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七日之戀
作者:不負流年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栖複驚。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這世上所有的初見,都是久別重逢... ......
內容标簽:古穿今 情有獨鐘 前世今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蘇茉,沈洛,李珺,雲淨晨 ┃ 配角:秦慧,吳晴,江勝男,沈菲菲,周琦君,十一月,七月 ┃ 其它:大學校園
☆、寫在前面的話
這篇文最初的設定是個短篇,奈何寫着寫着就有了變成中篇的節奏。
文章的靈感,是我在寫《君梓難求》時突然迸發的,其實看過君梓的讀者們會看出來兩篇文章有一定的思路聯系,同樣都是來歷不明的男主,同樣都是在青春最後停駐的大學校園。
最初把故事落于筆下是2015年2月14日,對,就是故事開篇的那個情人節。一切都那麽偶然,又那麽自然。
2月28日,我懷着忐忑的心情在貼吧上敲下了《七日之戀》幾個字,本以為是短篇,所以起初未打算發表在任何文字的網站,而是選擇了貼吧。覺得自己努力寫,有人看,就夠了。
可是總是有一些那麽厚顏無恥的人搬了我的心血去文字網站,然後再貼上所謂“原創”字樣的标簽,這真是令我真是哭笑不得。
所以,大家這才能在晉江看到這篇故事。
好了,話不多說,請讀者大人們多多指教!也請抄襲的人手下留情!
流年在此謝過!
☆、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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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15年2月14日,Y市,晚5點30分。
“你給我了一個微笑,我可不可以用一個擁抱還你,你讓我又心跳… …”
随着蘇茉按下手機屏幕上的綠色鍵,那俏皮可愛的歌聲也戛然而止,“喂,老媽。”
“茉茉,下課了啊?”
“嗯。”
“你知道你媽我要說什麽的,今天是情人節,你可千萬不要忘了… …”
“去和何先生相親!”蘇茉連忙接過話頭,怕老媽又在電話裏催個沒完沒了,“您瞧,我這不是記得嘛,媽你放心吧,我有他的電話,過一會就和他聯系。好了,就這樣吧,老媽拜拜,木嘛!”
蘇茉快速地一口氣說完這些後,發現自己居然沒缺氧,她這職業還真是不是一般的鍛煉口才。
沒錯,她是一名老師——A大歷史系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老師,芳齡28,未婚,至今只談過一次戀愛。
雖然,蘇茉身邊所有的人都不承認她這人生中唯一一次心動的存在,老媽為此甚至還帶她去看過心理醫生。
蘇茉先去商場買了一身今年最新款的衣服換上,然後又去旁邊的美容美發店做了個新造型,最後,飛奔到花店買了一束白玫瑰。
“姑娘,去見你男朋友吧。”花店老板一臉熱情地搭着話。
“嗯,是啊。”
“你男朋友可真幸福,有你這麽個既漂亮又貼心的女朋友!今天來我這裏買花的姑娘你可是第一個呢!”老板剛說完話,就發現對面的姑娘不知怎麽的,眼眶竟有些發紅,立馬閉上了嘴。
蘇茉笑了笑,捧着一大捧玫瑰走出了花店,在寒風中瑟瑟地站了好一會,好不容易才攔着輛的士。
“小姐,請問你去哪啊?”司機從後視鏡中打量了她一眼,暗自估計很有可能又是一個在玫瑰酒店約了人的,今天算她都已經是第10個了呢。
“卧龍墓園。”
“什麽?!”司機師傅那大張的嘴巴足以活活吞下一只王八,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怎麽,去不了嗎?”蘇茉看了一眼車窗外的飄雪,淡淡地說道,“像今天這種天氣,路确實不好走,我可以加錢。”
“不,不用了,去得了,去得了。”司機結巴地接道,他再次偷偷從鏡中瞟了眼坐在後座的那個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默默地祈禱自己碰見的不是一個女鬼。
“何先生,對不起,今天我臨時加班,我們改天再約吧。”
“嘀”地一聲提示音響起,顯示對方已經收到了信息,想必,老媽知道後又要罵她了吧。
何先生?
她不禁想起同事跟她開玩笑的話:“你的相親對象不會是那個什麽何…何以琛吧?就是最近電視裏面天天見的那個!哈哈哈… …對了,蘇老師,你相信現在這種世道還存在何以琛這種稀有物種嗎?”
