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離開1
參加完祭祀儀式之後,大家都有種元氣大傷的感覺,這時候聽傅澤仁說他們可以離開了,不由得一齊松了口氣。
戴着導游帽的方裏直覺沒這麽簡單,他問道:“現在就能走?”
“當然不是,”果然,傅澤仁笑着說,“你知道的,專門接送你們的大巴會在晚上十一點抵達鎮口,到時候你們就能離開了。當然,在大巴抵達之前,你們不能在外面閑逛。”
也就是說,只有到了十一點他們才能出門。
“不是,”仲楚靈一臉匪夷所思,“這裏晚上出門不會出事兒嗎?”
傅澤仁說:“你們已經拜過天神老爺,心誠的信徒會得到天神老爺的指引,而心不誠的人會遭受天神老爺的怒火。”
“……”方裏差點就爆了句粗口。
天神鎮上夜裏不能出門,他們偏偏又只能在夜裏離開。
這要是天神老爺沒看到他們那顆虔誠的心,不給他們指引,那不就都涼了嗎。
這個離開的條件仿佛就是在呵呵一笑說你們都別想活着離開。
傅澤仁一走,幾人就開始商量對策。
謝柏沅翹着腿,覺得這沒什麽好商量的。
“收拾東西,晚上直接走。”
離通過副本就差這臨門一腳了,不走,難道還打算在這兒住下?
他想起昨晚在水神村的屋子外面盯着他們的那道白影,就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再在這裏呆下去,那白影就會找上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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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方裏沒去午睡,而是倚在窗邊,反反複複地查看那張地圖,努力去記住圖上那些彎彎扭扭的路線。
估計是這裏的路線太過變态,他的好記性都有些失靈,總是記了這一半忘了那一半。
謝柏沅睡了一覺起來發現他還在記地圖,腦袋一點一點,小雞啄米似的。
他遞了一杯熱牛奶過去,順手在方裏的手心勾了勾。
“不去睡一會兒?”謝柏沅也倚着牆。
方裏其實挺困的,已經抵着窗戶打了幾次瞌睡,但還是搖了搖頭。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那些考前臨時抱佛腳的考生,多記住一條路線就能多踩一個得分點。
他這些頭發有些長了,有時候會把劉海梳起來,露出已經有幾分成熟的眉眼。
但是今天忙上忙下的收拾東西,發型也沒空打理,劉海乖順地伏在額前,看上去像是個幹淨得如一張白紙的高中生,渾身上下打滿了無污染無公害的标簽。
謝柏沅細細撫摸他的頭發,食指繞着一撮纏了兩圈。
方裏忙裏抽閑斜了他一眼,示意他別搗亂。
謝柏沅高高地揚起眉,似乎想說一句:喲,翅膀長硬了?
“困了就去睡,”他用兩根手指抽走方裏手上的地圖,“記多少了?後面的我來記就行。”
方裏思索了一下,說:“那行,還有這一片沒記住。”
他小口飲着杯裏的牛奶,伸手在地圖上劃拉了一下。
那裏也就剩下整張地圖的三分之一,謝柏沅估摸着自己用不了半小時就能記住,便揮着手讓方裏上床睡覺去了。
他大多數時候都是信心滿滿的樣子,看上去很可靠。方裏喝着熱好的牛奶,在心裏滿足地嘆了一聲。
謝柏沅站在他面前,他便滿心歡喜,那種發自內心的安定不是作假。
方裏湊上去,在謝柏沅唇上親了兩口,他實在是太困了,聲音都有些含混不清:“那我去睡了,辛苦你了。”
謝柏沅摸了摸自己的唇畔,要不是方裏困得連方向都找不準,他就直接把人抓回來了。
等方裏一覺睡醒,太陽已經快要躍下地平線。
外面原本還有搬着小板凳坐在家門前聊天的婦女,太陽剛一落山,她們就火燒屁股似的提起板凳進了家門,門窗關得嚴嚴實實。
仲楚靈趴在窗前向外張望,見狀朝天翻了個白眼。
俞靜妙抓了一把瓜子,老神在在坐在一旁,邊嗑邊吐皮。
仲楚靈跟她一直不對頭,現在看她這幅樣子更是心生煩躁,張口就說:“一會兒天就要黑了,你不怕嗎?”
