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除夕夜

邊關物資匮乏,但卻多有牛羊,尤其是羊肉,更是美味無比,蘇奕鳴便在院子裏架了一個架子,切了羊肉過來烤羊肉。

衆人圍在一起,沒有下人,都是自己串肉,江清越串肉,林哲遠用他的長劍切肉,兩人配合得極其默契。

蘇筱柔烤好了肉,挨個分了一圈兒,然後拿着最大的一串,紅着臉遞給了周睿安。

林哲遠眼睛立刻就亮了,他看你了一眼江清越一眼,給她使了個眼色。

江清越發現了周睿安和蘇筱柔,了然地颌首,便跟着林哲遠一起津津有味地看着周睿安被人糾纏。

周睿安:“!!!”江清越這個沒有義氣的家夥!

周睿安幹笑着接了過來,蘇筱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問:“好吃麽?”

“好,好吃!”周睿安一臉尴尬地說道。

周睿安看了一眼正在看好戲的江清越,抓住了她的手腕,道:“蘇姑娘特意烤的,你快吃一點,別辜負了蘇姑娘的一番心意。”

江清越:“???”為什麽要如此互相傷害?

蘇筱柔撅着嘴,有些嫌棄地看了江清越一眼,不過,今天是過年呢,那就勉為其難地分給她一串吧。

江清越拼命地看向四兄弟,快,快來救你們老大!

四兄弟轉開了目光,他們覺得,他們老大若是能娶了蘇老将軍的孫女兒,這是極好的事情,就不怕他們老大升不了官,他們老大升官了,他們的前途還用擔心麽?

蘇奕鳴笑着道:“是啊,清越,你也辛苦了,還沒怎麽吃過呢,柔兒的手藝還不錯,你快嘗嘗。”

江清越:“多謝蘇姑娘,姑娘的手藝确實不錯。”

蘇筱柔輕哼了一聲,轉過頭,看到周睿安,小臉又變得紅撲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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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奕鳴看着妹妹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把準備好的酒壇子拿了出來,一人分了一壇。

“來,為了天下太平,為了沒有戰争,幹杯!”蘇奕鳴說道。

衆人紛紛舉起酒壇幹杯,仰頭喝了一口,心中豪氣萬丈,又覺得慰貼無比。

劉洪喝了一口酒,突然放聲高歌,他唱的是柳州這邊的一首山歌,很多人都會唱,“阿妹有情哥有義,交個人情萬萬年……阿哥出門去……唐山隔番路途長,鴛鴦枕上無雙對,壁上燈草挂心腸……”

蘇奕鳴喝了一口酒,接着唱了下去,院子裏都是二郎們高昂的聲音,燃燒的火堆照耀着他們的臉龐。

江清越勾起唇角,這是她從小到大,過的最熱鬧的一個年。

周睿安此時開口唱道:“君不見,漢中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他的聲音豪邁壯闊,帶着一股無比的豪氣沖天,聽的人心中熱血奔騰,随着他的聲音,江清越執起長槍,身若游龍,她表演了一套槍法。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江清越長槍刺了出去,每一個動作仿佛都擲地有聲,表現了她冷然的氣度,月光下,她面容冷峻,眼神堅毅,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配着周睿安的歌詞,仿佛看到了戰場上,英勇無畏的兒郎,義無反顧地向敵人沖去。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争馳無少停!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

江清越的長槍在手中飛快地旋轉,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楚她的動作,她那麽耀眼,動作利落潇灑,每一個招式都帶着凜然的氣勢,讓人毫不猶豫的相信,有她一人,便足以萬夫莫開!

周睿安唱出了最後一句:“一呼将士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齊從軍,淨胡塵,誓掃倭奴不顧身!”

随着周睿安的歌,江清越的一套招式結束,最後她把長槍淩厲地刺出,冰冷的殺氣撲面而來,衆人看着她,久久未能回神。

江清越收了招式,轉過頭,對上了一雙深邃而明亮的目光,周睿安在看着她,這首歌是他心血來潮才唱的,他相信,江清越也是心血來潮才配合他練出了這套槍法,他們沒有排練過,甚至都沒有眼神交彙,卻無比的默契契合。

這一刻,他們二人突然都有了一種心靈交會的感覺,他懂她的豪雲萬丈,她亦懂得他的壯志淩雲。

是男是女不重要,是什麽感情不重要,這個世間,有人懂他,有人明白他,已是一種幸事。

過了很久之後,他們記得的那個除夕夜,有很亮的月光,他們喝了很烈的酒,吃的肉很香,因為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在身邊。

那一天大家都很開心,除了蘇筱柔,她看了看心愛的世子爺,又看了看清俊的江清越,這兩個人,她到底選哪個呢?

