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還害我丢了三百年的靈力。”
那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旭鳳委屈了她。
“要是她有你這般活潑,沒心沒肺就好了。”旭鳳看着錦覓,眼裏都是憂心。
“她?她是誰啊?是那個那天差點被我撞到的姑娘嗎?”錦覓一臉好奇。
“你還好意思說?你說你,好歹也是四千多年的葡萄,走路冒冒失失的,她要是傷到了,你看我怎麽罰你。”不說還好,一說旭鳳就來氣。
“那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這樣,我待會去給她賠個禮道個歉。這樣總行了吧?”錦覓聽旭鳳這樣說,多少也有點不好意思。
旭鳳本來想說錦覓咋咋呼呼的,怕會是打擾了桃花,但轉念一想,這幾日桃花總是悶悶不樂,自己又生怕她再提要走的事,所以總是避開她,錦覓雖是好動,但每每看到都會讓人心情愉快,看上去無憂無慮,讓她去陪陪桃花也好。
“這樣也好,這幾日她心情不好,老是要回凡間,你去陪陪她也不錯。不過,她眼睛不便,你可千萬別弄傷她。”
“呵,你這不相信人的鳳凰……”錦覓小聲嘟囔着走了。
………………
“诶...”
“诶...”
“诶...”
燎原君還沒跨進栖梧宮就聽見自家殿下的長籲短嘆。
“诶...”
旭鳳覺得自己把以後一萬年的嘆氣都嘆完了。
“殿下。”
“你怎麽來了?”旭鳳擡眼看着這個似乎很沒有用的手下。
“殿下,我剛剛去了一趟姻緣府,向月下仙人請教了殿下的問題。”燎原君一臉洋洋自得。
………………
一樹桃花開得無比燦爛,似粉白色的雲霞淡淡地漂浮在栖梧宮的上空,不知哪裏的風吹過,搖晃了一樹的春光。但,似乎沒有人會注意這美不勝收的景色,只因那樹下站的兩個女子。紫衣絕美,天真無邪,白衣恬靜,清秀淡雅。
“桃花,桃花,你聞着這花香,你心裏可歡喜?”錦覓在桃花樹下活蹦亂跳,一會兒聞聞這朵花,一會兒扯下那兒的樹葉,模樣好不開心。
“這桃花一定開得極美。”桃花細細聞着花香,嘴角上揚。
“桃花,你喜歡花嗎?我可以給你種,種一大片!也好讓我給你陪個禮。”
“錦覓,不用,你不要覺得抱歉,我沒有傷到。”桃花憑感覺握住錦覓的肩膀,笑着說。
“那為什麽那小氣的鳳凰老是因為這個罵我?這個鳳凰,肯定是故意找我的茬。他肯定是還在生氣我吃了他的朱雀卵,表裏不一,小肚雞腸。哼!”錦覓生氣極了,就差吹胡子瞪眼了。
“鳳凰?你是再說旭鳳嗎?”桃花疑惑。
“對啊對啊,我看他才不是什麽鳳凰呢!他就是一只小氣吧啦的傻鳥!”錦覓叉腰,越想越氣。
再也無法忍受她這麽拉低自己在桃花心目中的形象,旭鳳低咳了一聲,走了出來,“你說誰是小氣吧啦的傻鳥?”
錦覓心裏大急,這只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按照他古怪的性子,肯定是不會放過自己的,不行,她得去姻緣府避個難。
“殿下,什麽傻鳥,肯定是風太大,你聽錯了,聽錯了。”
“聽錯了?我記得我告訴你,我素常愛吃果子,你要是不怕死,盡管在背後說完壞話。”旭鳳看着裝傻充愣的錦覓失笑,不免起了逗她的心思。
“你,你,你可別亂來啊,我是你救命恩人,你可不能害我!”錦覓害怕,立馬躲到桃花背後。桃花被錦覓的孩子氣逗笑了。
旭鳳見桃花笑了,立馬變本加厲的與錦覓鬥嘴。
“我怎麽記得我已經給了你一千年靈力,而且昨日我救了你,這麽算來,倒是你欠了我恩情,你不是向來最喜歡別人知恩圖報嗎?你要不要考慮還了我的恩?”旭鳳上前一步,錦覓便拉着桃花又退了一步。
雖然不願意,錦覓覺得旭鳳說得有理,便從桃花身後探出了腦袋。“那,我如何才能還了你的恩呢?”
