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便利貼
方裏在衣櫃到陽臺之間,來回走了幾步,眼神察看着四周。
沒顧得上拆卸的蚊帳……上了鎖的衣櫃門,這裏還殘留着兩個女生居住過的痕跡。
門板上貼着學生信息,有名字和照片。
那是個短頭發的姑娘,留着厚重的齊劉海,長長的有些遮眼。
她雙眼直視鏡頭,可以看出表情因為腼腆的性格顯得有些僵硬。
照片下面,寫着女生的姓名:杭夢。
再旁邊本應該貼着另一位學生信息的照片欄已經空了,但是姓名欄明晃晃地寫着一個大家都有些眼熟的名字:鄧以蕊。
“你們要看我也帶你們看了,能看出什麽來最好。”宗建華看上去并沒有多少耐心陪他們待在這裏,接了個電話就要走,“鑰匙給你們拿着,看完了走的時候帶下去給宿管。”
朱易乘接住鑰匙,等人一走,就湊過來,慫道:“我看這裏很不對勁啊。”
他擡手指了指挂在頂上的吊扇,說:“我早上上廁所的時候,恍惚間好像看到這間宿舍裏吊着個人影。”
方裏腦後仿佛吹過一股涼風,他問:“人影?”
朱易乘:“對,應該是人影,我看見的時候它在風中晃啊晃呢!”
“……”
他這個描述成功使所有人背上都毛了起來。
好歹是被牛頭人追着跑過的人,在各種大場面的磨練之下,趙小彤很快就穩住了心神。
“大白天的總不至于白日撞鬼吧。”
說完她就沉默了一瞬間,因為她突然想起,上一次這麽說的時候,剛說完面前就蹦出了一張鬼臉。
趙小彤心虛地笑了笑。
方裏等人仰面看着屋頂的吊扇。
女生出事已經是近四個月前,吊扇上積了厚厚的灰塵。上方好像有什麽東西,但是被蜘蛛網和灰塵一起掩蓋住了,看不太清楚。
忽然,明明沒人動開關,那吊扇卻毫無預兆、吱啦啦地運轉了起來,且速度相當快。
在飛速的運轉之下,吊扇開始搖晃,并且有種搖搖欲墜之勢。
“小心!”謝柏沅眼疾手快地拉過方裏,一腳踹在椅子上,椅子撞在朱易乘腿上,朱易乘身體向後仰,驚痛之下後退了好幾步。
一聲巨響,還在旋轉的吊扇從高空墜落,狠狠地砸在桌上,破碎的葉片四濺。
謝柏沅在千鈞一發之際護住了自己跟方裏的頭,使兩人的頭部免于被四濺的葉片割傷。
“卧槽……”朱易乘就沒那麽幸福了,他雖然退到了一邊,但被椅子腿絆了一跤,跌在地上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屁股蹲兒。
但與被吊扇砸得腦袋開花相比,屁股上的疼痛算不得什麽。
“肯定是那姑娘的鬼魂作怪吧……”
朱易乘揉着屁股,眼睛忽然瞟到桌子下面似乎有個東西。他從地上爬起來,彎腰撿起掉在桌子腳下的一張黃色的紙片:“這是什麽?”
他撿起來的,是一張黃色的便簽紙。
紙上的字跡反映了主人的心情,一個個的像是胡亂糾纏在一起的毛線球。
朱易乘手裏這張,上面寫着觸目驚心的幾個字:“騙子!都是騙子!”
“這是什麽?”方裏緩過神來,從朱易乘手中接過那張紙。
朱易乘:“我在桌子下面撿到的。”
方裏将黃色的紙片翻過來,看到紙片背面有一道灰色的印記,底部還有幾個小小的阿拉伯數字:1/10。
他用手摸了摸,确定這是一張已經失去了粘性的便利貼。
“桌子下面或許還有。”他話音剛落,古馨小跑過來,仗着自己小蘿蔔頭似的身高優勢,十分積極地鑽到桌子下面,不一會兒功夫就收獲了一疊便利貼。
從字跡上來看,這些便利貼顯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幾人圍在桌前共同傳閱便利貼上的內容,看完了之後謝柏沅問他們有什麽發現,一個個頭搖得像是撥浪鼓。
不是他們的智力有問題,而是這些紙所表達的內容确實十分有限。
五顏六色的便利貼上,出現頻率最高的字眼就是“騙子”。
其他的,則是一些看似無意義的圖畫。
“我感覺這就像是小姑娘寫日記,”古鋒說,“每張背面都寫了數字,看着像是日期,也許是小姑娘記錄每天心情的呢。”
趙小彤嘶了一聲:“那她過得肯定不怎麽開心。”
一個剛上初三的孩子,最多不過十五六歲,究竟遭遇了什麽才會有這麽負面的情感宣洩?
