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
茉莉聽後點點頭,拉着邁克走進一間房間,翻箱倒櫃找到筆和紙。
【親愛的夏佐、尤金:
當你們收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和邁克離開血色平原了,不用為我們擔憂,因為無論天涯海角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會幸福。
同樣的,希望你們也能永遠幸福、幸運、溫暖的生活。
你們的摯友
茉莉】
她将這封信疊成一小條,放在維拉妮卡女神像的腳下。夜幕下女神像散發着銀白色的光芒,她低垂着雙眸,似乎正在注視着面前這個金發女孩——茉莉虔誠地跪在維拉妮卡女神像面前,做最後一次禱告。
“抓緊時間茉莉,等拉斐爾十一世發現了,我們就走不了了。”邁克在修道院大門口焦急地說。
茉莉望向卡瑪修女所在的房間,壁爐将屋子照得溫馨而暖和,她甚至能聞到那杯溫牛奶香甜的味道。
“再見了維拉妮卡修道院。”她在寒風中擦幹眼淚,朝邁克跑去。
兩人鑽進修道院旁那片茂密的樹林,邁克說他把馬匹拴在其中一棵樹上。曾經的每個傍晚,茉莉總是偷偷地溜出修道院來到這片小樹林,邁克總在那棵樹下等待她,那個時候每一片葉子在她眼裏都是心形,每一次呼吸都是甜蜜。但今天夜裏,這片樹林卻陰冷幽深,像深淵巨口等待吞噬落網的小獸。
茉莉看到那頭健壯有力的棗紅大馬時,詫異地望向邁克。邁克拍拍她的腦袋,松開一直緊握的手,上前将馬繩松開。
“我抱你上去。”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柔。
見到他的笑容,茉莉将腦子裏那些疑慮抛開,充滿希望的說:“嗯。”
她靠在邁克的胸前,數着山幕那頭的星星,因為溫差的緣故,兩人的呼吸變為白色的氣體交融在一起。騎在馬上,冷風吹得臉生疼,但茉莉心裏卻熱得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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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愛情、只為自己而生的日子等待着她,為了這一生唯一一次放肆,将一切抛之腦後,只要離開這片紅色的土地,只要離開就能獲得新生。
離開......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身體的溫度瞬間降到零點。拉斐爾十一世領着憲兵團笑眼盈盈地攔在這對亡命鴛鴦面前。
更讓她不寒而栗的是,拉斐爾十一世與憲兵團守株待兔的模樣似乎已經等待他們已久。她望向邁克,希望從他身上尋求堅定與不屈,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拉斐爾十一世接下來的一句話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包括那些離開血色平原後生兒育女的美好計劃。
“邁克·特納,你的确是一個可信的人。”
茉莉僵硬地轉過頭,視線在邁克與拉斐爾十一世之間游移,把邁克帶着痛苦和釋然的表情以及拉斐爾十一世勝券在握悠然自得的表情一個不那的映入眼簾。
“邁克......你做了什麽?”她的聲音像零度的冰塊互相碰撞,雖然還待在邁克的懷抱中,但那種幸福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胃液在難受的翻滾。
“對不起茉莉,我沒有辦法。拉斐爾公爵的權力實在太大,我就像一只小小的臭蟲,他只需動用一根指頭,我就會被碾成碎末。”邁克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她試圖從他的語氣中聽出愧疚,但現實是她僅僅聽出了邁克正在極力地逃避責任。
“不不不,對付你這種臭蟲,本公爵甚至不需要動用一根汗毛。”拉斐爾十一世笑容親切,仿佛他是世界上最友善的人。