桃花自幼眼盲,此刻可以清楚的聞到旭鳳身上清冽的梧桐香氣,偏偏錦覓身上淡淡的花香從身後傳來,兩個味道交合在一起,竟有一種恰逢天成的感覺,她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有股說不出的低落。
旭鳳看着桃花,眼裏含笑,“最近天界的果子不知怎麽有股苦味,倒不如讓我吃了你這顆四千年的葡萄,解解苦。”
錦覓看着旭鳳認真的模樣,頓時吓得說不出話,“別別別,我這顆四千年的葡萄不好吃,不好吃的。”
旭鳳本是想與她開個玩笑,沒想到錦覓卻當了真,不由覺得好笑,爽朗的笑聲傳遍了栖梧宮。
“好了,錦覓,他與你說笑的。”桃花轉身安撫了錦覓,面無表情地說到,“錦覓膽小,殿下就別吓她了。”
旭鳳一時語塞,饒是他涉獵權謀多年,摸得透敵人陰險狡詐的詭計,看得透波詭雲谲的局勢,也萬萬猜不透女兒家的心思,他實在不知桃花為何由喜轉怒,一時間只能看着桃花和錦覓走出了栖梧宮。
看着桃花離去的背影,旭鳳暗自憂心,但也不便跟随,只得召來了聽讓他好好跟着。
“投其所好?”旭鳳站在桃樹下,看着一樹的桃花,默默沉思。
“若想留住一個人,就得了解她想離開的原因。至于思鄉,只要讓她有賓至如歸的感覺,讓她感覺到家的溫暖,她應該就會留下來了。月下仙人說了,這種事情就一個詞,投其所好。”
燎原君的話在腦海中回響,旭鳳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桃花的喜好。
“桃花最喜愛的,不就是桃樹嗎?有了。”
…………
“桃花,我告訴你,你以後要小心那只鳳凰,我現在帶你去姻緣府,雖然月下仙人是那只鳳凰的叔父,可脾氣不知比那只陰陽怪氣的鳳凰好多少。”
錦覓一邊拉着桃花往姻緣府趕,一邊說着鳳凰的壞話。
他從來沒有和自己這麽肆無忌憚的說笑,也從來不開懷大笑,原來,他和她,關系好到這種地步了。那,自己,還留在這做什麽?
桃花宛若一個木偶一般,随着錦覓的拉扯而動。
“站住!”一聲嬌喝傳來,随即好像有一個人挺在了桃花面前。
“穗和公主!”
“錦覓,她是誰?我看她眼生得緊,似乎不是栖梧宮人,方才又從栖梧宮中出來,她——,凡人?”
那女聲清脆悅耳,關聽聲音,桃花就已經可以猜到這女子的美麗,可是,這女子似乎并不喜歡自己。
☆、穗和
“穗和公主,她是桃花,是……是……是……是我的朋友,也是旭鳳的……朋友,對,朋友。”錦覓支支吾吾地說到,一邊将桃花攬至身後。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這個穗和公主看上去溫溫柔柔的,但她就是覺得此刻的穗和有點可怕。旭鳳從未和過桃花的身份,因此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憋出了這麽一句。
“錦覓,因你是旭鳳的恩人,我和旭鳳對你禮遇有加,甚至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不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你現在連自己的朋友都給帶上天界,你當天界是什麽地方?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莫非你以為自己真是這天界中人嗎?”穗和看着錦覓和桃花,語氣不自覺間就加重了。
這幾日栖梧宮閉門謝客,連她都被攔在宮外不得進入。可這兩個女子,一個小妖,一個凡人,竟可以随意進出栖梧宮,想她每日都得找些理由才可以見到旭鳳,而她們卻可以與旭鳳朝夕相處,實在是令人不快。
穗和的語氣說得重了,言語之間又有些擠兌,連桃花聽了之後都稍稍皺眉,更何況是不善掩飾自己的錦覓。
