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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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李管事送了些棗過來,看着果形飽滿、色澤鮮亮,趙嬷嬷提前讓廚房給蒸了出來,給主子們備着了。
老夫人姐妹兩邊談心邊用手邊的零嘴兒,随手拿起個棗子,入口只覺甘甜醇厚,竟比以往的要好吃的多。兩人忍不住點頭稱贊,老夫人笑道:“年輕時候,我可是極不愛吃這東西的,人老了,不服老不行,為了多活幾年,就得可勁兒把這副身子給養好了。”
羅夫人輕啐一口,不快:“姐姐年輕的很,說的什麽糊塗話?那些煩心事,不該想的別想,到時候他自己就解決了。咱過好咱自個的日子就成了。”
羅夫人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趙嬷嬷大聲阻止的聲音:“五小姐,待老身和通禀一聲……诶,怎得直接闖了!”
老夫人嗤笑一聲:“你可瞧瞧,哪能不想,都尋上門來了。”
很快,屋裏鑽進來個着粉色衣裳的女孩來,臉上淚珠滿滿,眼眶微紅,一雙杏眼泡在水裏,看得楚楚可憐。她一進來就跑到老夫人身邊,抱着胳膊哭泣,委屈地哭訴:“母親,往後萬梅在您跟前伺候可成?萬梅敬您,萬梅會聽話。”
老夫人對這個庶女怨意并不深,她原本心心念念地想要個女兒,誰知命中卻是沒這個緣分的。萬梅在這幫孩子中年齡最小,可心思卻是通透的,若不是不愛看那個女人,她倒是願意親近這個孩子的。
“這是怎得了?別哭了,跟母親說說。”
萬梅在來的路上就想好了說辭,她不能貶低自己的娘,不管怎樣她是生自己的人,只得委婉着将自己不受疼愛,她要等四哥娶了媳婦才能成親的委屈說了,嬌嬌柔柔的聲音讓人反倒覺得她可愛了幾分。
老夫人一聽便知這丫頭心思,失笑:“原來是想嫁人了,丫頭還小,不急。等你年紀到了,母親給你張羅這事。”
萬梅心中一喜,微微紅了臉:“還是母親和三哥待我最好,先前三哥也說我還小,待大了要尋戶體面的人家。”
巧蓮姨娘上次是被人駕着兩胳膊給擡出去的,這會兒倒是不敢進去了,在門口躊躇猶豫許久,都沒敢進去。心中又是恨極了那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她怎麽不知道,自家女兒居然是這麽個有主意的?連她這個親生母親都不放在眼裏了,可真是想富貴想瘋了。那老東西能如了這丫頭的意?肯定巴不得踩她們母女一腳。這麽一想,心中倒是順暢了許多,扭着腰肢又回去了,她就等着死丫頭抹着眼睛回來。
卻不想,這一等,竟是等到了極晚,才見萬梅回來。身旁跟了個體面幾分的丫頭,見了自己這做娘的,如花容顏上有幾許掙紮無奈,許久才低聲道:“您怨恨我也罷,終有一日您會明白我為何這麽做。娘,您真是不聰明,胳膊擰不過大腿,同人家争了這麽久,你可有争到什麽?父親躲得你遠遠的,這就是您想要的?明兒,我就搬去春來苑了,您要是無聊了,就來找女兒唠嗑吧。”
萬梅沒想到,老夫人會真的将春來苑讓她住,方才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也是被逼急了才來找老夫人,她心中怎能不忐忑不安?她親生母親給人家找了多少不痛快,不給她體面也是應該的,誰知人家卻是閉口不談,待她極其友善。跟在老夫人身邊,雖是庶女,卻也是讓人家能高看幾分的。
繁星閃爍下,巧蓮姨娘站在天空下面,呆怔了許久。那個女人讓她的兒子離開她,又帶了自己的女兒,此時只剩她一個人在這孤零零的院子裏,無人問津。怎麽就活成這樣了呢?她不過是,是想讓那個人重新回到她身邊,自己的兒子也能像前幾個一樣,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過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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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一夜好眠,似錦爬起來時仍覺得渾身酸痛,才梳洗完畢,聽到敲門聲,打開一看,見是三爺,趕忙側身讓他進來,他卻是擺手道:“下樓吃點東西,一會兒上路。”
似錦見他眼窩青黑,像是未睡好,又想起昨夜惱人的聲音,暗自笑笑,轉身關了門,随他下樓了。
客棧晚食雖做得不甚好吃,卻不想稀飯和包子倒是不錯。包子是白菜豬肉餡兒的,皮薄個大,裏面也實在,裝得滿滿當當。稀飯黃澄澄的,飄着米香,似錦肚量不大,卻也用了三個包子,一碗稀飯,覺得渾身舒坦。
兩人在樓下歇了會兒,她才發現這客棧裏只有他們這一桌。正要起身,随在薛軍身邊的人快步走過來,尴尬道:“常大人,我們爺說了,咱們直接上路吧,早食讓打包帶到車上,他在車上用。”
常萬德彈去身上看不見的灰塵,正色道:“既然如此,便上路罷。”
直到坐在馬車裏,似錦也未見那兩個人,心想,該不會是還未從床上爬起來吧。真是活該。
薛軍确實是被身邊人給扶着出來的,一夜耗空了力氣,連路都走不穩了。這一番補眠,在馬車裏颠簸了四五天才緩過神來。随他出來的女子,暗嘆自己這是搶着遭罪,此刻真是十分懷念在府裏的日子。
一路緊趕也足足花了十日功夫才到了欽州地界,眼中卻是能瞧見一片綠意。欽州不大冷,也留住了流逝飛快的好顏色,似錦抿着嘴樂得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她眼饞的厲害,覺得到了陌生的地方,連人都變得新了,往日心中的不快都消散。
三爺看她那副癡迷模樣,忍不住嗆她:“不過幾棵樹木就樂成這樣,往年到了好季節,府裏也是一片片好景,還不夠你看?”
