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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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覺見他不開口,徑自在那兒裝糊塗,忍不住笑罵起來:“甭揣着明白裝糊塗,咱自小一塊長大,你心中彎彎繞繞我最是清楚。擔心旁得,先不如想想怎麽應付古侯爺府的小姐。”

“那有何難,娶了便是。”他嘴角笑意微勾,好似方才神情略顯凝重的不是他。

“說得輕巧,你這不是誠心招災。依你所說,你一個無甚背景的人卻得平王賞識,還娶了多少世家子弟求而不得的古家千金,要不了多久,你們常家八輩祖宗都得被挖出來。你倒是與我說句實話,你瞧得上的是誰?我可不信,你會願意跟着平王。”他手橫在兩人間的檀木桌上,一雙桃花眼柔柔地看着好友,似有說不出的千萬種風情。

“說早了便失了趣味,不急着将底掀得太早。當初我受平王賞識才在軍中得以重用,引薦之恩自是讓我感激,可他想以此與古家小姐将我套牢卻是讓我心生厭惡。這京中閑職與我來說倒是甚好,可以好生與各位王爺們過過招。你且看吧,想要給我不痛快的人這幾日就要尋上門來。”他站起身看向容覺:“待在府中無所事事,不如去外面透透氣。本來讓青槐幫我打探下古小姐喜好,順便使個法子将她引出府來。見了你,才覺得這事交給你辦最好。有勞容兄多多費心。”

“辦事好說,只是我有心想與你讨樣東西,不知你可否舍得。”

“是何物?”

“我去你府中那日所見的丫頭,瞧着模樣周正又會照顧人,送與我如何?”

常萬德不動聲色地從書桌上抓起一本書狠狠敲在他頭:“我看你是被不幹淨的東西堵了腦子,打我的人主意,也不怕爺先把你胳膊卸了。”

近日京城中但凡有些威望身家的人都愛去城邊聚賢山莊中小坐,是或吟詩作賦、賞曲論調、書畫鑒賞,不可謂不風雅。莊中又有學識、才藝滿身的絕美女子作陪,更引得權貴富豪競相而去。兩人由管事帶路,穿過曲徑幽深的小路,過了門洞才到了正經地兒。園中積雪說化不化,本是單調枯燥之木,因得主人在造園時煞費苦心,以十字分割,四個角布置各有特色,放眼望去不覺淩亂卻有種迷蒙美,讓人頗為好奇各處都有何美景。蕭條冬日能想得此種經營之道,也是讓人嘆服。

兩人都是第一次進來,容覺滿臉好奇,上下打量不停,而常萬德這幾年不在京城,所見之人多是生面孔,便跟在容覺身後看他娴熟地與人家相互稱道。那些人本玩在興頭上,見更會玩的容覺來了,無不熱臉相迎。見他身後跟着一位身材颀長,模樣俊朗深刻的男子,都問他是何人。

“我這位兄弟常年在關外,不久前接到調令任職兵部做個小官,各位兄臺往後在職上見了,還請多多照顧幾分才好。”容覺擡手作揖,多數人會給他三分薄面,自然也有少數人心生妒意,話中帶有酸味。

“原來這便是受平王賞識,又抱得古侯爺愛女而歸的常大人,往後仕途一路順風,您的大名如雷貫耳,讓我等好生羨慕。”

常萬德不管這些人話中是否別有深意,都當好話受用,回話時卻也含了幾分奚落:“借兄臺吉言,萬德自是想飛黃騰達。也願兄臺也得貴主賞識,抱得佳人歸。”這話自是讓那人下不來臺,若他能得賞識便也不會出言諷刺了。那人面容頓時變得深紅,怒火滔滔要找常萬德理論一番,卻被人攔了。

常萬德可曾罵人?不曾!可曾動手打人?亦未曾!那你劍拔弩張做什麽。

有人趕忙接了話,讓容覺幫忙品鑒一番,那是他近日從市集上淘來的古董,花費了不少銀兩。卻不像容覺只看了一眼便大笑:“這畫倒是好畫,連模樣仿得跟真的一樣。可惜,兄臺這畫只值半兩銀子。”

這人并不甘心,連忙追問是為何。

容覺把玩着折扇,漫不經心道:“兄臺這畫真跡為《正陽牡丹》,誰知這仿匠自作聰明,将牡丹萎靡無力而且顏色幹燥的樣子畫成了鮮豔欲滴滿滿生機,在看這貓兒模樣,本該眼眯成一條縫,這會兒卻睜着圓溜大眼。也怪你當時不仔細,這般極好分辨的錯處你竟是沒看出來。”

這人細細看了,确實同真跡相差甚遠,怒火直竄,卷了畫去老地方逮人去了,哪知人家早溜得沒影了。莫道人家說聰明反被聰明誤,天天鑽錢眼兒死摳的人竟被別人給騙了,也是一大樂事。

