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徐贊回頭,藍天然松開手:“你具體是問他哪方面怎樣?”

徐贊心道,忘了藍天然有時候思維異常了,他問了一個更具體的問題:“他也回國了嗎?”

藍天然遲疑:“我不知道,我和他有半年沒聯系了。半年前,他在美國。”

徐贊點頭,笑道:“謝謝。晚安。”

藍天然回以笑容:“晚安。”

聽到開門聲,謝開言迎上來:“怎麽又加班了?”

他是明理大學的學生,平時住校,一般只有周末才在徐贊家過夜,最近因為快期末了,課少,來徐贊這兒的次數便多了起來。

徐贊攬住他:“之前不是和你說有人想收購我們公司嗎,今天他們來公司和我們商談了。”

“熱死了。”謝開言推開他,問,“人家肯出多少錢?”

他不清楚徐贊公司的情況,一直認為只是一家勉強糊口的小公司,不值什麽錢。

雖然他這麽想也沒錯,但這只是表面情況,實際上,徐贊他們公司還是很有潛力的,否則也不會被恒盛那種大集團看上。

“沒這麽快談錢的。”徐贊打開冰箱,拿了瓶啤酒,磕開瓶蓋,走向陽臺方向。

“談成後,有錢了,我們換輛車吧,你那車太大了,開起來太不方便了。”謝開言借機勸說徐贊換車,他不喜歡徐贊那輛“老破大”。

“我那車有什麽不好?能上山能下河。”徐贊推開陽臺門,走到陽臺欄杆旁邊,倚着欄杆喝酒。

“明城市裏哪來的山哪來的河?”謝開言推了徐贊一把,“說真的,那車難開死了。”

徐贊順着他的力道晃了一下:“反正是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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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開言轉身要回屋。

這時,徐贊望着遠處的朦胧夜景問:“你覺得明城的夜景漂亮嗎?”

他這套房子所在樓層是15樓,附近沒有更高的建築,視野範圍還挺寬廣的。

“你還會注意這個?”謝開言靠回欄杆邊,看着徐贊,笑問,“怎麽突然變得有情調了?”

徐贊失笑:“這就叫情調?”

“有種很含蓄的表白方式是同別人說: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徐贊噴出了嘴裏還未咽下的啤酒,無語地搖頭:“文藝青年啊……”

謝開言撇嘴,轉身回屋,跟這種“直男”廢什麽話啊,浪費表情。

徐贊用手背擦拭脖子上的酒液,他和藍天然聊夜景自然只是閑聊,怎麽可能和什麽暧昧情調有關。

他又喝了口酒,然後看向手上的啤酒瓶,瓶身冰涼,上挂滿冷凝的水珠,水珠彙成小溪流,沿着瓶身流淌,滴落到地上,聚成小小的一灘。

十年前,他曾用一個類似的酒瓶砸過王可久,鮮血從對方頭上淌到地上,積了好大一灘。

之後王可久被推進了急救室,而他退了學。

那是他大二時的事情。

他本來擁有大好前程,誰想世事難料,大二就退了學,早早地開始混社會,吃了不少苦。

退學後,他和藍天然沒有了交集。

不過藍天然後來發展得不錯,所以,盡管徐贊沒有特地關注他,也還是能聽到他的消息。

——藍天然大學畢業後創辦了一家互聯網公司,那是一家非常出名的明星創業公司,不過,他後來選擇了賣掉公司出國。

王可久呢,則一直過得順風順水的——他自身沒什麽能力,但家境很好,家裏有權也有錢。

不過權勢富貴也并非長青樹,大約四年前,王家因為一些問題破了産,王可久和他家人倉皇出國,後來就沒再聽到過他的消息了。

王家出事時,藍天然家也受到了牽連,據說藍天然賣掉他的公司就是因為家裏缺錢,需要他去補窟窿。

現在藍天然回國了,是不是有可能王可久也回國了?

徐贊砸王可久那事很嚴重,有人證有物證,如果王可久要讓他去坐牢,是可以辦得到的。

當年王可久并沒有報警,因為他想抓住徐贊動私刑,但他沒料到徐贊會跑得那麽快,藏得那麽好。

徐贊本來以為王家倒了,王可久跑路了,他們那段恩怨也就終結了。

但要是還沒終結呢?

要是王家又東山再起了呢?

王可久不會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一套吧?

次日早上,羅小銳湊到徐贊辦公桌前:“怎樣,昨天你的老同學有沒有給你透露一點內幕消息?”

“他建議我們盡快找到一個适合我們的盈利模式。”

“我們在找啊。沒別的了?”

“沒了。昨天車上還有司機在呢,不好聊太多。”

一個是收購方,一個是被收購方,藍天然跟他說太多,會有“通敵”嫌疑。

“也是。那你私下約他聊一下?你們是老同學嘛,私下見個面什麽的,很正常啊。”羅小銳建議。

“我想想。”

下午,徐贊發信息給謝開言:今天忙,晚上會晚點回來。

謝開言回:知道了,那我就和同學在外面吃飯了。

放下手機,謝開言向朋友提議:“小逸,晚上我們去吃烤肉吧。”

周永逸撩了一下自己咖啡色的劉海,頗具風情地斜了一眼謝開言:“你請客呀?”

他說話有點嗲,謝開言在還不認識他時,就是因為他這個特征注意到他的,并懷疑他是自己的同類,事實上,也的确是。

“不請,沒錢。”

“你男朋友有啊。他沒錢給你買車,請你吃飯的錢還是有的吧?”周永逸捏了把謝開言的腰,“掉肉了可就手感不好了。”

謝開言怕癢,扭腰躲開他的手:“行吧行吧,這次我請,下次得你請。”

飯後,周永逸要去打工:“你不急着回去的話,跟我去滿天星玩?你不是說想去看看嗎?”