皇上的聖旨很快就送到了柳州,果然不出周睿安的所料,這次皇上确實派了二皇子來邊關收攏兵權。

接到聖旨的時候,二皇子已經出發了。

蘇奕鳴有些擔憂地過來找周睿安了,沒想到江清越也在。

衆人寒暄之後,蘇奕鳴便道:“祖父讓我來問問世子爺,這二皇子的性情,他來掌控神勇軍,可會還有別的心思?”

蘇家現在也不像以前那樣排斥周睿安了,雖表面上還是互不來往的狀态,不過蘇良義也已經默許了蘇奕鳴和周睿安的來往。

周睿安搖了搖頭:“你如果擔心,二皇子是想要連英勇軍一起收攬的話,你大可放心,二皇子才能平平,皇上就算有意要收回英勇軍,也不會派二皇子。”頓了頓,他繼續道:“二皇子出身顯貴,皇後娘娘向來對他愛護有加,二皇子也有文武雙全,德才兼備的名聲,不過大多都是皇後娘娘為他營造的,他自身的才學一般。”

江清越倒是有些奇怪:“聽你這麽一說,這二皇子根本就是一個被母親寵壞的孩子,那他還敢來柳州?別到時候上了戰場,他再哭出來!”

蘇奕鳴看了江清越一眼,雖然覺得她說的話有些不敬,但是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周睿安道:“神勇軍是一塊肥肉,皇後娘娘勢在必得,她肯定會想個萬全之策,把二皇子送過來,再護他周全,你替皇後操什麽心?”

江清越摸了摸鼻子,卻是看了周睿安一眼,發現此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肯定是憋着壞呢。”江清越咕哝地說道。

周睿安瞥了她一眼,笑而不語。

二皇子是在二月二那天到的,皇子儀仗很遠就擺了出來,一直到了軍營前,根本不可能出現蘇奕鳴攔路問明身份的烏龍,二皇子順順利利地進了軍營。

周睿安和蘇良義親自出來迎接他,二皇子今年十七歲,長相清秀,身上帶着幾分書卷氣,皮膚白皙,讓他看上去有些文弱,不過到底是出身皇室,身上自有一番氣度。

二皇子虛扶了二人一下,溫聲道:“周大人、蘇将軍免禮。”

周睿安和蘇良義站起身,周睿安便開口道:“殿下一路車馬勞頓,還是先回府先行休息吧。”

二皇子本能地想要點頭,他确實累了,不過身邊的人卻攔住了他。

“周大人,軍務要緊,殿下是為了神勇軍的軍務而來,萬不可懈怠了。”二皇子身邊的一個年輕人開口。

周睿安望了過去,心頭便是一跳,呵,此人不是別人,還算是老相識,當初他們在鄭縣,他讓江清越扮做勳貴子弟,挑的便是他的身份,定遠侯嫡幼子方明坤。

定遠侯是皇後的母族,這次二皇子出院門,皇後不放心,讓方明坤一路跟随照顧也是正常的。

“原來是小侯爺,”周睿安打了個招呼:“既然如此,二皇子請,一幹文書已經準備好了。”

二皇子聽到‘一幹’二字,就忍不住苦着一張臉,可是想到母後的叮囑,和身邊的方明坤,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

周睿安為了避嫌,把準備好的文書移交給了二皇子,便帶人退了下去。

等人一走,二皇子便伸了個懶腰:“表哥,你幫我看。”

方明坤:“……”他也不樂意看文書啊!

“殿下!娘娘臨行前可是說過……”

“行行,我看,我看還不行麽?”二皇子一臉不高興,又拿母後來壓他,以前還覺得表哥是個好人,可以和他玩到一處去,現在看來卻是他走了眼!

皇後娘娘對二皇子也是用心良苦,知道二皇子怕苦怕累,又擔心別人管不住他,所以特意找了和他關系不錯的方明坤來一起看着他,不過現在看來,确實是有效果,至于二皇子是不是能聽進去,卻不一定了。

皇後娘娘只有二皇子一個兒子,自幼疼愛有加,什麽事都為他謀劃好了,這是一件好事,可是也是一件壞事,如此一來養成了二皇子軟弱怕苦的性子,反正什麽事都有他母後為他操持呢。

如今二皇子要獨立一人擔起神勇軍,二皇子覺得他做不到啊!

