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哎呀，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跟秦寡婦沒有關系，沒有關系。你怎麽寧願你相信別人，也不願意相信你男人？”

周大山滿臉心累，他先前就已經解釋過，他跟秦寡婦沒有關系。只是有時候看秦寡婦家沒有男人，有些體力活沒人幹，他偶爾打手幫一個忙而已。

想必村裏會有這種流言蜚語，也是因為看到他幫秦寡婦的原因。

這些，以前周大山都跟自家媳婦都解釋過。她之前也相信了，可最近不知道怎麽的，他媳婦又開始疑神疑鬼了起來。

怎麽他媳婦兒就不相信呢，周大山很是苦惱。

周大山媳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男人，似乎直接能都看到周大山的心裏。

周大山心中忍不住一陣瑟縮，但他還是強撐着說道。“真的，媳婦兒，我真的沒有騙你。我跟秦寡婦真的沒有關系，我只是幫秦寡婦幹了一點活而已。”

周大山确實是看秦寡婦可憐，半路上的時候搭了把手。卻萬沒想到，這流言蜚語就開始起來了。

真是奇怪，以前他也有幫秦寡婦啊，可是以前都沒事兒的事情，怎麽現在卻鬧得越來越兇？

周大山真的想不明白。

“可要是你們沒有關系，那為什麽村裏都是你倆的風言風語？還什麽草垛子，小樹林的……”這些話，她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只覺得污了自己的耳朵，可是事情已經傳得滿村風雨，她不可能當做不知道。

其實這事兒，上回就傳過一回。

只是上回沒有傳得這麽厲害。

就說她男人跟秦寡婦眉來眼去的，好像有一腿。

而這次，卻是有地點，有時間。

好像真的有這麽一回事兒似的。

上次是有一個跟她關系不錯的小姐妹，早早就告訴了她。

當然她當然也質問過周大山，周大山當時就指天發誓，否認了這件事情。她就信了，這也就是上次在給老太太寄信的時候提到過一嘴。

後來老太太回來的時候，還問起來。

她說沒事的那事。

可是她實在是沒想到，這才過了沒幾個月，事情又開始發酵。而且外頭的人說得親眼看見一般。

這回這個小姐妹沒有再跟她說這些，只是自己也不知道。

後來還是她特意找了別人問，才問出來。

大山媳婦不知道的是，上回那個消息靈通還告訴她消息的小姐妹，這回說不知道，是因為上次大山媳婦信了自家男人的話之後，轉過頭來說小姐妹胡說，沒有的事兒。

被暗地了罵了一道，小姐妹又如何會再次告訴她。

又不是找罵。

于是，她就只說自己不知道，沒聽說，省得不關自己的事兒，還要惹一身腥。

而周大山這邊，自然是怎麽問都說跟秦寡婦沒有關系，她實在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難道是自己多想了，是村裏人看錯了，或着亂說的？

那也不應該啊？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大山媳婦百思不得其解。

自家男人一臉肯定的表情，也不像是有事兒的。

而且自家男人她還不知曉？這些年對她跟孩子們都挺好的，甚至可以說一心向着他們。

她想分家，這家也分了，她不想跟婆婆一起住，最後也沒一起住。

家裏是她管着的，大事小事兒，幾乎都是她說了算。

她左思右想了一番，這段時間确實也沒發現周大山有什麽異樣。

然而就在這時刻，她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像是想起了什麽。

“大山，你上回拿的兩塊錢幹嘛用去了？”大山媳婦忽然神色嚴肅地問道。

“啥兩塊錢？”周大山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還能啥兩塊錢，不就是上回分了家，你問我要了兩塊錢？你還說男人手裏不能一分錢沒有，我這才給你的。”

當時她想了想，男人手裏确實不能一分錢沒有，她才給的兩塊錢。

心疼不已的她，那時候還特意囑咐了讓周大山省着點兒花。

她這半年多來，除了孩子們上學的錢，總共就給過那麽一回的錢，周大山怎麽能不記得了呢？

“嗨，你說過年那陣子的事兒啊！這都有半年多，将近一年的時間了，你不說，我還真記不起來。”周大山恍然大悟。

“我花了兩毛，還有一塊八呢？怎滴，你要用？我給你拿……”周大山作勢要去翻自己的櫃子。他有一個小櫃子，專門放一些零碎的東西。

大山妻子見狀，擺了擺手。

“行了行了，那一塊八你留着慢慢花。沒了再問我要，不過你得省着點才是。”在自家男人這裏問不出什麽，大山媳婦只好暫時把這件事情扔一邊，去做晚飯。

可是剛打開門，卻發現四狗子正站在門外。

“四狗子，你怎麽回來了？放學了？”大山媳婦有些奇怪，往常這個時候學校沒放學吶。

四狗子的神色不太好看，甕聲甕氣地回答，“今天肚子不太舒服，就跟老師請了假，先回來了。”