“對不起,偉大的公爵大人。”邁克誠惶誠恐地向拉斐爾十一世道歉,并且翻身下馬,默默站在一旁,留下正在崩潰邊緣的茉莉獨身一人面對色域熏心的豺狼。
“我的小可人兒,我誠心誠意地邀請你,你卻偷偷溜走,實在是太傷我的心了。”拉斐爾十一世仿佛在看着一個調皮的孩子般,拉住茉莉凍得冰涼的小手,“如今我不得不用這樣的辦法将你留下來。”
茉莉呆呆地坐在馬背上對着草地上一棵被踩碎的白色小花出神,小花包裹着的紅色果實正流淌出鮮紅的液體。
拉斐爾十一世見茉莉對他不理不睬,怒從中來,粗暴地将她拉下馬背。
“怎麽,傷心了?”他捏着茉莉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如果你想,我可以現在就讓人把他殺掉給你解氣。”
拉斐爾十一世說的他自然是彎着腰恭敬地等在一旁的邁克。他心中一驚,冷汗從發沿往下流淌。
“不用......我跟你走,放過他。”
“茉莉,我是一個眼睛裏容不下沙子的人。”
拉斐爾十一世拍拍手,一個侍衛從隊伍中走出,他将一個蓋着藍色天鵝絨布的盤子恭敬地舉到拉斐爾十一世面前。
拉斐爾十一世一把拉下遮罩,一顆流淌着紅色液體的水晶球暴露在衆人面前。
“放給她看看。”
水晶球中的液體突然有序地流動起來,逐漸組成了邁克的模樣,與之同時還有一個陌生女人也出現在紅色液體形成的畫面之中。
“茉莉,別看!那是假的!”邁克試圖沖上來将水晶球蓋上,一旁的憲兵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畫面中,邁克與那個女人耳鬓厮磨,緊接着兩人摟I抱在一起激烈地親I吻着。又羞又恥的畫面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不适,不少士兵被那些香IIIyan的動作刺激得抓耳撓腮。
事後那女人躺在床上抽着煙說道:“你這樣做,那個天真的修女會恨你一輩子。”
邁克湊到女人面前,抽了一口她的煙,拉着她的手又I捏I又I揉:“公爵給的這筆錢夠我們潇灑一輩子,等拿到錢就想辦法離開血色平原。”
那女人翻到他身上,用手點了點他高挺的鼻梁:“說真的,你到底喜不喜歡那個小姑娘?”
邁克吐着眼圈笑得放肆:“那種幹巴巴的女人怎麽有你好,來親一口。”
畫面到這裏便停止了,茉莉背對着邁克一言不發,拉斐爾十一世朝侍衛擺擺手,侍衛恭敬地将水晶球端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打死渣男!
☆、血色惡魔
“想到在我的床上你還會惦記這只臭蟲我就夜不能寐,只好出此下策讓你看看你那情郎的真面目。”拉斐爾十一世摟住茉莉的腰,一邊聞着她的體香一邊說着。
茉莉麻木的任他上III下其手,幹涸的眼眶甚至沒有一滴眼淚,她嘴唇動了動卻沒人聽到究竟說了什麽。
【哈哈哈哈,真可笑。看看你的樣子,修道院的聖女?你只是男人的玩物而已。】
一個聲音在她心中響起。
【讓我們瞧瞧那些你幫助過的人對你做了什麽......為了救濟牧民家的孩子,在煤油燈下紡織熬壞了眼睛,可他們做了什麽?把你騙到拉斐爾十一世的宅邸裏任其宰割。】
【為了吃不上飯的貧民,你整日勞作耕種,如今一到晚上就腰疼,可他們做了什麽?卡瑪修女挨家挨戶地求他們出面救你出來,他們全都閉門不見。】
【你的愛人邁克,為了供他讀書,你每天淩晨冒着被野狼襲擊的危險去郊野采花賣給城中的花販,可他做了什麽?背着你和別的女人攪在一起,把你出賣給拉斐爾十一世,把你當做一個笨蛋。】
【還有那些你不知道的事,我都知道......住在修道院裏親切的特德,其實是一個連環殺手,卡塞頓城那些被分屍在下水道的女I支女都是他的傑作,他早就想把你變為他的作品;城東棚戶區那個白內障的老太婆,其實嫉妒你得要命,每次給你端的茶裏都放了老鼠藥;就連你親愛的卡瑪修女,也曾經在你五歲時,打算把你賣給人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誰......你為什麽知道......”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才是你的依靠——我才是你的歸宿——茉莉——把你的身體交給我——複仇吧——把這一切全部燃盡!】
“全部燃盡......”
