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報紙
早上方裏還在洗漱的時候,就聽到一陣拍門聲。
謝柏沅沒動,朱易乘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翻下來,閉着眼睛就往門口走:“來了來了……別拍了,小孩還在睡覺呢!”
門外那聲音聞言居然真的放小了,從拍門改為敲門。
等他擰開門把手,發現來人是郭翔鳴。
“你是……”
朱易乘跟他并不熟,看臉只記得昨天隊伍裏有這號人,但不知道這人一大早敲他們門是什麽意思。
豈料郭翔鳴視線直接越過了他,語氣嗔怨地說道:“我找謝柏沅。”
方裏洗漱完,剛走出衛生間就和朱易乘迎面撞上。
方裏看他一臉急迫的樣子以為他是急着上廁所,便側身給他讓出道來。
結果朱易乘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表情凝重:“你先別出去。”
方裏:“……你不上廁所?”
“上!”朱易乘語出驚人:“我們一起上。”
說着便要将方裏推進洗手間。
方裏一頭霧水,好不容易掙脫開,眼神裏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訝異:“我沒這個愛好。”
朱易乘:“……”老子也沒有!
他這不是為了不讓方裏看到不該看的麽,那人大清早出現在他們門前,眼眶紅着,指名道姓找沅哥,像個為情所傷的怨男。
朱易乘腦補了不少畫面,基本都是八點檔瓊瑤劇劇情。
什麽你愛我我不愛你但是等我發現原來我愛你你已經愛上了別人。
雖然他看謝柏沅那張臉,不像是什麽四處留情的浪子。
“哎,反正你陪我進來一會兒就對了!”
方裏被他不由分說地拉進衛生間,無奈地嘆了口氣,擰開水龍頭再次洗了把臉。
“剛剛敲門的是誰?”方裏想起來這茬,随口問道。
朱易乘解褲子的手一抖,差點沒把拉鏈扣拽下來,他打着哈哈道:“沒誰啊,你是不是聽錯了?”
方裏狐疑道:“真的?”
朱易乘:“真的。”
然後他就聽到方裏小聲嘀咕的一句:“我分明聽到了郭翔鳴的聲音啊。”
朱易乘唔了一聲,他剛剛好像是聽到那人名字叫什麽郭翔鳴……
意識到自己可能鬧了個烏龍,朱易乘不說話了,方裏再推門出去的時候他也沒有阻攔,只是看着窗外當自己是個啞巴。
天真藍啊,遠處的學生宿舍樓修得挺好看——等等,那是什麽?
朱易乘瞪大了眼睛,瞳孔微縮。
從他的角度,依稀可以看見,斜對面的宿舍樓六樓右手邊的第一間宿舍裏,像是挂了一道人影。
陽臺門大開着,風灌進來,那道人影在空中輕輕搖擺,就像挂在風鈴上的鈴铛。
方裏路過床鋪的時候,古鋒跟他打了聲招呼:“早。”
方裏:“早上好。”
馨馨和趙小彤還在上鋪睡着,女人和小孩的身形小,睡在一張床上也不會覺得擠。
宿舍的門半開着,外頭的談話聲傳了進來,方裏走到門口看了一眼,謝柏沅對着他招了招手。
他乖乖地走過去,走近了就聽郭翔鳴說:“……教學樓有很大問題,那作怪的東西就躲在裏面。”
謝柏沅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方裏問:“怎麽了?”
謝柏沅言簡意赅地說道:“昨晚他們在教學樓出事了。”
出事了?
方裏皺了皺眉,看郭翔鳴活蹦亂跳地站在這裏,所以出事的是柯靈?
果然,郭翔鳴緊跟着講述道:“昨天晚上我們在教學樓,沒等到你們就準備打道回府。”
只是他一個轉頭的工夫,柯靈便朝着樓上跑去,無論他在後面怎麽叫她的名字都沒用。
這時候郭翔鳴才知道,柯靈應該是被什麽東西魇住了。
他順着樓梯一路向上爬,找到柯靈的時候,柯靈正站在頂樓的欄杆前,似乎準備翻躍護欄,從樓上跳下去。
郭翔鳴大喝一聲:“柯靈!”
