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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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佩服平王這個小舅子,明目張膽的帶着女子同行不說,才走了半日不到就要歇腳,那日與他說的好吃喝玩樂倒是不虛。
那人還在旁邊等回話,他回了句:“聽薛大人的便是。”
往前走了幾裏地,果真有個不大不小的歇腳處,周邊樹木林立,地上積雪不易被光照到,半消不消的倒是有幾分獨特意境。用牢固木材搭出來的屋子,在金光映照下發出古樸韻味,就着眼前景象,越發讓人喜歡。待馬車停了,似錦跟着他下去,往前走了幾步,只見客棧前站了個身着華貴常服的俊逸男子,正與身旁女子說什麽,聽到身後動靜,笑着回頭:“這地兒可真幽靜,夏時消暑倒是個好去處。”
三爺只是笑了笑。屋內的小二聽見響動趕忙出來迎了,見都是貴人,眉眼間的笑都深了幾分,點頭哈腰地将人往屋裏領:“幾位爺別瞧咱們這兒地小,菜色都是近邊山裏的野味,再加上我們老板娘的手藝,可是一絕。”
薛軍見慣了這種自我吹捧的人,臉上帶着些不耐煩,話裏也帶着趕人的意味:“好不好待嘗過了再說,你這般誇贊,倒讓爺覺得你不過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罷了。”
小二卻是委屈得緊,低聲呢喃了句:“本就是美味。”快步閃到廚房去了。
似錦顧着身份,正欲往另一張桌子去,卻被他拉住了。只得在那薛大人的注視下,乖乖坐在他旁邊。
薛軍知道偌大的京城中有些人好男風,也見過幾個,都穿着女子衣服,臉上抹了厚厚□□,捏着嗓子驕裏嬌氣,當真是惡心人的緊。可眼前這個小子,眉目間倒有幾分英氣,可身形嬌小,臉白唇紅的比那些男/妓強了千萬倍。他不好問常大人,卻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客棧許是鮮少有人來,菜上得挺快,一碟醬牛肉,小蔥拌豆腐,油炸蘑菇,紅燒兔肉,看顏色聞味道讓人有幾分驚訝,小二将他們表情收入眼底,頗為滿意道:“貴人們先用着,還有道紅燒獅子頭和蘑菇油菜豆腐湯。兔肉是昨兒掌櫃的從林子裏獵來得,保證味兒鮮,蘑菇是長勢正好時,老板娘采了曬幹的,樣樣用材都比城裏飯莊子的材料新鮮。小的不蒙您,嘗嘗便知。”
薛軍這會兒不信也不行了,他嘗過世間多種珍奇,能将些家常小菜都做得這般有滋味的倒也是難得的好手藝。
似錦待他們動了筷子,才夾了眼前的油炸蘑菇,聞着香,蘑菇絲兒上面裹了層面粉,進了油鍋一炸顏色金黃,入口酥脆,越嚼越香,比府中用得還要新鮮。
三爺也照着她嘗了口,眼睛微微眯起,似錦知道他這是也覺得不錯。
薛軍不停手,可眼睛卻止不住地在眼前兩人身上轉來轉去,待到三爺忍不住問他時,他才疑惑道:“這位小兄弟便是常大人身邊的随侍?模樣倒是生得周正,只是有些柔弱,與你氣度不合。”
三爺哪會想到,在薛大人眼中他已是有龍陽之好的人。
“家中小子膽大心大,想跟着出來見見世面,薛大人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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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軍忍不住看那小子吃飯樣子文文靜靜,絲毫不見大老爺們該有的粗俗,眉頭微微擰了擰。身邊女子卻是不讓,她好不容易壓下其他姐妹随他出來辦差,本想靠着這些時日将寵愛變得牢固些,誰知還沒走多遠,眼珠子就挂在別的女子身上了。那人不過穿了件男子衣袍,瞞他人或許可行,她可是一雙火眼,別想騙過她。她不滿地撒嬌:“爺瞅着別人做什麽,要是不愛吃,奴家再讓廚子做個別的來。”
小二端了餘下的兩道菜過來,聽了這話憨憨一笑:“貴人們見諒,小店離城較遠,進城多有不便,菜式都是依着店中食材來準備的。”
薛軍擺擺手讓他退下,用完飯食稍作休整,又再度上了路。
似錦走出店門,不小心踩着一塊冰,身子快速往前跌去。薛軍正好離她不遠,大掌一撈便将她扶正,觸到她滑膩的肌膚,臉色變了幾變,似是被什麽給惡心到了。
他這般表情,看得似錦也有幾分氣悶,那分明是嫌棄厭惡,她也不待見這種人,辦公差還這般沒分寸,真該有人去皇上面前去告一狀,讓他做不成官才好。
三爺在身後伸出的手,沉默地收回來。
坐進馬車,薛軍才忍不住和身邊人說:“竟是不知常萬德是個好男風的,真是夠惡心。”
那女子本想回他句他看人有問題,轉念一想不禁樂了,他這般想也好,只是……
“爺怎得知道人家常大人好男風?”
