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魚仙倌？錦覓似乎特別喜歡給別人取外號，旭鳳是鳳凰，月下仙人是紅紅，現在連大殿也成了小魚仙倌，她的确與衆不同，和她待在一起，連心情都好了一些。
“你們在聊什麽？如此開心。”旭鳳剛剛處理完軍務，走出書房就看見二人笑得開心，不禁好奇。
“我們在說小魚仙倌啊！”
“小魚仙倌？”旭鳳挑眉，天界何時有這麽一個職位？
“就是潤玉啊！”錦覓心直口快，滿臉笑意。
潤玉？又是潤玉，這一個兩個的避他如蛇蠍，提起潤玉倒是喜笑顏開，他昨日費力心思連一個像樣的笑都沒看見，這潤玉在她倆這倒是吃香。堂堂天界二殿下的臉再次沉了下來。
即使桃花看不見，也感覺到旭鳳身上的冷氣，更何況是可以清楚看見旭鳳黑沉沉臉色的錦覓。
“昨日的帳我還沒找你算，你現在倒是找上門來。”旭鳳咬牙切齒地對錦覓說，那架勢，似乎要把錦覓給吃了。
“桃花，救命!救命!”錦覓連忙往桃花身後躲。
眼看着桃花臉色又是一沉，旭鳳連忙停下。“我不過和你開個玩笑，你別挂懷。”
“你今日開玩笑，那昨日說要吃了我也是開玩笑嗎？”
“嗯，如果昨日吓到了你，我在這裏道個歉。”想着桃花昨日也是這般生氣的，旭鳳即使眼刀快把錦覓捅死了，嘴上的話聽起來卻是極為真誠。
昨日他兇了我，也沒向我道歉，今日，不過是與錦覓開了個玩笑，竟讓他焦急至此，看來，他與錦覓倒是親密。心裏如是想着，桃花臉色也沉了下去。
錦覓看着二人都不算好的臉色，連忙開溜，一股腦的去找溫柔的小魚仙倌了。
“殿下無事可做嗎？”桃花察覺到旭鳳一直立在身側，忍了忍，終是先開口。
殿下，又是殿下，旭鳳氣不打一處來，“有，多着呢！”說罷，轉身欲走。
“看來，桃花只能一個人種樹了。”
女子的語氣淡淡的，卻又說不出來的好聽，輕輕柔柔，宛若嬌嗔。
旭鳳心裏一動，哪還顧得上生氣，連忙開口，“若是與你種樹，自然是有時間的。”
于是，栖梧宮中，堂堂天界火神，令人聞風喪膽的一代戰神，任勞任怨地開始種樹。期間，燎原君，了聽和飛絮幾次欲沖上來幫忙，皆被旭鳳瞪了回去。
旭鳳負責挖坑，桃花埋種，本來桃花想要蓋土，偏生旭鳳見不得桃花受累，也一力承包了。這些活在仙法下算不得什麽，可桃花偏生不願用仙法，旭鳳夜只得遂了她的意。
終于，在忙活一下午之後，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土坑總算被填上了，旭鳳拍拍手，施了一個清身咒，将身上泥濘去除得幹幹淨淨，轉頭，看見桃花臉頰上有着點點黑印。
不知怎麽的，他下意識就伸出了手，細細将黑印拂去。桃花一愣，臉色微紅地扭頭對向他。
他依舊細細地抹着，神色專注，像是對待一件絕世珍寶，“臉上有髒東西，我幫你擦。”
“哦。”桃花抿嘴，臉上帶着笑意。
過了許久，旭鳳才停下。“待會讓錦覓施個法，這些桃花很快就會開了。”
錦覓，又是錦覓。
“為什麽要錦覓施法？”桃花有些不悅。
“此事說來話長，總之天界之物是無法開花的，錦覓乃花界中人，這偌大個天界，也只有她能辦到。”旭鳳耐心地解釋。
“不用，不用施法，我希望它們順其自然，該開的時候開，不該開的時候不開，況且，我相信，我們一起種下的樹一定會開花的。”桃花說着，帶着自信。
“好，順其自然。”若是沒開，再找錦覓也不遲。
“桃花，你想不想修仙？”旭鳳思慮許久，終是開口。
“修仙？”桃花楞了楞。
“若你修了仙，便可自己保護自己，而且，我最近在教導錦覓一些功課，你可以和錦覓一起修煉。反正，教幾個都是教嘛!”旭鳳連忙解釋，生怕桃花以為自己是在強迫她。
錦覓，錦覓。莫非，你是順便叫上我嗎？
“我在想想。”桃花扭頭回了寝殿。
旭鳳不知道女子為什麽生氣，正欲追上，忽聽得背後有人呼喚。“殿下，殿下!”
