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相處
第二天起來,容嘉的脖子很痛, 似乎是落枕了。
她對着鏡子轉了轉, 悲哀地發現,轉動都成了一種困難。
來到餐廳時, 原本美味的早餐也沒了興致。
味同嚼蠟。
“……你不喜歡吃煎蛋?”許柏庭詫異開口,手裏的叉子擱在了盤裏, 用帕子壓了壓唇角。
容嘉忙搖頭:“沒……脖子疼, 可能是昨晚沒有睡好吧。”
這是單人宿舍,房間和床還賊小,她只能睡在客房, 許柏庭為了照顧她, 讓她睡了他的床,自己去了沙發裏睡。
不過,她還是沒有逃過落枕的命運。
“我看看。”不知何時, 他繞到了她的身後, 冰涼的手指按在了她的脖頸處,驚得容嘉差點折了脖子。
“別動。”他按住了她想要轉回的脖子。
容嘉難得聽話, 不動了。
許柏庭動作輕柔,但手裏也有力道,挺有分寸, 按了會兒, 好像還真沒那麽疼了。只是,他指尖的溫度還停留在她的皮膚上,有些酥麻。
容嘉大腦空白, 直到他問她:“好點了嗎?”
她回過神,忙紅着臉點頭:“好了好了,不怎麽疼了。”
許柏庭說:“落枕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也要多加鍛煉。肩膀酸痛什麽的,有時候,也不一定是落枕。”
容嘉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臉色窘迫紅。
“魏洵說,你要回國了?”許柏庭吃完早飯,問她。
原本是這麽打算的,但是這會兒,她又有些猶豫了,偷偷看他:“我能不能在這兒再待兩天,學習學習?”
“跟着我學習嗎?”許柏庭看向她,“跟我呆久了,不怕愛上我?我這個人,剛開始接觸可能觀感不大好,但要是能磨合,也許你會喜歡我。”
容嘉沒想到他如此直接,心跳都漏了一拍。
這人平時不笑,但發自內心地微笑時,是真的好看,簡直是颠倒衆生。
見她垂頭不答,耳根上都泛起了紅暈,他也不說了,免得真讓她下不來臺。
……
下午去勃朗寧球場,會見幾個從南非過來的生意夥伴,容嘉替他拿文件,很好地充當了一個秘書兼助手的工作。
正午日頭有點大,她正好站在太陽底下,額頭滲出了汗。
許柏庭不經意瞥見,回頭繼續翻資料,對魏洵說:“把地方轉到室內吧。”
魏洵有點遲疑,因為是對方提出的要求,一會兒還要打球。
許柏庭頭都沒擡:“沒關系,我會跟他們說,這是我的老朋友了。”
魏洵點頭。
到了室內,容嘉松了口氣,舒服很多,他自己卻還站在外面日頭下等人,直到幾個黑人朋友從側館進來,跟他握手問好。
她坐在蔭庇的廊下乘涼,結果,他卻跟那幫人在太陽底下洽談,過了有半個多小時才轉到室內,臉上神情自若,一點兒沒有精神不濟的樣子。
容嘉怔了怔,忽然自慚形穢。
一個秘書,比老板還要嬌貴?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她實在是不好意思繼續屍位素餐了,站起來去端了茶水,跑過去給他們滿上。
“……事情就是這樣,我這幾個礦,都是白色的。你應該也清楚,現在市場上,最缺的就是白色板材。且出水雜質少、板面幹淨,可以說是有價無市,前幾天坤達集團的CEO也找我會面,我不愁買家。”
許柏庭卻笑了笑:“但你開價太高,如果按這個價格拿下,也賺不到幾分錢,我不相信侯明朝不賺錢,只為交你這個朋友。而且,你要求12座礦山一齊售出,恐怕除了我,現在市面上也沒有人可以一次性吃下。你掂量一下,想清楚了我們再談。”
他說罷就要起身離開,态度一點也不軟。
對方終于沒有繃住,站起來:“別急着走,kevin,我們再談談。”
這場讨價還價,到底還是以他的勝出為落幕。
容嘉看得目瞪口呆。
其實,道理大家都懂,但底氣和魄力不是誰都有的。
送走客人,容嘉連忙跑過去。他也從座椅裏起身,把西裝遞到她手裏:“幫我拿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間。”
“好的。”
他似乎有些疲憊,擡手支住額頭。
容嘉有點擔憂,跟着他亦步亦趨到了洗手間門口。許柏庭訝然看着她,失笑:“你……”
容嘉後知後覺,尴尬得不能自己,腳底抹油又垂頭跑了回去。
好在出來時,他沒提及這檔子事。
……
原本就是想在這兒呆兩天,可是,呆着呆着,她就沒有回去了。
許柏庭好像也忘了這件事,壓根沒提醒她,反而讓魏洵給她在附近找了地方下腳。
于是,公司其餘人也發現了,來視察的冷臉Boss身邊多了一個迷糊的實習小文秘。迷糊到什麽地步呢?