柯靈回頭看了他一眼,只是眼神依舊迷茫,神志不清。
郭翔鳴情急之下,一個箭步沖上前,摟住柯靈的腰,想要将她抱下來,卻感受到了一股向下的阻力。
他低下頭,這才看見,有一只烏黑青紫的手,緊緊抓着柯靈的腳踝。
手的主人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她殘缺不全的身體吊在半空中,朝着郭翔鳴一笑。
接着,柯靈便突然開始掙紮起來,她似乎是在幻境中受到了什麽驚吓,整個人開始顫動,郭翔鳴幾乎要抓不住她,和她一起掉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郭翔鳴心中一動,索性單腿越過欄杆,朝着下方那張臉,狠狠地踹了一腳。
他也就仗着這女鬼年紀小,而且還缺了一只胳膊,騰不出手來對付他,這一踹還真把那東西踹了下去。
向下的力道沒了,柯靈和郭翔鳴一齊向後翻去,摔在了地上。
郭翔鳴趴在欄杆上向下張望,卻沒有在地上看到那女鬼的屍體。
他不敢再在教學樓逗留,背起受了傷的柯靈,火速跑回了宿舍。
郭翔鳴雖然嘴上總喜歡損謝柏沅幾句,總說這個人沒臉沒皮,說他冷漠無情,但真有了什麽發現,總是第一時間來告知謝柏沅。
方裏關切地問道:“柯靈怎麽樣了?受的傷嚴重嗎?”
郭翔鳴說:“崴了腳,膝蓋上有點擦傷,不嚴重,就是走路不太方便。”
他頓了頓:“昨晚我們等到半夜,校醫已經下班了,準備現在去醫務室看看,上點藥。”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裏對謝柏沅是有幾分埋怨的。
方裏對這份埋怨不做評價,畢竟他其實是個幫親不幫理的人,再加上謝柏沅确實沒有答應過郭翔鳴晚上會去教學樓赴約。
片刻的沉默後,謝柏沅開口道:“什麽時候去醫務室?我跟你們一起去。”
郭翔鳴看了他一眼,大抵是覺得這人終于良心發現了,他說:“就現在。”
昨晚他只是對柯靈的傷口做了簡單的消毒和包紮,但是崴傷的腳踝需要冰敷和固定,一晚上過去,傷處已經腫成了饅頭,不能再拖。
“嗯,”謝柏沅應了一聲,扭頭對方裏說:“你跟我一起。”
朱易乘追到門口,原本想說出自己剛剛的發現,但看有外人在便沒說。
得知他們要去醫務室,他表示自己也要跟去。
謝柏沅擺了擺手:“你們留在宿舍裏。”
朱易乘立刻幽怨道:“為什麽?”
謝柏沅皺了皺眉,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你留在這兒,多注意注意隔壁那些人,尤其是那個女人。”
他指的是牧隆和曹菲芸他們。
雖然不知道謝柏沅為什麽要盯着隔壁那些人,但他這麽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朱易乘領了任務,跟得了什麽獎勵似的,蹦跶着回房間了。
方裏好奇地看着他倆,謝柏沅沖他擠擠眼睛,手臂攬上他的腰:“走吧。”
校醫務室六點半便開了門,朱易乘背着柯靈進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
不得不說,這人雖然腦子缺了根筋似的,但對柯靈是真的細致入微。
謝柏沅進去後,四下裏看了一圈,然後從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份報紙,狀似不經意地翻閱。
方裏隐約懂了他的意思,果然,謝柏沅湊近了他,用幾不可查的氣音說了句:“去找找最近幾個月的新聞。”
這個架子上除了報紙還擺有一些雜志,供人翻閱。
方裏在一堆奇奇怪怪的雜志中間撿出幾份報紙來,看日期,都是最近三個月內的。
其中有一份記錄着半個月前兩名女生跳樓的事情,這件事在本地的影響力還是挺大的,報紙上也交代了這兩位女生的身份。
天神中學初三年級的學生,記者懷疑是升學壓力太大,學生受不住壓力,才會在課堂上跳樓自盡。
學生家長卻表示,家裏平時很少給孩子壓力,如果有壓力,也一定是來自于校方。
這篇報道的下半部分登出了部分家長的采訪,其中有一句話吸引了方裏的注意。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們把孩子送進來是讓孩子來學習的,不是讓你們逼孩子自殺的!”