“燎原君，可是太上老君那有什麽消息？”
“對的，殿下，方才，老君的仙童——”
“我們去書房。”
二人連忙進入書房，腳步飛快。
…………
☆、心動
修仙？
桃花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卻不得不面對。
她不大懂神仙與人的差別，貌似神仙會更厲害一點。比起完全陌生的天界，她更喜歡她那幾畝桃林。可是比起桃林，她似乎更喜歡旭鳳。他的手是那麽溫暖，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好聽，他的味道是那麽好聞，他在桃林只陪了她短短十餘日，卻讓她知道原來有人陪伴是這麽美好。
她從前無欲無求，但抓住了心中這麽一點欣喜，就忍不住想要抓緊，甚至，貪婪地想要更多。她不懂這是什麽感覺，或許這就是喜歡。
喜歡一個人，該做什麽？而她，又能做什麽？
桃花推開門，靜靜地感受着栖梧宮的風，她站在回廊下，聽風拂過栖梧宮的簾，繞過栖梧宮的矮牆，卷起栖梧宮的桃花。
“不是風動，是心動。”依舊如玉的聲穿來，四下的風忽的都停止了，桃花卻并未回頭。
“潤玉公子，你怎麽來了？”淡淡的聲音，淡淡的語氣，這女子，不是仙人，卻有着尋常仙人都無法企及的超脫。
“桃花姑娘，早知潤玉至此。”潤玉走至回廊之下，負手而立。
“聽到了，聞到了，也感覺到了。”一片花瓣緩緩落下，桃花伸手，四下無風，那花瓣卻在空中打了個旋兒，落在桃花食指指節，一動不動。
潤玉神色一動，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桃花。
這女子，到底是何許人也？
他向來信得過自己識人的眼力，也不相信旭鳳是識人不清之輩，可是此事事關旭鳳，旭鳳對待信任之人向來不留餘地，他即使相信桃花是良善之輩，也不能掉以輕心。
“桃花姑娘，究竟是什麽人？”
桃花轉頭，卻并非對着潤玉，而是對着書房的方向，“凡人。怎麽了？”
“桃花姑娘，可知我為何救你？”潤玉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桃花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心思也全不在他這個問題上。
梧桐香氣似乎重了點。
他要出來了。
潤玉伸手撚起桃花指尖的花瓣，放在手心細細端詳。
“旭鳳。”桃花開口，臉上帶笑。
潤玉忽的轉頭，卻見回廊盡頭轉出一個人影，不是旭鳳，又是何人。
她的感識，似乎比我想的還要敏銳，敏銳得可怕。
“旭鳳。”
她在喚他。
潤玉看着二人，心下擔憂。看旭鳳的樣子，該是動了心，這聽到心上人呼喚的樣子，哪裏還有火神的半分威嚴。
“你們倆怎麽在一塊？”旭鳳下意識地擋在兩人中間，微微低頭看着桃花。
“我聽說這栖梧宮來了個鬧騰的書童，特地來看看，怎麽，她不在？”
錦覓？
“她，怕是早就在姻緣府聽好幾出折子戲了。”旭鳳低笑，揮手示意燎原君先行離開。
燎原君見自家殿下發話，連忙出了栖梧宮，直向太上老君的煉丹房走去，誰知，剛出栖梧宮大門沒幾步，卞遇見了穗和公主。
“穗和公主，你這是要去找殿下？”燎原君微微拱手。
“嗯，我順便帶了治療眼疾的丹藥，希望可以起作用，怎麽，殿下不在嗎？”穗和掂了掂手裏的小匣子，笑得溫婉。
對于這穗和公主，燎原君知她對自家殿下一往情深，奈何殿下心有所屬，穗和公主怕是要癡心錯付了。燎原君心裏感慨，看這穗和，眼裏也多了一絲不忍。
“殿下就在殿內，只是，夜神大殿也在。”
穗和面色一冷，因了天後的原因，穗和對潤玉感官不佳，況且上次旭鳳涅槃遇險之時，她對潤玉說了些過重的話，當下實在是不知見面之後該如何是好。
“罷了，這丹藥你拿去給桃花姑娘，我改日再來。不過，燎原君這般是要去哪？”穗和不免有些失落。
“回公主，我奉殿下之命正要去煉丹房一趟。”