謝開言遲疑:“你們那兒不是會員制的嗎?”

“是啊,你一個人去肯定進不去,但我可以帶你進去啊。”

“這樣好嗎?你們老板知道不會說你嗎?”謝開言記得周永逸跟他說過,他們店是高檔俱樂部,老板很有來頭,客人也都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我們老板說可以帶同學去玩的,我們是大學生啊,又不是什麽社會上的三教九流。”

“嗯,那我就跟你去見見世面吧。”

推開餐館二樓的包廂門,徐贊看到項往正窩在沙發裏睡覺,他沒叫醒對方,而且放輕腳步走向旁邊的沙發,坐下後,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望向樓下熱鬧的用餐大廳。

這個包廂的牆是單向玻璃的,外面看不到裏面,但裏面能看到外面。

徐贊想起昨晚在藍天然車上,藍天然透過車窗看外面的夜景,那情形和現在很像。

都像極了那句歌詞: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玻璃裏面是一個人的狂歡,玻璃外面是一群人的孤單。

徐贊舉杯,敬自己,也敬外面的人們。

走了兩輪食客後,項往才醒來,他懶洋洋地咕哝:“哥,來了怎麽不叫我啊。”

徐贊還是看着樓下:“反正也不急。”

“不是說有重要的事嗎?”項往坐起身,捧着臉打哈欠。

“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只是需要謹慎對待。”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謹慎。”項往打開沙發邊的落地臺燈,燈光下,他的鑽石耳釘閃閃發亮。

徐贊往沙發裏面靠了些,避開臺燈的直射範圍。

“你記得王可久嗎?”

項往扒拉着他那頭整得挺俏皮的短發,皺眉思索:“老王家那個特能裝逼的孫子?他家出事後,他跑國外去了吧?”

項往不知道徐贊和王可久之間的恩怨,但他認識王可久,因為同為富二代,他們的圈子有交集。

徐贊是在退學離開明城後,在雅州撈偏門時認識的項往。

那年的項往還是個傻白甜,徐贊本來是把他當傻速多的,但後來發現他家有背景,惹不起,只好放過這條大魚。

但傻白甜一粘上就甩不掉,你願意放過他,他不肯放過你。

後來兩人就混熟了,并成為了朋友。

徐贊回明城時,項往也跟了過來,說要兩人一起做一番大事業。

——然後兩人合夥開了幾家餐館,大事業肯定說不上,但項往家裏非常滿意,也非常支持。

之後,項往繼續開其他店,徐贊沒再和他一起折騰,而是去了開公司。

“就是他。你幫我打聽一下他是不是回國了,低調點,別引人注意。”徐贊叮囑。

“放心吧,小事一樁。不過,幹嘛要打聽他啊?”

“想知道他的近況。”徐贊望向玻璃外面,“這兒是不是新裝修過?”

“沒啊!”項往立刻便被帶偏了,忘了王可久,跟徐贊計較起了裝修的事,“你看你,連自家的店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叫你常來看看吧,總是說忙……”

“不是吧,我覺得你更忙,好幾次我打電話給你,你都在睡覺。”

“……”項往的夜生活太豐富了,所以經常白天補眠。

既然人醒了,那便可以吃飯了,兩人邊吃邊聊各自的近況。

徐贊說起恒盛想收購他們公司的事,想起他得約藍天然出來聊聊,便說:“給我推薦一個雅致一點的地方吧。”

因為徐贊剛是在說公司的事,項往便問:“是要和人談公事?滿天星行嗎?”

滿天星是一家高檔俱樂部,項往開的,在徐贊的建議下開的。

徐贊是這麽說的:給你們那個圈子裏的人提供一個社交場所,既能發展人脈又能賺錢,一舉兩得。

不過,雖然徐贊看好這檔生意,但他卻沒有入股,他說自己在這生意上出不上什麽力,就不占那份便宜了。

徐贊搖頭:“要安靜點的。”

他覺得藍天然那種有自閉傾向的人更喜歡安靜的地方。

“滿天星很安靜啊。”不過項往還是替他想了個別的,“那山水田園?”

山水田園是個特色酒店,建在山水之間,房屋都是田園農舍——只是外表如此,內裏還是很豪華的,要真讓客人親身體會原汁原味的田園生活,那估計就沒客人了。

“太遠了。要市內的。”

山水田園座落于市郊的福雲山下,從市區開車過去要兩個小時,周末度假可以,特地去那兒談事不方便。

“那就長橋別墅吧。”

長橋別墅也是酒店,是建于上個世紀初的花園洋房,頗具異域風情。

徐贊點頭,那裏的環境倒是不錯,食物味道也可以。

吃飯途中,徐贊的手機亮了一下,是謝開言發過來的信息。

他說他在圖書館看書,今晚住學校,不回家了。

項往調侃:“怎麽了?小男友催你回家?”

“沒,他今天住校,他現在大三,課程緊,得下功夫苦讀。”

“學生仔不容易。有空帶他出來一起吃飯吧,別捂得那麽緊。”

“他還沒做好出櫃的準備,以後再說吧。”

“啧啧……”項往搖頭,“哥,你這小男友是在給自己留後路——他還是想做‘正常人’,你得做好雞飛蛋打的準備。”

徐贊不以為意:“做‘正常人’不是很好嗎,我不會攔着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  ^_^看評論裏有姑娘問,藍總是不是和思覓一樣莫得感情。

不是的。

思覓是沒有感情“線”。

藍總是線路有問題,就像是你按下了卧室裏的開關,亮起來的卻是客廳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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