“相信。”
“我以為這種事只有學生們才會信呢!”已經是孩子他媽的張老師不禁感嘆了一聲,“小蘇,你還是年紀太小啊!”
相信。她怎能不信呢?因為她本身就在等一個永遠都不會再回來的人,不是嗎?
七年。我們也有七年沒見了吧。
這七年,你在那邊… …還好嗎?
☆、一見鐘情?
“情人節快樂!”蘇茉把白玫瑰輕輕擺在一座無名墓碑旁,親昵地低喃着,在四處無人的墓地中,她這樣的行為顯得異常地詭異。
而蘇茉本人仿佛覺得這樣還不夠,她上前拂落墓碑上的雪,将臉緩緩貼靠在碑上,甜蜜地合上眼,就仿佛還靠在某個人溫暖的懷抱裏。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嗎?
那是2008年的某一個秋日,彼時蘇茉還在A大外文系讀大三,她個人極為愛好歷史,所以一直想選一門歷史方面的公共課,奈何天不遂人願,她又被該死的選課系統調劑到了一門極為無聊的課程,好像叫什麽環境科學的。
所以,前兩周,她都找了借口請假,沒去上公共課。
當第三周蘇茉拖着極為緩慢的步伐來到教室門口時,她發現教室裏面已經開始上課了,她正糾結要不要這周也幹脆不上了,就聽見一個頗為慈祥的聲音對她說道:“同學,你是來旁聽的吧?來,先找個座坐下。”
第一次來上課就遲到,還被當成旁聽生,真是夠丢人的了,蘇茉不好意思地邁着小步蹭了進門。
就在她想要繞道最後一排的位置就座時,一個男生突然閑閑地起哄道:“這位旁聽的美女,來坐我旁邊吧,離黑板近。”
大概因為上課上得正無聊,同學們都想活躍活躍課堂氣氛,一時間,“坐我旁邊!坐我旁邊!”的聲音在教室的不同角落響得此起彼伏。
“咳咳,肅靜!肅靜!”之前那個看起來很好欺負的老師拿起黑板檫在黑板上使勁地砸了一下,聽聲音仿佛能把黑板砸出個洞來。
教室裏頓時鴉雀無聲。
蘇茉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到底要坐在誰旁邊才不會傷了和氣。
“坐我旁邊吧。”
就在這時,一個極為幹淨純粹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傳入了她耳中,又通過某種不知名的神經悄悄投入了她的心湖,驚起一片漣漪。
直到現在,蘇茉仍記得看見他第一眼時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她仿佛看見了窗外那早已泛黃了的秋葉又重新生出嫩芽,開出滿樹桃花。
那人開口後,原本極靜的教室突然變得更靜了,簡直是落針可聞。
又過了那麽零點零五秒,之前一起起哄的男生卻齊齊改口道:“對對對!就做他旁邊!”貌似,都帶着絲興奮地看向她。
接着又是一通交頭接耳的議論聲。
“肅靜!肅靜!”講臺前,老師又敲了敲黑板,可是這次,卻好像不怎麽管用了。
沈洛坐在教室左手邊靠窗的第一排,蘇茉只好在一衆同學的注目禮之下,從老師的講臺前經過,走到他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雖然只有幾步路的時間,蘇茉卻覺得長得足有一世紀。每前進一步,她的心跳便跟着加快一分,腦海中忽然産生了一種在很久以前自己便已經習慣了這樣一步一步逆着光慢慢靠近他的錯覺。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吧。
蘇茉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有僅僅被一張俊秀的側臉打敗的一天,她看人一向注重的是內在美來着。
對于自己這種不争氣行為,她後來歸結為是被沈洛那份獨一無二的氣質所吸引,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仿佛是從古畫裏走出一般。
在他們在一起之後,沈洛還曾打趣着問過她是怎麽看出一個坐在教室裏一動不動的人“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害得蘇茉的臉比剛煮熟的蝦子還紅。
經過蘇茉這麽一折騰,大家也都無心聽課了,紛紛在私下小聲議論着。
同學甲:“你們誰曾聽過沈洛跟女生主動開口說話?”