“煉丹房？可是旭鳳身體有何不适？”穗和情急之下抓住了燎原君微微拱起的手。
燎原君一驚，不動聲色地後退，緩緩開口，“并非，乃是為了桃花姑娘。公主可願一同前往？”
“也好，這丹藥乃我鳥族先祖無意間獲得，怕是老君也不大了解，我随你一同去，也好物盡其用。”
…………
栖梧宮內，旭鳳潤玉相對而坐，二人把酒言歡，好不痛快。
“上次這樣談心是什麽時候？你我兄弟二人，倒是好久也沒敘上一敘。”潤玉斟滿酒杯，甩了甩袖擺。
“戰事一起，六界動蕩，橫屍遍野，血流成河。”旭鳳微皺着眉，神色凄苦，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若不是總有人狼子野心，心懷不軌，又何至于此？”
潤玉知他是想起死去的同僚，心下微微嘆氣。
“都道戰神以殺止殺，戰無不勝，卻不知這戰神才是真正的心軟之人。旭鳳，你本不必如此。”
“天界生我養我，旭鳳不才，也只有這戰事盡得上半分薄力，況天道如此，豈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屠戮不為殘殺，我只求六界太平。”
二人相視一笑，各自飲盡杯中餘酒。
“你可真是心懷天下，我，只要布滿星辰即可，與你相比，倒是樂得清閑。”
旭鳳低笑，“兄長計謀眼見皆為天界翹楚，怕是閑不了幾日了。”說罷，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在給桃樹澆水的桃花，眼裏又帶上了幾分笑意。錦覓那小葡萄精，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正叽叽喳喳地圍着桃花說個不停。二人看上去感情倒是不錯。
潤玉見旭鳳微微失神，便擡眼看去，正好瞧見錦覓笑吟吟地看着他，一時之間，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錦覓與桃花皆在，旭鳳便将修行之事與她們說，錦覓倒是很不情願，但礙于想要靈力，不得不答應了，桃花見錦覓答應了，便也點了頭。
錦覓纏着潤玉一口一個“小魚仙倌”的，要去看魇獸，潤玉本就是為了來看看錦覓便随了她的意回了璇玑宮。
栖梧宮只剩下桃花和旭鳳。
風，輕輕吹亂了旭鳳的發，他一言不發地盯着桃花，有一杯沒一杯地喝着。
桃花依舊專心致志地照料這桃樹，仿佛絲毫沒有感覺到旭鳳的目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色上浮，桃花起身，緩緩走向酒香傳來的地方。
“旭鳳？”
夜風很大，旭鳳又喝了一天的酒，酒香四溢，她一時半會兒分不清旭鳳的方位。
沒有回應，也感覺不到他熾熱的目光。
看來是喝醉了。
她下意識朝着石桌走去，一步一步，腳步聲輕輕的，卻好似踏在誰的心上。
旭鳳擡起眼，目光迷離，月色之下，那女子一身素衣，竟比那月色還要潔淨上幾分，臉頰微紅，柔順的黑發在風中輕輕顫動，飛舞，修長的脖頸，在夜色裏發着如玉的光澤。
她，向他走來。
一時之間，不知是誰碰到了酒杯，亂了分寸。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擁至懷中。他胡亂地揉着她的發，毫無章法地吻住了她。
☆、僵持
夜色撩人，月色撩人，卻不及懷中女子的發撩動他的心弦；酒香醉人，花香醉人，卻不及他身上的梧桐香氣醉人。
旭鳳輕輕地将她按至懷中，嘴唇細細地摩挲着她的眉眼，臉頰，最後是那淡粉的唇。他的動作笨拙卻輕緩，想要強取豪奪，攻城略地，卻又怕弄疼了她，他不斷地索取，渴求，只為得到更多。就這樣細細地吻着她，感覺到她的溫度，香氣，呼吸，就足夠讓他丢兵棄甲，繳械投降。
桃花不懂旭鳳這是在做什麽，她不懂，也不會，但她下意識地覺得這是一件很親密的事，只能傻傻地站在旭鳳身前，任他為所欲為。她不懂得回應，也不懂得拒絕，也忘了拒絕。她仿佛在海裏沉沉浮浮，口中，鼻裏，全是酒香與旭鳳身上的梧桐香氣，她可以聽得到男子的心跳，一下一下，似乎敲打在她的心房，男子的唇滾燙，連帶着被他親吻過的地方，都像是燃起了烈火。
