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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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到了這地方,只知道縮在角落裏哭泣,小聲的抽噎讓人覺得很是煩亂。
門外守了人,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也就巴掌大。似錦離容覺遠了些,徑自坐在椅子上發呆了。有個熟人在這裏,她懸着的心終于能落下來了,可充斥在心中的仍是滿滿的無助與茫然。她們什麽時候才能得救?他能找過來嗎?陌生的環境裏,他竟然成為了她唯一的依靠與想念。
本來就是陰沉天氣,時間流走,很快就暗了下來。
容覺點了燈,不過幾日功夫,他對這間屋子已經如此熟悉了。
她定定地看着被燭光照到的陳設,喃喃道:“這寨子的頭領也是個會享受的,将這些好東西運上山來想必不容易。”
容覺看了一眼,微微扯了嘴角。
過了一會兒,有人端了菜食進來,放到桌前,似錦一看,不可謂不豐盛,還燙了一壺酒。
容覺見她看他,笑道:“快吃吧,受了驚吓該是餓了罷。”
一番膽戰心驚,又在路上奔波,自然是餓的很了。也顧不得管飯菜中可是下了什麽東西,狼吞虎咽一番,填飽肚子了,便開始犯困。
容覺看她昏昏欲睡的模樣一陣好笑,他敲了敲門,自有人進來将殘羹剩菜給端走了。
夜深了,外面漆黑一片,似錦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終是忍不住熟睡過去。
她夢到自己半路折返回去了,馬車邊橫七豎八地躺着人,東西都被翻的一片亂。她木然地站在那裏,站了許久,久得她渾身都僵硬了。突然從前面走出來個人,俊朗面容上多是擦傷,衣衫褴褛,頗為狼狽。他咧嘴一笑,鮮紅血液從他嘴角滑下,竟是收不住了。她急得跑到他身邊,張張嘴竟是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時他面容扭曲,身子蜷縮在一起,眨眼間就消失不見。她又看到了老爹,正在焦灼地喊她,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凄涼,最後竟是落了淚,那個脊背直挺了大半輩子的人,突然佝偻起來。兩人明明靠得那麽近,可是他卻看不到自己,直到越來越遠。這一夜噩夢纏身,讓她睡得極不安穩,淚水劃過臉頰,還有小聲哭泣聲音驚動了容覺。
他看着眼前這張漂亮臉上滿是淚水與委屈,暗嘆:“常萬德,你可真是造孽呀。”他伸出手卻又收回來,走回自己方才待的地方。
天亮了,一夜的惶惶不安随着主人的醒來盡數斂去。只是紅腫的雙眼,告訴人們昨夜的難過與害怕。
容覺拍了拍她肩頭,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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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強忍的情緒終于崩潰,竟是嚎啕大哭起來:“我想見三爺,我想我爹,我想回去。”
容覺笑了一聲:“以前曾聽你三爺說起過,你很想去外面看看。可是你要知道,在外面遇到這樣的事情最為正常不過。這次運氣好,你碰上我了。若是你一個人,你又當如何?外面雖好,風險也越大,心大不是不好,可你也要有能護着自己的本事不是?這會兒,後悔了罷?”
似錦抹去臉上淚水,止了抽噎:“不會後悔。我相信三爺會找到我們的。”她這般堅定,頓頓飯菜都吃得飽飽的,她想清楚了,若是有機會能跑出這鬼地方,她也得有力氣跑才行。
容覺笑了聲,看向那仍舊縮着的人卻是眯起了眼。不過一日功夫,花容消瘦,精神也差了許多。
整整過了三日,都是安靜的讓人發慌。
第四日晚上,卻有些不尋常。動靜大的很,有來來回回急切的腳步聲,還有大箱子放在地上發出的沉悶聲響,還有兵器碰撞的聲響,持續了許久才消停下來。
“他們這是做什麽?”
容覺抿嘴笑道:“怕是你家三爺找到老窩來了,這會兒正轉移財産呢。那些個大人們想把財寶要回去,未免異想天開。”
“你又怎麽知道?”
“能想得到在這地方紮寨安頓的人豈非是傻子?這會兒,怕是連人都跑得沒影了。不信,你推門看看。”
似錦探頭探腦的開了條縫兒,往日守在這裏的兩個大漢竟是不見了人影。只剩兩盞發出淡黃色光線的燈籠打在地上,映照出方才箱子拖動的痕跡。此時尚能聽到聲音,只是離他們很遠,不甚清楚。
似錦轉過頭去看着屋裏的兩人,光打在她眸子裏,彷如是正盛的焰火,散出無盡光芒,讓人不覺沉溺其中。她興奮地說:“正好沒人,我們趁着這會兒趕緊走。”
容覺回頭看了眼屋內的陳設,跟在她身後,那女子想走,可是腿軟得厲害,步履蹒跚起來。
三人放輕步子往前走,嘈亂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們躲在角落裏看着很多人忙忙碌碌的搬東西,連上山那日見到的女子們身上都扛着大包袱,可見力氣也是不小的。
只聽有人說:“後屋那三個人要怎麽辦?也要帶上嗎?”