他把這句話指給謝柏沅看,用口型說道:“所以之前還有學生自殺?”
謝柏沅略一思索,說道:“再往前翻。”
往前是三個月前的報紙,方裏生怕自己漏掉什麽重要信息,所以看得格外仔細。
這小地方,不是經常有大事發生,報紙一周出一次,有時候沒的寫了,哪兩家因為門前的花壇種玫瑰還是牡丹吵起來這種瑣事也會刊登上來。
方裏翻了半天,還得分出一部分注意力來,留意身後的動靜。
在校醫給柯靈固定好傷處之前,他終于翻到了一則新聞。
标題用大寫加粗的字體寫道:“初三女生抑郁症自殺”。
在他翻報紙的時候,謝柏沅換了目标,将視線放在了桌上攤着的登記本上。
校醫這裏,每天都有學生或老師過來坐一會兒,不一定是生理問題,心理上遇到什麽難題了也會找校醫聊聊。
謝柏沅主動請求陪郭翔鳴來醫務室也是為了看看這本登記簿。
畢竟,學校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再加上學生們的集體反常行為,一定會有人來找校醫咨詢,登記簿上會記下他們的信息。
但是想要拿到這本登記簿也不容易,一般校醫都不會同意外人翻看。
謝柏沅正要有所行動,柯靈那裏就已經包紮好了。
校醫甩甩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朝着桌子這邊走來:“這幾天要注意,少跑少跳,晚上睡覺的時候記得把腳墊高點。”
郭翔鳴一一應下,他剛要扶起柯靈,謝柏沅忽然走了過來,并且一把拉過他,不由分說地道:“跟我來。”
兩人來到醫務室外面,謝柏沅開門見山道:“一會兒配合我一下,你拖住校醫,我把她那本登記簿偷過來。”
“好啊,”郭翔鳴應得倒爽快,還很天真地問了一句:“不過我要怎麽拖?”
謝柏沅并未答話,只是雙眼盯着他看,并且眼神有漸漸下滑的趨勢。
郭翔鳴:“……”不知道為什麽,恐懼它包圍了我。
醫務室裏校醫正在給柯靈開藥,幾個字寫得很有風采;方裏站在架子前,抽出那份刊登了抑郁症女生自殺新聞的報紙,問校醫這份報紙能不能讓他帶走。
校醫看上去很好說話:“拿走吧,我這裏不缺這一份。”
方裏剛說了聲謝謝,就聽醫務室外面,傳來了一聲痛呼。
這聲音十分耳熟,似乎是郭翔鳴的。
“怎麽了??”柯靈不顧腳上疼痛,唰的一下站起身,第一反應是郭翔鳴和謝柏沅在外面白日撞鬼了。
下一秒,衆人就看見門口走進來兩道身影,謝柏沅架着郭翔鳴,神情十分淡定。
反觀郭翔鳴就沒這麽淡定了,他漲紅着臉,臉上的表情像是痛苦又像是……酸爽?
再看他動作,手腳無處安放,有幾次方裏分明看出了他想要伸手捂住裆部,但也許是礙于女友在場,這樣做實在有損形象,硬是強撐着沒動。
“您幫他看看。”謝柏沅扶着郭翔鳴,對校醫說道。
校醫推了推眼鏡:“他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難道是她老花眼了?這娃剛剛出去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郭翔鳴表情像是打翻了的顏料盤,精彩極了。
謝柏沅頓了頓,張嘴道:“他步子邁太大,扯着蛋了。”
郭翔鳴聞言在痛苦之餘惡狠狠地瞪了謝柏沅一眼。
謝柏沅,老子日你大爺的!
要是留下了什麽病根,他祝謝柏沅這老王八蛋絕後!
作者有話要說:
沅哥:妹想到吧?絕後就絕後。
害,看看這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