似錦膽子越發大了起來,這幾日中,兩人時不時會親近一陣,相處越發自然。她依舊盯着外面,空靈的聲音中都帶着滿滿的歡快:“爺怎麽會懂,在府中我的眼睛只能看清籠子外面的世界,而這時我能看到整片天。真是想不到,有一日,我竟能到這麽遠的地方來。”
他沉思一陣,聲音變得輕柔起來:“如果一直待在這裏,府中的一切你可能舍得下?包括周管家。”
她坐回來,卻沒有開口。她如何舍得下,她也只有那麽一個親人了。外面再好,她也是要回到他身邊去的。
他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她,嘴角扯出一抹笑。
欽州府衙的人一早便到道上來迎了,搓着手探着頭望着前面,生怕給看落了。這時前面出現了一大隊行色匆匆的人馬時,趕忙整好儀容,待他們近了,才揚着笑臉迎上去:“欽差一路辛苦,先過府歇息一陣罷。”
薛軍從車下下來,回笑道:“大人們有心了,只是這匪賊一日不除,本官心中難安。待剿匪事成後,再說歇息罷。”
身邊人自是好一番恭維,而後趕緊帶着欽差門上山去了。
要說這飛流寨,建在欽州天涯山最為險峻之地,極難攻下。欽州氣候常年溫潤,山上樹木茂盛,他們搜尋許久都未曾找到可攻入寨中的路。反倒被突然襲擊的匪賊們打的措手不及,節節敗退。
薛軍一路上聽得極為認真,可欽州官員們所說的話卻是左耳進右耳出,只是看着身邊的常萬德口若懸河,與他們商讨對策。心中暗道,虧得姐夫想得周到,若要他獨自前來,保不準給人一本參上去,直說他是個酒囊飯袋。
常萬德從他們口中以然知曉個大概,再看山勢地貌,不禁贊嘆千百年下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天涯山雖難攀爬,可山腹中卻是一個凹洞,遮風擋雨,極便于人居住。只聽那官員道:“當初本想以火攻将他們逼下山來,派人到周邊一看卻是動不得。若是火勢蔓延,燒毀這山中林木不說,極可能波及到附近住戶,還有富戶們的萬頃良田。飛流寨這幾年無惡不作,搶劫來往商人,連城中各戶都被施以毒手,飽受折磨的民衆實在苦不堪言。實屬無奈,這才寫了折子求以援手。”
那女子在半路下了馬車與似錦坐在一處,彼此無言,直到到了山下,聽前面人聲鼎沸,心中雖是好奇卻不好再掀簾子去看。
突然那女子嬌笑道:“我們家薛大人真是個眼拙的,竟沒看出來你是女扮男裝,還當常大人好男風。我不好與他說,他也就這般認了。”
似錦随着笑了笑,卻不欲與她搭話。她看得出來,眼前女子并不像那張好看臉上那般友好,想來也是心思重的。
女子見她不答,也不惱:“咱們伺候人的,圖的也不過是主子的寵愛罷了。我瞧着常大人雖是面冷,心中該是火熱的罷。”
似錦佯作乏累,閉着眼歇了。
沒多久從後面又趕來一輛車,帶的都是些吃食與衣物。見薛大人看過來,官員笑道:“欽差大人們守在這裏,下官怎能安坐府內,定要與大人們一起剿滅匪賊。”
“如此甚好。”
常萬德細細查看一番,見極可能是下山出口的地方都有人把手,暗笑這幫人也不是蠢的。突然聽到前方又人影閃動,便知是山寨上的匪人來監視他們的,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
他走回去,拱拳道:“我等靜待幾日便可。”
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