快要不能呼吸了……
識海越來越混沌……
不行……
口中的空氣越來越少，桃花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了，下意識地推搡着旭鳳的胸膛，可是少女無力的推扯在旭鳳這裏怎麽都有點欲迎還羞的意思，讓旭鳳腦子裏繃着的最後一絲理智忽的就斷了。
桃花只覺天昏地暗，不知怎麽就靠到了那桃樹上，身後是粗糙的樹幹，身前是熾熱的他。桃花無力地依附在旭鳳身上，再無半分力氣推開他，就在桃花以為自己将要一命嗚呼之時，身前之人卻再無動作，仿佛，仿佛睡去了一般。
桃花拼命地喘息，大口大口地喘氣。
心髒跳得厲害，卻似乎不是呼吸的原因。
旭鳳輕輕地靠在她的身上，頭枕着她的肩，呼吸平緩不再熾熱，只餘桃花通紅的耳朵靜靜訴說着方才的一切。
“旭鳳？”桃花試探着輕喚了一聲。懷中之人似是聽到了什麽，動了動，嘟囔着什麽。
桃花大驚，懷中之人卻沒了動作。只是，他的唇卻輕輕的印在了桃花的頸側，随着他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觸碰。她忽的就想起了那日聽的折子戲，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的推開了旭鳳，悶着頭跑開了。
一旁的旭鳳，晃晃悠悠地倒在了桃樹下。
次日清晨，旭鳳撫着頭醒了過來，頭疼欲裂，可想而知昨日他喝了多少。再次按了按太陽穴，旭鳳坐了起來。
這床好生硬，硌得他背疼。看來，得讓了聽飛絮好好改善一下栖梧宮偏殿的床榻。
等等……我這是在哪兒？
環顧四周，旭鳳再三确認才敢相信自己昨夜确實是在桃樹下睡了一宿，起身拂去身上的花瓣，心下把了聽飛絮翻來覆去地罵了幾遍。
“昨日的酒可真是上頭，到現在我的頭還疼着。”旭鳳揉着頭走進大殿，随手招來了了聽。
“昨夜我喝醉了，你們怎麽也不知道過來扶我一把？”語氣裏盡是疲憊。
“回殿下，昨日您說不想被打擾，不允許我們靠近的呀！”了聽一臉無辜。
果真是喝醉了……竟是一點也不記得……
旭鳳突然憶起自己醉前似乎看見了桃花，下意識便問，“桃花呢？”
“回殿下，桃花姑娘和錦覓半仙一早兒就去了璇玑宮。”言罷，了聽似乎還嫌火不夠旺似的拼命描述二人離開栖梧宮時有多開心，直聽得旭鳳火冒三丈。
“下去吧!”旭鳳咬牙切齒，這兩人，讓他在地上睡了一宿，都不知道給他披個袍，對潤玉倒是上心得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而此時的桃花靜靜地端坐在璇玑宮裏，聽着錦覓诓潤玉的魇獸 。這二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盡管錦覓說得天花亂墜，潤玉始終笑吟吟地應和着。
桃花滿心滿腦都是昨夜之事，今早起來又不知如何面對旭鳳，因此才随了錦覓來了這璇玑宮。
“桃花姑娘是有什麽心事嗎？”潤玉再也無法無視一旁唉聲嘆氣的桃花，終是開口。
“對呀對呀，桃花你看上去好不開心诶，是不是那小肚雞腸，陰陽怪氣的鳳凰欺負了你!”錦覓說的是問句，卻無半分疑問的語氣，可見旭鳳在她眼裏形象之差。
“是，好像又不是。”桃花嘆了一口氣，終是開口。
“你說說究竟怎麽了，我和小魚仙倌也好知道得清楚。小魚仙倌，你說是不是啊！”
“錦覓仙子所言極是。”
“我，我，我不知道怎麽說，他似乎在咬我，卻又不是在咬我。”桃花支吾了半天，依舊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只鳳凰，怎麽這麽愛咬人，上次他說要嚼碎了我，這次又咬你，可真是只貪吃的傻鳥。”錦覓氣嘟嘟的，兩手叉腰，若是旭鳳在場她肯定要沖上去與他理論一番。
