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這次你立了大功。”其中一個梳着油頭,臉上胡須刮得一幹二淨,穿着沒有一絲褶皺的西服,皮鞋油亮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來向金斯利伸出手。
“客氣了霍普。”金斯利握住他的手搖了搖了,随即讓尤金和夏佐入座。
“銀河系聯盟政III府國III務大臣萊耶斯。”霍普向金斯利以及尤金夏佐介紹道。
“銀河系軍III密部對外長官斯通。”
“MJM副總裁多琳。”
“以及我,MJM執行部長霍普。”
被他提到的人均報以謙和的微笑,似乎這只是一場極為普通的交友會。
然而尤金的臉色已經變得比一號基地的森林深處還黑。
“金斯利先生,你似乎将我們的約定抛到腦後。”他的語氣近乎無禮,夾帶着冰與霜。
“孩子,要拓寬你們的道路,這是最好的辦法。”
“MJM公司的人便算了,我不明白所謂的軍III密部和聯盟政III府參加這次談話的意義何在?”
“為了幫你們掃清阻礙。你們以為複雜的銀河系上層靠MJM公司就能披荊斬棘?”MJM的副總裁多琳用一只手撐住自己的下巴,她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優雅女人,左手無名指上那顆鴿子蛋大的鑽石正閃閃發光,“造星是需要代價的,如果你們想通過這次機會成為高等星的公民,最好配合我們的工作。”
“有些配合可以,有些配合不行。”
“需要你們配合的自然是可以配合的配合。”
猶如啞謎般的對話結束後,金斯利用銀勺子敲敲高腳杯,緩和氣氛地說道:“各位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讓我敬各位一杯。”
當這一場小型的晚宴結束,已是深夜。尤金和夏佐回到宿舍,兩人之間氣氛有些沉默。金斯利等人最終作出以下承諾——為他們僞造複合故事背景的生活痕跡;讓他們不用通過最終海選考核直接進入正式比賽;正式比賽保證絕對的公平性,不為他們增添附加關卡;不管比賽輸贏他們以及唐娜能拿到高等星的公民芯片;比賽結束後讓他們進入人馬座A星,與皇族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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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最後一條,金斯利極其不贊同,畢竟二人的特殊能力公布後,就會面臨許多皇族給予的壓力,而今天他邀請的這些人正是來為他們掃清壓力的,又何必自己找上門去平添煩惱。對此尤金給出的解釋是他和夏佐同樣對自己擁有魔力的原因十分好氣。
商量後,金斯利等人一一同意,提出唯一的硬性條件是他們兩人在一年之內必須參加二十次他們舉辦的活動。
“聽起來這個任務不算太難。”夏佐倒在大床上展開雙手望着天花板說道。
“未必。他們對活動的內容只口不提,只怕困難程度和這次比有增無減。”尤金将窗簾拉上繼續說,“不過如果金斯利的條件太過分,我不會放過他的。”
“你不要突然黑化好不好。”夏佐斜眼瞟着尤金說。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尤金說仿佛被觸到什麽傷心事,說完便沉默不語。
“喂......”夏佐暗道不妙,剛想出言安慰,手腕上方光屏突然展開,唐娜的名字在其中閃爍不已。
“你們兩個鬧得好大的動靜。”唐娜似乎壓着怒氣,但言語間的□□味已經掩飾不住。
“我們也沒想到。”夏佐極其委屈,“誰叫那只斯庫拉殺得我們措不及手。”
“你們這樣暴露了,有沒有考慮過後果。”唐娜終于停止了遮掩,憤怒地說,“大半夜的我被幾個穿着制服的人叫醒,讓我去聯盟政III府大廳喝茶,調查我出售的貨物來源,我容易嗎?”
夏佐揉着被唐娜震得嗡嗡作響的耳朵說:“你現在沒事吧?”
“我有事還能坐在這裏跟你們說話?”見唐娜身後的場景應該是在家中,夏佐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你怎麽出來的,我說的是喝茶。”
“後面又來了幾個制服,跟他們頭兒嘀咕了幾句,就把我給放了。”
夏佐立馬看向尤金,尤金對他點點頭。
“你們倆打什麽啞語?”唐娜不耐煩地問。
“我們今天.......”夏佐将金斯利的計劃以及後面那場氣氛焦灼的小宴會統統告訴了唐娜。
她聽後,臉色微緩道:“總之你們小心,我認為金斯利可能還打着其他算盤。”
“知道了。”尤金走過來,大手一揮将夏佐的光屏關掉。
夏佐眼睜睜看着他抱着枕頭擠到自己躺着的這張床上:“你幹啥。”
尤金一本正經地回答,言辭之間從容得仿佛要去倒一杯水:“睡覺。”
夏佐推了他一把:“睡覺你上我床上幹嘛?”