朱易乘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小聲道:“不是我說,我們非得在這兒讨論嗎……我覺得再待下去真該大白天見鬼了。”
謝柏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本來就是來見鬼的,見到了才好,沒見到我們還得主動去找她。”
他扭頭問趙小彤:“你剛剛說聞到了什麽東西腐爛的味道,能聞出來大致是從哪兒散發出來的味道嗎?”
他們這群人中,就只有趙小彤聞到了,謝柏沅并不認為這是趙小彤的錯覺,相反,他認為在這一點上也許趙小彤才是對的。
列車賦予了每個人身體上不同程度的強化,就像他擁有遠超常人的視覺一樣,趙小彤被強化的也許是嗅覺的靈敏度。
趙小彤鼻子動了動,手指着其中一扇櫃門,語氣篤定:“在這裏面。”
櫃門上挂了一把十分小巧的銅鎖。這種鎖常見于學校的小賣部,三塊錢一把,防些手腳不幹淨的小偷還馬馬虎虎,到了謝柏沅面前,跟拿紙糊的沒什麽兩樣。
謝柏沅不費吹灰之力就将鎖卸了下來,随手遞給方裏。
方裏:“小心點。”雖然不知道這裏面有什麽,但“腐爛”兩個字,總是讓人産生許多不妙的聯想。
謝柏沅應了一聲,待他拉開櫃門看到櫃子裏的東西後,微微挑了挑眉。
“我去,是什麽東西?真的挺臭的。”門一拉開,櫃子裏那股腐爛的味道沒了阻攔,争先恐後地四溢出來。朱易乘掩住了鼻子,又忍不住好奇地往前湊。謝柏沅微微側開了身子,頗為“好心”地讓他看得更清楚一點。
櫃子裏面是一只腐爛已久的死老鼠。不僅爛了,還生了蛆,在腐爛的肉裏鑽來鑽去,差點和撲過來的朱易乘來個親密接觸。
朱易乘:“……嘔。”
他捂着嘴去旁邊吐去了。
方裏也好奇地張望,他想知道朱易乘是看到了什麽東西,反應如此激烈。
謝柏沅貼心地替他擋住視線:“不用看了,就是一只爛了的死老鼠,看了估計中午要吃不下飯。”
朱易乘:“……”我要看的時候您怎麽就不能順口提醒一句呢?
聽謝柏沅這麽說,趙小彤和古鋒也默默地站到了一邊。
朱易乘表示自己不想跟這些人計較。
“這下面好像還有東西。”方裏粗略掃了一眼,注意到那黑乎乎的一團腐肉下面,似乎還壓着一張紙。
他們拿來宿舍裏的掃把,用掃把杆将腐肉移開。
朱易乘怕蟲,期間全程捏着鼻子,一有蛆蟲碰到掃把杆他就滋兒哇亂叫。
死老鼠移開了,露出了下面的紙張。
雖然那張紙上已經沾染了污漬,但是大致還是能看清寫了些什麽字。
【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下面的備注是全體初三十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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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安撫大家上午受到的驚吓,中午拿着學校發的飯票去食堂打飯時,謝大佬犧牲美色,成功讓食堂的打飯阿姨給他們多打了一盤雞腿,以一己之力喂飽全隊。
其他人有沒有感動得涕泗橫流朱易乘不知道,反正他是快哭了,饞哭的。
謝柏沅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腳,對衆人說道:“吃完飯,下午再去十班看看。”
上午在櫃子裏發現的死老鼠和紙條,說明了杭夢在班級裏不受歡迎,甚至可以推測出她平時應該沒少收到死老鼠這樣的“禮物”。
來自同學的排擠,也許是杭夢負面情緒的主要來源。
這個副本的線索似乎很好找,通常來說,線索好找的副本,難度都不會太高。
早上送郭翔鳴和柯靈回宿舍的時候,他們和郭翔鳴聊過,關于郭翔鳴為什麽會好好的七號車廂不待,跑到五號車廂裏來。
沒成想,郭翔鳴聽到這個問題後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複雜極了。
——“五號車廂?不,這裏分明是七號車廂。”郭翔鳴語氣無奈,“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們呢,不是往前去了嗎,怎麽回到七號車廂來了?”
