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發落宋嬷嬷
孫氏的派去的人雖有心拖延,可是府裏就那麽大,身契和對牌很快就拿了過來。
孫氏先把對牌給了文氏,冷着臉說:“等得了空兒,我再叫人跟你交接。”
文氏接過來,淡淡地笑了笑:“母親放心,兒媳一定會盡心管好廚房的。”
孫氏哼了一聲,沒說什麽。現在能分出去,以後她也能想法子再收回來!
只是對楊意的事,孫氏仍然不死心。對楊意的院裏失去控制的話,做起事來,就沒那麽方便了。
孫氏又擠出了一張笑臉,像個不放心女兒的慈母一般,跟楊公爺說:“意兒年紀小,有些人專門兒撿她愛聽的說,她心思單純,就以為那是對她好,其實那些人不知心裏包藏着什麽禍心呢!”
見楊公爺沉着臉不說話,轉身又對着楊意柔聲說道:“身契我給你,不過以後有了事,要記得跟為娘商量好了再做決定啊。”
孫氏一邊說,手裏卻是将身契抓得緊緊的,一點兒要給楊意的意思都沒有。
楊意先是低着頭不說話,而後又擡起頭來,怯怯地看了楊公爺一眼。
這一眼看得楊公爺心裏又是酸又是疼。以前意兒肯定是被孫氏壓制慣了,如今就連在自己面前都不敢說話。以往還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伸手從孫氏手裏一把拿過了身契,轉身遞給楊意,卻是沖着孫氏說:“意兒大了,以後想要怎麽做,想處置誰,都自個兒看着辦!”
說完,又盡量放柔了聲音,對楊意說:“想要來跟爹爹商量也行,不商量也行,總之你自己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爹爹,你對我真好!楊意心下大是感動,眼圈一紅,差點兒又掉下淚來。這種不問緣由,不問對錯的信任,這種無條件的好,即便在前世,也只有在媽媽那裏才感受過。
楊公爺見楊意紅了眼圈不說話,更是心疼,問她要不要替她處置宋嬷嬷。
楊意平靜了一下心情,這才仰了臉,微笑着說:“女兒總要學着自己承擔事情,處理這些人和事,所以,爹爹還是讓女兒自己辦吧。”
楊公爺看女兒又展顏笑了,心下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說道:“好,爹相信你處置得了。如果以後再有人欺負你,就來告訴爹爹,爹一定給你做主。”一邊說,心裏想着:我的女兒,自然不會太差。
他笑了笑,想要去摸一下楊意的腦袋,只是手剛伸出一點兒,又覺着女兒到底大了,終于還是又收了回去,背在了身後。
楊意與文氏一同回了院兒,宋嬷嬷正在指使着一幫丫頭們掃地、喂鳥兒,擦桌子。
其他人都忙着手裏的活,只有宋嬷嬷卻是坐在窗前一把椅子上,一邊訓斥着掃地的小丫頭,嘴裏還嗑着瓜子。
見楊意與文氏進來,先當沒看見,過了兩秒鐘才慢慢地站了起來:“喲,姑娘回來啦?大奶奶也過來坐坐?”
文氏的小丫頭小桐一看宋嬷嬷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打心眼兒裏就來氣:“宋大娘,你可真清閑自在呀!要不要小桐再給您上點兒糕點茶水呀?”
宋嬷嬷哪裏把小桐的話放在心上,笑着說道:“我們姑娘心慈,體諒我年紀大了,準許我坐着呢。這些小丫頭子們啊,一會兒不看着,就跑出去玩兒了,調皮搗蛋的,全得靠我費着心。”
楊意可沒工夫跟宋嬷嬷閑嗑牙,她上前兩步,上了臺階,站在了屋前的廊子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宋嬷嬷說:“嬷嬷,你可知罪?”
宋嬷嬷仗着自己的賣身契在太太手裏,打量着楊意不能把她怎麽樣。聽了這話,也不過只彎了一下腰,頭卻擡得高高的:“姑娘,這沒風沒影兒的,姑娘就突然給我安個罪名兒,我實在不知有什麽錯處,還請姑娘說明白些。”
小桐到屋裏搬了兩個八足小圓凳,請楊意跟文氏坐了。楊意有些汗顏,在自己院兒裏,竟然還得使喚嫂嫂的人,看來還是得先樹樹威風啊!