“怎麽個不舒服法？走，媽帶你上衛生所看看。”大山媳婦說完，就想拉着自家的兒子出門。

而四狗子卻像是有心事似的，任由他媽拉着離開。

周大山看着媳婦跟兒子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視線中。

“呼……”周大山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

然後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

而另外一邊。

四狗子正跟他媽說話。

“媽，爸爸真的跟村裏的秦寡婦有問題嗎？”四狗子擡起頭，神情有些不自然。

他不是故意偷聽他爸媽說話的，他只是想回屋躺下休息一下而已。

沒想到一到門口，就發現他爸媽正在說話。

而且還是不太好的事情。

大山媳婦聽了四狗子這話，就知道他是聽了個全乎。

“四狗子，那沒有的事兒。我問過你爸了，你爸說都是村裏那些好事兒的老娘們瞎傳的。你別亂想。”

孩子正好是努力學習的時候，何況這是她唯一的兒子。

望子成龍的心，她如何沒有。

要是家裏能有一個上縣城的，她最想的，就是自家四狗子。

“可是……”四狗子低着頭，似乎想到了什麽。

可還沒等他開口，就被他媽打斷。

“沒什麽可是的。你呀，在學校好好學習，念完初中，上高中，上完高中上大學……”

周大山媳婦忍不住暢想了一下未來的美好生活。

四狗子驚覺自己身上的擔子，原來這麽重。

媽媽對他的期盼，如此之高。

“媽媽，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念書，以後出人頭地，讓您過上好日子的！”其實四狗子跟他媽的關系，不算特別親密。

所以四狗子一直想要得到他媽的表揚與認可。

現在有這麽一個機會擺在他的眼前，而且是他喜歡的學習，他怎麽能不努力？

至于四狗子方才想說的話，正好讓他媽這麽一打岔，就忘了個一幹二淨。

根本想不起來，方才自己要說的啥。

最後，他只能放棄。

“我家四狗子有這個心，媽媽很開心，真的很開心。”周大山的媳婦，一邊說着，一邊濕潤了眼眶。

一轉眼，孩子就已經長得這老大，會說這麽掏心窩子的話了。

時光匆匆吶。

母子兩又說了一些其他的，這才停住。

……

大山媳婦帶着四狗子看了赤腳大夫，赤腳大夫給開了止瀉的藥。吃過晚飯，四狗子吃了藥，便覺得好了許多。

這段時間忙着秋收的事情，事情特別多。

把一家子大人，都累得夠嗆。

家家戶戶吃過晚飯，天一黑，就回屋歇着睡覺。

周大山家也不例外。

然而，周大山躺在床上卻是怎麽都睡不着覺。可他卻又不敢翻身，唯恐驚醒了枕邊人。

周大山想這今天白天發生的事兒，還有村子裏的流言蜚語，心中漸漸有了決定。

周大山在确定屋子裏的人都睡着之後，悄摸起了身。

輕手輕腳下了床，套上了衣褲。

然後蹑手蹑腳打開門，出了屋。

可就在他的腳要邁開門檻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爸，這麽晚了你不睡覺，幹啥去？”四狗子肚子不舒服，睡得不太踏實。

周大山發出了一點動靜，就把他給驚醒了。

周大山聽到後頭傳來的響動，吓出一聲的冷汗。

“上茅房。”周大山嘴裏吐出了三個字。

四狗子還以為他爸也跟他一樣壞了肚子呢，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說道，“爸，我的藥在桌上放着呢，你也吃一顆。還挺管用的。”

至少他現在是不拉了，只是菊花和肚子還有些不舒服。

“行了，我知道了，我先去一趟茅房。”周大山的聲音裏帶着一種急迫。

四狗子這才不說話，這種想上廁所，卻沒得上的感覺，他實在太清楚了。所以他閉口不再說話，然後又躺了回去。

黑暗中，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這邊周大山只感覺冷汗貼在他的背上，十分難受。

幸好方才說話的時候，沒把其他人吵醒。要不然，今天怕是不能不出門。

踏出房門的那一刻，正好一整冷風吹來。

周大山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

雖然他也不想半夜出來，但是他今天卻非得出來一趟。

于是周大山開了家中的大門，出去的時候，給大門挂上了鎖頭鎖上，這才放心離開。

家裏太靠近大路，雖說這幾年都十分太平，沒出過什麽事兒。

但十幾、二十多年前發生的慘事，他可沒忘記。

不能因為自己要出去辦點兒事，就把一家子都豁出去，所以這上鎖，是必然的。

外頭月朗星稀，不用手電筒或者火把，就能夠看清楚路。

周大山等眼睛适應了黑暗之後，才踏上了去往村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