“你去将他們帶過來,到時候他們顧及着這些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聽到這話,似錦臉色刷的變白,容覺抓着她的胳膊,壓低聲音:“還發什麽愣,趕緊跑才是。”
似錦只覺手腳都麻木了,只能跟着他的步子,腦海裏一片空白。
那女子本想跟着一塊跑,卻不想腳下碰到了什麽,發出‘當啷’聲響,驚動了那些人。有人快步跑過來一看,見只有她一人,狠聲問:“那兩人呢?”
她抖着身子,顫聲道:“跑,跑了。”
那男子啐了一口,招呼了人往兩人跑走的方向追去了。
似錦看到了那女子被人發現的情景,急忙道:“怎麽辦?我們能救她嗎?”
容覺神色複雜地看着她,他喘着氣道:“自顧不暇,哪能管得了她。趕緊找個地兒躲起來。”
待那些人從身邊過去,似錦跳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到肚子裏。
忍了一天的雨,終于淅淅瀝瀝地下起來,打在身上,涼的入骨。
容覺擡了袖子為兩人擋雨,突然聽到她聲音堅定地說:“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麽?”
“怎麽了?”
她聲音驀地冷厲起來:“第一日被抓進來,有婦人問那人,抓了人是不是給寨主當夫人的,可是直到現在我們也沒見到那所謂的寨主。那時我雖害怕,可我留意到那人對屋裏人的态度很是恭敬,連步子都放輕了許多,而我只看見了你。就算容爺身家再高,也不能受此對待吧?方才,我看到追來的人中有人看到了我們,可是他卻轉身走了旁的路。這是為何?容爺,似錦可不是傻的。”
容覺起先眯着的眼驀地睜大,既而低低笑起來:“倒是沒看出來,你還看得出來這些。我當你已經被吓傻了,卻不知……萬德兄可真是撿着個寶。”
似錦臉色沉了幾分:“三爺和你們也是一夥的?”
容覺興味濃濃:“嗯,是。包括将你帶到山上來,都是他的意思。”見她臉色難看的厲害,他小心問道:“可是生氣了?他說你在府中時就想能在外面有個院子,好好過日子,這一次,他放你自由,讓你過你想過的日子。往後,常府再沒你這個人存在。你所擔憂的一切,他都會給你辦妥。”
似錦這會兒卻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和這些匪賊攪在一塊,可是這一路上的親近與呢喃軟語都是假的的嗎?他怎麽可以這般幹脆?難道他要帶她離開時,已經打好這個主意了嗎?她可真是傻,她以為他是真的願意和她好好過一回的,原來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他心裏也只有妙妙小姐了吧?她算什麽,呵,真是可笑至極!常萬德,她身份雖低,可也不容他這般戲耍,他想要她離開?她偏要在他眼前,讓他看着。
容覺尚不能接受她突然的變化,尴尬道:“他也是好意,在這裏他給你備了座宅子,待周管家老了便送過來養老。這裏沒人知曉你是常家三爺的姨娘,你可以重新開始。”
似錦胸間只有憤恨與冷笑,他以為的好,她不稀罕。
她只是恨!恨他肆意招惹了她的心後,又這般說離開便離開!
“我要下山!”
“似錦,你再考慮考慮,萬德給你安排的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她被關在寨子屋裏的時候,趁他們不備時,尋了尖銳器物藏在袖子裏。這時,她最惱他這張喋喋不休的嘴,趁他不備時抵着他喉嚨:“容爺,你廢話太多。帶我下山,不然,我手下可不會留情。”
容覺其實有個極難和外人道的怪病,他怕血,見別人流血都會哆嗦,更何況是自己的血?他小心避開那利器,柔聲道:“這東西不長眼,更何況天還黑的厲害,我們走慢些。說來,虧得我沒招惹你,竟不知你跟貓似的人兒,竟有這般大的脾氣,換做我可是吃不消。再說,似錦丫頭,你這般火氣大,可是喜歡上你家三爺了?”
雨下得越發大,她的衫子都被淋濕了,夜中兩人摸索着往前走。除了雨聲,唯一能聽到的便是彼此的心跳聲。他知道,她的心跳得很快,也很亂,已然給了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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