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林子裏的手
謝大佬放完話要替自己的人找回場子,壓根兒不看趙小彤坐那兒擠眉弄眼笑得意味深長,擡腳就上樓了。
方裏還沒反應過來:“你上哪兒去?”
謝柏沅:“上去睡覺。”
方裏:“……”真睡啊?
還留在一樓的幾人面面相觑,片刻的沉默後,方裏道:“那我也去睡覺好了。”
正好他昨晚心驚膽戰地躲在櫃子裏沒能休息好,現在去睡一覺,養養精神。
朱易乘愣了愣,說:“那我也……我就不睡了,我不困。”
他原本想說要不自己也上樓睡覺得了,說到一半卻收到了趙小彤的眼神暗示,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改了口。
主要是他怕自己影響了某個魔鬼的撩漢進度,今晚會被趕出房間。
于是方裏一個人輕手輕腳地上樓了。
本以為憑謝柏沅的入睡速度這會兒該睡着了,結果他推開門,看到的是站在衣櫃前、背對着自己的謝柏沅。
身後一點輕微的響動都能把謝柏沅拉回現實。他扭過頭,看着方裏笑了笑。
方裏晃了晃神,看向他身後櫃門大開的衣櫃,問道:“衣櫃裏有什麽嗎?”
謝柏沅沒說話,只是朝方裏伸出手。
他的手很修長白皙,骨肉均勻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
方裏當然不會以為謝柏沅是要牽手,他走得近了些,在謝柏沅白皙的指尖看到了一層淺淺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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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是塵埃,更像是灰燼。
“這裏曾經發生過火災。”謝柏沅語調慢吞吞的,指尖撚了撚,“這些灰你衣服上應該也有,不過你沒發現。”
方裏穿的是黑色的風衣,自然不會注意到這種小細節。
他想起昨晚在衣櫃外面徘徊的小女孩,從那個小女孩的反應來看,她似乎很怕火?
難道說……
方裏正欲發話,謝柏沅卻将櫃門關上,徑直朝棺材床走去。
“睡覺。”他偏過頭來看向方裏,招呼道:“一起。”
方裏嘴巴張了張,就聽謝柏沅道:“你上樓不是來睡覺的嗎?”
方裏:“……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一起睡就一起睡。
說起來,他跟謝柏沅似乎每次在副本裏都是睡同一張床的。
他已經從一開始的不适應,到現在任由謝柏沅擺弄,完美充當一個人形抱枕。
說得誇張了點,其實謝柏沅也沒做什麽,最多只是環着他的腰摟着他的背之類的,而且謝柏沅睡相很好,同床睡覺也不用擔心會被踢到。
給自己做足了一通心理工作,方裏毫無負擔地躺在謝柏沅身邊入睡了。
這一覺他睡得還挺香,不過睡着睡着就熱了起來。
大概悶熱感到達了一個臨界值的時候,窗外劃過了一道晃眼的閃電,一道驚雷仿佛就在他頭頂炸開。
方裏下意識地打了個顫,從睡夢中驚醒。謝柏沅以為他被吓到了,原本搭在他腰上的胳膊立刻摟住了他的脖子,并且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
“呼嚕呼嚕毛,吓不着。”
方裏剛睡醒就被揉了一通,一臉懵逼地回不過神。
好半天,直到聽到樓下傳來呼喊聲,他才看着窗外喃喃道:“下雨了。”
謝柏沅:“嗯,還怕嗎?”
方裏一愣,才反應過來謝柏沅是在說打雷的事,他提醒道:“我不怕打雷的。”
比起這個,他現在想得更多是出去轉悠的那群人回來沒有。
思索片刻,方裏決定起床,下樓看看。
樓下果然很熱鬧。
朱易乘他們站在別墅大門口,不停朝別墅外面招呼着,他們口中不停呼喊,方裏能聽清的只有“快啊”這兩個字。
走得近了,他才看見別墅外的景象,只一眼就不由得大吃一驚。
別墅大門和樹林大概相距五十米左右,而那些早上出門的人,此時全站在樹林裏看着他們。
說站不标準,準确來說,那些人是被什麽東西拉着胳膊腿,強行扣在了樹上。
他們的表情或驚懼或慌亂,別墅就在眼前,他們卻有可能再也回不來。
謝柏沅道:“雨什麽時候下的?”
古鋒抹了把臉,他臉上全是風吹進來的雨水。他讓馨馨乖乖躲到一旁,回道:“就剛剛,他們走路走得好好的,都快出林子了,突然就下起了暴雨。”
謝柏沅皺着眉,嘴唇動了動,低聲說了句什麽。
方裏離得近,聽到他說的是:“下着雨,難怪這麽肆無忌憚。”
不等他細想,林子那頭傳來了慘叫。
最先遭殃的便是早上提議出門的胡武,他頭頂憑空出現了一只手,那只手慘白黯淡,手背上青筋暴起,看模樣像是一個男人的手。
那只手高高地懸着,手裏還握着一把鋒利無比的大鐵斧。雨水挂在刀刃上,串成線似的滴落下來。在一聲慘叫聲中,斧子高高舉起,“噗嗤”一聲沒入了胡武的身體裏,将他上半個身子一分為二。
“救命——救命啊!!!”溫熱的鮮血濺到邊上小黃毛的臉上,小黃毛愣愣的看着已經吓傻了,叫包語珂的短發女生邊哭邊求救,卻因為被拉着腿而動彈不得,差點兩眼一翻哭暈過去。
“怎麽辦?怎麽救?”朱易乘慌得一批。
謝柏沅:“把繩子拿過來。”
他們包裏都備着繩索,謝柏沅找來一把椅子,手腳麻利的将繩索打結,綁在椅子的四個腿上。
“你們別出來,拿着繩子。”他帶着這些走出門,在離樹林還有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将椅子抛向衆人。“抓着!”
