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下課吧。”
林方維拿起講臺上的書本，往巫恩傑那裏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他還是像往常一樣趴在桌上睡覺。林方維皺皺眉，她本來想找他談談的，現在看來，這不是個良策。
回到辦公室，林方維拿出手機，清了清嗓子，按出了一個號碼。
“喂，您好。”
電話接通，林方維趕緊表明身份：“您好，我是林方維，巫恩傑的班主任。”
“林老師您好。”
“是這樣的，不知道您現在有沒有空，我想和您談談巫恩傑最近的情況。”林方維覺得有些莫名的緊張，巫恩傑的媽媽有種很強大的氣場。
“林老師，對不起，我現在還在忙，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半期考之後有家長會，到時我們再來詳談可以嗎？”對方以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詢問道。
林方維有些為難：“離半期考還有段時間……”
“林老師，我現在還有個會議要開，我們再聯系，再見。”
林方維看着手機愣怔，随後又緊緊地蹙起了眉頭。
“哎呀，總算是可以喘口氣了。”羅英走進辦公室裏，把手上的材料放在桌上，拿起水杯倒了杯水喝。
羅英的位置在林方維對面，她坐下對着林方維繼續說道：“我就在講臺上多站了三秒就進入高三生的包圍圈了，這群學生，現在知道緊張了。”
林方維看羅英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笑着說：“這樣你才有成就感啊。”
“說真的，你好好珍惜教高一高二的日子，等以後接了高三班，有你忙的。”這完全是羅英自己的經驗之談。
“現在就有的忙了。”林方維想到剛才的那個電話，問羅英：“你碰到不愛學習的學生怎麽辦？”
羅英了然一笑，問：“碰到問題學生了？”
“嗯。”林方維苦瓜臉。
“正常，當老師的不碰上幾個問題學生，教師生涯就不完美。”羅英很淡定，“其實在一中裏沒有真正的問題學生，能考上這所學校的都是初中學習成績優異的。”
林方維把巫恩傑的大致情況講了一下，然後詢問：“這要怎麽辦？”
“巫恩傑，個子很高的那個？”羅英聽完後先問了林方維一個問題。
“嗯。”
“诶，他怎麽會是問題學生？”羅英詫異，“上學期程老師還在學校的時候經常提起他來着，他成績不是挺好的嗎？”
這下輪到林方維吃驚了，哭喪着臉說道：“不會是我的問題吧？”
羅英見她這樣，趕緊說道：“你別多想，他變化這麽大怎麽會是你的問題。”
羅英又說：“聽你剛才說的，應該是家庭原因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家長不願意和我談談。”
“你找機會和學生談談，旁敲側擊下，他這麽好的苗子現在扶正還來得及。”羅英鼓勵道。
“嗯。”
——
“方維，你在這裏啊，你班上好像有個學生在體育課上暈倒了，現在在醫務室，你趕緊過去看看。”
和羅英交談完，林方維正籌劃着怎樣從巫恩傑那裏套到話，就聽到林平的喊話。
她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拿了手機就往醫務室跑。
到了醫務室門口，林方維扶着門框喘着氣往室內看，首先看到的是站在一旁的瞿堯。
瞿堯聽到動靜回頭，回頭就看到神色慌張的林方維。
林方維看到躺在床上的林雅已經醒了，面色蒼白，渾身無力的樣子。
醫務室裏的醫生不在，她走到瞿堯的身邊，問他：“沒有醫生嗎？”
瞿堯側了下身子，答：“已經檢查過了。”
“怎麽樣？”
“沒吃早飯，低血糖。”
林方維這才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瞿堯轉身拿了醫務室裏的一盒紙巾遞到林方維面前。
“嗯？”林方維不解。
“汗。”瞿堯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額際。
“哦，謝謝。”林方維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額頭。
林方維走到床邊，俯身詢問林雅：“你現在覺得怎麽樣，會不會不舒服？”
林雅小幅度的搖了搖腦袋，回答：“就是沒有力氣。”
“那你休息一會兒。”林方維輕聲說。
瞿堯站在她的身後，可以看到她說話時嘴唇微微張開的樣子，他習慣性的眯了眯眼睛。
林方維起身見到瞿堯還在，于是對他說：“你先去上課吧，這裏我看着就行了。”
“嗯。”瞿堯點點頭。
林方維看到他走出醫務室門口的時候微微低了下腦袋。
“真高。”她嘀咕了句。
林方維想到了蘇格拉底曾說過，天與地之間的距離只有三尺，凡是高于三尺的人想要長立于天地之間，就要懂得低頭。