尤金眼都沒眨:“我的床是濕的。”
想起下午兩人赤條III條抱在一起睡覺的模樣,夏佐臉騰地紅了。
☆、決裂與再會
由于身份特殊,兩人沒有參加綜合考評便拿到了決賽名額,至于人氣值,兩個擁有魔法和傳奇人生的年輕人已經轟動了整個銀河系,所有人都等待着他們在決賽場上大展身手。
金斯利将人馬座A星的船票以及觀衆席門票珍而重之地交給尤金。
“這種珍貴的東西,放在尤金那裏看起來更靠譜一些。”他如此解釋道。
夏佐悶悶不樂地将一塊小石子踢出視線,石頭滾啊滾啊停在了一個人面前。夏佐擡起頭遂即露出開心地表情:“內爾!”
團隊比賽結束後,他和尤金幾乎被隔離起來,直到今天即将登上回NC20013的宇宙飛船時,金斯利才允許他們的小隊成員接近。
“夏佐......尤金。”內爾眼中劃過一絲黯淡的光。
“對不起,這幾天一直被金斯利這老賊軟禁着,根本沒法來見你。想通過終端聯系你們,可是你們的信號都被屏蔽了。”夏佐将兩只手放在胸前,做出讨饒的姿勢。
“沒關系。”內爾勉強笑着,“我早該想到了,從來到卡茲訓練場的第一天起,你們就那麽與衆不同,實力最弱小的我甚至抱着你們的大腿安全活到了今天。”
“不是這樣的。”夏佐放輕語氣,“你一直很努力。”
“努力有什麽用呢?努力也比不上天賦橫溢的人,努力也沒法讓媽媽過上好日子。”內爾突然擡起頭,“你這種天賦異禀的人永遠都不懂我的痛苦。”
夏佐的眼神看向尤金手中那張金屬制成的星際船票以及同材質的盛宴門票。如果将這兩個東西送給內爾,他會不會開心一點呢。畢竟當初說好要保護他幫助他的人是自己,而現在自己就要先他一步離開這裏。
“與其在這裏自憐自艾,不如花時間學習怎麽變強。”尤金将兩塊蘊藏着巨大財富的金屬片放進兜裏,走到內爾面前冷然道,“你只看到了我們表現在外的實力,為了獲得這份實力我們吃過怎樣的苦你一概不知。”
在夏佐的印象中尤金雖然說話不好聽,但很少會說這樣刻薄的話,兩個人都是他的朋友,他一時無所适從,像一只呆頭鵝站在內爾面前,想說點什麽,但嗓子仿佛被人掐住,令他一句也吐不出來。
內爾沉默片刻,推開他快速離開了這裏。夏佐想要叫住他,但被他充滿仇恨的眼神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為什麽?”夏佐喃喃道。
他以為內爾是自己的好朋友,除了唐娜以外,在銀河系上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只是現如今,也許并不如他所想。
尤金雙手插在兜裏,面前停着那輛專門接送他們前往中轉站的飛行汽車。
“還不走,想等他回心轉意?”他看着夏佐的背影問道。
“你憑什麽這樣對他說話!”夏佐轉過頭憤怒地朝尤金吼道,“為什麽要取笑一個正在努力的人?”
“你就像一只老母雞,将一只迷路的狼崽養在羽翼之下,等他長大了,你就成了他的食物。”尤金冷笑道,“你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嗎?”
“昨天晚上?”夏佐愣了一下。
“你的小內爾不知從哪裏搞到我們的地址,站在窗外盯着我們。”尤金像講述別人的故事般繼續說,“我當時醒了過來,他朝我招手讓我出去。”
“然後呢?”
“然後?呵呵。”尤金笑起來,“他站在花園裏,脫掉衣服勾引我。”
“勾引?!”仿佛遭雷劈般,夏佐不可置信地看向內爾消失的方向,“為什麽?”