【對!全部燃盡!用火焰作為背景,用血液作為地毯,用哀嚎作為配樂,用屍體作為演員,多美妙的話劇!】
“可是我只是一個修女......”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是血色惡魔!】
“我是血色惡魔......”
“我是血色惡魔......”
“我是血色惡魔......”
她的金發在寒風中張牙舞爪,肩頭不斷聳動,喉嚨裏發出桀桀的笑聲。那聲音越來越大,逐漸脫離了少女清脆柔嫩的聲線,變得沙啞、尖銳、怪異。
拉斐爾十一世發現茉莉的異常,慢慢松開摟住她的手。下一秒他的手腕承受着堪比鋼鉗的力道,“啪”的一聲脆響骨裂肉炸,小臂斷成了兩截,那只戴滿貴重寶石的白皙手掌落到了地上,翻滾了幾圈停在一直弓着腰的邁克面前。邁克呆滞地看着這只熟悉的手掌,指節處依然堆滿了白花花的贅肉,細嫩光滑,他曾經從它那裏接過厚厚的金條。
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白色花邊羊毛襪的秀氣小腳踩在那只手掌上,像一塊隔夜的蛋糕般,手掌四分五裂血肉四濺。
“哈哈哈哈!”
惡魔般的笑聲就在跟前響起,邁克緩慢地擡起僵硬的脖頸,映入眼簾的是茉莉流淌着鮮血的猩紅雙眼以及邪惡的笑容。寒冬的夜風帶着她的笑聲潛入每個人心底,禿鹫聞到血的氣息盤旋在上空蠢蠢欲動。
“不......不要......啊!”
帶着屎尿的身體應聲倒下,而他的頭顱被茉莉捧在手中,英俊的臉上留下了永恒的驚恐。
卡塞頓城中,兩名穿着黑色鬥篷的年輕人正快馬加鞭地朝城外趕去,在他們身後十幾名魔法師緊追不舍,火球與冰球不斷地從他們的耳邊飛過,把旁邊的牆、樹、屋子炸出一個個大洞。市民們蜷縮在家中,盡可能地将背部貼緊牆壁,遠離魔法師之間的戰争。
“這群蒼蠅到底要黏着我們到多久?”
“趕緊出城,先去修道院找卡瑪。”
夏佐搖搖墜墜地回頭,用法杖瞄準最近的一個魔法師,電極枷鎖頃刻而出,那名魔法師身下的馬匹瞬間倒在地上,絆倒緊跟其後的三名魔法師。
趁此機會兩人拉開距離,風一般疾馳而去,眼見着就到了維拉尼卡修道院的門口。還沒走近就看到卡瑪修女拿着一封信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焦急地等候着他們。
“茉莉和那個該死的家夥私奔了!”她憤怒地說道。
“邁克逃出來了?”夏佐接過信看了起來,“不對,如果他是逃走的,為什麽這些魔法師要攔着我們。”
“他們不是攔着我們救邁克,而是攔着我們去救茉莉。”尤金望向遠處,夜幕像劇場厚重的幕布壓得人喘不過氣,不知什麽時候這幕悲劇才能結束。
“莫非......邁克和拉斐爾十一世同流合污,将茉莉引入虎穴!”想到這裏,夏佐恨不得馬上沖到茉莉身邊,當着她的面将那個負心漢揍到骨折。
“他們往西邊去了!現在去也許還來得及!”卡瑪修女雙手合十不停地念叨着維拉妮卡女□□字祈禱着。
忽然間,尤金神色凝重地從戒指中取出一枚水晶,上面已經爬滿了紅色的血管。
夏佐認出,這是那顆能探測血色惡魔複蘇狀态的寶物。
正在這時,西邊的天空突然被火光照亮,像被随性的畫家潑上了一桶紅色的油漆,緊接幾聲杳不可聞的慘叫聲隐隐傳來,慢慢地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伴随着人們的嘶吼響徹耳膜。
“快逃啊!!!”
