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次日, 洛漪歌和洛绮思收拾好了行裝, 去找了姬月绫, 那人在喝藥, 東方瑤正扶着她，見到二人到來, 東方瑤放下藥碗, 看了一眼洛漪歌二人的架勢，東方瑤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讓出了一個位置，讓洛漪歌和姬月绫好好聊聊。
“你要走了麽？”
姬月绫苦笑, 有些人終究還是留不住, 即使計謀算計再厲害，始終還是留不住人心。
“嗯，這是我最後一次救你。”
洛漪歌冷冷說道，頓了頓，續道：“希望你以後好好照顧身體, 若是再出岔子, 那便替我跟閻王爺打聲招呼。”
洛漪歌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是大家都知道, 生與死是人生最大的事情，從洛漪歌的嘴裏說出來，卻依舊顯得連生死都是淡然的平靜。
“呵呵…”
姬月绫笑了笑, 擡眼看向洛漪歌，道：“以後，還能見面麽？”
最後一根稻草也要被壓倒了，姬月绫什麽也感受不到了，就連痛，也是感受不到的，仿佛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有緣自會再見。”
洛漪歌看了眼姬月绫，把那蒼白的絕色容貌收入眼底…
再見了，姬月绫。
轉身，離開，沒有作任何的停留…
“再見了，冰塊臉。”
洛绮思牽起洛漪歌的手，一道離開了，來來去去，最潇灑的，依舊是只有十三歲的洛绮思…
“主子…”
看着姬月绫逐漸失神的姬月绫，東方瑤擔憂地喚了她一聲，只見她搖了搖頭，道：“阿瑤，我沒事。”
姬月绫不相信自己會這麽容易被打敗，即使沒有洛漪歌，她也想嘗試打回去丞月國，但是最首要的事情，是先治好自己的毒再說。
“主子，其實洛姑娘已經幫我們太多了…”
着實…欠她們太多了…
“嗯…到頭來，也是一場黃粱夢，不過無妨，再多的苦難我也度過了…所以…無妨。”
無妨…只是被掏空罷了，無妨…
姬月绫累極地閉上雙眼，續道：“阿瑤，為何我們的行蹤會曝露？”
“主子…我也想不通…”
一路上，她們的行蹤都保持低調，也不跟任何人起争執，為何還是讓姬明烨派來的殺手給找到，卻是怎麽都想不通的…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嗯？”
姬月绫沒有回答東方瑤，只是冷笑了下…若這個猜測正确，那是不是真的太傷人了？
姬月绫認為…她…被人出賣了…
洛漪歌首先和洛绮思去了醫館向老醫師請辭，說自己有急事必須去朱臣國一趟，老醫師也沒辦法阻撓，人來人去，都是個緣字，自然就爽快地放洛漪歌離開了，臨走前，還多給了洛漪歌一些碎銀作為盤纏，感謝她這些日子以來的幫忙。
洛漪歌向老醫師問過路，自己畫了張小地圖，便帶着洛绮思向朱臣國出發了。
“師父，你說要救故人，你一直都在雅竹居裏，哪來的故人啊？”
洛绮思吃着冰糖葫蘆，一邊埋怨這洛漪歌欺騙她，不過這都是小事兒，她倒是想看看洛漪歌口中的那位‘故人’是個什麽人，值得洛漪歌千山萬水地去救人。
“騙不了你這個小機靈鬼。”
洛漪歌寵溺地摸了摸洛绮思的頭，輕嘆了口氣，道：“天将星現，便去搭救一把，看看以後會有什麽造化。”
實則，洛漪歌想要彌補前世的過失，徐飛星那樣的崇拜信任着自己，自己卻一而再地讓他失望…
這輩子再度歸來，她不會再做錯了。
“師父，那我們要多久才能去到朱臣國啊？”
洛绮思一邊看着路邊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一邊吃着冰糖葫蘆。
“根據老醫師的說法，一直往北走，經過三座城後，便是離國與朱臣國的邊關，沿着官道一直往北走三日就能到了。”
洛漪歌說着的時候，還看了看自己畫的小地圖，看起來腳程有些趕，二人也不能好好的觀賞一下這離國的風光了。
“那豈不是要很多日？”
洛绮思咬了一顆糖葫蘆，酸得後牙槽都在發酸，她忍不住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騎馬便會快些。”
洛漪歌依舊牽着洛绮思的小手，出來之後，洛绮思似乎都長高了，如今都已經長到她的脖子了。
“可是…師父我們都不會騎馬。”
洛绮思扁了扁嘴，又舔了舔冰糖葫蘆，嗯…還是糖衣好吃。