皇後娘娘也是沒辦法,畢竟這軍權還能讓信得過的人來掌管,可是軍功卻沒有人能替代,二皇子只要有了切實的軍功,才能讓皇上松口立他為太子,七皇子年紀見漲,總不能等七皇子成了氣候,那時候就晚了。

所以皇後娘娘再不舍得,還是把二皇子送了過來。

周睿安回了營帳,就急忙讓人把江清越叫過來了,江清越正在練兵呢,她打算多立幾次軍功,然後才能升官不是?

周睿安一臉糾結的把方明坤來了的消息告訴了江清越。

江清越哦了一聲:“那又怎麽樣?你是主謀,我頂多算是從犯,再說了,我們這不是為了破案麽?”

周睿安:“……”現在她是在推卸責任麽?

“不過我聽說這二皇子一來就累垮了,你準備的那些個文書,他好像都沒看,”江清越幸災樂禍地說道:“如今二皇子一來,你應該也留不住了吧?皇上還能容得了你在邊關跟二皇子分權?”

自己兒子什麽德性,聖上能不知道?二皇子一來,周睿安就肯定要被召回京了,可能沒那麽急,不過等二皇子熟悉了軍務之後,周睿安最後的價值也沒了,肯定就要他回京了。

所以江清越才會這麽說,世子爺這說難聽點,就是被用完就扔了啊!

周睿安微微一笑:“清越,我們打個賭如何?就賭我能不能留下來,若是我贏了,你便告訴我你秘密,若是你贏了,我便親自為你沐浴更衣如何?”

江清越:“……”想得美!

江清越一臉冷然:“我才不跟你賭,我管你是走了還是留下呢!”

周睿安一臉傷心:“清越這麽說,可真是太讓我傷心了,我以為你會舍不得我呢。”

江清越張了張嘴,就對上了他含笑的目光,俊美的面容似笑非笑,她突然說不出話來,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二皇子來的當天,周睿安和蘇良義設宴歡迎他,可是宴會到一半,突然聽到外面一陣擂鼓喧天。

二皇子手中的筷子差點掉了,他一臉愕然地擡起頭:“外面這是什麽聲音?”

蘇良義已經站了起來:“鞑子進攻了!”他頓了頓:“殿下,請恕末将先行告退!”

蘇良義大步地走了出去,二皇子卻是吓得不行,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跟戰争接觸,外面就在打仗,他不禁六神無主地看向了方明坤。

周睿安看着二皇子:“殿下,還請殿下盡快下令!”

“下,下什麽令?”二皇子怔了。

“殿下如今可是神勇軍的統領,自然要下令帶兵出戰啊!”

二皇子:“???”這個,他母後沒說!

二皇子差點哭出來了,他去看方明坤,“表哥,表哥,快想個辦法啊!”

方明坤有什麽辦法,他看向周睿安:“周大人,你最了解神勇軍的,殿下初來乍到,還是周大人先點兵吧!”

周睿安遲疑地看向了二皇子,二皇子一臉期許地看着他道:“對對對,周大人,你就別客氣了,趕緊點兵啊!”萬一一會再打進來了!

周睿安這才道:“既然殿下這麽說了,那臣就不客氣了。”

您可千萬不客氣哎!

周睿安道:“殿下身份尊貴,還是先留在帳內,派個人跟着臣出征便可。”

二皇子覺得,周睿安可真是個好人,一點都不像他母後說的那樣,什麽居心叵測,都是不存在的。

二皇子殿下第一次開始懷疑他母後的話,連連點頭。

周睿安帶兵出征,這一仗打了整整兩日,外面的厮殺聲不絕于耳,二皇子留在帳內,坐立難安。

不少的受傷的将士被送回來,整個軍營都彌漫着血腥味,二皇子聞着滿是腥氣的空氣,一陣陣地作嘔,他渾身緊繃,聽到外面腳步聲都會吓得跳起來。

“是不是鞑子打進來了?”二皇子緊張地問道。

進來的是方明坤,他臉色凝重:“殿下莫慌,是我。”頓了頓,他道:“殿下,我剛才派人去看過了,這戰事快要結束了,殿下若是一直不露面,怕是有些說不過去,不如我派人送殿下出去……”

“我不!”二皇子立刻炸毛,跳起來說道:“刀劍無眼!我不去!”

方明坤嘆了一口氣,耐着性子道:“殿下,您身份尊貴,身邊還有皇後娘娘派來的侍衛,誰出事都不會讓您出事的,您若是一直不露面,又怎麽能收攏得住神勇軍的軍心呢?”