“救命啊!”
“別殺我!我還有孩子!”
“惡魔來了!”
“血色惡魔重現了!血色惡魔重現了!”
那些穿着盔甲的士兵仿佛根本沒看到修道院門口的三人,他們拼命地拉動着缰繩,不斷地嘗試超越前面的人。而那些丢了馬的士兵,視圖攀上同伴的坐騎,卻因為拖慢了速度被同伴狠狠地一劍穿喉。
在他們的身後,一個穿着黑紅色長裙,滿臉鮮血的金發女人放肆地狂笑着,以非人的速度虐殺着那些跑在最後的士兵。瘦弱的手臂擁有無盡的力量,輕輕一扯就把一個一米九的壯漢開腸破肚撕裂成兩半。血和肉沾滿了她的身體,仔細看去她的裙子也是因為鮮血的浸泡才被染成了深紅色。
像一陣過境的螞蟥,修道院門口很快安靜下來,除了滿地的屍體,別無他物。
如地獄般的畫面讓三人久久不能言語,直到卡塞頓城的第一簇火光燃起,夏佐才顫抖地說:“她是誰?”
尤金說:“血色惡魔。”
夏佐的聲音像經過篩子的麥粒:“我是說她是誰?”
尤金說:“茉莉修女。”
卡瑪修女像一塊崩塌的石像,重重砸在地上,昏了過去。
“為什麽會這樣?”夏佐發現自己因為害怕甚至拿不穩法杖。
“我想當年維拉妮卡女神是用自己的靈魂封印住了血色惡魔,而茉莉也許就是維拉妮卡的轉世。夏佐,茉莉修女是個好女孩,但也許從她出生起,這一天就命中注定了。”尤金一邊将卡瑪修女移到修道院中,一邊盡可能溫和地夏佐說。
“她不該有這樣的結局,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
“去阻止血色惡魔,茉莉不會希望自己熱愛的土地毀于一旦的。”
卡塞頓城,盡管是黑夜也如同白晝般明亮,火舌席卷着主幹道上那兩排筆直的梧桐,燃燒的樹冠像墓室裏的燭火,迎接着這片血獄的主人回歸。
茉莉穿着染血的修女服,緩慢地走在這條路上,四周的人忙着逃命,誰也不知道嗜血和茫然兩種極端的情緒正在她眼底交纏。
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抱着布兔子出現在一棵樹後,她怯生生地看着茉莉,小手攥着布偶的長耳朵,看樣子是在混亂中和家人失散了。
“茉莉姐姐。”
茉莉轉過頭,猩紅的目光落在小女孩的身上。她邁着優雅的步伐,走到女孩面前,手舉在胸前,暴增到十厘米長的指甲正滴落着鮮血,仔細看去甲縫裏還殘留着混了血的肉沫。
“茉莉姐姐,一起玩布娃娃。”小女該把布偶兔子舉到茉莉面前。
茉莉的表情微不可見地變化着,眼中的血色竟然慢慢地褪去,頭痛欲裂中似乎奪回了身體的主權,伸出手想去握住那只兔子。
“別碰我的孩子!”一個穿着睡衣的女人撲了上來,将小女孩死死地抱在懷裏。
【殺了她!】
“不要!”
茉莉尖叫着,頭腦中的聲音叫嚣着,像某種奇異的鼓點,引誘着她嗜血的渴望。
【殺了她!】
“殺了她......”
