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反殺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安逸舒适的清晨被喋喋不休的鬧鈴聲擾亂，慕瑤不耐煩地翻個身躲進被褥繼續睡。
過了一會兒鈴聲戛然而止，随後旁邊傳來窸窸窣窣下床的聲音，趿拉着拖鞋噠噠噠的聲音，然後是健美操音樂前奏響起的聲音……
室友神采奕奕的跟着視頻跳動，一邊打招呼，“倪倪早！”
蘇倪睡眼惺忪地擠着牙膏，回應，“……早。”
人生十大酷刑之一，早起。
人生十大酷刑之二，上課。
她忍不住仰天長嘯，那位安排課程的老師，簡直不尊重學生的睡眠時間！
等蘇倪一切收拾好準備出門了，被窩裏的另一個人還沒有任何反應。
她火急火燎地去掀被子，“慕瑤，快起來，周扒皮的課你也敢賴床！”
沒了溫暖被窩的支撐，慕瑤迷迷糊糊睜眼，看着窗外朦胧升起的霧霭，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她不情不願地爬出被窩，穿上大棉襖往陽臺走，外面的空氣濕冷，透着一股泥壤和青草的清香，昨夜下了場小雪。
慕瑤一邊擠牙膏，一邊說，“我腳傷沒好，已經和周老師請假了，等會兒要去換藥。”
腳踝扭傷，她最近已經盡量避免走路和運動。本來好得差不多，只是昨天踩了一晚上高跟鞋。現在腳基本廢了，只感覺到一抽一抽的疼，傷情在逐漸重化。
原來作死是這種感覺，酸酸爽爽……
“話說你昨晚什麽情況，怎麽大半夜跑回宿舍？”蘇倪問。
她這麽問也是情有可原，慕瑤不太喜歡和人打交道，大一開學就申請了外宿，所以平時下課都是直接回家。
昨晚？慕瑤咬着牙刷，臉色僵硬，昨晚可不是什麽美好回憶。
“沒事沒事，不用擔心我。”慕瑤幹巴巴的笑着，她總不能告訴蘇倪，我去你堂哥家跟他表白，然後被教育一頓，趕出來了吧？
哎，最近真是沒一件事兒是順心的。
慕瑤刷完牙，又以最快速度洗了個澡，等她準備穿衣服的時候就發愁了——她忘了自己沒有換洗的衣服，就連昨晚都是跟蘇倪擠一塊兒睡覺。
不用慕瑤提醒，蘇倪已經從衣櫃裏找出一套給她，“新買的，放心穿吧。”
“謝謝。”慕瑤從浴室伸出手接下衣服。
她很快穿好衣服，蘇倪又把新買的借着別人的全身鏡照了下，黑色高領毛衣，白色小棉襖配上牛仔褲帆布鞋，文藝又年輕，學生範十足。
昨晚來得太晚也沒來得及看清宿舍的環境，她趁着現在掃了一圈。
宿舍雖然不比她的小公寓清淨，但勝在熱鬧。四四方方的房間格外狹窄，微波爐電飯煲洗衣機一應俱全，女孩們的桌子上的化妝品擺放随意，淩亂又溫馨。
幾個姑娘紮堆坐在床頭聊八卦，叽叽喳喳，充滿活力。
這才是真正的大學生活，她卻不曾參與在這些歡樂當中。
慕瑤不禁感慨一聲，“年輕真好。”
“怎麽，想住宿了？”蘇倪正在穿鞋，笑問。
“才沒有。”慕瑤哼唧一聲，她可不想每天在吵吵嚷嚷的環境醒來。
她又說，“不過你們如果誰要搬走，那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剛才跳健美操的小姑娘笑嘻嘻插一句，“床不是問題，咱們宿舍允許你輪着睡！”
蘇倪聽聞，一臉嫌棄拒絕，“就她那睡姿，擱你那兒你只能睡地板。”
幾個女孩頓時哄堂大笑，慕瑤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無法反駁。
她湊熱鬧跟着她們一塊兒下樓吃早餐，慕瑤最近風頭正勁，路上不少人認了出來，竊竊私語，甚至還有直接上來問能不能幫忙要蕭深簽名照。
蘇倪也想到了那個娛樂新聞，賊兮兮問，“欸，你還沒說你和蕭深什麽情況呢！”
幾個室友也來了興趣，不動聲色地豎起耳朵等八卦。
慕瑤也感覺無奈，雖然公司現在還處于交接時期，但一個公關稿也不至于拖這麽久吧？
她只好解釋：“只是誤會，一塊兒吃飯，陸珈雪當時也在。”
蘇倪說：“奇怪了，她在的話怎麽記者沒說出來？”
其中一個室友又問：“那你的腳……”慕瑤笑而不語，剩下的自己體會。
蘇倪也漸漸明白過來了，這不擺明了是陸珈雪在整蠱慕瑤？記者也是她請來的吧？
最後早餐沒吃成，剛出樓道她就聽見旁邊幾位小姑娘在議論什麽，聲音壓得低低，分外激動——
“快看快看，發現一枚帥哥！”
“看樣子不像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在等人吧？”
“管他是誰，我只想要電話啊……”
在情窦初開的小姑娘眼裏，這種矜貴俊秀的男人，無疑是最大誘惑。他們那個年紀的男人，少了年少輕狂的沖動，多了歲月沉澱後的理智和寬容，成功完敗那些乳臭未幹的小男生。
