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禍端
旭日東升,整裝出發。
沈君瀾與阿元騎馬走在前面,黎叔趕車緊随其後,馬車中只有雲清晚與青竹二人,青竹不斷的打開簾子往外看。
馬車緩緩駛過街巷,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個響啼,城中街道人煙稀少,唯有馬車駛過車輪辘辘的聲音。
出了城門,馬車向着城郊駛去。
行了近兩個時辰,終于到了地方。氣魄恢弘的廟宇,莊嚴肅穆,絡繹不絕的香客。
在小沙彌的帶領下,來到廂房安頓好後,黎叔便不知去向。沈君瀾陪着她到大殿禮佛上香後,兩人來到後山。
綠樹成蔭,蔥茏繁茂,清雅幽靜的石板路,行走在上面,涼爽宜人,暑意頓消。
兩人在半山上中亭子裏坐下,沈君瀾輕聲問:“累不累?”
“無礙。”
雲清晚搖頭,看向遠處山林,目光悠遠。
他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半蹲下身子,覆上她的手,她縮了縮,但是沒能掙脫。他固執而認真的看着她。
“小晚,無論今後會如何,我會一直伴你左右護你周全。你信我,我會找到雲師叔,讓你們父女團聚的。”
雲清晚看着他認真神情,眸光微動,而後終歸于平靜。
她不知該如何去依靠一個人,她曾依靠過的人,最終都離開了她,留下她獨自一人忍受寂寞,承受孤獨。
眼前的少年在她眼裏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話說得再怎麽動聽,再怎麽信誓旦旦,終歸還是太年輕。
沈君瀾的目光從未從她面上移開過,他能感覺到眼前少女冰冷的心有融化的跡象,對他至少不再排斥。
在寺裏的日子除了禮佛便是與她對弈賞景,倒也悠閑自在,只是黎叔從來到寺裏便不見蹤影,直到半個月後才帶傷歸來。
事情是發生在一天夜裏,一陣敲門聲将他驚醒,聽見是黎叔的聲音,他刻起身開門,看見他捂着手臂站在門前。
給他包紮好傷口後,沈君瀾平靜的問道:“黎叔,你們瞞着我的事,此刻可以說了嗎?”
黎叔沒有絲毫詫異,皺着眉說道:“以前我查到的線索皆是和天衣教有關,但此次出去我發現事情沒那麽簡單。”
“天衣教?我記得當時他們好像在找什麽東西。您可知幕後之人到底想要什麽?”沈君瀾回想,當時父親什麽也沒來得及告訴他。
黎叔思考了一下說:“如果我沒猜錯,他們要找的是你們身上的那兩塊玉,他們并不知道玉已被分成兩塊,也不确定這塊玉在沈家還是在雲家,所以……”
他不解問:“他們拼了命要搶這塊玉,到底是為何?”
“據說是這塊玉裏藏了一個秘密。一個關于武功秘籍與寶藏的秘密,它裏面藏了一份武功秘籍,誰得到它便能成為天下第一,不僅如此它還是打開秘密寶藏的關鍵。”黎叔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且不說這個秘密的真假,即便為真,天下第一、富可敵國又如何?人死如燈滅,終将塵歸塵土歸土,功名利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們不惜殺人放火就是為了這等虛妄之物,做盡惡事。”
沈君瀾憤怒的将拳頭砸在桌上。
黎叔沉吟:“君瀾,若要報仇單靠我們目前力量還遠遠不夠,此時我們勢單力薄,要面對的是整個天衣教,你可明白?”
沈君瀾點頭:“我知道,您放心,我不會魯莽行事。”
他在心裏有了自己的打算,許多事情,他早已經在謀劃,只等時機成熟。
回到雲府後,沈君瀾便神出鬼沒,經常幾天不見蹤影,雲清晚也忙着她自己的事情,兩人很少碰面,各忙各的。
這日雲清晚正在書房理賬,黎叔走了進來,“小姐,如今米糧和布匹的生意已經基本穩定,你可以先緩緩了,這段時日你都沒好好歇息過。”
“如今才開始,絲毫不能懈怠,忙過這一陣兒,也就好了。”她頭也不擡的說。
黎叔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十二歲的年紀,本應該是被捧在手心呵護的,此時卻不得不背負這些。
他道:“小姐,你放心吧,以前老爺手下的那些人都是個中好手,有他們在,布莊和糧店不會有問題。”
雲清晚點頭後又不經意的問:“黎叔,君瀾這些日子都忙于何事?”
她竟主動問起,黎叔有些意外:“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也許阿元知道一些,我讓他……”
她打斷他,淡淡說道:“不用,随他去吧。”
黎叔點頭,靜立在一旁,不再言語。
“黎叔,夜深了,您回屋歇息吧。”她放下手中的賬本,擡頭望向他。
黎叔搖頭道:“小姐沒日沒夜這麽熬着,我又如何能安然入睡,倒不如在一旁陪着,幫着添添燈油也是好的。青竹那丫頭又被您給慣壞了,我瞧着她可比小姐嬌貴許多呢。”
難得她能放松一下緊繃的心神,黎叔與她說起了笑來。
“青竹她年紀尚小,許多事也用不上她。”
雲清晚揉着酸痛的肩站起身,将案頭的燈吹滅。
“今日就到這裏吧,也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兒,您不必在此相陪,我這就回房歇息,這些日子瑣事繁雜,是有些累了。”
“小姐您先行,我随後。”
雲清晚不再說什麽,繞過桌案,往外走去。
黎叔看了眼案上那高高堆起的賬本,嘆了口氣,将屋中最後一盞燈吹滅,輕輕将門關上之後,回了自己的屋子。
累了這許久,本該是沾枕便睡的她,卻是越來越清醒,只好披衣出了房間,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盯着夜空發愣。
夜靜如水,夜空繁星點點。雲清晚收回仰望星空的視線,對上了沈君瀾的目光。他站在院外的拱門處,不知來了多久。一襲錦衣,清俊挺拔,翩翩少年。
他緩步而行,走到石桌旁,撩開袍子在她身旁坐下。不曾出聲,似乎怕出聲打破了着難得的氣氛。
良久,她起身回屋。
青竹站在門前候着,跟在她身後,緩緩把門關上。
沈君瀾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只是盯着那道緊閉的房門許久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