似乎在咬……但又不是咬……
這下連潤玉都糊塗了，“桃花姑娘可否說得再詳細些。”
“我……我……就是這樣，”桃花拉過錦覓，突的就親了一下錦覓的嘴，像是下了極大的勇氣，桃花緩緩放開錦覓的手，自顧自地點頭，“對的，就是這樣。”
潤玉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錦覓則呆傻地站在原處，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一臉茫然。
“桃花姑娘，旭鳳……旭鳳……這是喜歡你。”思慮了許久，潤玉雖不好意思回答，但礙于這可能關系道自己弟弟的幸福，潤玉還是開了口。
“大殿，栖梧宮的了聽奉二殿下之命前來帶桃花姑娘與錦覓半仙回栖梧宮。”一個仙娥從玉橋上走來，眼神在三人之間打了幾轉。
潤玉擡眼，果真看見了聽在玉橋那頭探頭探腦地走了過來。
“走，桃花，我去給你讨個公道。”錦覓拉着桃花就要往外走。
“不了，錦覓，你自己回去吧，我還不想回去。”桃花心裏亂成一鍋粥，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旭鳳。
“桃花姑娘，殿下說今日功課十分重要，希望——”了聽再次勸說。
“不用了，今日我就先不回去了，功課，大殿應該也會的。”桃花不知怎麽，就是不想回栖梧宮。
潤玉向來不強人所難，況按他的猜測，怕是旭鳳昨日唐突了她，不由得心生愧疚，自然點頭答應。
了聽見二人态度堅決，也不好再勸說，只得領了錦覓便回了栖梧宮。錦覓再三撒嬌也沒能讓桃花點頭，又害怕被那傻鳥記恨，只得讪讪地跟着了聽回去了。臨走之時，錦覓還不忘讓小魚仙倌好好照顧桃花。
…………
“大殿，你說那是喜歡，可是旭鳳前日見我高興并不高興啊，他總是更喜歡錦覓一些。”
潤玉看着自顧自憂愁的桃花，突然覺得旭鳳攤上了麻煩，再一想，錦覓與桃花似乎都不懂情愛，不對，桃花似乎只是不懂如何表達，而錦覓，似乎是沒有。
潤玉也頭疼了。
…………
“你說什麽？她要潤玉教她？她可說了些別的，做了些別的？”旭鳳臉黑了一度。
“我聽璇玑宮裏的仙子說，桃花姑娘好像親了一個男子。”了聽說完，眼見着旭鳳的臉黑成了煉丹房老君的丹爐爐竈。
那一日，旭鳳脾氣似乎不大好，前來上報軍情的将士十有八九都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連帶着燎原君也被訓得極慘，更別說錦覓了，因為修行不認真，差點沒被旭鳳變成一顆葡萄喂朱雀。
反觀璇玑宮倒是一片祥和，潤玉為了避人耳目将桃花打扮成了書童模樣。比起錦覓的笨手笨腳，桃花天資似乎很好，不過幾日就摸清了修煉的幾大法門。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地過去了，旭鳳再沒派人去過璇玑宮，桃花也再沒回過栖梧宮，二人好似都憋着一口氣，誰也不肯先開口。倒是錦覓，受不住那鳳凰的怪脾氣，往璇玑宮和姻緣府跑得是一日比一日勤。一眨眼，小半年竟也就這麽過去了。
☆、藥
近來軍務繁忙，旭鳳因了那練兵之事，已經好幾日沒回栖梧宮了。用那錦覓的話說，這只傻鳳凰都快累成一只黑烏鴉了。不過錦覓不心疼，這傻鳥如今忙得頭不見頭，腳不見腳，自然也沒時間理她，更別說她的修煉了。錦覓覺得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可以去姻緣府找狐貍仙，去璇玑宮找小魚仙倌和桃花，聽說桃花生病了，還可以去逗她開心，正要高高興興出門去時，燎原君抱着沓厚厚的書卷板着張臉走了過來。
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錦覓立馬否定了這個想法，“不會的不會的，燎原君那麽忙，怎麽會來找我呢？”