她眼底褪去的血色再次上湧,痛苦的表情消失不見,只剩下浸透人心的冰冷。
小女孩将腦袋從媽媽懷裏伸出來,試圖繼續将布偶兔子遞給茉莉,可當她看見被血之惡魔完全控制的茉莉時,不由得尖叫起來。
茉莉桀桀地笑起來,從她背上長出幾根紅色的觸手,像由凝固的鮮血做成的樹幹,直直地刺向小女孩和她的母親。
電光火石之間,一只火球從遠處襲來,與紅色的觸手相撞,瞬間爆炸。紅色的觸手被炸成碎片散落在地,可不一會兒它們似乎有意識般,湧動着重新聚集起來,再次和茉莉血肉相連。
夏佐氣喘籲籲地站在不遠處,法杖還被他高高舉在手裏,只要茉莉有任何異動,就像計劃的那樣,他會毫不留情地對她進行攻擊。
可是當他看見茉莉轉過頭時,那張隐藏在血痕中天使一般的臉龐時,心中一陣悸痛。
“不要心軟,她現在是血色惡魔。”尤金沉聲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最後一次三更~
☆、絕地求生
“你不是說血色惡魔複蘇時世界漏洞會再次擴大,會天地異動嗎?現在還沒出現那個情況,證明茉莉還壓制着血色惡魔。”
正如夏佐所言,她在努力反抗着血色惡魔的侵蝕,在努力将殺戮降到最低,就像被拉斐爾十一世抓走時沒人能幫助她一樣,她的心靈被封閉在無盡的黑暗中,只有靠着自己沖出枷鎖。
可是血色惡魔太強了......
紅色的觸手再次暴漲,像旋風般射了過來,兩人立即掠向一旁,剛才站過的石板路瞬間被觸手砸出一個半米高的深坑。
夏佐不禁咂舌,血色惡魔還沒真正的蘇醒,戰鬥力已經如此爆表,如果放任它真正複蘇,那麽天際大陸除了世界漏洞再次撕裂以外,還會經受更多的恐怖襲擊。
血色的脈絡逐漸從茉莉的衣領中蔓延上來,包裹住了她的下颚,從遠處看去,她像一個穿着深紅色裙子圍着紅色圍脖的小姑娘。
“茉莉......”悔恨與難過在夏佐眼底反複,他舉起法杖打算用電極枷鎖擊暈茉莉,沒想到一根嬰兒手臂粗細的紅色觸手瞬間幻化為一把尖刀的模樣刺向夏佐。
尤金拔劍,借助一旁的碎瓦起跳兩步,一腳踩到夏佐背上,長劍橫在胸前擋住了紅色觸手的攻擊。夏佐被他踩在身下,手掌和左臉都被蹭掉了一塊皮。
“能不能輕點!”
尤金趕緊提着他的衣領,将他拉起來,還沒站定,茉莉的第二輪攻擊再次襲來。夏佐連忙召喚出一個人頭大小的火球,與那紅色觸手相觸後,觸手被炸掉半截,但很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起來。
在雙方交戰的過程中,茉莉的身體甚至沒有與夏佐兩人正面相對,她的眼睛一直透過火燒後的濃煙,望着烏雲後黯淡的群星。趁此機會,夏佐快速地吟唱着電極枷鎖的法訣,電光火石之間,一股藍白色相間的電流将茉莉的身體包裹起來。她金色的頭發因為電磁的作用在空中飛舞,蒼白的小臉被電光照亮,又因為那些深紅色的血痕而顯得陰森恐怖。她緩緩地轉過頭,視線對準了夏佐,右手輕擡,幾根紅色觸手以子彈的速度撲面而來。尤金将魔力注入劍中,将這幾根觸手一切而斷。
茉莉臉上劃過一絲嘲弄,手指輕彈,又是幾根觸手襲來。“沒完沒了!”再一次切掉茉莉的紅色觸手後,尤金沉聲說道,“我準備解封,掩護我。”
說內心不發怵是假的,夏佐內心思索着,萬一這兩個失去控制的人一合計,轉頭來打他,那他豈不是沒地兒評理去?可是眼下也別無他法。
看着已經失去人類意識的茉莉,夏佐咬咬牙一巴掌把尤金推到前面:“進化吧暴龍獸!”
