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娃娃

他夢到了謝柏沅,之所以這麽清楚地知道這是夢,是因為那些畫面是他從未見過的。

夢裏謝柏沅似乎要比現在年輕一些,五官沒有現在這麽棱角分明,神情也沒有現在這麽堅毅。

唯一沒有變化的,是他那雙眼睛,大多數時候都飽含戲谑,只有在看向某個人的時候才會脈脈含情。

嫩了幾歲的謝柏沅,依舊是一群人的頭頭。

“沅哥,你別激動,肯定有辦法能把佑哥從畫裏救出來的。”夢裏的情況似乎不太妙,方裏花了好一會兒才搞清楚狀況。

這群人在副本裏,而且遇到了一些難題。、方裏的大腦跟被自動設置了游戲模式似的,前情提要直接被塞了進來。

這個副本就叫畫中仙,boss是一位身懷奇術的畫師,他的愛好是通過制作這種“畫中仙”,來收集人的靈魂。

人一旦被他用畫魇住,靈魂就會進到畫裏去,留在外面的軀殼不出三天就會死去。

這種死法無聲無息,甚至可以說毫無痛苦——個鬼。

不痛苦只是相對死去的人而言,對于死者的愛人或者朋友來說,這簡直是莫大的折磨。

你只能看着你愛的人在你身邊死去,生命每分每秒飛速流逝,而你什麽也做不了。

謝柏沅冷着一張臉,表情都快結冰了。

身旁的人還在不住地勸說,語氣還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擔心他下一秒就會發瘋。

方裏從未見過謝柏沅這樣凝重的神情,他心情複雜,下一秒就跟謝柏沅對上了視線。

他的愛人向他走過來,憐惜又珍重地将手放到了他的臉上,輕輕摩挲,眼底藏着幾絲瘋狂。

方裏想要給予回應,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他微微感受了一下,立刻就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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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謝柏沅會做出這樣的表情,原來這次被抓進畫裏的,正是他自己。

他的靈魂變成了畫,不遠處那個閉着眼睛熟睡、面龐陌生的男人是他留在外面的身體。

雖然對自己曾經和謝柏沅一起刷副本的事知道一些,但到底那些碎片化的記憶都是陌生的,現在指着一張從未見過的臉說那是他曾經的樣子,方裏自己都覺得十分怪異。

他甚至覺得,這只是一場夢。

不對,這本來就是他的夢。

可在謝柏沅貼臉過來的時候,方裏心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慮和悲傷。

他想大聲喊叫,讓謝柏沅別發瘋,讓他離畫遠一些,以免一起被吸進來。

這究竟只是單純的夢境幻想,還是舊事重演?

方裏沒想通,但是在某個瞬間,他卻看懂了謝柏沅的眼神。

無論你變成什麽模樣,無論你去到哪裏,我也會竭盡全力,将你找回來,留在我身邊。

朱易乘睡覺的姿勢完美暴露了他的本性,八爪魚一樣纏過來,完完全全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睡着睡着他感覺身邊的人猛然一抽,他半眯着眼,迷迷瞪瞪地問道:“方裏?你怎麽了?”

“……”方裏沉默片刻,回道:“沒事,做了個噩夢,你繼續睡吧。”

他伸手抹了把額頭,摸到了一手冰涼的汗。

那個似夢非夢的片段中斷于謝柏沅拿着畫和火把威脅畫師,如果不把方裏放出來,大家就一起玩兒完。

只要方裏能出來,自己願意替他入畫。

方裏在心裏不斷地喊着不行,可謝柏沅聽不見,最後還是因為他情緒太過激動,直接從夢裏驚醒。

他想,這最好是夢,否則等他出了副本,一定要好好跟謝柏沅算下這筆賬。

胳膊上掉了塊皮肉的地方還在隐隐作痛,折騰了這麽一回,方裏也睡不着了,索性睜着眼睛看向天花板。

朱易乘含混地應了一聲,小心地避讓開他的傷處,手腳又摟了上來。

就這麽盯了兩個小時後,外面有了人輕微的走動聲,屋子裏漸漸亮堂了起來。

管家回來了,他回來的第一步,自然是看到了大廳缺了畫的屏風。

于是宅子裏的人被召集了起來,家仆們紛紛表示自己不知道畫去了哪兒。客人們剛洗漱完,管家就帶着人踏進了庭院。

“家裏丢了些東西,屏風上的畫各位客人看見了嗎?”