“錦覓，殿下說了，這些書卷你可得好好看清楚，明日殿下會來教你幻形術。”燎原君将書卷放到錦覓手上便走了，留下錦覓一人望書興嘆。
“大好春光啊！葡萄啊葡萄，你的命也太苦了吧！”錦覓一聲長號，真真是覺得自己可憐至極。不過，如果乖乖聽話的話，錦覓就不是錦覓了，她才在書桌前坐了半柱香，就覺得度日如年，悄悄地溜進了姻緣府。因此，她對第二日要教的幻形術一無所知。
待她悄悄地回到栖梧宮時，夜色已深。她蹑手蹑腳地進入院子，看了看主殿燈火已息，不由得喜出望外。
“你今日又去了哪？”
突的，一個聲音從廊橋裏傳來，桃花回頭，卻見旭鳳站在石柱下負手而立，靜靜地看着那數十棵青蔥的桃樹苗。
“我去了去了姻緣府。”錦覓看着這樣安靜的旭鳳，着實有些心虛，每次這只傻鳳凰故作深沉，準沒好事兒。
姻緣府？看來是聽不到她的消息了。
“我以為，你會去璇玑宮。”旭鳳轉頭看了看那一樹盛開的桃花，緩緩開口。這大半年，他明知錦覓時常偷跑去璇玑宮，卻從不阻攔，有時甚至刻意制造機會，為的就是讓錦覓去看看她，再旁敲側擊地問問她的情況，又或者，讓錦覓去打擾打擾那二人。可是，他又是什麽立場去做這些事呢？據了聽所說，她親了一個男子，想來就是潤玉了。
長嘆一口氣，她若不喜歡潤玉，他自然會把她留在身邊，可，她喜歡上了他。若她喜歡的是別人，他有信心可以打動她的心，可她偏偏喜歡的是潤玉，他的兄長，計謀能力不俗，為人溫潤如玉，翩翩公子，玉樹臨風。若是別人，他不懼與之一争，可，那是兄長，他唯一的兄長，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搶不得。更何況，潤玉于她有救命之恩，而自己，險些讓她丢了命。
錦覓看着不發一言的旭鳳，以為是自己經常去璇玑宮惹惱了他，連忙解釋，“怎麽會呢？那璇玑宮冷冰冰的，哪比得上殿下的栖梧宮，如此溫暖熱鬧啊！”
“若真如你所說，她又為何不願回來？”旭鳳伸手，接住了一片下落的花瓣。
“還不是你脾氣不好老欺負人家，欺負得狠了，人家自然就不願意回來了。”
“我欺負她？我何曾欺負過她？欺負她，不是欺負我自己嗎？”旭鳳慢慢地走向寝殿，“好了，回去休息吧！”
第二日，旭鳳教授了錦覓幻形術的心法，便讓她自己在一旁複習，自己則開始打坐入定。
誰知錦覓在一旁動來動去，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兒瞅瞅那，即使動靜不大，但于專心致志的旭鳳而言已是不小的打擾。
“你若想提升靈力，便得好好修行，修行哪有捷徑可走，像你這般，怕是在修煉千年，也與從前無二。”旭鳳出聲勸誡。
“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怪啊！”錦覓一臉愁苦，仿佛真有什麽天大的事難住了她。
“奇怪什麽？說來聽聽。”旭鳳睜眼看着錦覓。
“就是覺得奇怪啊！我發現我最近長胖了許多，可是別的地方都沒胖，就這個地方胖了!”錦覓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一臉純真。
“咳……”旭鳳只能以咳嗽來掩飾自己的尴尬，“我前幾日讓你背的梵天咒可會背了？”
“背了背了……”
“背來聽聽。”
…………
看着錦覓将梵天咒背得颠來倒去，頭不對尾，旭鳳活生生被氣笑了。不知怎麽，忽的想到了那個女子。她眼睛不便，想來修行更不方便。她會不會也将梵天咒背得颠來倒去？她會不會也讓潤玉頭疼？她會不會也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問題？問題，她的問題又會是什麽？她會不會也問潤玉那般讓他無措的問題？想了想那女子似乎也沒有男女有別的概念，他覺得極有可能，頓時心下煩躁，一時之間，竟也不記得那梵天咒如何背。
“行了，今天到這裏吧！我有些乏了。下去吧！”旭鳳揉了揉眉心，揮手示意錦覓。