“穗和公主,我雖然只是一只葡萄精,不懂天界的諸多規矩,但最起碼的禮貌還是懂得,這天界是鳳凰允許我才來的,桃花是鳳凰的客人,我們的去留好像礙不着你什麽事。”錦覓氣嘟嘟的,語氣之間有些不滿。
穗和雖然生氣,但也怕旭鳳因此生氣,不得不軟了語氣,“我并非不要你們留在這,只是這是天界,你們若真惹出什麽事端,旭鳳不一定保得住你們。”
而此時,悄悄尾随的了聽早已将此事通知了旭鳳,不巧的是,旭鳳此刻被軍情纏住無法脫身,便令燎原君來處理此事。
“穗和公主。”燎原君一路急行,終于在玉橋上找到了她們。說實話,她們三人并不難找。錦覓雖是書童打扮,但奈何生得絕色,自然引人注目。桃花一身素衣,少年模樣,但氣質溫婉,安安靜靜。至于穗和,且不說她本就長相超群,光是那鳥族公主的身份,就足夠讓衆仙禮敬有加。因此,燎原君只是遠遠地一望,就望見了橋上的三人。
“燎原君。”穗和點頭示意,燎原君雖然只是旭鳳的手下,但天界何人不知旭鳳待燎原君如同兄弟,況燎原君忠心耿耿,多次為旭鳳義無反顧,因此,穗和對燎原君也是十分尊重的。
“桃花姑娘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先後兩次救殿下于水火,當下桃花姑娘傷重未愈,且據殿下所說,桃花姑娘在凡間并無親人可以照料,這才将桃花姑娘接來天界,殿下怕公主誤會,遂命我前來解釋。”燎原君微微颔首,語氣不卑不亢。
“原來是這樣,那方才倒是穗和失禮了,穗和在這陪個不是。”穗和微微欠身,随即看向桃花。“桃花姑娘,方才穗和并不知你是殿下的救命恩人,若有失禮之處,還望桃花不要放在心上。”
“穗和公主不必介意,桃花本就是凡人,不日便會離開此地的。”桃花說話之時,下意識的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穗和對上桃花的眸子,心下一沉。這是一雙很美的眼睛,瞳仁黝黑,眼白幹淨,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潭水,讓人不自覺就想沉醉其中。然而,這雙眼睛,竟沒有任何焦距,就好似,看不見一般。
穗和伸出手準備試探,卻被燎原君伸手攔住,燎原君微微搖頭,示意穗和不可。
“穗和公主不必試探了,桃花的确不能視物。”桃花淡淡一笑,仿佛看不見的人并不是她。她雖目盲,但聽見二人衣袖之聲,也大概猜到了八九。
穗和面露難色,女子皆愛美,如此美的一雙眸卻不能視物,她不免有些惋惜。念及剛剛自己态度說不上好,穗和便想賠個禮。“穗和失禮了,我隐約記得鳥族有些許丹藥對治療眼疾有奇效,改日便送至栖梧宮,希望可以對桃花姑娘有用。”
桃花微微點頭,面帶微笑,“如此,就麻煩公主了。”
錦覓見二人似乎說完了,連忙拉着桃花往姻緣府趕,“好了好了,姻緣府的折子戲都要演完了,我們快走吧!”
沿路的風很輕,輕輕的将只言片語送得很遠很遠。
“燎原君,我想見見旭鳳,他可有時間?”
“穗和公主,殿下他……”
“我最近修習時遇到些障礙,這幾日功力不進反退,似有走火入魔之症,如此,也見不得殿下嗎?”
“穗和公主在此稍候,我這就去禀告殿下。”
☆、迷失
姻緣府的折子戲好看不好看桃花不知道,但卻是極好聽的。那個月下仙人似乎是個少年習性,說話極不着調,倒是能和與他人與衆不同的錦覓合得來,因此他似乎格外喜歡錦覓。從錦覓一腳跨入姻緣府開始,他就一口一個小錦覓,一口一個小錦覓的,還三句話離不開一個鳳娃。
鳳娃?是旭鳳嗎?
“我說小錦覓啊,你可抓點緊吧!我家鳳娃可是六界第一美男,這每天來我姻緣府求紅線的仙子都快把我姻緣府的門檻踏破了,每天追他的仙娥可是從他的栖梧宮門口直接排到忘川啊!你說你,每天和他朝夕相處,怎麽還沒有感情呢?”