同學乙:“沒有,沒有。”
同學丙:“別說是女生,連男生也沒有吧。”
同學丁:“什麽?連男生也沒有?我一直以為他內個傾向有點問題呢。要不怎麽拒絕了我們系的系花?那可是個無敵大美女… …”
一個剛睡醒的同學聽他們讨論得熱火朝天,打着哈欠也不忘參與一下:“他難道不是個啞巴?”
同學甲:“滾回去接着睡你的覺!”
同學乙:“我們這又不是殘疾人大學!”
同學丙指了指蘇茉:“就是就是!诶,對了,你們系系花長啥樣?比這個好看?”
同學丁:“當然,來來來,我跟你們慢慢說啊… …”
蘇茉的聽覺天生就比正常人靈敏些,聽八卦也方便了許多,所以那些人的談話她是一個字也沒落下,其間真是讓她憋笑憋到肚子疼。
她偷偷望向身邊的那個人,卻發現他正很認真地看着黑板上的板書,就在蘇茉放心地轉回頭時,他卻開了口:“想笑就笑吧,別憋出病來。”
“噗… …你也聽得見?”變态啊這人!
“嗯。”
于是,蘇茉越來越不理解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能做到一邊聽講、一邊聽八卦、再加上一邊察覺同桌做小動作的存在了!而且還長得這麽的… …額,和她胃口!
她開始後悔為什麽沒有早些來上課了。
待一聲鈴響之後,蘇茉是什麽也沒聽進去,而唯一的收獲就是——她居然走錯教室了!這間課室居然是上中國古代史的課室!一句話,緣分啊!
見旁邊的這位帥哥要收拾書包走人,蘇茉立馬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态度攔下了他。
“那個,同學!請等一下!”蘇茉坐在座位外側,她不動,裏面的沈洛自然出不去。
“哦?你有話跟我說?”沈洛緩緩放下正要收入包中的筆記,看向蘇茉。
見他第一次正眼瞧着自己,蘇茉沒出息地緊張了起來,手指不自覺地來回揉着一角,本來想直接要聯系方式的話卻變成了:“我前兩周都有事沒來上課,你的筆記能不能借我拿回去抄啊?下節課再還你。或者… …你告訴我你是哪個系的,叫什麽,我今晚抄好了明天就拿去還你… ….”見沈洛不回答,蘇茉越發的心虛,連頭都漸漸低了下去,越說越小聲:“要不… …你給我個聯系方式也行。”
沈洛笑了,發自內心地笑,小刷般的睫毛和紅潤光澤的唇角同時微微上揚,這一笑,當真如春風拂面,碧波蕩漾,足以令無數學姐學妹為之傾倒,可他口中,卻吐出讓蘇茉差點噴飯的話來:“這位同學,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變相地追求我嗎?”
這人當真變态啊!蘇同學再次慘敗。
“我… …”
“沈洛,今年21歲,政治與行政管理系,聯系方式暫時還沒有,家庭住址A市南區果色天香花園1單元3樓1號,身高185,體重… …”
“停!夠了!夠了!不,不需要那麽多!”蘇茉漲紅着臉比了一個“Stop”的手勢,要是他在這麽說下去,一會非得把三圍也報出來不可,自己看起來有那麽像女色狼嗎?
不過這人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說起話來怎麽這麽,額… …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人不可貌相!
“那我先把你的筆記借去用了?”蘇茉愈發地小心翼翼。
“嗯,好。不過… …”
不過?不過什麽呀不過。她怎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有一個很簡單的條件!”沈洛輕快接道,光憑語調就聽得出他現在的心情頗好。
“什麽條件?”
“做我女朋友吧。只要七天,你願意嗎?”他将書包單肩背起,另一只手拉着驚得呆愣的蘇茉走出這個已被尴尬氣氛凝锢住的教室。
對于這一切,蘇茉只想說八個字,那就是——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被500萬彩票砸中的感覺也不過如此吧,她心裏美滋滋的盤算着。
雖然那些同學甲乙丙丁聊得八卦都不太靠譜,但是,不靠譜得不能再正确了!沈洛若是真的那麽難以搞定,她蘇茉的追夫路豈不就得“路漫漫其修遠兮”了?