錦覓雖然覺得奇怪，但她天性貪玩，想着可以去找狐貍仙看折子戲，立馬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旭鳳一人坐在前殿正中的墊子上，偌大的栖梧宮，往日看去金碧輝煌，而如今在旭鳳眼中卻空曠凄冷，寂寞得緊。
“殿下。”燎原君小心翼翼地捧着個藥匣子走了進來。
旭鳳低頭捏着書卷，“何事？”
“給桃花姑娘的藥好了。”
旭鳳擡眼，眼裏閃過一絲欣喜，但接着就被無邊的失望淹沒，“我知道了，你一會兒送去璇玑宮，讓大殿給她服下，注意，千萬別讓她知道。”
“殿下，為何？你為了煉出這藥幾次冒險，甚至還給了太上老君幾千年的靈力，如今卻又……”燎原君自知不該插嘴，欲言又止。
“她的眼睛，當初昏迷之時老君就來看過，連老君都說希望渺茫，讓她知道了，不過徒增煩憂。而我，做這些事，她知不知道又有何妨？”旭鳳看着那藥匣子，心中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是夜，璇玑宮，月光靜靜浮動在紗簾之上，宮內并未點燈，卻因獨得月光偏愛，視物并無不便。
桃花靜靜地坐在玉階之上，感受着月光的移動
潤玉走了過來，遞給她一件物什。她伸手去接，忽的聞見了那股似有似無的梧桐香氣。她的手微不可見地一抖。
“這是何物？”桃花打開匣子，只聞到一股藥香。
“不過是增長靈力的丹藥，吃了利于你修行。”潤玉雖不忍心騙桃花，但也不忍桃花抱着希望而又經歷失望。
“若是如此，你不必給我，提升修為哪有捷徑，你不如給錦覓，她對靈力可是愛得緊。”
“這是從太上老君那裏拿來的，還有很多。過幾日我要教你一些攻擊之術，你前幾日運功急了些，內傷未愈，以你現在的靈力怕是會吃不消，你快吃了吧！”潤玉開口解釋，若不是他活了幾萬年，怕還真的要無計可施，想他向來光明磊落，何時扯過謊，今日倒還真的是旭鳳欠了他。
騙我？為何？
桃花聞着丹藥上的淡淡香氣，微微愣神。若說潤玉害她，她是萬萬不會信的，更何況，此事旭鳳可能也有關系。
旭鳳……算來她已經有一百餘日未見他了，當初自己不知怎麽不想回栖梧宮，如今竟是想回也回不去了。他沒來找她，是不是說他不在意她？聽錦覓說，他近來公務繁忙，還不忘教導她功課，想來該是喜歡錦覓喜歡的緊。
她好想見他，她以前喜歡清淨，如今卻覺得這璇玑宮實在太過冷清了些。她幾次都聞到了梧桐香氣，可是卻總是一瞬即逝，再無痕跡可尋，讓她有段時間一直懷疑自己鼻子壞掉了。如今想來，怕是念他念得緊，出現了些幻覺。
一口吃掉了丹藥，藥不苦，可是桃花心裏就是覺得澀澀的。
潤玉看桃花吃下藥，心裏忐忑，小心翼翼地看着桃花。
誰知桃花哇地吐出一口鮮血，接着整個人就蜷縮在地上，什麽都說不出口，只有一聲聲不太清楚的疼和倒吸的冷氣。
這下，可把潤玉給吓了一跳，連忙将桃花扶起，喚來仙娥去請醫仙，自己則不斷地以靈力為桃花止疼。
“疼，好疼，我要疼死了。”
桃花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因為疼痛整個人都冒着一層薄薄的汗，在月色之下，臉色慘白，仿佛下一刻就會消散于這天地之間。
☆、重逢
璇玑宮的月光很冷，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風将殿前的簾幕吹起。
風是冷的，月光是冷的，玉階是冷的，無邊的寒冷如同潮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襲來，褪去，周而複始，永不停歇。
冷……徹骨的冷……
疼……撕心裂肺的疼……
多少靈力都沒有用……
你幫不了我……
潤玉不斷嘗試着用靈力為桃花鎮痛，但是皆以失敗告終。他抱住桃花，企圖分擔她的痛苦，卻無能為力。殿外傳來了急急的步子，潤玉大喜，擡頭看去，卻不是醫仙，只見旭鳳一身衣裳淩亂，急急奔來。
“桃花!”
