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挖誰的牆角
“吾名玄瑒,可願與吾同歸魔域?”
青衫書生依舊面容和善,笑意溫和,白嫩的手掌輕輕向秋宸之探去,仿若這不過友人之間的一次友好邀請。
“想必仙靈已經聽說過吾的名字。”他道。
秋宸之沉默的想了想,誠實的微微搖頭:“沒聽過。”
玄瑒:“……”
臉上的笑容逐漸尴尬起來。
可對面的白子羽猛然間聽到玄瑒之名,卻是頓時變了臉色。
玄瑒,當代統一魔域的魔君,魔修那邊可與正道魁首天清子一較高下的大能者。
上次仙器出世時,魔君玄瑒因在閉關的緊要關頭,未能出關親自前往南方十萬群山之間争搶。
可這次玄瑒顯然已是出關,也不知在閉關期間有何感悟,此時一身氣勢更盛,單是站在此地,便威壓的其餘人幾乎站不穩腳跟。
玄瑒現在一身修為更是精進,就算對上修為久滞不前天清子,只怕也是穩穩地壓他一頭。
一時間,白子羽的面色煞白,幾近絕望。
怪不得只是眨眼之間,就連莫寒師兄都來不及反應,他們連向山上師門求救的機會都沒有,一行人就被此人一招拿下。
魔君現在幾乎可算得上是此世間的第一人,他們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
瞧見自己身邊的小金毛幾乎要被吓得嗚咽出聲,秋宸之眉宇間也是一凜,扳過他的肩膀沉聲問道:“其餘弟子此時如何?”
還未等白子羽回答,玄瑒已是淡淡的笑道:“仙靈不必擔心,吾此次前來不欲驚動旁人,只是恰好撞上那群小輩,怕那些小家夥不懂事,便讓他們昏過去睡一會罷了。”
Advertisement
一邊說着,他一邊閑庭若步的走來,目光在秋宸之清冷的面容上轉了幾轉,最終還是忍不住露出幾絲贊嘆的癡迷神色。
他本欲在閉關期間一步登天,但最終還是停在離得道飛升有着半步之遙的地方,修為已至瓶頸,再無精進的餘地。
可是現在,只是剛剛接近仙靈幾步,他便已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充裕靈氣,仿佛見就連他的境界都有所松動,幾乎讓他忍不住伸手向仙靈的面頰探去。
他輕聲嘆道:“吾此次前來…只為你一人而已。”
秋宸之:“……”
呵呵,真感動啊!
他将玄瑒的爪子無情的一把打開,另一只臂膀護着身後的白子羽,另一只手摁着長劍,面色冷然道:“你欲用太虛門下弟子來威脅與我?”
玄瑒見他在自己的威壓下毫不動搖,眼中贊嘆不禁更盛,緩緩收回自己的手掌,淺笑道:“仙靈多慮了,那些弟子此時正在不遠處安睡中,随時都可清醒回到太虛門中。”
他陳懇道:“吾不過是想與仙靈談談。”
壓根就沒感覺到任何威壓的秋宸之絲毫不懼,冷聲道:“說。”
玄瑒見他肯與自己交談,終于露出幾分真切的笑意,問道:“仙靈何苦非要将自己困于一方天地?”
“修道之人規矩繁多,偏又個個僞善至極,善用道德聲望限制他人,哪裏比得上逍遙自在來的妙?”
他湊近秋宸之,言語中都帶了些許蠱惑意味:“吾之魔域無拘無束,一切單憑自己的本領,人人随心所欲,仙靈自誕生清醒以來,日日受別人的約束,可曾嘗過那種無人管教的滋味?”
“那種滋味有瘾,一旦嘗過就再也忘不了!”
“再者說了……”他的目光一轉,落在一旁白子羽的身上,似笑非笑道:“這太虛門有甚可留戀的?”
“那太虛掌門天清子,以及他的大弟子莫寒,将你看作是仙器中分離的劍靈,這才對你另眼相待,皆心存利用,可曾有一人将你看作是活生生的生靈?”
“那邊的小子,吾可有說錯?”
他滿含諷刺的向白子羽問道。
白子羽一張小臉刷的一下漲紅,眼眶中都沾染了些許紅色,低聲吼道:“你胡說——”
“我從未…從未将長老看作是……”
他激動地一把揪住秋宸之的衣袖,語無倫次的解釋道:“我先前從不知、不知長老的身份,只将你看做道友,心存濡慕…後來道友變作長老前輩,我心中仰慕從不曾減少…從來沒有過、沒有……”
玄瑒譏諷道:“你将他當做前輩來敬仰,也不代表你師尊和師兄也這樣想…而且,你敢說,你內心深處從來沒有對仙靈不敬的念頭?”