“誰要和那個陰陽怪氣,小肚雞腸的傻鳳凰有感情!”錦覓似乎嘴裏在吃些什麽,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其實我家鳳娃挺好的,只不過有些不懂得表達自己。”月下仙人突然停了下來,“凡人?”
怎麽了嗎?
桃花側耳仔細聽着周圍的響動,卻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桃花下意識地後退,那人卻又上前一步。
“我的天哪!這簡直太像了!”月下仙人大呼,一邊還傻樂。
“像什麽?”桃花和錦覓一臉疑惑。
“就像,像我折子戲裏那種被人抛棄,逆來順受,被人欺騙感情的女子,簡直是太像了!”
桃花神色一滞,欺騙感情?
錦覓雖然聽得不是太懂,但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什麽好話,連忙攔住月下仙人。
可是這月下仙人卻絲毫沒有察覺到氣氛的不對,繼續興致勃勃地說道,“你看看,這一身素衣,面色蒼白,就好似那風中弱柳,搖搖欲墜,特別是這雙無神的眼睛,多像那被人騙了的無辜少女,老夫掌管人間情事,這癡男怨女是見過無數,可沒有一個能如你這般令老夫心生不忍,這模樣可真真是我見猶憐哪!”說完月下仙人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握着桃花的手腕,錦覓知道他肯定是還沒從剛剛的折子戲中出來。
“月下仙人,她是桃花,是我的朋友,不是什麽被欺騙的女子,不是,不是。”錦覓連連擺手。
“啊,你是小錦覓的朋友,你是不是被你凡間的相好給抛棄了?你要是有什麽委屈你和我說,我一定替你做主!”月下仙人依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
“我不是什麽被人抛棄的女子,我的眼睛無神是因為我看不見。”桃花面無表情地說道,她不知為何,就是不喜歡別人這麽說她。
“啊?”月下仙人看着桃花,又明顯的感覺到了桃花的情緒,立馬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連打哈哈,意圖緩解一下尴尬。“你看老夫這張嘴,老是亂說話!咱繼續聽戲,繼續聽戲。”
臺上似乎又換了臺戲,唱得好像又是些癡男怨女的事兒,明明是同一撥人,桃花卻毫無剛剛的興致。
自己真的像是被人欺騙感情的女子嗎?
旭鳳的确是騙了我,他說他是花界可憐的鳥兒,可是他是天地間唯二的鳳凰。
…………
遠遠的,傳來一陣淡淡的梧桐清香……
旭鳳?是你嗎?
你,是來找我的嗎?
“旭鳳……”
這是……穗和公主。桃花回頭,望着記憶中姻緣府大門的方向,卻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桃花雖不懂太多人情世故,卻覺得剛剛穗和公主那聲“旭鳳”格外刺耳,細細品來,竟有些像折子戲裏癡情女子對心上人的呼喚,一時之間,她心亂如麻,回過頭來,卻再聞不到錦覓和月下仙人的味道,二人聲音似乎也隔得很遠,想來二人怕是在研究什麽天香圖冊,恐怕也顧不上她。
穗和,會和旭鳳說什麽呢?
會不會像折子戲中那樣,表明心跡?
那旭鳳又會如何呢?
旭鳳是天界的二殿下,穗和是什麽公主,想來二人關系應該不錯……
不知怎麽,桃花便想去看看,她回憶着來時走過的路的方向以及氣味,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終于,在經過廊橋時再次聞到了那股淡淡的梧桐香氣,似乎有人說話。桃花站定側耳細聽,那聲音很遠,可是桃花耳力驚人,竟是一句也沒有露過。
“可是旭鳳,她只是個凡人。”
“我知道。”
“這裏畢竟是天界,錦覓怎麽說也是個修煉了四千年的葡萄精靈,你留她做書童還說得過去,可是那桃花只是一個凡人,你若是将她留在天界,肯定會受到衆仙非議,到時若驚動了天帝天後,即使是你,也保不住她。”
“我自有主意,你不必操心。”旭鳳的語氣聽起來淡淡的,桃花聽不出他的喜樂。
“旭鳳,天界不适合她,為什麽不讓她回人間?難不成你喜歡她?”