這樣想着,楊意就端起了臉,盡量顯得威嚴些,然後從袖中取出了一沓子身契,沖着小桐說:“叫她們都停了,過來集合。”
院裏的人都聽到了,自動放下了手中的活兒。小童又去後院、還有廂房屋裏,将其餘的人都叫了過來,組織她們排成了兩排站在了院子裏。
一排四個人,一共八個,再加上一旁的宋嬷嬷,還有在莊子上,還沒趕回來的夢蘭,楊意的院兒裏一共有十個伺候的下人。
宋嬷嬷算是總管事;夢蘭和攬菊是一等大丫頭(雖然月錢還沒有實打實地長上來),專管着姑娘屋裏的事兒,值夜、端茶倒水兒,管理姑娘的月錢、衣裳、首飾、胭脂香粉兒等貼身事務;還有三個二等丫頭,專管着燒水、泡茶、喂鳥兒、來回傳話、跑腿兒等雜事,下剩的是四個粗使的丫環婆子,管着掃地、澆花、漿洗衣物等粗重一些的活計。
楊着拿着手中的身契,先一個一個地,按名字對了一遍,才清了清嗓子說道:“以前我年紀小,你們的身契都是太太替我收着的,這院兒裏的某些人就以為我在這院兒裏說了不算,仗着自己有點兒資歷,還以為自己是來管教主子的!如今太太把賣契都給了我,以後你們都給我仔細點兒。別打量我性子軟,就偷懶耍滑!”
衆人一看楊意的做派,再聽了這番話,态度立馬就變了。一個個都收起了以前的散慢樣兒,拿出了十二分的小心,齊聲應道:“是,姑娘。”
這些個人一個個都人精似的,以前都知道在這院兒裏,二姑娘是不管事的,只要讨好了太太,這日子就好過。如今看楊意竟然把身契都要了回來,又是發作宋嬷嬷,又是訓話的,看來這院兒裏要變天了。
宋嬷嬷早驚得擡起了頭,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都合不攏。沒等她收起她吃驚的長舌頭,楊意就拿出了最上頭的一張身契,笑了笑說道:“宋嬷嬷,我還以為你是太太陪嫁過來的呢,沒想到你從小就賣在咱們府中了。也算是府中的老人啦,怪不得這麽大膽,連我都敢鎖起來!”
宋嬷嬷這次是真吓傻了,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拉着哭腔說道:“姑娘!好姑娘!是太太說姑娘累了,要姑娘好好休息,我才把門關上的,并不是要把您鎖起來啊。您就是給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啊!”
“你不敢?”楊意嗤笑一聲,“你要是不敢,還有誰敢?那天我都清清楚楚地說了那碗是我打破的了,你還敢說我是故意包庇,就差指着我的鼻子質問我了!我去了臨苑山莊後,你敢說不是你跟太太告的狀,把夢蘭發配到莊子上去的?”
楊意不想再跟她多說:“一會兒牙婆就到了,我也用不起你,叫她們再給你找個好地方吧。”
宋嬷嬷這下真是又急又怕又羞,她這麽大歲數了,都當了奶奶的人了,叫主人家發賣出去,不說別的,她這張老臉都沒處擱!
宋嬷嬷臉都吓黑了,不管不顧的,只“咚咚咚”地磕頭,一張嘴也伶俐不起來了,只反反複複地說着一句話:“求姑娘饒過我這一回,求姑娘饒過我這一回……”
剛才一出了楊公爺的書房,楊意就叫人去莊子上接夢蘭去了,文氏也吩咐了人去叫牙婆。這會子牙婆吳婆子也到了,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笑得滿臉的褶子如同開了花兒一樣。
“大奶奶好!二姑娘好!不知是要發賣哪個丫頭?”
文氏指了指跪在地上磕頭的宋嬷嬷:“就是她。不管媽媽将她賣給誰,賣到哪裏,我們只有一個要求。”
“大奶奶您吩咐。”
文氏笑了笑:“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最少要賣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銀子?!”吳婆子瞪大了眼睛,比劃了比劃手指頭。心想就這老腌攢貨,別說三十兩銀子,就是二兩銀子都沒人要。
文氏依舊笑着,篤定地說道:“對,不能少了三十兩。”
吳婆子做牙婆久了,自然知道這裏面有事,不過只要自己照着辦,必然吃不了虧。她忙收起了自己吃驚的神色,點頭哈腰道:“好嘞,就按大奶奶說的辦。”
楊意見文氏執意要賣三十兩,也有些疑惑,她雖對古代的物價不是特別清楚,但也知道一個丫頭也就五六兩銀子,何況宋嬷嬷一個老婆子,怎麽也值不了三十兩銀子。
她不解地看了看文氏,文氏只沖她擠了擠眼,等那牙婆帶着宋嬷嬷走了以後,文氏才笑着說道:“宋嬷嬷這樣的老婆子誰買呀?也就是她自己的兒子買她。”
“哦,這樣啊。”楊意一笑,明白了。就是想讓吳婆子家多花一點兒錢而已。
卻說宋嬷嬷滿臉羞愧地被牙婆帶出了府門,迎面就遇上了自己的兒子,在楊意的嫁妝鋪子——喬氏首飾鋪做掌櫃的宋德福。
原來文氏叫牙婆時,早有人告訴了二太太孫氏。
宋嬷嬷是孫氏的心腹之人,她落了難,孫氏自然要拉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