“除了那張觀衆席的黃金票,還有什麽原因讓他做出這樣的事情。莫非,他愛上我了?”尤金厭惡地皺着眉。
“那不是黃金票,那種材質叫矽金鐵。”夏佐喃喃地糾正道,遂即他像緩過神般說,“什麽?他愛上你了?為什麽不是愛上我,明明我更關心他。”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尤金擰着夏佐的領子将他丢到了飛行汽車上,“趕緊回去把票交給唐娜,然後回血色平原。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有大事就要發生了。”
金斯利給了他們兩個月的假期,并建議他們像老鼠一樣夾着尾巴不要抛頭露面。回到NC20013星後,兩人直接去了唐娜開的商店。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店裏燈火輝煌,不少西裝筆挺的社會人士正在忙着采購。不得不說,作為一顆中等星,NC20013的生活條件比起低等星ZE00001好上了幾百倍,至少人們可以不用因為沒穿防護服而擔心自己遭到宇宙射線的輻射感染。
唐娜火紅的卷發在櫃臺後聳動,她突然擡起頭看到了門口的夏佐和尤金,連忙招呼一旁的店員接替她的位置。
“你們可算回來了。”唐娜将他們帶到二樓一個隐蔽的房間,替他們倒了兩杯咖啡——這是從天際大陸帶回的明星産品,深受客戶的喜愛。
尤金将兩張金閃閃長條抵到唐娜手上,她接過後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着,遂即笑起來:“沒有身份綁定的船票和門票,要保管它們真是不容易。有人看到你們進來嗎?我是說那些知道了風聲的求知者。”
“你放心,從中轉站出來後,我們換了五次交通工具才到你這裏。”夏佐将臉上的面罩取下來大口喘氣,“不過大家都知道我和尤金有一個姐姐,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唐娜舉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之前讓你們跟金斯利談的條件裏有一條是不能洩露我的信息,所以我還是安全的。”
她招出身份終端,“嘀”的一聲牆角突然彈出一塊石板,石板顏色和牆體的顏色一模一樣。夏佐朝裏面看去,一只小巧的保險箱被放置在其中。唐娜将兩張寶貴的票放了進去,重新關閉了機關。
“好了,接下來請你們戴好面具回家。”說完她徑直下樓,對所有顧客說了一句抱歉,不顧哀聲連天的抱怨,挂出打烊的牌子。
三人回到家中,唐娜調出了MJM公司最新公布的海選賽視頻,上面正播放着夏佐将機械巨狼一擊斃命的畫面。
“團隊比賽時我們的終端在一定範圍內被屏蔽了通訊,如果在血腥中世紀中,他們一定會為了制造話題,有意地制造這種不便。”夏佐托着下巴說道。
“我把監聽耳釘改良一下,改成支持通話的款式。如何繞開屏蔽設備做到這一點,我需要研究一下。”唐娜若有所思地說。
“你有兩個月時間研究呢。”夏佐笑嘻嘻地說,“現在我們不用藏着掖着使用魔法,小□□就不用改良了。”
“這兩個月你們要去哪裏?”唐娜問道。
“去我們該去的地方。”夏佐打着哈哈,“店裏的貨也快賣完了,我和尤金兩個苦工應該再次行動了。”
“唐娜,你對皇族有什麽了解?”尤金突然問道,他此時正十指交叉,随意地靠在沙發上。
“我對皇族不了解。”唐娜的神情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即再次恢複正常,“在銀河系中,每個智慧種族都擁有皇族,也許這是物種進化的孽根。不過随着時間的發展,皇族逐漸式微,I并且聯盟政III府也不願意皇族掌權。”