“爺幾個好友偏好此道,你看常大人表面不在意,舉止間卻是小心護着,說沒事誰信?”他摩挲着下巴一副惋惜樣:“可惜了那古家小姐,據說是國色天仙,無奈爺卻是無緣見一回。”
女子口中應着,手中絹帕卻是被她攪了又攪,恨不得撕裂才好。
似錦這會兒勁頭正足,未消的白雪被金色陽光一照,折射出耀眼的小光點,灑在眼裏十分美麗。外面雖冷,空氣卻是清新得很,伴着陣陣涼意鑽入四肢百骸,瑟縮之後渾身舒坦。
“天下富貴都是這些離皇權近的人,真正打江山的人卻沒得這種福氣。”
“三爺這般傷懷,可是恨天不公?”
“不公?爺可不在意這些,不過是想嘗嘗身居高位的滋味罷了。家中各個鋪子買賣正紅火,從二哥手裏接管幾個都能保爺幾輩子衣食無憂。”
似錦看了眼外面,見那些人離得他們遠,這才放心,卻還是勸道:“爺,慎言。”她倒是從老一輩那裏聽過有人言行失當,被抓起來關進大牢了。三爺仕途大好,沒得因這些瑣碎事受到連累。
他看她眼神溫柔的似要滴出水來,這兩日他總是這副樣子真讓她不習慣,心中底氣弱了幾分:“可是似錦說錯了?”
馬車內因放置了熱爐并不甚寬敞,似錦雖靠在角落裏,卻與他之間也不過半臂距離,稍有動作便能碰到。自然,三爺拉近她也不過是伸伸胳膊的事兒,方便的很。
她不注意時被他一個大力拉進懷中,她尚在呆滞中,他有力灼熱的唇便壓下來,似是不管不顧般地索取,不放過她口中的任何一個角落。她擡起手來要拍打他,可是又舍不得,擡起的雙臂将他擁住,任他作亂。他亦察覺到她的變化,短暫離開,喉間溢出一聲低沉笑聲,再度埋首……
似是過了許久,她發絲散亂,媚眼如絲,櫻唇微腫,離他遠了些,奮力呼吸着清新空氣。
他邪笑着以指腹摸着唇瓣:“不過兩日不碰,竟是有些生了。往後還是要多練練才好。”
似錦被他的話說得臉紅心跳,她以前可真當他是正經人來着,誰知骨子裏也是這般壞。
飽腹後,在車內無趣,被熱氣熏着又生了困意,她頭如搗蒜,掙紮許久,終是抵不住睡了去。正是迷迷糊糊中,被人捏了鼻子,呼吸不暢,将她喚醒,她被人擾了好夢,自是怒火滔滔,半睜眼就往身邊人身上招呼過去,半分情面都沒給留。
三爺大樂,好不容易才束縛中她的雙手,待她睜開眼,故意沉聲道:“我都沒睡,你不許睡。想不到你這丫頭,看着乖順,被人擾了好眠脾氣也是不小。”
她卻無心理他,手背掩唇打了個哈欠,眼角湧出一滴淚。
“似錦可是識得字?給爺念書聽罷,眼睛乏了。”
似錦認得的字統共也超不過百個,小時候正是學習好時候,周管家沒空教她,閑下來也不過寫幾個簡單好記的讓她學着,她倒是學得勤奮,無奈沒個像樣的先生。再後來她便去老夫人跟前伺候,整日裏忙着學規矩伺候主子,自是将這些通通丢到一邊。這會兒再讓她學字,早已沒了那份耐心。
他已經舒展了身子閉目養神,雙手交疊放于腹部,一副閑散舒适模樣。她撇了撇嘴,快速翻開了一遍他方才丢來的書,實話實說道:“這些字,大多是它們認得我,我不認得它們。實在是讀不來,三爺還是自個兒費眼看吧。”
他不理她,半天只吐出一個字:“念。”
這是本記錄歷朝有名的文人墨客所作詩詞的集子,讀的不過是其中的意境,她聲音輕柔悅耳,讀這些最合适不過。就如同詩人作詩時,總有佳人音律與美酒相伴左右。
似錦無奈,只得硬着頭皮給他念:“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這不讀得挺順,繼續罷。”
“長風萬裏送秋?,對此可以甘高樓。??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他本來只覺耳邊似春風拂耳,誰知幾句過後,後面竟是磕巴起來,讓他不得不睜眼。
似錦見他看過來,很是委屈:“那些字都不認識。”
“骨字不是也挺難寫?你怎麽認得?”
似錦頓時來了興頭,笑道:“這個字最好認了,爹爹頭次往家中買豬排骨時,就教我認了這個字。小時候似錦最愛吃的排骨,這個字記得最牢。”
她思緒回到幼時,高興的連眼睛都眯起來,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真是讓人想念。
他卻是有些不快,光記得吃,冷哼道:“回去記得找爺把這本書拿回去,不管你想什麽辦法,将上面的字全都給讀順了,到時候爺要查你。”
她嘆口氣,無精打采地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