白子羽被他堵得一噎,雙頰飛紅,只是咬牙艱難道:“沒有,我沒有想過…對長老不敬之事……”
見他看也不敢看秋宸之一眼的模樣,玄瑒不禁撫掌大笑道:“看來心裏面是想過。”
“你!”
白子羽這只可憐的小金毛被他氣得雙眼泛紅,就好像心裏一件又一件的遮羞布被無情的剝開,終于忍不住小小的怒號一聲,不顧自身實力的懸殊猛然沖過去。
玄瑒看着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表情戲谑的笑着,眼神卻陰冷起來,單手豎起兩指,就待取了白子羽的小命。
誰也不料,就在他擡起手掌的那一霎那,突然一道細白的劍光自他身後突襲而來,如同閃電般迅雷不及掩耳,又如同白蛇吐信一樣,精準的刺向他的後心。
玄瑒眼神一動,豎起的兩指突然轉了方向。
他的指尖在白子羽的劍刃上一觸即分,僅僅是掃過的餘力便将少年震飛到一旁,兩只手指卻是已經繞到自己身後,毫不費力的精準夾到偷襲而來的劍刃。
在他身後,白衣染血的莫寒面色冰冷,手持他的佩劍浮雲,手中使勁,正欲将劍刃從玄瑒的指間抽出。
可是任憑他如何用力,劍刃卻像是與指間焊在了一起般,紋絲不動。
莫寒的臉色一變。
還不等他動身,玄瑒已是冷笑一聲,指尖直指他的咽喉間,譏諷道:“小子天賦不錯,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修為,竟然醒的這麽快,不愧是天清子盡心栽培的繼承人……”
“所以,更留你不得!”
他眼神陰晦,指尖再逼上前,眼看着就要扼斷莫寒的喉嚨。
“夠了!”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清呵,正是久久不說話的秋宸之。
玄瑒心裏猛地一驚,還不待他止住身形,眼前突有一片雪亮的劍光籠罩而來,鋒利的劍氣夾雜着三分寒意,瞬間逼得他收手回撤,連連後退。
待他穩住身形之後,一雙細嫩纖長的手已是鮮血淋漓,道道傷口遍布其上,指尖盡折。
秋宸之不過一擊,竟已是破了玄瑒護體用的法身。
依舊跪在地上的血魔老祖和蛇男見狀,頓時驚呼一聲“君上”,紛紛跳起來護衛到玄瑒身邊。
可是玄瑒盯着自己受傷的手掌,卻意味不明的笑了,緩緩伸舌舐去手背上的鮮血,擡首望向秋宸之的眼神更是炙熱無比。
原來…這便是仙靈的力量。
他抿去唇角出沾染的鮮血,笑道:“仙靈還是要護着那幾個不中用的小東西?”
秋宸之垂眸,看向聚攏在他身邊的莫寒和白子羽,淡聲道:“你說完了嗎?”
“嗯?”玄瑒一愣。
“你口口聲聲說,太虛門未曾将我看做活人…”他緩緩擡起長劍,指向玄瑒:“可是你卻是真正滿心利用之人。”
玄瑒笑道:“仙靈這又是從何說起?”
秋宸之漠然的望着他,言語間不帶一絲溫度:“至少他們知道喚我的名字,你卻從來只會喚我仙靈,在你眼中,我依舊不過是個物件。”
一個可以助人得道飛升的物件。
玄瑒聽他說罷,沉默良久,最終也不由的斂去面上的笑意,贊嘆道:“此等疏忽,卻是吾之過錯。”
“不過,閣下當真不考慮前來魔域之事?”
秋宸之一甩長劍:“不必。”
其實,他心底下是有些失望的。
原以為這次來的是個大佬,卻沒想到只是個嘴炮王者,略比方才那兩個小怪強了些,也不過是個小BOSS水準。
唉!一直沒有練手機會,要是他們前去小幻鏡的途中,遇到真正厲害的人該怎麽辦?
