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聖旨
“當年,那些混蛋,他們燒山,殺了所有的男子,适齡女子也全部帶走了!”
葉寒衣氣急了,語氣極重,但她畢竟有傷在身,這一下子牽到了傷口,立時就說不出話了。
丹木心疼壞了:“瓦拉,你先歇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葉寒衣虛弱的搖了搖頭,她還記得夏雪晴當時告訴過她,這個宅子的主人或許有辦法找到淮南王,她不想再耽擱了。
“他們把我們帶到軍中,不做人事……”葉寒衣兩行清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可前一段,他們說淮南王要整肅淮南邊境的軍營。”
葉寒衣喘了口氣:“淮南王,煞名在外,為人暴佞,那些混蛋聽聞此事之後,忙不疊的準備逃跑,奈何帶着我們根本就不方便,這才将我們賣到了紅袖招……”
葉寒衣盯着蘇清遠,眼中滿是期冀:“幫我找到王爺,我……我要報仇。”
蘇清遠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姑娘放心,我一定代為轉達。”
說罷,又囑咐道:“天色已晚,丹木老先生還是盡早歇息吧。夏姑娘,我送你回府。”
丹木聽聞夏雪晴要走,忙過來行禮:
“此番若不是姑娘去千機閣尋我,只怕我也不能找到瓦拉,小老兒拜謝姑娘大恩,我羌族一脈,自今日起願意聽從夏府驅策,萬死不辭!”
夏雪晴忙扶起了丹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蘇源清,什麽都沒說便走了。
到了夏府,蘇清遠依舊是把夏雪晴放在了偏門的老樹下。
夏雪晴略整了整了衣服,就要進去了,蘇清遠每次都要等她進門才會回去,這次亦然。
只不過這次,夏雪晴自己停了下來,她并未回頭:“蘇源清,我不知你是何身份,但你若當真對我無意,就不要幾番叨擾。”
說罷,徑直消失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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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燭站在蘇清遠的背後,臉上的表情也很是為難,前腳自家王爺還讓自己去騙佳人出來呢,後腳佳人就直接把閉門羹潑到王爺臉上了。
可是蘇清遠臉上罕見的收了調笑,只是面沉如水的站了一會,然後扭頭便走。
他臉上的克制和淡漠,跟那個呆在淮南,運籌帷幄的淮南王,一模一樣。但是卻獨獨,不像是蘇源清那個風流商賈。
南燭心裏打了個突,若是連蘇清遠都露出了這種神色,那他們自在逍遙的榮城之行,只怕在今夜就要結束了。
一想到又要陪着蘇清遠一起面對暗潮洶湧的格局,南燭就輕輕的嘆了口氣。
“怎麽?你也覺察出不對了?”
“是,且不說別的,王爺你何時說過要整肅軍營了?”
蘇清遠點了點頭:“不僅如此,我問你,榮城距離淮南有多遠?”
南燭略想了想:“快馬疾行,也要一日有餘。”
“不錯,若是還要帶着那麽多柔弱的女子,只怕須得兩三日才能走到榮城。按照葉寒衣說的,既然是逃命,何不早早的将她們賣掉,非要費那麽大的功夫,多花幾倍的時間帶到榮城?”
南燭聽完,腦海中靈光乍現,他一拍腦門,大喝一聲:“我明白了!那個葉寒衣是騙子!是她自己把自己賣到紅袖招的!”
彼時兩人正在趕路,蘇清遠原本馭着輕功跑得好好的,聞言直接一腳踩空,差點沒直接從牆頭上載下去。
穩了身形之後,蘇清遠氣急敗壞的數落着南燭:“自小你就跟我一起長大,臨先生的課你一次都不曾少聽!整天都學的什麽東西!你對得起老先生的在天之靈嗎?”
南燭被訓的縮了縮脖子,一句都不敢辯駁了。
“葉寒衣沒有撒謊,她說的句句屬實。她之所以出現在榮城,只怕是有人刻意把她送到了我們手上。”
蘇清遠沉吟了一會,“我一直在查我父母的死因,因此關于李桓的事情,我事無巨細都想知道。有人利用了這一點,故意把這樁陳年舊案送到了我的手上。”
“那怎麽辦啊王爺?聽您這意思,咱們這辛辛苦苦半天,是在為他人作嫁衣裳啊。”南燭雖然不多通透,但他不傻,他明白,有人正在利用淮南王府呢。
蘇清遠倒是很不在乎:“無妨,這種事知道的越多,對我們只會越有益處,雖不知此人是何居心,但至少我知道,‘它’也不想龍椅上那位過的穩穩當當就是了。”
南燭這才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自從那晚,看到蘇清遠又回到了呆在淮南時,那種“生人三尺之內莫入”的态度,南燭就明白,這榮城只怕是也要變天了。
可他沒想到,這一切竟然來的這麽快。
那天清晨,南燭如往常一樣,天還未亮就要起來伺候蘇清遠洗漱練功。
可當他打着哈欠準備出去打水的時候,竟聽到窗棂上傳來了幾下輕輕地叩擊聲。
南燭立刻屏息靠了過去,抽出了藏在袖間的匕首。
他和蘇清遠呆的這個院落,雖然只是暫時歇腳,但人手的布置他一點都不曾馬虎。不僅雇了一些有底子的看家護院,而且還留了不少暗哨。
這人竟然能夠躲過那麽多耳目潛入府邸之中,那必定是個強手。好在這人并未發難,所以南燭也只是藏在屋內,想看看他到底打算幹嘛。
“篤——篤、篤,篤——”
一長兩短一長,淮南令!
