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賣畫少年
亭亭佳人,駐足遠望,猶如眼前的湖面波光閃閃卻無波浪。
沈君瀾站在她身後許久,她竟沒發覺,他只好輕聲打斷她的沉思。
“小晚,我們七日之後出發。”
“七日,為何要這麽久?”她蹙眉回首,不解的望着他。
自知曉父親的消息時,她便一刻都等不了。
知曉她的心事,沈君瀾說道:“我需要七日的時間完成部署,你信我,只需安心等待七日。”
她點點頭,目光又回到遠處。沈君瀾随她的視線望去,碧波湖面上幾對水鴨撲騰嬉戲,岸邊楊柳輕垂。
他不明白此刻她的心裏想着什麽,只覺內心感受不到她,好似下一刻她便要乘風而去,如她的心思一樣,摸不透也抓不着。
“在想什麽?”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一個故人。”她答。
“故人?”他淺笑而問,并未認真。
思考了一下,她還是幾不可見的點頭,而後她竟破天荒的問了他一個問題。
“最親的人離你而去,你是否會時常想念他們?”
沈君瀾目光悠遠盯着湖面許久後,搖頭道:“以前有過,近年來想起的次數漸少了。”
“為何?”她美目流轉,有些疑惑。
他溫柔而笑,黑眸凝視着她如玉的面龐,開口道:“不為何,如果非要有個理由的話,也許是因為記憶中的他們越來越模糊了。”
她有些失望的轉頭,真的如他所說一般,時間久了就忘了嗎?為何她都活了兩世了,還記得如此清晰。
“你可是想念師叔了?”在他的記憶中,能讓她想念的也只有她的父親雲陽了。
她側頭打量了他片刻,以前她發呆時,雲晞也會問她是不是想爸媽了,那時候她會毫不猶豫的點頭,撲進雲晞的懷裏痛哭。
如今不同的人問了同樣的問題,她想念的卻換成了曾經問問題的人。
“不是。”她答
沈君瀾凝視她許久,不錯過她的任何表情。據他所知,除了她的父親應該沒有其人能夠讓她如此惦念。看她的神情又不似玩笑,莫非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有其他男子接近過她,想到這裏他心裏一緊,她向來薄涼,能讓她惦念的必定是記挂在心的人,他能斷定那個人定不會是自己,如果她對別人……他止住自己的胡亂猜測,她答應了與他成親,就一定是真心的,她心裏不會有別人。
他的心思百轉千回,目光不停地轉換,雲清晚看在眼裏,問道:“你在想什麽?”
“可否告知我,那男子是誰,為何讓你如此惦念?”他還是想知道。
她無意識的回答:“他是……”本想回答‘他是我哥’可是醒悟過來,他認識的是這一世的雲清晚而不是前一世的雲素,雲晞早已不存在,說出來只會增添他更多的疑惑。
她的突然頓住讓他更加疑惑,他又問:“他是誰?”
“一個很重要的人。”她不善于解釋,只能給他這樣的答案。
她惦念的果真是個男子,他有些失望卻沒再追問,既然她刻意隐瞞就表明不願與人知道,他可以讓人去查,沒有雲默宮查不到的事,雲默宮是他一手創立的,自然有這個自信。
只是這個在她心裏的男子讓他有了危機感,到底這個男子是和底細,又和她有着怎樣關系。
雲清晚見他神游天外,也不願在與他多說什麽,也不管他,徑自轉身離去。
沈君瀾從後跟上她的步伐,與她并肩而行。
黎青和黎雲在不遠處站着對視一眼後,微笑着跟上了兩人。
街上的人并不多,但沈君瀾還是下意識的護住她,黎青和黎雲與他們微微有一段距離,不緊不慢地跟着。
“烤地瓜嘞!香噴噴的烤地瓜!”
不遠處小販的叫賣聲傳到她的耳裏,她停住腳步向聲源看去。
沈君瀾會意一笑,轉頭向黎青交代了幾句,黎青點頭向小攤走去,沒多久便拿着一個紙包回來遞給他。
沈君瀾接過後打開,只拿了一個,其餘的三個又遞給了黎青,說道:“你們也嘗嘗。”
黎青點頭接過,遞了一個給黎雲,他自己卻沒動。
沈君瀾将手中的地瓜剝好,走到她身旁,她正在看着字畫,賣字畫的是一個清瘦少年,一身簡單的粗麻布衣讓他更顯單薄。
“這幾幅畫我全要了。”她清冷的聲音讓清瘦少年一愣,連沈君瀾也詫異的看着她。
他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五幅山水畫,畫功是不錯,筆墨精妙,意境深遠,但也僅限于不錯,既不是出自名家手筆,也沒什麽特殊的地方,以前他從未見過她對字畫有所青睐。
清瘦少年有些吃驚的看着她,“姑娘,你……”
“不賣嗎?”雲笑蹙眉問他。
少年低聲答道:“不是,只是姑娘全買下,讓在下有些吃驚。”
“我全要了。”她不願再多說。
“姑娘要是喜歡的話,五幅畫收你十兩。”少年低聲說道。
“十兩?”她沒想到他只開口要十兩,這畫雖不是出自名家,但也是好畫。
“不瞞姑娘,這幾幅畫都是在下所作,之所以拿出來賣,家母病重,眼下我急需錢……”他不知該怎麽樣說下去。
雲清晚點頭:“将畫收起來,我全帶走。”
少年依她所言,把字畫收好遞給她,黎雲上前接過。
“黎青,給他一百兩,回去以後你找黎叔報賬。”她直截了當的說完,打算轉身離去。
黎青沒說什麽,點頭照做。
少年着急上前攔住她的去路,急道:“姑娘,萬萬不可,區區幾幅畫,在下怎可收你一百兩!”
看她皺眉,一直默不作聲的沈君瀾擡手攔住少年,說道:“你有青雲之志,日後必能成大器,眼下你的墨寶雖不聞名,但日後定是價值千金,你又何須如此介意。”
少年明白他們是在幫助自己,心下感激道:“淩雲定不負恩人所望,只願有朝一日能再相遇,到時再謝今日之恩。”
直到目送她們走遠,少年才開始收拾物具,打道回府。
沈君瀾把手裏早已剝好但仍有餘熱的地瓜遞給雲清晚,她也不客氣,接過咬了一口。
“還算知道變通,并非只是個呆板的書生。你如何知他急需銀錢解燃眉之急?”他問道。
她又咬了一口手中的地瓜,半晌她才輕聲說道:“他身旁放着的幾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