不過,有一件事令蘇茉後悔了整整七年——當時自己得意過了頭,以至于忘記去問沈洛為什麽說“只要七天”。
兩個剛剛只認識了一個半小時的情侶(如果能稱之為情侶的話)一前一後地走在校道上,中間只隔了一步的距離,每當後面的那個人快要落得更遠時,前邊走的那個人就會把腳步放慢。
就在15分鐘前,蘇茉如夢初醒般地發現自己已經被沈洛一路拉着走出了教學樓,也不知其間接受了多少女生打量、懷疑及嫉妒的目光,她便下意識地掙脫了他的手。
然後,他們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蘇茉第九十九次望向前方那抹身着淺咖色風衣的優雅背影,最終還是不争氣地追了上去,挽住了那人的手臂,任由自己的雙頰被晚霞抹上一層可疑的紅暈。
為了緩解尴尬的氣氛,蘇茉決定主動開口說點什麽,要不然她非得被變回高冷範的某人悶死不可。
“沈洛,我們… …”
“嗯?”這丫頭終于肯說話了?他停下腳步,低頭專注地傾聽。
該死!她要說什麽來着?都怪沈洛!長得這麽禍水幹什麽?現在距離這麽近,她簡直被盯得腦中一片空白好嗎!
“我們… …嘿嘿,我們去吃飯吧!”與此同時,她的肚子還很給面子的配合着叫了兩聲。
蘇茉都可以想象到她頭頂正有一群烏鴉拍着翅膀飛過的情景,一會排成一字型,一會排成人字形… …
聞言,沈洛粲然一笑,眉宇間的浮冰碎雪霎時消融,他搖了搖頭,故作無奈道:“夫人,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等等!他剛才叫自己什麽?夫人?她該不是在幻聽吧!
蘇茉這才想起來,認識了這麽久,他連自己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呢,連忙自我介紹:“我叫蘇茉,蘇州的蘇,茉莉的茉。你以後就直接叫我名字吧,叫夫人怪奇怪的。”
“蘇—茉—”,沈洛眯着眼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玉骨冰肌,獨逞芳菲?”
“啊?”蘇茉第一次為自己平時讀書少而感到羞恥。
“嗯,我知道了。”沈洛點頭示意,表示已經記下了蘇姑娘的芳名。
對于某人的反應遲鈍沈洛并不甚介意,他随意地将蘇茉攬在懷裏,揚唇輕語:“沈太太,我們走吧!”
沈洛!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麽啊!蘇茉氣結。
蘇茉提議去A大西門吃麻辣燙,被沈洛以他們正式交往後的第一頓飯不能太寒酸為由拒絕,随後沈洛提議蘇茉一起去他家吃,又被蘇茉以沒有準備好去見沈爸爸和沈媽媽為由拒絕,最後二人只能意見擇中,去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中餐店,名字也很詩意,叫在水一方。
他們在二樓臨窗的位置坐下,蘇茉望着窗外的車水馬龍,任由沈洛自己拿主意點菜,天知道每天考慮要吃什麽的事有多煩。
好在這家名字很詩意的飯店上菜速度不那麽詩意,一會便擺好了三道菜,每樣都看起來色香味俱佳。蘇茉笑眯眯地舉起筷子準備開動,不知怎的,她下意識地覺得在沈洛面前自己不用裝淑女。
沈洛只顧看着蘇茉吃得香甜,自己幾乎都沒怎麽動過筷子,即便動了,也是給蘇茉夾菜,這不,又來了!
某人極為優雅地盛好一小碗剛上桌的桂圓薏米紅棗甜湯,又貼心地吹了吹,才把一勺溫度适宜的湯遞到蘇茉嘴邊。
“來,夫人,嘗嘗這個,滋陰補血,排毒養顏!”
“噗… …”誰能告訴她,為什麽沈洛每一個紳士行為的背後都藏着一句讓人噴飯的話?
“沈洛,你前女友是不是因為受不了你這張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嘴才跟你分手的?”蘇茉假裝不經意地試探道,他這麽會照顧人,應該不是現學的吧。
“別胡思亂想的,乖乖排毒養顏!”沈洛伸出溫暖的大手像拍小貓似地拍了拍蘇茉的頭發,又小聲地補充道:“你是第一個!”
咳,他是在… …害羞嗎?
哐、哐、哐,只見穿着古樸的服務員阿姨又擺了三道菜上桌,蘇茉終于坐不住了,“沈洛,你總共點了幾道菜?”