“穗和,莫要胡言。桃花是我的救命恩人,為了救我,身受重傷,說不定還因此惹來許多麻煩,我怎能坐視不管?她在凡間并無親人,要我如何放心将她送回凡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至于父帝母神,我自會解釋,他們會同意的。”
說話聲越來越遠,他們應該是往栖梧宮方向走了,但桃花卻沒了跟下去的興致。
旭鳳生氣了……
為了什麽?
因為穗和說他喜歡自己所以他生氣了嗎?
那,什麽是喜歡呢?
旭鳳,是因為可憐我所以才讓我住在栖梧宮的嗎?
桃花下意識的往回走,走着走着,卻迷失了方向。周圍的聲音,氣味都陌生得緊,她心下着急,自己若是走丢了,恐怕會給旭鳳惹來事端。
桃花不敢再多想,立馬停了心裏的心思,希望可以找到些什麽熟悉的物件。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了一陣熟悉的味道,好像在哪聞過,莫不是栖梧宮內的了聽和飛絮?桃花立馬跟上,前頭那人似乎有意等着桃花,腳步聲很清晰,步子很緩。
在找到方向之後,桃花又忍不住回想方才旭鳳的話,她不知怎的,心裏似乎憋了一口氣,卻又怎麽也吐不出來。
走了許久許久,前頭的人似乎停了下來。
“桃花姑娘,究竟要跟我到何時?”
那聲音溫潤柔和卻透着一股寒冷,不同于旭鳳的溫暖,卻和旭鳳一般,有着淡淡的威亞,好像在哪裏聽過。
潤玉?
“潤玉公子,是你啊。”桃花笑着說道,“桃花還沒謝過公子救命之恩呢!”
“不用謝我,旭鳳已經替你謝過了。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天宮走動?”潤玉說出自己的疑惑,畢竟看當時旭鳳的樣子,不像是讓桃花一個人在天宮的模樣。
“我與錦覓去姻緣府看戲,我自己走丢了。”桃花有點不好意思。
錦覓?
潤玉笑了笑,“倒像是她能做的事 。”也只有她,能把一個大活人弄丢,而且似乎還是二殿下的心上人。
“前頭就是璇玑宮,桃花姑娘要不要來坐坐?”
對方言語懇切,況且現在自己又不想回栖梧宮,桃花想了想便答應了潤玉。
而此刻的桃花還不知道,因為她,栖梧宮與姻緣府都亂成了一鍋粥。
姻緣府繞滿紅線的樹下,旭鳳黑沉着臉,錦覓戰戰兢兢,月下老人一臉尴尬。
“找到了嗎?”
了聽和飛絮從殿外奔來,卻也只能搖頭。
旭鳳一擡手,倒了一地的戲折子,随即飛身越出姻緣府,“傳令下去,都給我找!”
☆、沖突
偌大的天界,桃花會去哪?
她看不見,又是個凡人,若是沖撞了那個暴脾氣的神仙她該怎麽辦?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旭鳳漫無目的地四處找着,恨不得立刻到桃花的身邊。
方才,他本想過來姻緣府遠遠地看着桃花,誰知道……他不過是離開了片刻,再回來時卻遍尋不得她身影。在百萬魔兵面前都面不改色的戰神,此刻卻真真是慌了陣腳。
璇玑宮,夜色如水,水映星河,河若緞帶,緞帶纏橋。一樹細柳随着夜色起伏,玉階之上,映着兩個淡淡的影子。
潤玉扶手而立,眺望着漫天星辰,眼神卻要比那星辰還要亮上幾分。桃花雙手抱膝,端坐于那玉階之上,不知在想些什麽。一陣風不知從何處吹來,二人衣袂紛飛,青絲飄動。許是立得久了,潤玉回頭看了一下身後的女子身着單薄,翻手便是一件外袍。猶豫再三,他還是輕輕地披在了桃花身上。
“潤玉公子。”桃花輕輕喚他,那聲音輕輕柔柔,就好似一片下落的花瓣,他不由得笑了,這桃花,果真如他所想,是水一樣的女子,如此溫婉的佳人,也難怪旭鳳對她情有獨鐘。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順勢便坐在了桃花身側。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啊?”桃花低頭,似乎在看着自己的腳尖,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雙目已眇,他怕是真的被她的模樣騙到。
喜歡一個人?
“這是你的尾巴嗎?好漂亮啊!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尾巴!”
