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安靜

琪琪這件事,像是平靜的水面被丢進了一塊巨石,在衆人之間掀起千層高的波浪,給大家敲響了一記警鐘。

——已經有非人類的東西潛藏在了他們之間,并且那些東西以拿走別人身上的皮為目的。

一直這樣不交流不分享線索是行不通的,非但需要交流,彼此之間還得制定一個只有自己信得過的人才知道的暗號,借以确認對方的身份。

不過,在此之前還得确保在場的都是“人”。

“那些怪物是怎麽頂替正常人的?”

琪琪的屍體被家仆打撈了上來,僅僅浸泡了半個小時,那屍體就腫脹得不成樣子。

屍體背後那道長長的口子在提醒着大家,兩個正值花兒年紀的姑娘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喪了命。

有人将矛頭指向了項路平:“項路平,這是你女朋友,你這兩天就沒發現什麽異常?”

項路平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從他緊抿的嘴角看不出來悲不悲傷,聽到這個問題後他眼神陰郁地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冷冷道:“沒有。”

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話,況且大家還記得他們早上在餐桌旁是如何如何甜蜜,如果真有什麽異常,他又怎麽會表現得這麽親密。

可即便是這樣,還是有人心有餘悸。

“他說沒有就沒有?萬一他也被調包了呢?”有人嚷了這麽一句,但是聲音并不大,像是有些心虛似的并不敢看項路平的眼睛。

雖然這話有些不地道,但也确實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說出這句話的人,只是所有人疑慮的縮影而已。

項路平聞言冷哼一聲,從角落裏站起身:“你們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回避,這總行了吧?”

他說完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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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裏看他背影,卻覺得他是真的不在乎這些。而且他那腳步匆匆的樣子,更像是急着去确認什麽……

項路平的自願離席,并沒有徹底打消這群人的疑慮。

他們将可疑分子都直白或委婉地趕出了大廳,令方裏松了一口氣的是,小可也在其中。

這群人不算傻,雖然還不清楚副本線索,但通過回憶琪琪身上的異常,很快就察覺到也許這一切和管家有關系。與管家同樣有過近距離接觸的小可自然也被列為了危險對象。

将一切可疑人物排出去之後,在場的只剩下了方裏他們和另外三人。

七人圍坐在桌旁,說是要分享自己掌握的線索,但遲遲沒有人開這個頭。

方裏和朱易乘對視了一眼,用眼神示意:“我來吧?”

朱易乘點了點頭。

于是方裏開口說道:“這次的副本內容,其實是‘畫皮’。”

除了趙小彤和餘佳曦以外的另外三人表情各異,看得出來這三人之中有一個是知道副本內容的,還有兩人臉上均是劃過了一抹茫然之色。

茫然過後,就變成了驚愕。

“這個副本是畫皮?!難怪……”難怪這裏的鬼怪總想着剝下人的皮,甚至現在還出現了頂着他人的皮冒充其身份的怪物。

“你是怎麽知道的?”說話的是牧俊博,他狐疑地看着方裏,像是在說:大家都是從別的車廂打亂了順序來的,怎麽就你對五號車廂的副本了解得這麽清楚。

鑒于前不久方裏親眼看見這人抛下女友跑路的行為,方裏其實打心裏不大待見他。

面對牧俊博的問題,他淡淡道:“進副本前無意間看到過。”

列車會把認定為低級到中級的副本內容公布在大屏幕上,但大多數時候,人們只會全心全意地關注自己接下來要進入的副本是什麽,很少會去關注別人的。

“我作證,事實上進來前我也看到過。”第三個人說話了,這人是個光頭,年齡不到三十歲,眉毛很粗,從面相上看有些兇。

許是方裏這種率先坦白的行為贏得了他的幾絲好感,光頭哥表情放松了些,對方裏露出了一個較為友善的微笑。

雖然以他天生壞人的長相做出這幅表情半分友善都看不出來就是了。

當然,副本內容是畫皮這件事情,知道歸知道,真正進入副本後發生了一些事情才會慢慢體現出來“畫皮”這兩個字的意義。

在聊齋故事中,鬼怪披上精心描繪的人皮,就能變身為千嬌百媚的姑娘。

所以,方裏還猜測過,畫皮的意思會不會代表着僞裝?鬼怪,或者其他什麽人,披上另一個人的皮,便能僞裝成那個人。

這一猜想從琪琪身上來看是成立的。

除了小可和琪琪,方裏還懷疑一個人,斟酌片刻後,他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對象。

光頭哥有些意外:“你懷疑管家?”

“嗯,”方裏點了點頭,道:“我們當中除了在場的幾位,其餘三人都有被調包的可能。而這宅子裏,最有嫌疑的就是管家。你們注意到管家的手了嗎?他看上去已經六七十歲了,手上的皮膚卻只有二十多歲。”

“原來如此。”光頭哥目光灼灼,他說:“我對他其實也有點懷疑,可能你們都沒留意——他太安靜了。”

安靜?方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後突然明白了什麽。

是的,就是安靜,不過,此安靜非彼安靜。

在桂樓裏,每個家仆身上都系着一枚鈴铛。

剛來這裏的時候方裏就近距離看過了,那是虎頭鈴铛,辟邪鎮妖的。

正因為大家身上都系着鈴铛,幹活的時候甚至走路的時候都會發出連續不斷的鈴鈴脆響。

那聲音雖然算不上多大聲,但是如果附近二十米內有人走過,聽力稍微好點的都會聽得很清楚。

但是管家卻沒有。

他幾次靠近大家,都是悄無聲息的,連腳步聲都沒有,更不用提人一動便會發出響動的鈴铛聲。

管家應該是整個桂樓裏唯一一個沒有系鈴铛的。

鈴铛用于辟邪,整個桂樓除了管家都系了,要麽管家不需要用虎頭鈴铛辟邪,要麽……他就是邪。

方裏猶豫了片刻,決定先不把管家去了墓地的事情公開。

這是他們今天早上剛剛發現的線索,有些地方還沒有想明白,比如那對名字同音不同字的兄妹。

“反正一個都不能信就對了。”朱易乘拍着桌子總結道,“這都什麽破事兒……一天之內兩個人挂彩。”

他指的是方裏和餘佳曦。

餘佳曦被撞倒的那一下,結結實實地摔在了粗糙的地磚上,手肘磨破了一大塊皮。

而方裏更是殺敵一千,自損九百九,胳膊上掉了塊肉,傷口現在還隔着紗布往外滲血。

他不提這事還好,一提方裏就感覺自己胳膊鑽心地疼。

“對了,千萬不要被屏風上的畫迷惑住。”共享線索的小會結束前,方裏還不忘好心提醒道。“那些畫很怪,很有可能隐藏着什麽秘密。”

屏風就擺放在大廳,方裏剛剛又壯着膽子走近了些觀看了幾眼。湊近了看才發現這畫紙的質地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不是紙也不是布,表面細膩白皙有光澤……他聯想到了什麽很不妙的東西,完全不敢上手摸。

另外兩人渾渾噩噩地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光頭哥倒是仔細品味了一下,似乎對這個“怪”字,有幾分感同身受。

“小兄弟,你先別急着走。”方裏正要和朱易乘他們離開,光頭哥叫住了他,将幾人拉到回廊一隅,從兜裏掏出來個東西。

那東西由油紙包着,上面還捆着細繩。

方裏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這是我昨天在院子裏那口井裏發現的。”光頭哥神神秘秘的,但舉動顯然是将方裏他們劃為了自己人,他解開油紙包着的外殼,說:“你看。”

方裏定睛看去,那油紙包着的,是一封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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