“沒有。”一個兩個頭搖得都跟撥浪鼓似的。

那兩個把畫割下來的人此時也都不敢說話,只是頻頻朝方裏這邊看。

方裏并不介意,如果這兩人把鍋丢給他,他照樣也能丢回去。

管家對這個說法顯然不怎麽相信,他拄着拐杖,在衆人面前來回踱步。

方裏一直盯着他的下巴和手腕看,尤其是脖子那一截,那裏近距離細看能夠看到一條鮮明的分界線。

分界線以上是管家滿是皺紋的一張臉,光滑得像是只有二十來歲。

他頂着那張臉,就像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戴了一面人皮面具一樣。

等等,面具?

方裏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心裏隐約有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想。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管家不是別人,正是桂先生假扮的?

如果這種假設成立,那他們那天看到的桂先生也許只是一個鬼影。

徘徊片刻後,管家說道:“各位應該不介意我們證實一下大家的說法。”

方裏看着他,內心有了幾分猜想。果然,下一秒,管家命令幾個家仆站出來,對他們暫住的屋子進行了搜查。

此時此刻,方裏無比慶幸自己昨天晚上把畫偷偷藏到了空屋子的房梁上,這些人只搜他們住的那幾間,跳過了空的。

這樣當然搜不出什麽。

管家沒找到東西,倒也沒對他們拉下臉,甚至禮數周全地提醒他們可以來吃早餐了。

他臉上挂着笑,只是配合上他嘴裏說出的話後,那笑容不僅沒能讓人感受到溫暖,反而有些慎得慌。

“先生昨天精神就好了許多,說今天一定要和各位客人共進早餐。”

聽到這句話,方裏反倒松了口氣。

他和昨天那個光頭大哥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眼裏看到了差不多的想法。

桂先生究竟是人是鬼,終于有機會見識見識了。

管家帶着人走後,大家原地小聲商量了起來。

“我怎麽覺得這個桂先生也鬼氣森森的。”這是擔驚受怕的朱易乘。

“他要是鬼,我們直接九挑一,正面剛了他不就能通關了?”這是莽得不行的光頭。

“誰剛得過啊,萬一團滅的是我們呢?”這是另外兩個滿臉不贊同的“偷畫賊”。

大家都在交流,有幾人卻顯得尤為安靜,一個是滿臉不屑的項路平,一個是表情木然的小可。

方裏将注意力從這兩人身上收回,扭頭就看見餘佳曦慌張地翻着自己身上的口袋。

“發生什麽了?”方裏問道。

餘佳曦沒顧得上答話,趙小彤代為答道:“她那個娃娃不見了。”

方裏愣了一下,才想起那個寫有名字的布娃娃。

他說:“不見了?會不會是收進了包裏?”

餘佳曦卻搖頭道:“不會的,我一直是随身帶着的。”

那娃娃對她有十分特殊的意義,盡管在大多數人眼裏,那只是一個替身道具,但對她來說那是十分重要的朋友在這個世上存活過的唯一證明。

她思前想後,将懷疑的目光投到了一直不說話的項路平身上。

項路平察覺到了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立刻不爽道:“你看我做什麽?”

趙小彤是非常護犢子的性格,立刻昂着下巴問道:“你拿沒拿她娃娃?”

“你這就是血口噴人了啊,”項路平說着話,模樣和語氣都很欠揍,“我上次是拿了你娃娃沒錯,但我改邪歸正了啊,沒有證據,你就說我拿了你東西,這不是污蔑麽。”

趙小彤揚起了手,以她的性格,下一秒就要給這人臉上來一下。

方裏及時攔住了她,他看着項路平,問道:“你确定沒有拿?”

項路平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不信的話你們可以進去搜。”

方裏真搜了,項路平的房間和他們的擺設一樣,一覽無餘,只有床頭放了兩個背包。

一個是項路平的,還有一個是他死去的女友琪琪的。

搜了一遍,并沒有看到布娃娃的影子。

項路平走在衆人前面,背影都透着得意。

就是因為他這份得意,原本方裏還不确定娃娃是不是他拿的,現在基本可以确定了。

只是屋子就這麽大,他能把娃娃藏到哪兒?

“你別急,我會幫你找回來的。”方裏寬慰了餘佳曦幾句,他堅信項路平這種人,只要稍微盯一盯就會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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