旭鳳看着那虛弱的人兒，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毛茸茸的感覺，他知道，那是他在怕。他伸手，握住了桃花因為疼痛而緊握的手，那手心，已經泛出淡淡鮮紅。
“桃花。”旭鳳的聲音微微顫抖。
“……疼……冷……好疼……好冷……”桃花反手握住了旭鳳的手，艱難地擡起頭來似乎要看清些什麽，卻又毫無氣力。
旭鳳連忙催動自身九曜真火，緊緊地抱住桃花，朵朵紅蓮開滿了璇玑宮冰涼的玉階，旭鳳渾身皆泛起幽藍的火焰，一時之間，璇玑宮一片火光。
似乎是感覺到了一絲溫暖，桃花漸漸安靜下來，緊握的手指也漸漸舒開，掌心是觸目驚心的四道血痕。
“殿下，醫仙到了!”
………………
不知道睡了多久，夢裏似乎有好聞的梧桐清香，桃花從塌上坐起，突然一驚……
沒有冷香……沒有……
只有木香與……桃花的味道……
這裏是栖梧宮……
房間外似乎有人在說話……
是……旭鳳和……一個男子……似乎還有一名老者……
“火神殿下，據小仙查看，這老君的丹藥并無問題……”
“是啊，殿下，老夫再怎麽無能，制出的藥也絕不會害人啊！”
“那究竟是為何？”
“小仙猜想，因人體質殊異，可能與丹藥之中部分藥材相沖相克，也不排除是體內靈力相克的緣故。”
殿內突然傳來一聲響動，旭鳳示意二人退下，連忙跑進屋內。
“桃花，你可好了一些？”旭鳳扶住欲下榻的桃花，小心開口。
“你們給我吃的是什麽？”
“桃花……”
“說!”桃花這一聲，幾乎是耗盡了力氣。
“我……是治療眼睛的藥……誰知道……”旭鳳說得有些斷斷續續。
“不用了，我的眼睛盲了好些年，早就習慣了，當時，好像也有人替我尋遍名山大川，依舊毫無作用，你不必費心了。”
“你可還疼？你放心，藥的事我一定會查清楚，一定給你個交代。” 桃花看不見他的臉，不然肯定不會無視旭鳳眼裏的憐惜。
“不必了，此事與丹藥無關，皆是我的原因。”桃花低頭淡淡一笑。
“什麽？”
“是我自己，自我修煉以來，每每運功運至丹田處皆有劇痛，身體裏好似有三股力量在拉扯，此次我故意以靈力沖擊丹田，誰知會這麽疼。”
“怪不得潤玉說你前幾日運功過急受了內傷，像你這樣的性子，實在不想急于求成的人。但，你這麽做又是為何？”旭鳳扶正桃花，掌心催動靈力護住桃花丹田。
“就是，想知道那藥究竟是什麽，我是不是很聰明。”
旭鳳沒有回答桃花，此時的他複又滿面愁容。桃花所說的力量他的确查看到了，一是他的火系靈力，是上次在桃林他傳給桃花的，另一股則是桃花自己修煉而成的靈力，除此之外，那盤踞在桃花丹田的第三股力量他一無所知，強大，卻不霸道，渾潤，卻不柔和，這股力量，似乎在保護着什麽，他的火系靈力慣來霸道，向來這幾日桃花并不好受。可是，潤玉對此卻一無所知。他擡頭，看着桃花蒼白的臉色和微蹙的眉，突然生出一股憐惜，不自覺間，手就要去撫摸那臉頰。
“對了，潤玉呢？”
手指離那臉頰還有半寸，旭鳳生生抽離。手掌握拳，是控制不住的顫抖。
我如此擔心你，你卻只想着他。
桃花啊桃花，我該拿你怎麽辦？
面色發冷，聲音确依舊溫和。怕吓着她，怕見不着她。因此，即使心中五味雜陳，卻也為她在他身邊而歡欣雀躍。
“我已與潤玉說過了，這幾日你先在栖梧宮休養，其他的事，不必憂心。”旭鳳為桃花掖好被角，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旭鳳，外面的桃花開得好嗎？”
旭鳳擡眼，看向窗外，“錦覓施法的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