“是嗎。”尤金盯着唐娜,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唐娜的紅發像燃燒的火焰,映襯着她白皙的臉龐,仿佛抹上了淡淡的胭脂。
“忙活了一天,太困了我要去睡覺了。”唐娜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走向卧室。
“尤金你又在說什麽?”等唐娜将門關上後,夏佐小聲地問道。
“唐娜不是一般人,她的氣質我非常熟悉,絕對不是普通人。”尤金回答道,“所以我猜測她絕不會是瓦爾殖民星上的普通遣送罪犯,并且應該與皇族的關系不小。否則從為什麽從白鷹幫那次起,她對我們的魔法避而不談,甚至有意識地引開話題。”
“唐娜是我們的朋友。”夏佐頓了頓說道,“其實在我眼裏她就像一個大姐,就是那種我癱在家中,她會拿着雞毛撣子攆我去上班的大姐。”
“我并沒有說會把她怎麽樣。”尤金無可奈何地說,“她也許有着特殊的理由不能向我們透露這一切,但并不代表着我們對危險置之不理。人馬座A星一去危機重重。”
兩人道過晚安後,夏佐将頭蒙在被子裏,想着最近發生的事情逐漸睡着。他再次夢到了那個被火焰燃盡的黑夜,茉莉臉上的邪笑仿佛一把尖刀插進他的心中。
“茉莉小姐!”他從床上坐起來,發現外面已經天亮了。
“你是準備睡到下午嗎?”尤金推開卧室門,一股烤面包的香味從外面傳了進來。
夏佐一個鯉魚打挺,快速地将自己從床上轉移到餐桌面前。在卡茲訓練場的一個月,他基本沒有好好吃過飯,再加上他的胃已經被尤金養叼了,食堂的飯菜着實入不了他的法眼。
“懷念!”他将一勺鮮切芒果糯米放進嘴裏,臉上露出餍足的神情。
“看到你的樣子我不禁懷疑卡茲訓練場是否在虐待海選選手。”唐娜慢條斯理地将咖啡的拉花攪散,最近她似乎愛上了這個動作。
“不用懷疑,他們就是在虐待。”夏佐心有餘悸地說,“參加海選賽的一萬多人最後只剩下一千人,超過百分之八十的人在這場比賽中喪生,如果不是因為我和尤金有底牌早就死翹翹了。”
唐娜低着頭看着咖啡杯裏飄散的奶泡,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擡起頭說:“等到正式比賽結束,無論你們是否成功,我都會向你們坦白一些事情。”
夏佐無所謂地挑挑眉,将最後一口甜點塞進嘴裏:“你随意,希望我們有命等到那天。”
“我們要離開一段時間,正式比賽前回來。”尤金突然開口将這個沉悶的話題岔開,“我已經告訴金斯利在我們的‘休假’期間,如果有什麽事情都和你聯系。”
唐娜點點頭:“沒問題,告訴金斯利不要向其餘人洩露我的信息。”
☆、遭到綁架的茉莉
血色平原的天空似乎永遠都飄散着一層淡紅的薄紗,特別是在夕陽下,天和地之間的紅色沒有界限,沒有盡頭。維拉妮卡修道院遙遙地立在這片紅色中,像一座灰色的牢籠。那個如同天使般的女孩并沒有如往常般歡快地跑出修道院迎接夏佐,反之一條覆蓋着黑色鱗片的小蛇領着一位滿面愁容的中年修女快速地朝他們奔來。
“兩位大人你們終于回來了!”卡瑪修女的雙目覆蓋着血絲,濃濃的黑眼圈讓她原本就凹陷的眼睛更顯滄桑。
“卡瑪修女,怎麽了?”夏佐拖住卡瑪修女的手臂,好讓這位看上去幾天幾夜沒合眼的女士不會因為重心不穩而摔倒。
“茉莉被拉斐爾十一世帶走了!”卡瑪修女掩面哭泣着,“那些牧民的孩子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把茉莉騙去了那個色域熏心的男人的宅邸,我上門鬧了幾次都無功而返。”
夏佐一聽立馬急了,說道:“茉莉在這裏聲望極高,他竟然這樣明目張膽地對茉莉下手,難道不怕被民衆攻擊嗎?”
“別提了,我要求那些被茉莉幫助過的認和我一起去找拉斐爾十一世。但是那就是一群白眼狼,窩囊廢!”卡瑪修女罵罵咧咧着,“他們害怕拉斐爾十一世的報複,全部躲着不吭聲。”
“卡瑪修女你別着急,我去把茉莉救回來!”