“沒關系,小魚仙倌也是官啊,當年齊天大聖不還只是個弼馬溫……”
腦海裏突然映出那個天真可愛,陽光溫暖的可以照亮璇玑宮的女子,潤玉低頭失笑。
“潤玉對此事也是一知半解,但喜歡一個人,應該就是想到她的時候會很開心,看她開心的時候也會很開心,看她難過的時候也很難過。”潤玉擡頭對上桃花,臉上帶着笑意。
看着他高興自己就高興,想着他也會很高興,就是喜歡嗎?
那,桃花是不是喜歡旭鳳呢?
應該,是喜歡的吧!
想清楚這個問題,桃花很是開心,仰起頭沖着潤玉的方向就是甜甜的一笑。
看到這個燦爛的笑容,潤玉腦子裏忽的又閃過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子,不由得又是一笑,改日去看看她吧!
玉階之上,二人相視而笑,均笑得燦爛,二人皆着白衣,女子身上還披着男子的藍色外袍,怎麽看都是一副神仙眷侶的樣子,落入急急尋來的旭鳳眼裏也是。
他幾乎将姻緣府與栖梧宮附近的所有宮殿樓閣翻了個底朝天,也未尋得桃花身影,他念着桃花曾來過璇玑宮,便抱着試一試的心情來找,誰知,還真讓他找到了。
可是找到了又能如何?他與她看上去如此登對,他與她似乎相處得很好,這幾日桃花見他總是沒有好臉色,怎麽換了潤玉卻又喜笑顏開呢?她方才還問他,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她莫不是喜歡潤玉?
一時之間,旭鳳竟找不到任何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該喜還是該悲,似乎由不得他做主。
“整個栖梧宮和姻緣府為了找你忙的不可開交,你倒好,一聲不吭跑到璇玑宮,路你倒是記得挺熟的。”
男子磁性低沉的聲音從樹後傳來,玉階上二人齊齊擡頭,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旭鳳氣不打一處來,快步走到二人身旁。
“旭鳳,你怎麽來了?”
“這個,你恐怕得問問某個到處亂跑的人。”旭鳳斜撇了一眼桃花,礙于潤玉在場,卻又說不得什麽。
潤玉訝然,旭鳳這是怎麽了?說話沖撞,語氣生硬,與平日裏沉穩睿智的他截然不同。潤玉在旭鳳與桃花之間來回看了幾眼,頓時恍然大悟,心裏不由覺得好笑,他們的二殿下,莫不是吃醋了?
連與旭鳳相處了近萬年的潤玉都差點摸不透旭鳳的脾氣,更何況才與旭鳳認識區區數月的桃花。桃花楞在原地,一頭霧水,她只知道旭鳳好像又生氣了,面上不由得就帶了一些苦色。
“還站在這裏做什麽?潤玉大殿可是有婚約的人,你深夜至此,若被人知曉,壞了大殿的名聲可怎麽辦!還不趕快過來!”旭鳳看着桃花依依不舍的樣子更是氣急敗壞,說話間,語氣就又重了一些。
桃花這下也生氣了,她來璇玑宮,就會壞了大殿的名聲嗎?也是,她一個凡人,怎麽能和天界的人打交道。
潤玉方才說了,若是喜歡一個人,便會因為她而歡喜。可是,這旭鳳看見她,似乎更生氣了些,想必是不喜歡她的吧。
“知道了,二殿下,桃花這就走。潤玉公子,桃花告辭。”桃花今日不知怎麽了,竟是又發了脾氣,避開二人,不管不顧地往外走。
“你——”
旭鳳臉又黑了一分,她居然叫他二殿下,而叫潤玉只叫潤玉公子,二者相比,親疏立現,她倒是分得清楚。
潤玉看着氣急敗壞的旭鳳,微微含笑,“旭鳳,人都走了,還不快追?”
旭鳳微微點頭,壓住心裏的怒氣,快步追上。
一旁,潤玉立在原地,看着遠去的二人,心下莞爾,“旭鳳啊旭鳳,看來你得吃些苦頭了。也對,這天界都安寧了幾千年,終于有些樂子看了。”
桃花一路急行,慌不擇路,哪裏有半分不便的樣子,突然腳下一滑,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那人扶正她,熾熱的氣息吐在她的頭頂,胸膛有力的起伏着,“你走這麽快做什麽?”