有時候在整理個資料還弄錯順序,泡個咖啡差點把資料潑了那種。
不過,許柏庭好像對她耐心特別好,有一次,她真把咖啡潑到了剛整理好的資料上,他也沒說什麽,李經理開口要說她時,許柏庭找了個借口,把人給支了出去。
容嘉在旁邊噤若寒蟬,他卻表情平淡,拿起那沓濕了的資料看了兩秒,交給魏洵,反而說:“這些資料時間不大對,重新整理一下,找SC從1988年到2002年的,下午5點前給我。”
“有沒有搞錯啊?那是許總的親戚嗎?”李經理抱怨。
跟她一塊兒出來的還有陳經理,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沒說話。
李經理抱怨:“長得不像啊。”
陳經理看她一眼,壓住眼底的鄙視。這人要是沒腦子,還真是救不回來啊:“就一定得是親戚,才會特別關注?”
李經理:“那能是啥?”原諒她匮乏的想象力。
陳經理嘆氣:“英雄難過美人關。”
路過公共區,李經理剛喝了口泡好的咖啡,聞聽此言,張口就把陳經理噴了滿臉。
陳經理:“……”
李經理到底是心虛,忙道:“對不住對不住,我這人笑點低,沒想到你會開這種玩笑。”
陳經理:“……”
……
容嘉知道自己又闖禍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感覺她真不适合在這種高強度的氛圍裏工作,還是回去當她的土老板算了。
她忍不住回頭望去。
許柏庭低頭在辦公,表情認真,幾乎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偶爾遇到難題時會皺一下眉。
她想說點什麽,可到底是沒開口。
也實在是不好意思。
她心裏頹敗,洩憤似的掏出一沓資料看起來。
一只修長的手從旁邊伸過來,拿走了她手裏的資料。容嘉擡頭,看到許柏庭平靜的臉,他把資料收到了自己手裏。
容嘉:“……”
許柏庭說:“你看這麽多,有明顯的進步嗎?”
雖然知道自己廢,但他這麽明白地說出來,她還是有點難受,垂下頭,甚至有點怨怼。
誰知,他下一句說:“你想學的話,多跟我出去走走吧。我帶你去意大利看礦場,去尼日利亞看油田,去各地的金融中心,看看什麽是兵家必争之地。”
容嘉睜大了眼睛,有點欣喜,也有幾分不相信的忐忑。
許柏庭微笑,俯身把那沓資料扔進了垃圾桶:“你應該多出去走走。工作重要,也要勞逸結合,看資料那是死腦筋,我個人不大提倡。”
“……我……我可以嗎?”她感覺她沒這個資質,他好像太高看她了。
“只要你想學。”他說得篤定。
容嘉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的導師都沒有他這麽有耐心。
有時候,仔細想起來,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幹的那些蠢事,他都可以一笑置之。不說別的,胸襟還是可以的。
……
距離回國還有幾天,容嘉給陳桦打了個電話。
陳桦是她高中時的學姐,單親家庭出身,當年成績很一般,在班裏不大起眼。因為她媽媽曾經給容嘉家做過幾年菲傭,向來熱情活潑的容嘉對她多有照拂。
沒想到她後來上了影視學院,在這一行混得風生水起,成立了自己的傳媒公司,更把事業發展到了海外。
聊了幾句後,陳桦邀請她到拉斯維加斯玩,又說起拉她入夥的事情:“有沒有進軍影視圈的想法?容嘉,聽我一句勸,金融這行難,沒有名師指點,新人更難出頭。跟我混吧,我肯定能把你捧紅。到時候,大把大把的錢,還有名利和地位。你得天獨厚,氣質身材長相都是上佳,這并不難。”
幾天前,她也是這麽說的。
容嘉敬謝不敏。
她家境又不差,放着好好的白富美不幹,要累死累活去演戲?
而且,富貴堆裏過來,她也混過圈,發小們也跟她說起不少見聞,娛樂圈這一行,很多地方藏污納垢,遠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麽光鮮亮麗。
不過,陳桦對她不錯,她也不好跟她斷交。而且,那次提出被她拒絕後,她就沒有再提了,只說這次她生日,邀請她過來一起參加。
還說,有很多當地名流都會莅臨,更是巨星雲集,請她務必出席。
“一定一定,那我在這裏先預祝陳姐生日快樂,青春永駐了。”
“就你小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