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上藥

忽而營帳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靜寂的營帳中顯得格外刺耳――

“瑜兒!怎麽回事?!誰又在欺負我家瑜兒?!”

宋歸皺着眉偏了偏頭。

人群很快便往兩旁散開來,劉夫人一副要吃人的架勢氣洶洶地走進來,她看也不看倒在一旁的劉瑜,徑直朝宋歸走來。

“我家瑜兒好心來看你,你卻拿着蛇吓她!我說裴大千金小姐,我們家瑜兒到底怎樣招惹您了,我給您賠個不是行嗎?您能不能不要再給瑜兒使絆子了?”劉夫人聲淚俱下、唾沫橫飛,指頭都快怼到宋歸鼻尖了。

宋歸往後退了一步,那涕泗橫流的表情惡心到了她,“劉夫人,這您就說的不對了,我念着瑜妹妹身子虛,想用蛇給她煲湯喝,這怎麽能叫欺負她呢?”

劉夫人氣得直吸氣,她咬了咬牙道:“誰家姑娘像你這樣?!還念着我女兒身子虛,我看你是想害死她!”

宋歸嘆了口氣,她無奈道:“劉夫人,我的好心大家都看在眼裏,您說我欺負瑜妹妹,證據呢?大家都在這看着呢,您可不能血口噴人。”

“你!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無賴!”劉夫人被宋歸怼得無話說,她揚起手,作勢就要扇宋歸耳光。

宋歸偏了偏頭,咬牙閉眼。

聽得“啪”得一聲,宋歸愣了愣,她擡手摸了摸臉頰,這巴掌怎麽只有聲,而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啊。

她睜開眼,只見一青銅劍柄打在劉夫人的手臂上,将她的手從自己面前擋開來。

劉夫人被那一下子打的整個兒手臂都麻了,她退後兩步,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黎漠。

黎漠收回劍淡淡地看着她,“劉夫人,大匡山夜裏寒涼,劉姑娘身子虛弱,這麽睡在地上會感染風寒,還請劉夫人先将劉小姐帶回營帳裏去罷,其他事情我們稍侯再說。”

他的聲音不高,語氣也很客氣平緩,但是劉夫人還是肉眼可見地打了個寒戰,她慌忙點頭,連聲答應帶着劉瑜離開。

黎漠擡眸緩緩掃過衆人,“裴姑娘受了驚吓要歇息着了,諸位便回去罷,莫要站着看熱鬧。若是驚動了聖上和皇後娘娘,今晚在場的人都得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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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臉色變了變,四皇子黎漠一向寬宏淡雅,這還是頭一回這麽毫不留情面地下逐客令。衆人頓覺如芒刺在背,和黎漠套了幾句近乎後便腳底抹油般溜走了。

原本嘈雜的營帳頓時只剩下黎漠、宋歸和沉碧三人。

“謝謝。”宋歸松了口氣說道。

她低着頭,覺着鼻子有點酸,眼眶有點熱,她“啧”了一聲擡手揉了揉鼻子。

怎麽這麽矯情呢,人家出手替她解圍,她就感動得想哭了。

正想胡思亂想間,裴行俨掀開簾子走進來了。

“爹。”宋歸開口喚了他一聲,聲音帶着些許委屈。

适才受了那麽大的委屈,雖然裴行俨不是她親爹,但是宋歸還是想向裴行俨撒個嬌,讓他哄哄自己。

黎漠見狀,很适時地閃身走人。宋歸在心底默默地給這位高情商高智商的大boss點了個贊。

“嗯。”裴行俨鐵青的臉色因為宋歸糯糯的一聲呼喚軟了下來。

他在檀梨飛鶴椅上坐下來,嘆了口氣說道:“依依,你能跟為父說說為何要用蛇刁難劉家千金嗎?”

宋歸癟了癟嘴:“是她先要放蛇咬我的。”

“什麽?!”裴行俨被宋歸說的這句話被吓到了,“她和你并無深仇大恨,你沒有證據,怎麽能确定那條蛇是她放的?”

宋歸嘆了口氣。

裴行俨真的太耿直了,這世上的所有的陷害并不一定都有一個合理的理由,有些人就是看不慣你,想給你使絆子,你根本想不通到底哪裏得罪了人家。

比如原主那傻逼看誰不順眼就整誰,比如皇後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能讓裴家滅門。

裴行俨問道:“更何況我們在水邊紮營,草叢裏蟲蛇本就很多,你怎麽就确定是劉姑娘想要害你呢?”

宋歸回答道:“因為那條蛇是花斑響尾蛇的遠親,只能生活在沙漠呀爹爹。大匡山氣候濕潤,這種蛇根本生存不了。”

“還有,您過來的時候有沒有聞到一股很淡的雄黃酒的氣味?下午紮營時劉瑜的丫鬟說她家小姐身子虛容易招惹蟲蛇,所以備了不少雄黃酒,我的營帳和二皇子、劉瑜在一片,如果是山裏的蟲蛇,那點雄黃酒的氣味足夠把它們驅散了,蛇就不可能會爬到我帳裏。”

裴行俨沉默着思索了一會,他站起身拍了拍宋歸的肩膀,“劉禦史乃不可多得的文人,為父不想因為這事傷了同殿為臣的情誼,依依,能答應爹爹,此事……就此作罷麽?”

