都啊。”

“這是臨海市。”傅少寧邊開車邊答,“我們坐飛機回去。”

“什麽?”陳依冉又一愣,“我明明記得我在帝都啊。”

“您忘了很多事。”傅少寧答。

陳依冉沉思許久,心裏有無窮無盡的疑惑,但又總覺得想不明白。

自己的腦子仿佛一塊缺油的機器,怎麽也轉不起來似的,賴洋洋地不想思考。

她躺在車子後座上,眯着眼,忽然又想起一個重要問題:“小夥子,你叫什麽名字?”

“傅少寧。”

傅少寧……陳依冉的腦海裏忽然像引爆了一小束火花,她明顯感覺到,這個名字似曾相識。

是那種說不上來的,發自心底的似曾相識。

陳依冉坐起身,呆呆看着傅少寧開車的背影。

越看越熟悉。

他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讓她産生這樣熟悉感的人。陳依冉心裏的對他的疑慮漸漸褪去。

傅少寧說完自己的名字,聽陳依冉半天沒說話,有點好奇問:“怎麽了?陳老師為什麽不說話?”

陳依冉這才嚴肅道:“我總感覺我記得你,我應該和你很熟……好像關系還不錯是不是?”

傅少寧猛地捏緊方向盤,随後微微笑了笑:“當然,陳老師還記得我,我很榮幸。”

她居然記得他。

他正在心裏慶幸,就又聽陳依冉道:“不用這麽謙虛。既然我對你還有印象,那一定說明咱倆關系肯定特別好,不用跟我客氣。”

傅少寧低頭笑了一下。

接着陳依冉又道:“所以你放心,等我搞清楚一切事,我一定給你漲工資,小傅。”

傅少寧:我他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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