“我會。”
洛漪歌其實會騎馬，只是之前一直假裝不會，便是為了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哇！師父，你學會啦？”
洛绮思在騎馬的時候，只是顧着看周圍的風景，完全沒有注意馬是怎麽駕馭的。
“嗯，學會了。”
前世就學會了，洛漪歌苦笑了下，道：“但是呢，若是兩人共騎一馬，路途也會比較颠簸了，我們攢些銀兩買輛馬車再出發。”
洛漪歌已經想好了，自己辛苦倒是無所謂，只是洛绮思還在發育，她的騎術沒有東方瑤的好，若是在颠簸中傷了筋骨，那便是大大不好了。
“嗯嗯，好！走咯，師父！”
就這樣，兩師徒用了半日到了另一個城鎮，這個城鎮比京城小得多，自然也沒有京城那麽的繁榮，好在民風樸素，洛漪歌找了個客棧落腳後，詢問了馬車的價格，便去醫館謀了臨時的工作，給人看診，抓藥，煉藥。
洛漪歌的醫理和藥理都是爐火純青的，加上她的容貌，本來清冷的醫館瞬間來了許多人，沒病的都說要來抓些藥補身子，醫館的生意突然就好了起來，好在醫館裏的老醫師也不是吝啬之人，給了洛漪歌不少的盤纏。
晚上，洛绮思在客棧的廚房要了些食材，借了廚房的方寸之地給洛漪歌燒了些菜，等到洛漪歌回來的時候，剛好吃得上。
“師父，我聽說你一去醫館，那裏的生意就好起來了。”
洛绮思聽今日客棧的客人說的，說是那醫館來了個大美人，男人們争先恐後地都去看病了。
洛漪歌只是笑了笑，沒有回應洛绮思的話題，反而開口道：“绮思，今日有好好看書麽？”
這些日子，諸多事情，洛漪歌也沒有好好指導過洛绮思玄學，今晚閑來無事，便想要給洛绮思補補課。
“嗯嗯，師父，吃完飯我給你說說徒兒看不明白的地方。”
“嗯。”
就這樣師徒倆就度過了平靜的夜晚，只是洛漪歌的心卻沒有表面的那麽平靜。
她一如既往地推開窗口，擡頭看了看夜空中光芒…
天劫星的光芒又微弱了…天将星亦然…
姬月绫的傷不是被自己治好了麽？為什麽…光芒會這般微弱？
不該如此…
“師父，怎麽了？”
洛绮思鋪好的被子，卻見洛漪歌還在窗前吹風。
“沒事，習慣了睡前要看一看。”
洛漪歌合起了窗口，平複心情，便與洛绮思一同上了床榻睡覺。
“師父…”
洛绮思閉着眼睛，幽幽地喚了喚洛漪歌。
“嗯？”
“師父，你對冰塊臉很特別。”
洛漪歌從來都是溫柔有禮的，何曾對一個人冷冰冰，甚至語氣不善，姬月绫倒是第一個。
“只是不喜歡這個人罷了。”
洛漪歌閉上眼睛，不想再去想姬月绫這個人。
“不是…師父很喜歡她…”
洛绮思輕聲說着，尾音有些飄，看起來已經有些困了。
洛漪歌沒有回應，沉默是她最好的回應。
“很喜歡很喜歡她…”
洛绮思的聲音越來越低，後來就沒有了聲音，呼吸平穩規律，洛漪歌知道洛绮思睡着了，這孩子躺上床很快就能睡着，這一點一直讓洛漪歌很羨慕。
“不…我愛她…但是我不喜歡她了……”
洛漪歌眸中水汽氤氲，她閉上雙眼，隐去水光，窗外透進來的月色也照不亮她臉上的隐忍。
東方，丞月國，皇宮，沉月宮。
坐在輪椅上的少年煞白着臉，不斷輕咳，身邊的宮人忙成一團，又是端藥，又是擦汗，又是找禦醫的，深怕這個人一個不留神就咳死了一般。
少年顫抖着手，握着碗，慢慢把苦澀極的藥飲下。
“八皇子，奴才推您去躺下。”
那太監擦了擦自己額上的汗，馬上推着少年到了床邊。
“太子呢？”
那少年開口，聲音低啞卻如一抹清泉注入人心。
“奴才不知道，八皇子，您先躺好。”
少年任由太監們扶着他到床榻躺好，他身子一直都不好，今日更是有些反複，好在這病也不至于讓他死去，只是卻讓他十分痛苦…
少年躺在床上，嘆了口氣，不再說話，那些太監退了下去，此時他卻聽見了門外有些嘈雜，是姬明烨的聲音。
“好好照顧八皇子，若是他有什麽事，孤要你們沉月宮所有奴才陪葬！”
姬明烨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低沉而好聽的嗓音卻是沉月宮所有人都懼怕的奪命修羅。
這宮中誰不知道太子姬明烨恨死了姬月绫，這八皇子姬楚歌就是人質，是姬明烨的重要的籌碼，若是他出了事，誰都吃不消。
躺在床上的姬楚歌聽到後，露出了一個微笑…
那臉色煞白的絕美少年露出的笑容，宛如黑夜中開出的一朵美致極致的花，張狂地綻放着黑暗中唯一的美麗…
月光下…少年的笑容…有着比月色還凄美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