尤金:“?”
有病是不是?
被夏佐這麽一茬,尤金頓時有點力不從心。眼見茉莉化身為一個旋風陀螺,帶着血腥味朝他們撲來,另一個路口突然響起密集的腳步聲,憲兵團扛着□□炮把茉莉圍了起來。
“開炮開炮!”憲兵團中心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夏佐定眼一瞧正是拉斐爾十一世。
他倒是好膽量還敢往茉莉的槍口上撞。夏佐心想。
拉斐爾十一世一聲令下,所有火箭炮都被引燃,發出陣陣嗡鳴。
“不好!”尤金大步跨來,将夏佐撲倒在一片碎瓦礫後。
仿佛雷鳴般,茉莉所站的位置大面積炸開,石板、房屋、圍牆、樹木全部被炸成碎片。爆炸卷起的灰塵形成了白色的屏障,過了好久才逐漸消散,一個瘦小的人影一動不動地倒在廢墟之中。
憲兵團頓時發出熱烈的歡呼聲,拉斐爾十一世的笑聲在其中最為響亮。
夏佐瞠目欲裂地看着茉莉倒下的身影,又看到在她旁邊,一棵斷裂的樹幹下,一大一小兩具焦黑殘缺的屍體。那具小孩的屍體還保持着抱着布偶的姿勢,只是懷裏那只布兔子早已随着□□炸成粉末。
“可惡。”夏佐準備起身找拉斐爾十一世麻煩,然而尤金一把拉住了他。
順着尤金的視線,只見塵埃飛絮中,茉莉俯卧的身體突然抽動了一下,緊接着她像未上油的機械般,動作僵硬地從地上坐起來,面無表情地看向了拉斐爾十一世。
笑容在拉斐爾十一世的臉上凝固,下一秒他發現一根血色的觸手插進他的心髒,并且殘忍地将抽出。這顆還在神經性抽搐的心髒被血色觸手送到了茉莉的嘴裏,她伸出纖細的手指擦掉嘴角的血跡,露出一個笑容。
“多謝款待,雖然不算美味,不過你心中的那份邪惡很有營養。”
這不在他的計劃之中!這不是他所決定的人生軌跡!沒有人能忤逆他!拉斐爾十一世瘋狂地渴求着氧氣,無數跑馬燈劃過他的眼簾,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想說點什麽,但最終只能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垂下顆始終高高昂起的高貴腦袋。
“晚了。”尤金看着茉莉,應該說看着血色惡魔面色不善。
似乎注意到他們,血色惡魔回眸微微一笑,拉斐爾十一世的鮮血将她的嘴唇染得鮮紅欲滴,正順着嘴角下滑,妖異且危險。
突然間,她的背上長出密密麻麻的觸手,将那件岌岌可危的修女服徹底撐破。衣服下她的身體被凸起的紅色血管緊緊纏繞,遠遠看去像穿着绛色體操服般優美,但細看卻能發現這些血管中流淌的液體像惡心的蟲子正在攀爬。
那些觸手仿佛有眼睛般,伸進混亂的憲兵團中,卷住那些正欲逃跑的士兵,抽出他們的心髒,并一顆一顆地送到血色惡魔的嘴裏。
“準備好,我要解封了。”
一陣金芒湧來,仿佛有什麽力量将他送上天空,尤金雙眸緊閉憑空而立,變長的黑發像潑灑的墨水無風自動。血色惡魔注意到異動,目光從憲兵團轉移到尤金身上。
“呵呵,這麽快就想引起我的注意嗎?”