旭鳳責怪的話還未說出口,眼前的女子卻眼眶泛紅。
“怎麽哭了?是不是傷着了?”旭鳳心下一急,哪裏還顧得上生氣,語氣頓時就軟了。
桃花一聽更覺委屈,眼淚止不住的就掉了下來。
☆、禮物
無論旭鳳怎麽說,桃花都只是哭。旭鳳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他平日見的女子多是仙娥,尋常的仙娥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近得了他的身的多是地位尊崇的女子,就算有一個不着調的錦覓,也都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哭過。如今倒是他第一次見女子哭,還哭得如此厲害,他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只能低聲安撫。
“桃花,你到底怎麽了?可是誰欺負了你?”他的聲音有着淡淡的擔憂,再三确定桃花無事之後,他低聲詢問。
“你……”
“什麽?”
“你欺負我……”桃花低聲啜泣,眼裏盈滿了水光,清澈透明。
旭鳳低頭,只看見對方眼中的自己,他一愣,“你倒是說說,我如何欺負了你。”語氣不冷,甚至有點淡淡的笑意。她,為了自己哭?那是不是有點在乎他?
“你方才兇我。還說我會敗壞潤玉的名聲。”桃花勉強地止住自己的哭聲,哭得一抽一抽的回到。
兇她?
旭鳳回想,方才好似真的兇了她,心下愧疚,在看到桃花哭得通紅的鼻子時愧疚又增了幾分。他想解釋,卻又不知道怎麽解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生氣,難不成……真如穗和所言?
他,喜歡她?
“我不是因為……我不是沖你發的火,是潤玉,對,沖潤玉發的火。”旭鳳張口,別扭地拉了潤玉做擋箭牌。
“真的嗎?”桃花擡頭,一張小臉被夜風吹得通紅。
“嗯。”旭鳳看着桃花,心裏不由感嘆,這幸虧桃花不是錦覓,否則依錦覓的性子,肯定不好糊弄。
“那,你為什麽要沖潤玉發火?”
旭鳳臉一黑,該死的,我提誰不好提潤玉?
“你就那麽關心潤玉?那你不要回栖梧宮了,在璇玑宮待着吧!”
桃花不知道旭鳳為什麽又生氣了,但也聽出了旭鳳的反話,小聲嘟囔道,“脾氣古怪的鳳凰。”
桃花聲音不小,二人靠得又近,四下靜悄悄的,旭鳳自然聽到了。
“你說什麽?”旭鳳看着桃花,暗夜裏,他的眼睛卻比夜色更沉。
“我說你脾氣古怪,一下不讓我待在璇玑宮,一下又讓我回去,你到底想怎樣?”桃花一股腦把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說完之後,二人皆是一愣。
她叫他鳳凰,說他脾氣古怪,倒是比先前那聲二殿下好聽得多。
“好了,夜裏冷,風大。”旭鳳聲音軟了下來,上前拂去桃花身上的藍色外袍,将自己的外衫輕輕地披在桃花身上,輕輕地理清桃花鬓角的碎發,“我們回去吧,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旭鳳的動作很輕,輕到桃花已經忘了所有的不快。她感覺到旭鳳從身前走開,下意識地就抓住了旭鳳的袖袍。
女子蔥白的手指修長潤澤,瑩瑩如玉,手指末端因為用力微微泛紅,輕輕地卻絲毫不松手地攥住男子鑲着紅色金邊的白色袖袍,月光映在橋下,水光浮動,光影在二人身上繡下一片波光。
旭鳳看着那蔥白的手,嘴角上挑,“跟緊了,可別跟丢了。”
二人一前一後,回了栖梧宮。
夜色很深,夜很長,還有很多時間,還有很多事,可以細細與人說。
☆、我們的樹
禮物?給我的?
一路上,桃花輕輕地攥住旭鳳的袖子,時不時問一句,“你給我的禮物是什麽啊?”