夏佐轉身便要走,尤金一把拽住了他,說道:“給我回來,拉斐爾十一世的宅邸裏供奉着多少魔法師,這樣冒然沖上去......”他冷笑一聲接着說:“就憑你現在對魔法的運用,只能當靶子。”
“大不了危急關頭你解開封印,我再把你的神志喚回來。”夏佐梗着脖子粗聲粗氣地說。
話音未落,他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尤金極為順暢地将他接住,扛到肩膀上往修道院走去。
“尤金大人你這是......”卡瑪修女不解地看着尤金,就在剛才他毫不留情地給了夏佐一記導致昏迷的手刀。
“他現在的情緒太過沖動,讓我代替他去查看茉莉的情況。”尤金将夏佐放到床上後将盤在腿上的三明治放進口袋裏,“卡瑪修女,你可以先去收拾行李。如果我救回茉莉,也許她需要馬上離開血色平原。”
“沒關系,這孩子跟着我受了太多苦,讓她離開也好。”卡瑪修女莊重地向尤金鞠了一躬,“尤金大人,如果可以,請你們帶茉莉離開這裏。給她找個安全的地方,讓這孩子幸福地生活下去。”尤金微微點頭,拉好鬥篷走了出去。
凜冽的寒風肆無忌憚地侵蝕着大地,門窗響動間還是有不少寒氣從縫隙中灌進溫暖的住宅中,亦或是破損的棚戶區,亦或是街心公園蕭索的草坪。這個冬夜和以往的每一個冬夜都大相徑庭,除了天空中盤旋的幾只等待進食的禿鹫,卡塞頓城的一切一如往常,按部就班地進行着。
沒人因為一個修女的不幸遭遇而影響生活軌跡。當拉斐爾十一世府邸外最後一位行人離開後,尤金操縱着暗元素給自己施展了一個隐匿魔法。與此同時,三明治從他的口袋中爬了出來,悄無聲息地潛入庭院中。
不過多時,三明治便從黑暗中現身,它朝尤金昂了昂腦袋示意他跟随。一人一蛇沒有驚動任何人,來到了一間華麗的房間。房間裏陳列着昂貴的裝飾品,最顯眼的是正中間那張可以容納五個成年男性的大床。四根床柱上雕刻着浪漫的紋路;從上至下的床幔繡着針腳細密的刺繡,以及幾層手工勾制的蕾絲花邊;床單由最昂貴的桑蠶絲制成,柔軟細膩冬暖夏涼。
極為違和的是,床柱處有一根銀黑色的鐵鏈,這根鐵鏈的另一端是一雙白嫩的小腳。小腳的主人正抱着腿默默哭泣,金色的卷發散在肩頭,随着她的動作上下起伏,十分惹人憐惜。
“茉莉修女。”尤金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她的悲傷,茉莉詫異地擡起頭,随即激動地咳嗽起來。
“噓。”尤金對她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小聲點,這周圍起碼有二十多個魔法師守着你的‘安全’。”
“對不起。”茉莉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壓低聲音對尤金說道。
尤金将手覆在那根禁锢茉莉自由的鐵鏈上,金光轉瞬即逝,鐵鏈應聲而斷。
“委屈你一下。”尤金用一根繩子将她捆在了自己背上,如果夏佐在這裏,一定會認出那正是卡茲訓練場團隊賽時,尤金用得出神入化的金屬繩的材料。
有了隐匿魔法以及三明治這只暗夜蟒暗元素親和的加持,尤金帶着茉莉,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回到了修道院。
此時所有人都睡下了,唯有一個房間依然燈火通明。夏佐和卡瑪修女一左一右地坐在兩張椅子上,焦急地望着窗外。夏佐醒來後,雖然氣憤尤金的做法,但是轉念一想他說得十分在理,于是乖乖地留在修道院等待尤金凱旋歸來。
尤金帶着露氣從黑夜裏踏進屋子,他的鬥篷裏露出一張白淨的小臉,此時正梨花帶雨地看着兩人。
“茉莉你還好嗎?”卡瑪修女沖上去将茉莉抱住,檢查着她的身體。
“那個該死的拉斐爾有沒有對你做......!”夏佐話到一半不忍再說。
“我沒事。拉斐爾十一世希望得到我的心,所以一直沒有動我。”茉莉抱着卡瑪遞過來的熱牛奶,裹着棉被坐在椅子上,此時也顧不得害羞和窘迫,将自己的遭遇一股腦倒出來。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卡瑪修女嘴裏念叨着,又心疼得再次摟住茉莉。
“卡瑪修女,茉莉的行李收拾好了嗎?拉斐爾十一世現在應該已經發現茉莉不見了,修道院會是他第一個搜查的地方。”尤金的話打破了房間裏的一片溫馨。
“我不離開這裏!”茉莉央求着注視着卡瑪修女,“我走了拉斐爾十一世會為難您的!”