尤金張開雙眼,一雙紅色的眼睛不含感情地看向血色惡魔。和血色惡魔那雙眼睛不同的是,尤金的眼睛中無悲無喜,無欲無求,唯有的只是殺戮,單純的殺戮之意。
血色惡魔心中一凜,這種眼神他曾經見過,被封印的時間太久了,他已經逐漸遺忘了先古時期的記憶,但這個眼神卻給了他無盡的恐懼。
尤金的身體像被加速的虛影,以常人目力難及的速度朝血色惡魔沖去。 “轟”的一聲,血色惡魔被擊飛數十米,他踉踉跄跄地停下來,低頭看向胸口,一個拳頭大小的傷口出現在胸前。
“哈哈哈,你果然不是他。”血色惡魔用手輕輕拂過那個血肉模糊的洞口,爬蟲般的血管瞬間将傷口填滿。
他的數十根血色觸手高高舉起,形成一個圓球形的紅色屏障。而這塊屏障之中,一個強大的法術正在吟唱。尤金懸浮在半空,居高臨下地看着血色惡魔,雙手再次握拳準備進行第二次打擊。
“轟!”
這是魔法與□□的碰撞,它們相交之處能量像光幕般擴散開來,刮起一道沖擊波。尤金似乎被這種魔法所克制,他連連後退,似乎很是棘手。
血色惡魔嘗到了甜頭,再次用血色觸手将自己保護起來,開始準備吟唱第二個魔法。夏佐跪坐在一旁,隔着血色觸手組成的屏障都能感受到這個魔法的威力。
“不能讓他吟唱完成。”
他打定主意,抓起尤金留在他身邊的佩劍,趁血色惡魔不備,至下而上地将佩劍插進屏障下方的缺口處。
血色惡魔注意到了,但他一心一意地吟唱着魔法,并不準備搭理夏佐這只螞蚱。普通的佩劍根本傷不了他,他只需注意前面那個長着黑色長發的男人。可他不知道,夏佐也不知道,尤金的佩劍并不是普通的佩劍,那是來自暗域之地的劍,是一把斬殺過魔王的劍。
“啊!”他吃痛地叫了一聲,身體中的魔力順着那個口子不斷外洩,剛才殺人奪心補充的能量再次衰退,吟唱被迫中斷。
血色惡魔憤怒地伸出一只手,掐住夏佐的脖子,将他高高舉起。因為缺氧,夏佐眼眶泛紅,一滴晶瑩的淚花從眼角滴落到血色惡魔的手上。拼盡全力握住那只禁锢着他脖子的手,那只看似柔嫩的小手,手心上依然布滿了粗糙的繭子。夏佐艱難而沙啞地說:“茉莉,回來吧。”
血色惡魔表情有一瞬間動容,而後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夏佐甚至能聽到脊椎斷裂的聲音。
“轟!”一團紅色的漩渦有意識般朝着血色惡魔湧來,他雙目一凝将夏佐扔到一旁,全心全意地對抗着尤金的魔法攻擊。
“哈哈哈哈,掙紮吧,等我恢複力量,你們就會像螞蟻般被我輕易地殺死。”
忽然,血色惡魔笑容凝固在臉上,他的目光落到夏佐那只因為戰鬥而破損的牛皮包處,一塊紅色的石牌正孤零零地躺在那裏。
“這是......”
話音未落,那塊紅色的石牌竟然光芒大振,緊接着就像吸納了所有的光線一般,卡塞頓城的燈光、火光、月光、星光全部消失殆盡。一片極度的黑暗中,一個小小的光點急速地擴張,眨眼之間所有光線回來了,與此同時紅色石牌處多了一個散發着金芒的人。他有着刀鋒般淩厲的輪廓,眉毛又粗又黑,眼神像山一般堅韌,穿着藍灰色的铠甲,身形高大,似乎有兩米之高。一柄寶劍立在他跟前,他雙手握住劍柄,劍尖朝地,正閃耀着金色的光暈。
“又見面了,血色惡魔。”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激動,發布到這裏,這篇文的存稿也即将完成。完結後也許會修改一下前十章的流水賬~
☆、花的凋零
“岡瑟·沃德!”血色惡魔臉色慘白,他不敢置信地說,“不可能!不可能!你只是一個人類,怎麽會活這麽久?”