宋歸點了點頭,她爹這麽善良,閻王爺能多給積點功德嗎?

她擡眸看着裴行俨笑道:“看在爹爹的份上,此事依依便給劉瑜壓下來了。不過依依還是想跟爹爹說一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可以不存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爹爹在朝中做事這麽多年,朝中局勢如何,爹爹多少還是謹言慎行一些。有時候韬光養晦、以退為進不失為一種為官之道。”

裴行俨愣了愣,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這麽明事理,心中甚是歡喜,“嗯。依依說的話爹爹都記着呢。我的依依長大了啊。”

宋歸笑了笑,張開手手癟癟嘴道:“爹爹剛剛兇我了,依依要抱。”

裴行俨笑了笑,将女兒摟在懷裏,輕輕拍着宋歸的背。

宋歸悶悶道:“今晚若不是我娘喚我去用晚膳,說不定我就被那條蛇咬了呢。”

“嗳,爹爹你都不知道,我跑進來的時候,看見那毒蛇就吐着信子盯着沉碧,沉碧蜷在床角,我那時不确定沉碧有沒有被咬傷,我其實很怕的,我拿着劍再次跑進營帳的時候,我渾身都在發抖呢!”

裴行俨拍了拍宋歸的後背道:“爹爹再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了。”

父女兩說了會話,裴行俨惦記着裴夫人便起身要回去,宋歸将裴行俨送了出來。

看着裴行俨離開後,宋歸舒了口氣,她這會不太想回營帳,于是便一個人緩步在河邊走着。

明月皎皎,銀輝灑在河面上,恍若漫天的星星被灑在了河裏一樣,粼粼潺潺。

宋歸找了塊石頭坐下來望着河面發呆。

她到底怎麽惹着劉瑜了?劉瑜要一次又一次地置她于死地?

宋歸将自己從頭到腳都反省了一遍,實在想不出哪裏得罪了劉大渣女。

她郁悶地抓了一把小石子扔進河裏。

一池圓月被打散,柔柔地漾着微光,遠處的山脈黑黝黝地立着,有風拂過樹林,樹葉“沙沙”地響。

“你手上的傷确定不要處理一下?”一個聲音從宋歸身後傳來。

宋歸吓了一跳,差點沒把手裏的土揮到那人臉上,她轉過身,黎漠站在她身後,銀色月光似雪般落滿他雙肩,眸子倒映着月光,亮亮的,恍若沉着整片星辰。

“啊……沒事,就……小傷。”被黎漠這麽一提醒,宋歸才發現自己右手食指有道傷口,這會還在向外緩緩滲着血珠。

黎漠擡眸看着她淡淡道:“那條蛇有劇毒,你的手指不小心被劍刃劃到處理一下比較穩妥。”

“哦,好。”宋歸點點頭,乖巧地跟在黎漠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黎漠的營帳,宋歸剛掀開簾子,一縷淡淡的木香便缭繞在了鼻息間,宋歸吸了吸鼻子,五髒六腑都被這淡淡的香味安撫到了,她感到了今晚所沒有的安穩踏實感。

黎漠的營帳陳設很簡約,床榻前擺着一張黑玉書案,書案上摞着一沓書卷,右手邊的帳上挂着一柄劍,是宋歸砍蛇的那柄。

宋歸将帳內陳設細細瞧了一遍,她突然明白陳婉幾次派奸細潛入端王府尋找黎漠造反的證據,但是每次都是失敗而歸的原因了——黎漠的起居室幹淨簡約得一無所有,小偷都不屑來,更何況是奸細?

無招勝有招,大boss智商果然高。

黎漠将藥箱提出來,一轉身看見宋歸還在原地愣着,他瞥了宋歸一眼淡淡道:“坐罷。”

“哎,好。”宋歸答應了一聲,順勢在書案邊跪坐下來。

“手給我。”黎漠擡眼看了宋歸一眼。

“啊?”宋歸的心“咯噔”了一聲,她的臉有些紅了,猶猶豫豫地伸出手道:“這……不太好吧,還是我自己來。”

黎漠聽罷,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将藥箱推至宋歸面前點了點頭道:“嗯,你自己來罷。”

宋歸愣住了,她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瞅了黎漠一眼,扭扭捏捏說道:“我……我不就是意思意思嘛……你至于真讓我自己來?”

黎漠沒忍住笑出了聲,他彎了彎眉眼,唇角微揚,伸手拿過藥箱,拉過宋歸受傷的右手,低頭認真地給她抹上了藥膏,然後一圈一圈纏着紗布。

宋歸被他搞了個大紅臉,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她擡眸看着黎漠的側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晚她受了驚吓,還是因為燭光很柔和,宋歸覺着這會的黎漠異常溫柔,溫柔到她想窩在他懷裏撒嬌。

作者有話要說:  宋歸:大boss,你關心我?

黎漠:嗯。

宋歸:那你趕緊娶我回家吧。

黎漠:你不喜歡我,我為何要娶你?

宋歸:先婚後愛行不行。

黎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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