南燭聽完,立馬拉開了窗戶,屋外的那個人,悄無聲息的翻了進來。
來人氣息悠長,站定之後,對着南燭略點了點頭,對着裏屋的雕花屏風就跪下了。
南燭剛想提醒他一句,他家主子還沒睡醒呢。
就只聽到屏風後傳來了一聲分外冷靜的吩咐:“起來說話。”
南燭不禁心下一涼,蘇清遠的功夫不錯,他自然知道。
但這人方才的動靜如此之小,他都能察覺到,可見呆在榮城的時候,蘇清遠并未睡死,一直都保留着警惕。
想到這裏,南燭又不禁傷感了起來,蘇清遠還未束發就襲了爵位,是忍受了多少苦楚才走到了今天啊。
“出什麽事了?”蘇清遠的聲音不急不躁的響了起來。
南燭也凝神細聽,原因無他,主要是這淮南令大有來頭。
淮南令并不是一塊令牌,他指的是十個人。
這十個人皆是歷任淮南王由親軍當中選出來的,武功頗高,只聽命于并效忠于當代淮南王。
這次蘇清遠離開淮南,特地把所有淮南令留在了淮南,明确的告訴了他們:無急事不可離開淮南半步。
所以南燭十分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急事,能把淮南令召過來。
那人躬身行了一禮,應聲答道:“回主子,宮裏頭那位,來信了。”
說罷,自懷中掏出了一卷明黃色的布帛,起身送了進去。
蘇清遠略微一掃,諷刺的笑了,随手就把那道聖旨扔到了地上:“他終于忍不住了。”
“聖旨?”柳如煙驚得拿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十分的不可置信,“這聖旨上怎麽會讓晴兒跟老爺一起上京?”
柳如煙好歹也是将軍府的正室夫人,自然見過聖旨,只是她不明白:“不過就是拜個壽罷了,怎的還指名道姓的讓老爺帶上晴兒?原來可從來沒有過!”
夏雪晴知道柳如煙是替自己着急呢,忙上前勸慰:“今歲正是皇帝半百的生辰,自然是要大肆操辦一番的。喊我過去八成只是想着來的人多,也能熱鬧些罷了。柳姨不必挂心。”
“我哪能不挂心啊,你還小不懂事,這榮城地處邊塞,距離京都少說五六天的車程。你這身嬌肉貴的,哪能經得起這般舟車勞頓啊!”
“哪有柳姨說的那般勞累。況且聖旨已經下來了,我還能不去不成?”
柳如煙一聽這話,眼睛立刻就亮了,她拉着夏雪晴的手仔細的說:“那若是稱病呢?皇上總不會強人所難吧。”
柳如煙越說越覺得這件事很合适:“就讓老爺說你病了,害怕沖撞了聖駕,好不好?”
夏桀自從收到這聖旨開始,就一直面色不善的坐在桌子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聽了柳如煙的這番話,竟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未嘗不可……”
“爹!”夏雪晴叫了他一聲,
“柳姨糊塗了,您也糊塗了不成?聖旨已經下了,您若真是謊稱我生病,若不查出來還好,若是查出來了,就是一個欺君的罪名!那我們夏府上下這麽多人呢,要怎麽辦?”
夏桀一聽,也覺得這個辦法不好,他微微嘆了口氣:“此事容後再議吧……”
說罷,就思慮重重地走了出去。
柳如煙也明白個中利弊,仍是苦口婆心的勸着:“姐兒啊,聽我一句勸吧。京都不是個好地方,咱別去了好不好?我執掌內宅這麽些年,手段還是有的。我把事情做得漂亮些,定然不會有人發現的!”
夏雪晴自然知道柳如煙是為了自己好,因此她只能苦笑着搖了搖頭:“我自然知道柳姨是為我好,只是這趟京都之行,我非去不可。”
夏雪晴心下思量。
上一世,夏桀就是去了這次壽宴之後,才變得郁郁寡歡。第二年的一次風寒,竟直接把這個健碩的人給放倒了。
自此之後終日裏纏綿病榻,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沒幾年就走了。
所以這一次,夏雪晴說什麽都要跟着去的,她倒是要看看,這京都裏面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可話雖如此,夏雪晴心裏也有些慌張。
她記得很清楚,上一世的聖旨上,壓根沒有她的名字。可這一世,為何會出現如此的變故?她重來一世,究竟能不能救回她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