“我自然是死了,但對付還沒恢複全力的你,自然是綽綽有餘。”
夏佐躺在破牆旁摸着脖子,心中的震驚一點不比血色惡魔少。這枚被他和尤金随意撿起來的紅色木牌竟然是先古十二英雄之一的岡瑟·沃德的信物。想到曾經拿這塊木牌逗三明治玩,他心中一陣羞愧。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只是一道虛靈而已。你根本支撐不了多久,只要我恢複實力,這世上便沒人能殺我。”
血色惡魔笑着,所有的紅色觸手接連對準岡瑟·沃德的幻影。岡瑟·沃德舉起那把醞釀着金芒的寶劍,全力一揮。
夏佐屏息凝神,看着眼前這一幕——跨越萬年的宿命!劍與魔法的對抗!歷史與現實的交融!紅色與金色的争鋒!正在這時,一個淩厲的拳頭打到了血色惡魔沒有防備的臉上。
還在解封狀态的尤金根本不知道岡瑟·沃德的出現,眼中只有血色惡魔這一個敵人。
“滾一邊去!”血色惡魔怒吼着,觸手暴漲三分,全化作尖刀狀刺向尤金。
岡瑟·沃德見狀,劍芒一轉,将血色惡魔的觸手齊齊切斷。
“把你的朋友帶走,這場戰鬥不是他能插手的。”
夏佐呆滞一秒問道:“你在跟我說話?”
岡瑟·沃德點點頭,将寶劍再次舉在胸前,一道劍芒直沖血色惡魔而去。
夏佐趁機沖到尤金身邊,抓住他的胳膊道:“永垂不朽的古代之神,我順從的靈魂把你喚醒,怪物陷落在貪婪的沼澤,給我一把閃着金芒的............啊!”
他被尤金一巴掌拍了出去,撞在一顆斷掉的樹幹上,小腿似乎被折斷,露出了森森白骨。
“怎麽辦!”看見尤金又一次沖向血色惡魔,夏佐急得團團轉。突然他眼睛一亮,他那個在戰鬥中被撕破的牛皮口袋正孤零零地躺在不遠處,幾塊黑星隕在背包口若隐若現。
夏佐拖着受傷的小腿,一點一點爬過去,斑駁的地面摩擦到傷口和骨頭,疼得他差點暈死過去。
“草,還差一點,加油。”他咬着嘴唇,在心中給自己打勁。
終于爬到背包旁邊,他将那幾塊手掌大小的黑星隕一股腦地拿在手裏,開始将他們轉化為魔力。
尤金曾經告誡過他,魔法師在吸收魔石的時候不能急功近利,否則無法被魔核接受的魔力會摧毀身體機能,但現在他管不了那麽多。眼見着尤金就要沖到血色惡魔和岡瑟·沃德的交戰區域,他一拍地面身體騰空而起,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充盈的魔力布滿全身。他甚至感覺,現在的自己,即使不用法杖,也能自如地使用魔法。
“土之壁壘!攔住他!”夏佐擡手對準尤金的方向,一道褐色的魔法光束在尤金面前升起,地面的泥土彙集起來形成一道堅固的土牆将尤金困在其中。
夏佐利用風系魔法,拖着自己的身體飛到土牆之中,尤金充滿殺戮的眼神才真正地從血色惡魔轉移到他的身上。
“土之壁壘!”他再次使用魔法将尤金的四肢牢牢地禁锢在土牆之中。
盡管尤金此時的姿勢像一只待烤的兔子被綁得嚴嚴實實,但那些不斷皲裂的岩壁處掉落的泥土,正告訴他這個牢籠根本困不住尤金。
夏佐想起卡茲訓練場那次暴走時的畫面,心一橫拖着斷腿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