“我只是維拉妮卡修道院裏一個老太婆而已,他能拿我做什麽?”卡瑪修女慈愛地摸摸茉莉的腦袋,“快走吧孩子!”
茉莉将腦袋伏在卡瑪修女的腿上,眼淚像珍珠般一顆一顆掉在卡瑪修女黑色的修女服上,很快便暈染開一大片深色的水跡。
“卡瑪修女,不如你和茉莉一起走,這樣她總能放下心來。”夏佐提議道。
“不行,維拉妮卡修道院需要有人守護。”卡瑪修女隔着窗欄望向庭院中央那尊聖潔柔美的女神像,即使在夜裏,它胸前合十的雙手依然微微發出聖潔的光芒。
就在這時,一顆光球從遠處襲來,嘭的炸開變成一張信封。尤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牽牽鬥篷便走出門外。不一會兒他便拿着那封高檔羊皮制成的信封進了房間,卡瑪修女看到他手中的信封,臉色一變,信封封口處的紅色火漆分明是拉斐爾一世的家族徽章。
尤金打開信封,眉頭緊皺,而後将目光轉向茉莉:“邁克是誰?”
聞言夏佐與卡瑪修女皆死死地盯着茉莉。只不過夏佐地眼神中透露着驚訝,而卡瑪修女則充滿了疑惑。
茉莉頓時覺得嗓子幹涸無比,腦子裏仿佛有一個聲音一直轟鳴着,她仿佛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問道:“邁克是我的愛人。”
“不可能!胡說八道!”出聲的是卡瑪修女,一項莊重矜持的她此時像一只憤怒的老母雞,尖銳地質問着,“你是聖潔的修女,怎麽可以與人相愛!從小教你的都忘了嗎!”
“對不起卡瑪修女,可是我和邁克是真心相愛。”茉莉雙手掩面,再次小聲地啜泣起來。
夏佐站出來打斷了卡瑪修女的質問,他将目光投向尤金:“既然拉斐爾十一世讓魔法師将信送到修道院,證明他知道茉莉被救到了這裏,先看看信裏說的什麽吧。”
尤金點點頭将那封信交給三人,茉莉一把搶過閱讀起來,胸口不斷起伏,情緒激動不已。
“我要去救他!”茉莉站起來,将暖融融的棉被扔到一邊。
“不準去!”卡瑪修女一掌拍在桌子上,将杯子中的牛奶震灑出來。
“他因為我落到了拉斐爾十一世的手上,我不能坐視不管。”茉莉表現出前所未有地堅定與強硬。
“用你的自由去換一個把你騙上歧途的男人?我絕對不允許!絕對!”卡瑪修女也站了起來,用她瘦矮的身體攔在茉莉面前。
“等等。”夏佐用手将這兩個火大的女人分開,他苦笑着說,“茉莉,讓我和尤金去把邁克救出來吧,我見過他的樣子,相信我。”
“什麽?你也知道她和邁克的事情?”卡瑪修女氣急敗壞地盯着夏佐,這讓他尴尬地搔搔腦袋,将自己藏到尤金身後。
雖然對茉莉的喜歡已經變為了友誼,但救自己曾經的情敵這種事情,夏佐心中始終有些別扭。他才不會告訴別人其他是他嫉妒那個帥氣的年輕人的命運,就像所有小說中的男主角一樣英俊潇灑,讓女主角一心一意的迷戀以至于付出一切。
但轉念一想,他心中突然釋然:“我嫉妒他幹嘛,如果邁克是愛情小說的男主角,我豈不是英雄史詩中的男主角?比起為愛癡狂的故事,悲壯的英雄豈不是更有魅力。”
尤金瞥了一眼替自己做決定的夏佐,無奈地點點頭:“就這樣吧,茉莉你先呆在這裏,我們去找邁克。”
茉莉攥緊雙手,側過身體不去面對卡瑪修女斥責的目光,她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道:“拜托你們了,兩位大人。如果你們失敗了,再由我去跟拉斐爾十一世交涉。”
“不會失敗的,相信我!”夏佐用大拇指劃過鼻子嘿了一聲,注意到尤金冷淡的目光,他緊接着補充了一個字,“們!”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
☆、逃亡與謊言
先古時期在天際的歷史中其實覆蓋了三千年時光,由于那段時光中先後出現了八大聖人與十二英雄,所以後世将這三千年時光統稱為先古時期。除了站在歷史頂端的這群人以外,那個無數豪傑輩出的年代裏,有一個女人的名字始終閃耀在血色平原之上——以一己之力封印血色惡魔的維拉妮卡,被後世稱為女神。但據筆者考據,一些民間流傳的傳說中,維拉妮卡的故事似乎和史書的記載有所出入。