可是旭鳳總是輕輕咳一下,便不再言語。着實讓桃花摸不着頭腦,果真如錦覓所說,旭鳳就是一只奇奇怪怪的鳳凰,還容易生氣。桃花在心裏默默地肯定了錦覓的說法,心裏卻忽的生出一股煩悶。
錦覓可真是了解他,自己倒是對他一無所知,這麽想着,原先因為期待而微微揚起的嘴角不知不覺間便消失了。
一陣清冽的梧桐香氣傳來,桃花知他們是回了栖梧宮。旭鳳牽她到桃花樹下站定,緩緩開口,“桃花,本來這禮物我是想過幾日準備妥當再給你的,今日怎麽說都有些倉促,你可不許嫌棄。”
桃花輕輕點頭。
“張開手。”旭鳳似乎上前了一步,說話時,呼出的熱氣染紅了桃花的耳朵。
桃花乖乖地張開了手,只感覺到一袋什麽東西被放在自己的手心。
這是……種子?
“我本來是打算将凡間你的住處的桃樹都移到這栖梧宮中,但我到時當初你我相遇的桃林早已消失不見,天上數月,人間卻已是數十載,滄海桑田,不過須臾之間,這些種子,是我向山下的獵人讨的,據他所說,這是當年他父親從山上讨的桃樹樹苗所結的,想來應該是當年你種的桃樹。”旭鳳說此話時,神色之間有些落寞,還有些心虛,畢竟,幾粒種子,他怕桃花不喜歡。
我種的桃樹的種子?桃花細細摩挲着手裏的種子,心下感慨萬千。“現在,連桃樹都沒有了。”
“桃花,桃樹沒了,可以再種,我們一起種,就種在這栖梧宮,你想種多少棵,就種多少棵,以後,栖梧宮就是你的桃林。”旭鳳看着眼前暗自神傷的女子,不由出聲安慰,心裏更是把自己罵了數遍,早知道她會如此難過,就不告訴她了。
“我,很喜歡你的禮物。我有些困了,其他的事明天再說吧。”桃花笑了笑,有氣無力。
“我扶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桃花緩緩地走回了寝殿,緩緩地關上了門。她的動作是那麽的慢,以至于她每一個蹙眉,每一個腳步,每一次手指的微微顫抖,都是那麽清晰地映入了旭鳳的眼簾。
她很難過,可是他卻不能安慰。
她很難過,但是他心疼她的時候心裏确又有着令他不齒的竊喜。他能做的就是站在殿外陪着她,不知過了多久,寝殿裏的燈光終于熄滅了。
“殿下,桃花姑娘睡得是你的寝殿。”了聽在一旁侯了多時,終于忍不住了走了出來。
“無妨,我照例住偏殿,此事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另外,傳令下去,栖梧宮幾大主殿皆不可随意靠近,除了你與飛絮,其他仙侍只能在外殿走動。對了,去通知叔父與錦覓,人找到了。”旭鳳揉了揉眉心,這一天他實在是疲憊至極。先是下凡,又走了一趟紫金雲宮向母神解釋了桃花的事,幾乎是費盡了唇舌,去了兩趟姻緣府,甚至連相隔甚遠的璇玑宮都跑了一趟,幾乎走遍了所有他幾千年都不會涉足的宮殿,更別說心情幾度大起大落。他感覺似乎比處理軍務還要累。可往常他帶兵駐守忘川,連續幾日不眠不休也沒有這麽累。
這似乎不符合常理啊!莫非是這幾日疏于修煉,舊傷未愈?看來過幾日得潛心修煉了。
是夜,燈火已息,卻依舊有人不眠。
桃花坐在塌上,靜靜思量。
桃林沒了,她沒有家了,她不介意再種,可是,她舍不得旭鳳。
這世間,她現在可以依靠的只有旭鳳了。
可是,旭鳳卻又那麽的耀眼,他有穗和,有錦覓,還有那踏破姻緣府門檻的仙娥,排至忘川的愛慕者。
情之一字,果真是讓人熬斷心腸。
翌日,栖梧宮內的桃花依舊開得燦爛,桃花卻悶悶不樂。
“桃花桃花,你昨天有沒有事啊?你都不知道昨日那只鳳凰罵了我多久。”錦覓圍着桃花述說着她對旭鳳的不滿。
“我無事,你不必擔心。”
“那你到底是去了哪兒?”錦覓又開始發揮她好奇寶寶的習慣,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去璇玑宮了,順便謝了我的救命恩人潤玉。”桃花聽她好似十分好奇,便回答了她。
“潤玉?是小魚仙倌嗎?我就知道他是個好人,嗯,我待會一定要去找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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