“嗯,我也沒查,大概十二、三樣吧,反正把你愛吃的都點了。”沈洛很自然地答道。
诶?他要是不說蘇茉還真沒發現,這些怎麽全是她平時喜歡吃的菜?
“沈洛,我們以前認識嗎?”
☆、被耍了?
“當然認識,大概三個小時前,我們還是同桌。”沈洛自認為誠實地回答道。
我、就、知、道!
蘇茉翻了個白眼,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騙子,騙子,沈洛,你這個大騙子!”蘇茉在那塊無名墓碑前聲嘶力竭地吼出這句話後,悄然淚落。
因為在那天之後,她很快就發現,沈洛這個人并不像他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即使,他表面上看起來已經很不簡單了。
蘇茉仍還清楚地記得那晚她吃得酒足飯飽後,沈洛喊來服務員結賬時的情景。很久以後,她才明白,其實有些事情一直被記着并不是出于它本身的意義,只是… …經歷過就忘不了罷了。
那一頓飯他們倆個人居然足足吃掉了要蘇茉打一整個月兼職才能賺來的工錢,對于他們這種大學生而言,數額簡直巨大得離譜!黑店啊!
蘇茉緊張得直拽沈洛的衣袖,小小聲道:“沈洛,你錢帶夠了嗎?我這裏就有一百塊,你拿去湊湊看看夠不夠?诶,你等會!這好像還有五塊!”
沈洛忍俊不禁地看着蘇茉又從褲兜裏翻出一張皺皺巴巴的五塊錢,很是嚴肅認真地遞給自己,突然想逗逗她。
故,某人也做出一副苦大愁深狀,皺眉道:“嗯… …怎麽辦,好像真的… …”
“啊?!還不夠?”蘇茉急得腦門上愣冒出了層細密的汗珠,郁郁地分析着:“看着這飯店的樣子,好像不接受賒賬,樓下保安也不少,看來跑也是跑不了。要不然… …我跟他們經理說說,讓我們留下來刷盤子?只是得委屈你了,因為我實在不想一個人刷… …”
她的碎碎念随着沈洛從書包中掏出一摞人民幣的動作終止了,簡直跟見了鬼一樣。
“我有說過不夠嗎?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沈洛眨眨眼,輕輕彈了一下還在呆愣着的蘇茉的額頭,結賬,走人。
你個騙子,故意吓我!?蘇茉瞪大眼睛表示抗議。
沈洛對她回以同樣“友好”的目光,好像在說——是啊,怎麽着吧!
在回學校的路上,蘇茉還是沒能忍住她那蠢蠢欲動的好奇心,問道:“沈洛,你專業學政治的?”
“嗯。”
“那… …你家裏有人搞政治?”
“嗯,全是搞政治的。”
“什麽?那你老爸該不會是那種高級官員吧?”
“嗯,也可以這麽說。”
聽到沈洛毫不避諱的答案之後,蘇茉很是嚴肅地拉住了他,認真道:“沈洛,你回家好好勸勸叔叔,收斂點,不然被查出來後,可是要坐牢的!”
原來是這麽回事,沈洛挑眉暗笑。唉,他還真是高估了他家夫人目前的智商!
“你的意思是… …”沈洛低下頭,笑得有一點點危險地緩緩靠近蘇茉,就在蘇茉不自覺地閉上眼睛時,他那張俊臉上出現了一個與之極不相配的惡作劇得逞了一般的孩子氣的表情。
見沈洛沒有下一步動作,蘇茉也知道了他是在逗她,而自己卻好像在期待什麽,不由得羞紅了臉,氣惱地瞪了過去,卻恰好撞見了他那麽不一樣的一瞬,雖與往常的優雅冷靜完全不同,卻依然足以讓所有女人為之臉紅心跳。
他在她耳邊吐氣如蘭,輕問道:“我這個樣子很像某個貪官家裏養出來的纨绔?”