兩人對其他人所愛之物皆無好感,便自顧在園子裏賞起景來,雖一樣蕭條枯澀,卻也比府中景色多了幾分柔美。路上多有園中女子聚在一處嬉戲,見兩位俊美公子往這邊走來,都動了心思想要湊上去,只是旁邊穿月白衣裳的男子身上冷厲之氣過重,不怒自威的樣子着實讓人害怕。待他們走遠了,女子們依舊暗嘆可惜。

走過曲折迂回的長廊,再穿過兩道圓形門,人竟是越發少。容覺覺得無趣,直念叨着要原路返回,常萬德也見後面沒什麽稀奇景色便同意了,正要轉身,前面傳來悠揚琴聲,聽了讓人只覺心間寧靜,好似置身于一方廣闊天地中,無物無我,至純之寧靜。音調沒有半分拔高與低沉,平平穩穩敘述了一番天地廣博。一曲終了,容覺臉上大放異彩。

“這等好曲,彈奏之人定是位絕塵脫俗的美麗女子。我且要去看一看究竟,若能交個朋友,今日便不虛此行。”

常萬德心中也有幾分驚豔,亦想前去看個究竟。兩人正欲繼續往前走,從拐角處走來一穿黑色短衣的中年男子,向兩人抱了抱拳:“難得今日我家主子心情好,兩位聽牆角之罪過便不追究了。時候尚早,不如前去喝杯清茶,閑談一番如何?”

“即是主人相邀,我們自然要前去的,帶路便是。”趁着那人走在前面,容覺附在他耳邊,輕聲道:“絕妙女子身旁跟着這麽個男子,着實可惜。”

随着男子在一處高臺前止步,黃色紗幔随風舞動,隐約可見一男子,一方琴在那裏。容覺哀嚎一聲:“天欺我也。”

“主人等候,我不便上前,兩位公子且去吧。”

容覺對人家心生绮思,這會兒自是不想過去,卻又不得不随他過去。掀開紗幔,只見一面貌極為俊雅清秀的男子在品茗,一手執茶盞,一手扣在琴上,愛憐之意自不必說。只是那男子似是雙腿不便坐在木質輪椅中,見兩人進來,笑道:“寒舍簡陋,兩位兄臺請坐。”

“是我們多有打攪,還請兄臺莫怪。寒舍,莫非這山莊歸先生所有?”容覺忍不住驚訝道。

“這地多年擱置,正好我懂些房屋建築之道,便讓人蓋起來。一是自己喜好,再來也賺點養家之財。這後院幽深,旁時是沒人往過多走一步的,相遇便是有緣。請。”

容覺和常萬德飲了口這杯中茶,竟是上等雨前龍井,以貯藏雪水煮沸而沖泡,味美茶香更濃,倒是會享受之人。

“我與容兄本想離開,只是聽了兄臺所奏之曲挪不動步子,擾了兄臺清淨。”

男子左手撥了撥琴弦,發出幾聲厚重單音,他面色蒼白,一字一句卻如山間清泉水流碰撞,極為動聽悅耳:“平日裏此處只有我一人,着實枯燥無味。外面客人極為陌生,也怕人家嫌我這殘缺身子,所以每日在此喝喝茶彈彈琴,日子也不算難捱。瞧我,難得有人來,還是欣賞我琴藝的朋友,話不覺間就多了。卓霧有心結實兩位,還請莫要嫌棄。”

容覺爽朗大笑:“我素日裏最愛聽琴,無奈城內館中沒有一處合胃口,自己又不擅長此道。老天讓我們相識,竟在這裏尋到絕妙琴音,當真應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姓容名覺,多在紅塵之地流連,近日改了常居于家中,卓兄不要嫌棄我才是。這位是我兒時結實的好友,過些時日便要去兵部當值,這會兒正是京城中家喻戶曉之人,想必卓兄也該聽過。”

卓霧微微一笑,兩個小巧酒窩顯于臉上:“确實聽過,平王眼中的紅人,古侯爺的乘龍快婿。”

常萬德讪然一笑。

卓霧躊躇幾許,才道:“卓霧有心将兩位當做深交摯友,必不有所欺瞞。這幽幽山莊太過孤寂,我也沒幾個好友,日子過得甚是無力。”

常萬德看他眼神清澈如水,沒有半點閃爍,身上有極為幹淨之氣,便點了點頭:“我們亦然。”

“那古小姐我見過幾次,貌美心善,常兄有福了。明兒她要來莊子與我切磋情意,她也甚少見外客,不知兩位可有心結識?與古家結親之事必然不假,不然也不會傳得滿城風雨,只是不得兩相見面相談,實在過于單薄無力。你們是我好友,古小姐亦是,婚姻之事,作為朋友也不想看她心中憂愁。郎情妾意豈非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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