蘇倪也開開心心望過去，“欸，我哥？！”
室友們炸了，她們早就知道蘇倪家境顯赫優越，只是沒想到家族基因還這麽逆天。
小a：“卧槽，你哥還缺老婆嗎？上大學的那種！”
小b：“倪倪，你家有幾個哥哥，你看我有沒有嫁入豪門的福相？”
小c：“你們都別說了，請叫我嫂子！”
她們嬉皮笑臉地互相調戲，聊得火熱，慕瑤想裝聾作啞都不行。她後退兩步，想在他發現之前悄悄離開。誰知蘇倪欣喜若狂地猛揮手，那眼神那動作，完全就像一個迷妹走在路上看見了自己的本命男神。
“哥——”
蘇遇生順着動靜望過來，在一群小姑娘中間掃視一圈，最後停在慕瑤身上。
慕瑤渾身一僵，只感覺內心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應該沒有幾人在表白被拒絕，然後無情驅逐出門的情況下，還會想見到對方吧，尤其是昨晚還下着暴雨！
唔，至少短期內不想。
她現在恨不得找地洞往裏鑽，早知道會在這裏碰見他，剛才就不應該放任自己的心情，選擇素面朝天。
其實二十歲的年紀，并不怕素顏，怕的是不能在仇人或者前任面前展現自己最靓麗的一面。至于蘇遇生，前面兩者雖然都不是，但他是她的追求對象啊！不在打扮上費點心思怎麽讨他喜歡？！
蘇遇生立在車邊，黑色的長風衣将人襯的更高更瘦，他的肩膀寬闊厚實，讓人平白生出一絲安全感。他從容不迫地站着，對那些小女生口中的評價置若罔聞，精美如雕塑，整個人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
看見了要找的人，他長腿一邁，朝這邊走來。
蘇倪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去，甜甜的挽住來人，“你怎麽在這兒？”
“接人。”平靜淡薄的語氣，和平常一樣。
這麽一說就不是來找自己了，蘇倪順着他的視線找過去，發現他在看慕瑤，她滿眼玩味，沒想到哥哥居然喜歡吃嫩草。
看在他單身了二十九年的份上，她決定不調侃他。
蘇倪跟慕瑤是最近才開始聯系，接觸時間雖然不多，但她對慕瑤一直頗有好感。慕瑤是個明事理的人，性格不驕不躁，能屈能伸，還長得這麽漂亮，讓她做嫂子再好不過了。
她默默松開哥哥的手，簇擁着室友們一起離開，給他們留空間。
三個室友顯然還沒瞻仰夠蘇倪哥哥的尊容，一步三回頭，眼神戀戀不舍。
慕瑤覺得她們三個可愛的發緊，笑意剛到嘴角又抿了回去，她問，“請問您是來找我的嗎？”
小姑娘的态度禮貌又疏離，仿佛昨晚表白的人不是她。
蘇遇生轉身走回去，拉開車門，“上車再說。”
慕瑤腳疼，走的極慢。她鑽進車裏，一眼就發現了裏面整齊堆放的黑色箱子，數了數，一共三個。
蘇遇生跟着上車，寬大敞亮的車廂一下子變得逼仄，“陳棠将現金送過來了。”
慕瑤此時的心情無法言說，剛才保持的高冷态度轟然坍塌，語氣吶吶，“……謝謝您。”
雖然他昨晚做法過分，但不得不承認，他幫了一個很大的忙。
蘇遇生沒有應她，吩咐司機，“去最近的醫院。”
“您生病了？”
他看一眼，小姑娘細白的腳踝已經高高腫起，泛着青紫，“擔心你自己就行了。”
這麽說來，他是在關心自己，雖然被拒絕了，但是感覺還能再争取争取的樣子。
想法這種東西，只要在腦子裏冒泡了，它就會不斷生長壯大，影響你的所有情緒和判斷，直到你去做為止。
慕瑤厚着臉皮提醒，“蘇先生，昨晚您的答案還沒給我。”
蘇遇生眉頭微微挑起，像兩道黑色新月，“我以為我昨晚的行動已經表達清楚了。”
“……”呵呵，死男人，活該單身。
慕瑤沒再自讨沒趣，望着窗外不斷後退消失的風景，發呆。
沒過一會兒，車廂內響起一道低沉平靜的聲音，“想跟我在一起，就要做好結婚的準備。”
車子狠狠打滑一下，前排司機抹把汗，他剛才是不是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蘇遇生面無表情看眼司機，“想死不要帶上我，謝謝。”
“對不起。”司機戰戰兢兢道歉，放緩車速。
慕瑤木着臉沒反應，此時腦子就像卡殼的播音器，嗡嗡作響，不斷重複他剛才的話。
明明前兩次都擺着拒絕的态度，現在又輕描淡寫地回頭撩她，莫非是欲擒故縱？所以這是……變相答應了？還是只是擊退她的套路？
蘇遇生的車很快停在醫院門口，佳佳收到慕瑤信息已經等在門口，見慕瑤從車裏下來立馬跑過去。
車門大開，佳佳望着車內正襟危坐的男人，目瞪口呆，什麽情況？
慕瑤至始至終沒有說話，不，應該說是沒有反應過來。
蘇遇生将箱子丢給佳佳，伸手帶上車門，“記得打給我。”
靠！這個猖狂的男人，居然盜用她的臺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