——《吟游詩人戲說英雄》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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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十一世是一個對生活品質追求到極致的人,他的房間裏必須點好從北方王國進口的雪山熏香;空氣的溫度必須低于體溫五度;桌椅必須擦得一塵不染;傭人的指甲長度必須超過指肉3毫米......如果有哪一點沒有做到,便會讓他不舒服,如果他不舒服,拉斐爾府邸就會有人死去。
自诩控制萬物的拉斐爾十一世不幸地沒有繼承父母的魔力,這被他視為人生中的唯一敗筆,為此他不允許自己的生命中出現第二個失敗。但很顯然,城外修道院裏那個美麗的修女,讓他再次遭遇滑鐵盧。
不過沒有關系,這件事情遠沒到達承認失敗的時候。拉斐爾十一世側過頭看着腳邊那個一米高的鐵籠,籠中空無一物,刻着拉斐爾族徽紋路的籠門此時正随着風吹,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拉斐爾十一世将他華美的羊皮靴子擱在鐵籠上,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夏佐和尤金此時正潛伏在拉斐爾十一世的後院中,仿佛在等待他們的到訪般,原本寂靜的深夜已被無數火把點亮,讓卡塞頓成半邊的天空都變成了紅色。
拉斐爾十一世供奉的魔法師們三人一組,片刻不停地在院子裏巡邏,讓尤金和夏佐根本沒法探查到邁克的位置。無奈之下,二人只好放出三明治,讓這條暗夜蟒化作小蛇的模樣溜進大宅中尋找邁克。
過了半小時,院牆邊的樹影下出現了三明治的身影,它吐着蛇信對尤金擺擺腦袋,綠豆大的小眼睛充滿人性地露出一個失望的神情。
“沒找到?”夏佐緊張的問道。
“嘶嘶嘶~”大概是在回答,到底雞同鴨講,兩人只能從三明治的動作中尋求答案。
“拉斐爾十一世在嗎”尤金又問道。
“嘶嘶嘶~”三明治立着身子再次搖搖腦袋。
“糟了,是調虎離山之計。”尤金眉頭一皺,沉聲說道,“快回修道院,茉莉有危險。”
十幾分鐘前,卡塞頓城外的維拉妮卡修道院迎來了一位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他動作熟練的翻進院牆,找到茉莉和卡瑪修女所在的房間。一塊銀白色的小光斑從窗外投射進室內,避開卡瑪修女的視線落在茉莉的手上。
正在垂着頭兩眼放空的茉莉注意到這塊銀色的小光斑驀然擡頭,眼神落到窗外。卡瑪修女察覺到她的異動,立刻擡頭看着她。
“茉莉?”
從尤金和夏佐離開後到現在,這對原本親如母女的女人一句話也沒說過。
“卡瑪修女,我肚子餓了,我想去廚房弄點吃的,您需要嗎?”不善于撒謊的她低着頭小聲地說。
“去吧。”卡瑪修女用手扶住額頭擺擺手,從茉莉被抓走以來她再也沒好好休息過,雖然茉莉被救了回來,但事情遠遠還沒結束。想到這裏她伸出手指按摩疲勞的太陽穴。
茉莉提着裙子,穩重地走出了房間,順着蜿蜒的雨亭直到再也看不到卡瑪修女所在地房間時,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從陰影處蹿了出來,他一把摟住茉莉和她擁吻在一起。
“邁克!太好了你沒事!”茉莉的眼淚順着臉頰流到唇邊,苦澀的味道進入了邁克的唇齒間。
“親愛的,悄悄地跟我走吧。留在這裏,反而會連累其他人。”邁克溫柔地擦幹茉莉的淚水。
“可是夏佐他們去救你了,我不能這樣偷偷溜掉。”茉莉松開邁克的手搖頭道。
聽到夏佐的名字,邁克的臉上閃過一絲無法察覺的陰郁,遂即他又露出真誠的表情:“別擔心,他們在拉斐爾十一世那裏找不到我便會回來的,你留一封信讓他們安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