看到剛才他的動作，她想，瞿堯一定是可以長立于天地之間的人。
林方維又想到了網上傳的一個段子，有網友問‘女友很任性要怎麽辦？有什麽辦法能讓她改掉這個毛病？’，有人回複‘哥們兒，你這是要逆天啊，全世界的女人都有這毛病，改不了，你只能低頭服軟。’
不知道誰能讓瞿堯低頭服軟，林方維想。
林方維聽到林雅的咳嗽聲，趕緊回過頭問她：“難受？”
“不是。”林雅搖搖頭，“已經好多了。”
林方維想到林雅還沒吃早飯，于是說：“我去幫你買點吃的。”
林雅阻止：“不用了，老師，瞿老師給我買了巧克力。”
林方維這才注意到床邊的小桌子上放着幾塊德芙的巧克力，紫色包裝，是她最愛的榛仁巧克力。
“那你先吃點。”林方維撕開包裝遞給林雅。
之後，林方維盯着桌子上剩下的幾塊巧克力出神。
——
“肚子痛？”陳遠洋詢問臉色蒼白的她。
“嗯。”
“還好我早有準備，巧克力，你最愛的味道。”
她開心的笑了出聲：“我就知道你會買，高中時候我桌上放的巧克力也是你買的吧？”
“……”
“怎麽不說話了？害羞啦？”她戳他的腰。
“別鬧。”他無奈。
“承認吧，你很早就喜歡我了吧？什麽時候，快說快說。”
……
——
林方維晃神，那時她還沉浸在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的巨大喜悅中，少女态十足。
現在回想起來，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或許這段戀情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付出真心的獨角戲，他一直游離在戲外，看她自彈自唱，自演自說。
——
“老師？”
“嗯？”林方維回過神來。
“我覺得好多了，可以回去了。”林雅從床上下來。
“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了。”
林方維點點頭：“那我們就回去吧。”
林方維陪着林雅回教室，路上要經過籃球場，她一眼就看到了場上上課的瞿堯。
她問身邊的林雅：“你們現在在戶外上體育課？”
“對呀。”林雅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所以我才會休克，有點熱。”
“以後記得要吃早餐。”
“嗯嗯。”
林方維側着腦袋看瞿堯，遠遠地，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知道，現在他的眼神一定是清醒認真的，因為他手中拿着籃球。
突然瞿堯看向了場外，正好是林方維所在的方向。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回過頭。
瞿堯繼續看着她的背影，過後，對底下的學生說：“自由活動吧。”
“啊，今天這麽早就可以自由活動啦？”
“打排球吧？”
“好啊。”
……
底下的學生們議論紛紛，瞿堯走到樹蔭下的長椅前，拿起他的外套，朝場外走。
——
林雅偷眼看了下林方維，林方維察覺到她的目光，問她：“怎麽了？”
林雅忍不住開口問：“老師，聽說你和瞿老師是高中同學？”
林方維一愣，答：“嗯。”
消息真靈通，她在心底感慨。
“哇。”林雅一聲驚嘆，“瞿老師高中時候也這麽厲害嗎？”
“哪方面？”
“當然是籃球啦。”林雅眼神中帶着少女的崇拜，“老師你不會不知道他是省籃球隊的吧？”
林方維笑笑：“他高中是校隊的。”
“哇。”林雅又是一聲驚嘆，“那時候應該有很多女生喜歡他吧？”
林方維思索了下，答：“應該是吧。”
她這個答案是從當時周圍女同學們的議論聲中得出的。
“那老師你……”
“教室到了，進去上課吧。”
林雅還想問什麽就被林方維打斷了，略顯沮喪的走進了教室。
林方維知道她想問什麽，但是她的回答是否定。
那時她喜歡的是校隊的另一個人，洪可可一直都在糾結她怎麽會喜歡陳遠洋。瞿堯和陳遠洋同樣都是是校隊的，兩人還是同桌，大多數女生都是看上的瞿堯，怎麽就她喜歡陳遠洋還一根筋了呢？
林方維自己也不知道，事實上，那時她甚至對瞿堯的定位只限于——同班同學。
林方維轉身想要回辦公室，一回頭就看到向她走來的同班同學，她直覺他是來找她的，就站在原地不動。
瞿堯走到林方維面前站定，她開口問他：“下課了？”
“還沒有。”
“……”
瞿堯從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一塊巧克力遞給林方維，語氣還是懶懶的很随意：“多買的。”
林方維愣愣的伸手接過，指尖碰到他的手指。
瞿堯覺得她的手有點涼。
“謝謝。”林方維吶吶的說。
瞿堯沒有回答，徑直往校道上走。
留下一臉莫名的林方維看着手中的榛仁巧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