“我是皇子,奉父皇之命來掌管神勇軍的,他們豈敢不聽命于我?”二皇子理所當然地說道。

方明坤無奈地說道:“殿下,聖上可以把軍權給你,也可以收回軍權,這次娘娘費盡心思把殿下送過來,是想讓殿下可以打幾場勝仗,得軍功在身,軍功才是實實在在搶不走的啊!若是殿下連戰場都不上,傳回京城,娘娘的苦心可就白費了。”

二皇子遲疑了,想到母後發火的樣子,不禁有些心有餘悸。

“那,那你确定不會有事麽?”二皇子猶豫着問道。

“殿下!不會有事的,娘娘都已經安排好了,怎能讓殿下出事呢?”方明坤說道。

二皇子對自家母後還是非常相信的,如此便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那,那好吧。”

戰争快要結束,不過是在掃尾階段了,鞑子也開始後退了,然後後面就傳來了一句,“援兵來了!”

周睿安渾身是血,他一腳踹開了向他撲過來的鞑子兵,而鞑子一聽又有支援來了,急忙開始撤退了。

江清越走了過來,擡起頭看着遠處的軍隊,“還真讓你說對了,二皇子這是來撿現成的吃了。”

周睿安卻并不以為意,“他來了才好,他不來,我才覺得麻煩呢!”

江清越看着他一臉別有深意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我開始同情二皇子了。”

就二皇子那個頭腦,對上周睿安,只有被吃得渣都不剩的份兒。

二皇子走近,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戰場上,這委實不是什麽美好的畫面,到處都是屍體,還有掉落的四肢透露,二皇子一看就吐了,方明坤扶着臉色慘白的二皇子,兩人都有些不适應。

周睿安無視二皇子蒼白如紙的臉色,恭維地說道:“殿下怎麽親自過來了?戰場兇險,若是有個閃失可如何是好?”

二皇子覺得周睿安說的非常有道理,拉着他的手,眼淚汪汪,他也不想來的,可是不是他想不來就能不來的啊,二皇子覺得周睿安懂他!

“周大人,殿下身負聖命,本應該身先士卒。”方明坤暗示地看着周睿安。

周睿安微微颌首:“确實如此,殿下剛一來,便親自率兵,擊退了鞑靼人,用兵如神,真乃我大靖之幸!回去之後,臣會在奏折中寫明的。”

方明坤松了一口氣,周睿安還算有點眼色。

一邊的江清越看着方明坤和二皇子露出滿意的神色,覺得匪夷所思,這兩個不會是個傻子吧?周睿安是在算計你們啊,他真的是在算計你們啊!你們居然沒發現麽!周睿安會把到手的功勞讓出去麽?你們就沒有腦子,就不能思考一下麽?

江清越突然想到周睿安說過,聖上只膝下活下來的只有兩個皇子,二皇子是最大的,那位七皇子雖沒見過,不過看二皇子這個德行,她突然對大靖的未來憂心忡忡。

二皇子目的達成,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待,急忙帶着人走了,周睿安轉過頭對上江清越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不禁一笑。

“怎麽樣?做好決定要來幫我了嗎?”周睿安含笑問道。

你做好決定了麽,是要站到他這邊了吧?

江清越幹笑了兩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覺得你一個人就能把他們給滅了,根本不用我出手。”

周睿安:“……”

蘇奕鳴此時走了過來,直奔江清越,套近乎:“清越,這次又殺了不少的鞑子吧?唉,祖父還說,你這升遷的速度未免太快了,怕是會遭人非議。”

江清越眼神一亮:“我,我又要升官了麽?這次是幾品?”

蘇奕鳴失笑搖頭:“清越,我看你的槍法很是不俗,是從哪裏習得?”

“我師父教的。”江清越說道。

“你師父?叫什麽?”蘇奕鳴飛快地問道。

江清越看了蘇奕鳴一眼,蘇奕鳴掩飾地笑了笑:“我就是覺得清越的武功高強,能教的出你這樣高手的,定不是一般的人。”

江清越的目光卻帶着幾分的探究:“你知道我師父?”

“這我怎麽會知道?我就是随便問問。”

“哦,我師父沒什麽名氣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習武之人,他也沒跟我說過他的過去。”江清越不甚在意地說道。

江清越雖然這麽說,可是卻一直觀察着蘇奕鳴的表情,蘇奕鳴一直在問她槍法的事,很有可能他知道她槍法的來源,甚至有可能認識她的師父。

可是江清越也不知道自己師父的來歷,不是她沒問過,而是她師父從來沒提過,他只是撫養她,教導她武功,至于過去,他從來只字不提。

江清越心中一動,如果能知道她師父的身份,是不是也能知道她的身世之謎?

何兮 說:

文中周睿安唱的民歌是百度搜來的,沒找到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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