蘇茉呆愣了一下,那種似曾相識的錯覺在腦中再次閃過。
眼前這人,即便是在這樣暧昧不明的氣氛中,依然如玉樹蘭芝般翩然出塵,優雅得不容絲毫亵渎。
纨绔子?他當然不像。可她氣方才被某人一再捉弄,便遲遲不語,權當默認。
好在沈洛也并未真正想要蘇茉回答,他輕笑了一聲,拉過蘇茉的手,繼續前行。
學校的附近總是會有許多小商販在街邊擺攤,所賣貨物林林總總,令人眼花缭亂。在路過一家賣手工發簪的小攤時,蘇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打小她就喜歡那些帶有古韻的東西,更何況是這麽漂亮的物拾。
可是… …錢還在沈洛那啊!
她蘇茉現在真可謂是身無分文、窮得叮當響的真實寫照。
唉!
要不是以為沈洛沒帶夠錢,她也不至于把那皺皺巴巴的五塊大洋也充公啊!
想到這裏,蘇茉不由氣鼓鼓地看向那個以欣賞她發窘為樂的沈某人,此刻,他的臉上仍是一派的悠然,好不惬意。
雖說如此,大部分飯錢還是由沈洛出的,作為一個勵志經濟獨立的新女性,蘇茉怎麽也不好意思開口把她那份無私奉獻給要回來。
可是…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那支木簪啊!
就這樣,他們二人一個很是悠然自得、一個極為氣悶糾結地一路走到了A大東區女生宿舍樓下。
大學校園一般都不允許男生進到女生宿舍樓裏,也就是說,今天沈洛護送夫人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該走人了。可是很明顯,二人此刻都覺得作為Y市占地面積最大的大學的A大其實有點名不副實——他們從西門一路行至東區不也沒用多久嘛。所以,兩個人誰也沒有一點要告別的意思,就那麽呆愣愣地杵在女生宿舍的院門前。
“很喜歡?”杵了半晌,沈洛突然蹦出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
“啊?”蘇茉心裏還在惦記着那木簪,先是被他的話弄得一怔,然後方後知後覺地搞懂了他指的是什麽。
他早就看出來了?!
那還裝作不知道?!
難道在一直等着她開口求他?可惡!實在是可惡!!!
“我是說… …”
“好了!你不用解釋了!”蘇茉對沈洛這有些孩子氣的行為頗為氣惱,遂打斷了他的話。
沈洛卻并不在意蘇茉突然上來的小脾氣,竟自把方才的話說完:“我是說… …那樣劣等的貨色豈能配得上你?”
“花言巧語!”蘇茉腹诽道,可心裏的氣卻已消了大半,畢竟女孩子家都愛聽別人的誇贊,特別是當這個人是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她剛想說“算了,沒什麽”,卻聽見某人好巧不巧地接道:“啧啧啧,夫人你的品位着實… …”
他邊說着,邊做打量狀将她上上下下的穿着瞧了一遍,好似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又擺出一個标準欠揍式的招牌迷人微笑:“當然,看男人的眼光除外!”
蘇茉默。有這麽變着法誇自己的嗎?!一個人的臉皮怎麽可以如他這般的,額,那個… …“薄”?
可她又偏偏拿他沒辦法,沈洛這家夥一定是上天刻意安排來整自己的!
蘇茉覺得,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從氣勢上輸給某人,要知道,這才是他們認識的第一天啊第一天,如果這第一天就被對方吃的死死的,那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于是乎,她假裝生氣地轉過身就走人,恨不得自己可以像武俠小說裏所寫的那樣,用長長的袖擺帶起一道勁風來,且自認為很酷地撇下一句:“時候也不早了,沈同學,我們再見!”
幾乎就在“再見”的“見”字落下的同時,蘇茉便感到背心一暖,一股淡淡的男子氣息忽地環繞住了她。
不錯,那從背後攬過來的雙臂,正是沈洛的。
“我話還沒說完,別走。”
随後,蘇茉便冷不防地聽到一句以極為正經的口吻講出的甜言蜜語。
因着那時那個人說得太認真,以至于後來每當她再憶起時,仍會亂了心跳。
他說——可不知為什麽,就是這樣的你,讓我第一次明白何謂情之所鐘。
秋夜靜谧,只偶有風吹殘葉的簌簌聲。蘇茉怔在沈洛懷裏,心若擂鼓。
“你聽,什麽聲音?”沈洛神神秘秘地開口。見他這麽緊張,蘇茉也不由被感染了,凝神細聽,過一會才老實地答道:“哪兒有什麽聲音啊?你別吓我!”