這下子傻眼的變成了方裏和謝柏沅。
車廂再次出bug的可能性不高,他們想起了牧隆那夥人談吐之間流露出來的那種讓人倍感熟悉的感覺。
那是長期逗留在新手車廂的老手身上才會有的,特意僞裝出來的平易近人的氣場。
原來這裏是七號。
方裏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将他拉回七號車廂。
對方像是在暗示他,這裏和他一定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他一定要回來。
由此他想到了謝柏沅的日記本。
那本日記既然不在學校裏,那就一定還在天神鎮的某一處。
井口……井口……
他想到了木槿,木槿曾經帶他躲避牛頭人時,領着他走過一次後院。
當時天色很暗,但他确确實實在院子裏看到了一口井。
吃過午飯,大家稍作休息,趁這段時間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務。
他們有六個人之多,分頭行動能有效提高效率。
一番商讨之後,謝柏沅和方裏負責去校醫那裏打探那名自殺女生的消息,而其他的三大人一小孩,負責去老師那裏了解情況。
“我有個問題,”朱易乘舉手道,“那個鄧以蕊那裏呢?她跟杭夢做過室友,而且我看他們班就她一個人沒跟別人手拉手,我們是不是應該也去她那裏了解一下情況?”
謝柏沅微微一笑:“這個我自有安排,你們先去十班的各個任課老師那裏報道,之後有時間的話再去找鄧以蕊。”
他們這裏分配好任務之後,直接拒絕了牧隆想要和他們合作的邀請。
這是方裏新定下的規矩:不與心懷鬼胎的人合作。
因為柯靈的傷,原本下午郭翔鳴沒有行動的意思,準備留在宿舍裏寸步不離地守着柯靈。
方裏其實覺得這樣不太好,畢竟郭翔鳴這樣茍着實在不是個辦法。
謝柏沅聽了他的話,讓他在走廊上等着,自己走進郭翔鳴那間宿舍裏,看樣子是要去做郭翔鳴的思想工作。
也對,這節車廂裏,除了他們幾個,可信任度最高的就是郭翔鳴了。
謝柏沅算盤打得響,估計是想讓郭翔鳴去找鄧以蕊。
方裏趴在窗臺上想,郭翔鳴這樣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如果謝柏沅受了傷不能行動,他也會時時刻刻陪着謝柏沅。
更何況,郭翔鳴一直很愛柯靈,為了柯靈甚至能向謝柏沅低頭。
是什麽使郭翔鳴這一次比以往更加縮手縮腳的呢?
好像就是從他将項鏈作為交換成本給了謝柏沅之後。
方裏的思緒肆意發散着,完全沒注意到謝柏沅走到了他身後。
“怎麽一點警戒心都沒有……”謝柏沅語氣無奈地說了一句,伸手在方裏頭上揉了揉。
方裏的視線下意識掃過他空蕩蕩的脖頸,眼神微頓,問道:“你的項鏈呢?”
“摘下來了,”謝柏沅是剛剛午休完,語調不自覺拉長,帶着幾分剛睡醒的漫不經心,“我讓項鏈物歸原主了。”
方裏有些驚訝:“你還給柯靈了?”
“給了,”謝柏沅說,“反正你的壞了,我戴着也沒什麽意義。”
他說着便抓起方裏的手掌,放在自己手心,兩人的手疊在一起,方裏的要小上一些。
謝柏沅表現得一點也不像個做了什麽善事的愛心人士,他盯着兩人空無一物的無名指,自顧自地說道:“确實少了點東西,等這次出去,我們就挑戒指去。”
那模樣,倒真像是在遺憾不能和方裏佩戴情侶款的飾品而已。
方裏并不拆穿他,只是湊過去,喜悅又珍重地親了親自己不那麽坦率的愛人。
你有多好,我全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沅哥:我有多diao你也都會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