繩索的這一頭由他們幾人負責,遠程将樹林裏的人往別墅拖拽。
林子裏的手還在砍人,畢竟它的那把斧頭實在是太鋒利了,砍人就跟收割小白菜似的。
這次被它砍倒的又是個男人,正是那對恩愛夫妻裏的丈夫,背上還背着捆柴。
而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方裏突然想起了童謠的下一句。
“七個小士兵,舉斧砍柴火;失手砍掉頭,七個只剩六。”
原來不是童謠出了錯,只是出現了兩個死亡條件同時觸發的情況。
丈夫攔腰被砍,就這麽倒在了地上,懷孕的妻子差點情緒失控,想沖上去跟那只手拼個你死我活。
那只手卻像是滿足了似的,它砍死丈夫後,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了,連同斧頭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他人拉着喊着,好說歹說才制止了妻子的送人頭行為。
在方裏幾人的幫助下,剩餘的五人終于回到了別墅內。
他們帶着一身血污,十分狼狽地坐在地上。
聽他們說,他們繞着島轉了小半圈,有人提議撿些樹枝帶回去烤火。接着大家在撿樹枝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天坑,但沒等他們研究,天色就暗了下來。
他們急急忙忙趕回來,接下來就發生了方裏他們看到的那一幕慘劇。
“先去洗個熱水澡吧。”方裏建議道。
朱易乘在邊上附和道:“是啊,尤其是你,你大着個肚子,這麽折騰沒事吧?”
他後半句是對着懷孕的妻子說的,他們這群人裏,得到最多關注的就是只有六歲的馨馨和這位大肚子孕婦了。
畢竟孕婦要是涼了,那可就是一屍兩命甚至一屍三命的事兒。
尤其這位叫童淑琛的孕婦前不久剛喪了偶,大家生怕她會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
謝柏沅也将淋濕的外套脫下來,神色淡淡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童淑琛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若有所思。
童淑琛表情灰敗,坐在沙發一角,一副随時都會厥過去的樣子。
旁人勸道:“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肚子裏的孩子想想啊,孩子還沒出世就沒了父親……他只有你了。”
聽到這句童淑琛原本灰敗的面色微變,她嘴唇翕動,最後終于開口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們的好意。”
這些人中,只有小黃毛全程坐得遠遠的,只字未說。
起初方裏以為他是吓壞了,可等童淑琛上樓,小黃毛就一點點地挪了過來。
“诶,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他碰的是方裏的胳膊,卻得到了謝柏沅的一瞥。
謝柏沅:“講。”
小黃毛:“……”
明明這人說的是講,他卻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句“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他硬着頭皮對面前的幾人,低聲說道:“我的房間就在這對夫妻隔壁,昨晚睡前我聽到隔壁有響動,就認真聽了聽,一聽就聽到了一個秘密。”
朱易乘一副聽八卦的專用表情:“什麽什麽?”
小黃毛打量了一圈周圍,聲音壓得極低:“我聽到他們不是真正的夫妻,男的是女的的情夫,不過女的肚子裏的孩子倒是她真正老公的。”
好一個聞者震驚聽者落淚但似乎又沒什麽屁用的秘密。
夜幕降臨,轉眼間到了晚餐時間。
先前趁着雨停,幾個人壯着膽子去林子裏将屍體搬了出來。見到男人齊腰斷成兩截的屍體,童淑琛差點兩眼一翻暈過去。
為了防止屍體被野獸叼走,大家把屍體安置在酒窖裏。
方裏也去幫了忙,關上酒窖的門前,他無意識朝那張小木床瞥了一眼,卻發現上午還擺在床頭的玩偶熊這會兒不見了蹤影。
他留了個心眼,準備吃飯的時候把這件事告訴謝柏沅。
可晚飯足足讓他們等候了三個小時。
昨天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享用完豐盛的晚餐了,然而今天餐桌上什麽也沒出現,連一盤鹽巴拌青菜都沒有。
人群開始躁動,要求是住七天七夜,這才過去一天一夜,就已經死了五個人。
這麽高的死亡效率吓壞了幾個經歷不多的乘客。
就在衆人心緒不寧的時候,原本空白一片的牆面突然如昨晚那樣浮現出了字跡。
只是這次的內容讓大家讀完後紛紛面色一變。
“很抱歉,各位客人,由于食材不夠,今天的晚餐将不予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