“嘭、嘭、嘭!嘭、嘭、嘭!你确定沒聽到?”沈洛那好聽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笑意。
“你!”蘇茉這才知道又被他耍了,氣急敗壞地用胳膊肘向身後的沈洛招呼過去,誰知不知怎麽被他恰巧避開,接着一個幹淨利落地閃身攔在她面前,表情還一臉無辜,“又用這招?夫人,你就不怕落得個謀殺親夫的下場?”
“誰想謀殺你啊?我不過就是… …不對不對,親夫你個頭啊!誰是你親夫?!啊啊啊,我這都說了什麽?沈洛,你這禍害怎麽不自己去死啊!”蘇茉顯然出于抓狂的邊緣,詞不達意地發洩了一通,這才覺出他上句話裏好像哪裏有點不對,狐疑地看向對面的人。
沈洛也不避諱,就那麽微笑着立在原地讓蘇茉盯着看,最後愣是讓她瞧着瞧着就生出了一種春風十裏不如他的感覺來。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介于對自己花癡程度的自知之明,蘇茉連忙收回了目光,反倒顯得她這個問話的人有些心虛。
結果他卻不答反問:“你真的… …不再考慮考慮今晚和我一起回家?”一句原本好好的話被他說得除了暧昧不明還是暧昧不明。
居然用這個來轉移話題!
好吧,沈洛你贏了!
“我回去了 。”蘇茉幹脆直接轉身朝宿舍樓走去,以行動的方式拒絕了某人的“好意”。亦将羞紅的面色隐藏在了夜色中。
而沈洛則仍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默默出神了好一陣。直到那小小的身影就要化作一個黑點融入無邊的黑暗之中時,他好像才突然意識到什麽,然後就絲毫不顧形象地飛奔着追上前去,将已走到樓梯口的蘇茉再次緊緊地擁入自己的懷中。
蘇茉萬萬沒想到沈洛這種外表上看起來很是矜持優雅的男生也會來這招,所以,她此刻最大的感覺是吃驚,甚至蓋過了甜蜜,“沈洛,不要告訴我你這是在依依不舍好吧?反正我們明天就又能見面了啊。”
“明天?”蘇茉仿佛聽見了他若有若無的嘆息聲,“明天… …”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傳來了宿管劉阿姨那極具穿透力的吼聲:“同學,登記!登記呀!你怎麽不登記就自己跑進來了?”
A大的宿舍管理制度還算有序,無論是在校男同學還是外來的非本校人員,凡是想要跨進女生宿舍院門的,就需在入門處的宿管那裏進行相關的身份登記。
自從這條制度實行以來,大家都很是配合學校的管理工作,以至于連宿管劉阿姨覺都得她這項工作實在是順利到了枯燥無聊的地步。而今天,卻不知是哪個不開眼的主動往槍口上撞,讓平日裏只是呆坐着的劉阿姨有機會也體驗一次工作的光榮使命感。
待她急趕慢趕地追上來,正看見相擁的二人,不由在內心裏感嘆了一句“世風日下”,要知道在她年輕的時候,哪怕是牽一下小手都要像做賊似的呢。
“咳咳,你,學生證拿出來,過來和我登記!”身材胖碩的劉宿管喘了好一陣才指着沈洛道。“還有你,就先在旁邊等一下吧。”又略帶責備地打量了一眼蘇茉,自言自語道:“現在的姑娘家啊… …不就是人家男孩子長得好看一點嗎?”
聽到這話,蘇茉和沈洛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被逗笑了。
“可我就是不想登記诶。”沈洛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說什麽?”
只見,不待那劉阿姨反應,他已經又輕輕抱了抱蘇茉,然後一溜煙地跑走了,邊跑還邊朝她們這邊揮了揮手。
“你這小子!”現在再去追,已然是來不及,劉阿姨只好氣得在原地幹跺腳,複白了一眼蹲在地上捧腹笑得不行了的蘇茉,悻悻地回去接着坐着發呆了。
回想起多年前的這一幕,蘇茉還是會忍不住地笑出聲來,只是笑着笑着,她的笑容就不由得變了味道,多出一分常人難以察覺的苦澀來。
就如同那天晚上,她也不曾察覺,那絲被他用缱绻狡黠掩飾得極好的淡淡悲哀。
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