一點也不知道玄瑒實力地位的秋宸之,面上不顯,心裏面卻忍不住的長籲短嘆。
再說這個嘴炮王者的嘴炮也不強啊,剛才游說鼓動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世界上哪裏有完全自由自在的地方?聽他的描述,魔域與太虛門比起來,不過是一個有規矩,一個沒律法。
再虛僞的道德也是道德,太虛門等修道門派,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法律繁瑣、略有些封建的小國家。
而魔域聽起來,簡直就像是犯罪團夥喜歡流竄的“三不管”地帶,亦或是處于戰亂中、法律已經完全被摧毀的國家。
若是放在現代社會,誰會抛棄普通社會的生活,去移民到敘立亞、金三角。
打定主意,一點都不想去魔域的秋宸之,只是冷漠的看着玄瑒,道:“你若是再對我門下弟子出手,就休怪我拔劍無情。”
聽他這麽說,玄瑒眼中神色變了幾變,最終還是将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掌藏在身後,低頭沉沉的笑道:“好,很好!”
“閣下真是風光霁月,對那些藏在自己身後的人關愛至極。”
“就是不知道,将來若是閣下落難的時候,那些所謂的名門修士、正人君子,會不會像今日這般維護于你。”
玄瑒低沉的笑了幾聲,毫不掩飾對秋宸之渴求的神色,卻依然轉過身去,拂袖離開。
此處畢竟是太虛門的地盤,而仙靈又實在過于強大,他這次實在帶不走他。
也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
“走!”
聽他如此吩咐,血魔老祖也不敢再多停留,急忙扶着重傷的蛇男,匆匆離去。
眼見得幾人的身影漸漸在空中消散于無形,一旁的莫寒終于松了口氣,受傷的肩背不再緊繃,拄着劍淺淺的喘息着。
他強忍着傷口的疼痛,看向秋宸之,低聲道:“宸之莫聽那魔頭的胡言亂語。”
“在下與你相處,并非只是為了仙器的劍靈…當初淩雲峰上,你一劍斬來的風采,使在下久久不能忘卻,心中歡喜至極。”
“我與你之間,只有劍意在我心中激蕩。”
一名劍癡如是說道。
這是他所能用劍來表達的,最誠摯的坦然。
秋宸之扶額,不想再與劍癡糾纏于劍意的問題,只是扶着他的肩膀,關心道:“你傷勢如何,其餘弟子何在?”
莫寒搖頭:“小傷無妨,那魔頭當初的确沒有殺人的意願,其餘師弟師妹就在不遠處,皆昏迷着。”
說着,他的面上露出些許疑惑:“我之所以比其餘人醒的要快些,卻是因為一個路過此地的前輩。”
秋宸之皺眉:“路過?”
莫寒低頭,像是在回憶:“當初在昏迷中,我只覺得眉心一涼,便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模模糊糊的看見眼前好似有一人。”
“那人貌似一身玄衣燙銀紋,墨發白膚,手指在我眉間一點,好似将神念探入我腦內搜尋着什麽,随後就将我仍在地上離開了…因此我醒的比其餘人早了些。”
至于那人的容貌,莫寒實在是記不清了,記憶最深的,便是那玄衣人在伸出手時,腕上系着一根如血般殷紅的紅繩。
就在二人說話間,突有一道黑影自密林間呼嘯而出,向着秋宸之直撲而來。
那黑影速度太過,秋宸之第一次沒有預先察覺出此物的來勢洶洶,一個不妨就被這物什撲到了脖頸上。
等他再反應過來時,已是來不及,跟別提身邊的兩個小家夥,反應速度更慢。
莫寒與白子羽同時驚呼:“小心…”
待看清這黑影之後,兩人又同時止住聲,神色怪異的看向秋宸之的頸間,原本各自拔出的佩劍,也都僵在半空中。
只見在秋宸之玉白的頸間,一只身形矯健的黑貓環在他修長的脖頸上,一身黑得發亮的皮毛不斷蹭着雪白的皮膚。
那貓兒好似非常喜愛他一樣,不顧秋宸之驚訝的神色,只是将自己碧綠的貓眼眯起來,兩只耳朵尖動了動,将自己的小腦袋使勁蹭着他的臉頰,喉間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
在場的三人,被這一只突如其來的神轉折,給弄得措手不及。
倒是莫寒最先反應過來,一眼便瞧見那只黑貓脖子上系着的如血般鮮豔的紅繩,頓時心中驚駭莫名。
這只貓難道就是剛才那路過的玄衣人……
養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秋宸之(懵):“突然有貓!”
黑貓:“呼呼、呼嚕呼嚕、呼嚕嚕(ˉ▽ ̄~)……”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