“怕也沒用吧,”俞靜妙笑了笑,“是生是死我說了又不算,好好珍惜吧,萬一這是你生命中的最後幾小時呢。”
仲楚靈被她噎得夠嗆。
他們勉強解決了晚餐,然後便圍坐在一起,等待十一點的到來。
十一點剛過,外面的街道上似乎飄起了濃霧。
謝柏沅拎着包站起身:“走吧。”
幾人跟在他身後,紮進了霧氣當中。
這霧似乎只是一種帶着水腥味兒的水汽,至少沾在人臉上不會感受到任何異樣。
出了旅館的門,這幾個人就完全是跟着方裏和謝柏沅走了。
沒人說話,整個小鎮都十分寂靜,就好像鎮上的居民全都進入了另一個時空似的。
剛拐過兩個路口,方裏就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後面的人探出頭問。
“從這裏開始路變了。”方裏說。
原本東西走向的路口變成了南北走向,方裏閉了閉眼睛,在腦海裏回憶出那副地圖原本的樣子,在原本的基礎上劃出一條新的路線。
“我知道了,從這兒走。”他直着向前走,然後右拐——這樣就變相地來到了原本出鎮的那條路線上。
可街道上的變化仍在持續,一個兩個他能應對,變化的路口多了,再去回憶就有些困難。
到後來他索性掏出筆,将變化的路線描出來,與原本的地圖對照。
這項工作費時又費力,旁人等得也着急。
“好了嗎?”仲楚靈催道,“我有點怕……”
抛開別的不談,她的長相還是很讨喜的,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在夜色裏凍得慘白,十分惹人憐愛。
餘佳曦安撫了她幾句:“別怕,都走到這兒了,能出什麽事啊。”
方裏神情專注地琢磨地圖,最後在謝柏沅的幫助下總算理清了那亂成毛線球的路線。
“走吧。”他松了口氣。
“等等,”謝柏沅伸手攔住他,表情微肅,“有東西過來了。”
他聽力是衆人當中最靈敏的,別人聽他這麽說,俱是一愣。
但很快,不止是謝柏沅,所有人都聽到了一種聲音。
那種騰騰騰的悶響,像是有個龐然大物,拖着自己沉重而又龐大的身體,朝着他們狂奔而來。
謝柏沅拉着方裏,喊道:“往回跑!”
事實上這回不用他提醒,大家都知道要逃命了。
可是往回跑的路也已經發生了變化,街道像是有意戲耍他們一樣,看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迷宮一般的街道上亂竄。
“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仲楚靈崩潰地抓着頭發。
“應該是牛頭人。”方裏答道。
天神鎮十月祭祀,這一整個月,街道入夜後都會發生變化。
聯系起先前在祠堂裏見到的那兩尊石像,他猜這個牛頭人确實是天神老爺的守衛沒錯,也許正如傅澤仁所說,天神老爺會給他虔誠的信徒指路……方裏的面色頓時難看了起來,照這麽說,他們這些去參加了水神村祭祀儀式的豈不是直接被打成心不誠的那部分了?
顯然,他能想到,謝柏沅也已經想到了。
謝柏沅沉聲道:“盡量跑起來,我來想對策。”
在古希臘神話故事中,忒休斯帶着線團和美酒進入迷宮,利用這兩樣東西才成功斬殺了牛頭人彌諾陶諾斯。
可是在這裏,線團是什麽,美酒又是什麽?
他正思索着,後方傳來一聲尖叫,原來是仲楚靈跑得太急,崴傷了腳。
房培竣二話不說連忙背起她,與此同時,那沉重的腳步聲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後。
只一眼,大家就被那個龐然大物所震驚。
那怪物實在是太大了,三米多高的身軀,似乎只要踩上一腳就能将人直接踏成肉餅。
它有銅鈴大的眼睛,水霧伴随着哼哧哼哧的呼吸從牛鼻子裏呼出來。
最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它露在外面的尖牙上,還明晃晃地沾着幾絲血肉。
房培竣立刻在女友的尖叫聲中火箭似的竄了出去。
“分頭跑,這樣目标太大了。”謝柏沅說:“在旅館集合。”
方裏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謝柏沅原本想說方裏跟他一組,卻聽方裏開口說道:“我們一人帶一隊,旅館見。”
只有他們兩個對回旅館的這段路較為熟悉,由他倆分頭帶隊會比較保險。
謝柏沅皺了皺眉,他其實并不十分在意他人的死活,但是還是尊重方裏的決定。
“你們三個跟我走。”他木着臉,對房培竣他們招呼了一聲。
古鋒和餘佳曦還算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況且他們都參加過天神鎮的祭祀,讓他們跟着方裏,謝柏沅會比較放心。
他們兵分兩路,牛頭人站在路口,只糾結了一會兒,便朝着謝柏沅那一側追去。
接下來便是一路狂奔。
從原則上來講,他們現在應該算是處于同一個迷宮,路線那麽多,中途遇上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謝柏沅聽見方裏那隊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們似乎跑向了小鎮的另一個方向。
很快,方裏他們的腳步聲就被牛頭人制造出來的聲音完全蓋住。
謝柏沅其實有一絲慶幸,他雖然只有四成把握對付這牛頭人,但他這邊拖住了,方裏那裏就能安全一些。
這條路到一半就被一棟高樓截斷了。
“這是……死胡同。”俞靜妙手撐着牆,呼吸顯得有些急促。
既然是迷宮,遇到死路都是正常的。
但是牛頭人就在他們身後,看到這死胡同的一瞬間,仲楚靈等人心裏的懼怕和絕望接踵而至。
謝柏沅擡腿,動作迅猛地踹開了面前這座樓房的窗戶,從窗口身手敏捷地翻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