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挨着

殷覓棠像只小鴨子一樣踮着腳走進偏殿裏,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繡花鞋。她忙跑過去把自己的鞋子穿好,又跑到外面去找人。庭院裏的宮女見她醒了,忙給她請安問好,并且笑着告訴她太上皇、太後、戚如歸和小紅豆兒都在沉蕭宮後院的竹林裏。

殷覓棠雖然不是第一次來沉蕭宮了,可是每次她來的時候都膩在太後身邊,并沒有把偌大的沉蕭宮逛完,也不曉得竹林在哪兒。宮女給她帶路,領着她過去。走過一條長長的甬路,穿過一道月門,又經過一片薔薇叢,宮女停下來,“殷四姑娘您沿着這條路往前走就是了,奴婢要先回前院了。”

遠處有淡淡的絲竹之音。

殷覓棠點點頭,帶着點新奇地往前走。這條路不長,只是中間有一處拐彎,花牆遮了視線。她沿着小路繞過牆壁,滿眼都是郁郁蔥蔥的綠色,腳下的竹葉也漸次多起來。她好奇地往前走,遠遠看見太上皇一家人的身影。

她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停了下來。

一望無際的竹林,一望無際的綠色,清風拂過,飄下幾片竹葉,竹葉打着卷兒落下,地面也跟着積了一層綠。

竹林的盡頭是幾間竹子搭成的木屋。木屋被七八層滾木階梯墊起,探出竹排搭起的平臺,上面覆了一層綠色的竹葉。小方桌上的白瓷茶盞裏盛着清茶,飄出淡淡的竹葉香。

殷覓棠眼睜睜看着幾片竹葉翩翩落下,其中一片竹葉落進白瓷茶盞裏。明明離得那麽遠,殷覓棠好像能想象到白瓷茶盞裏的清茶打了個旋兒。

太上皇一身廣袖白衣席地而坐,正在撫琴。小紅豆兒穿着鮮紅的裙子,坐在他的腿彎裏,聽着他彈琴。小紅豆兒時不時地伸出小手兒撥弄一下琴弦搗亂,原本若溪水輕淌的琴聲裏,像是被她接二連三地丢進去小石子兒。每當她搗亂的時候,太上皇也不管她,偶爾垂眸寵溺地望着她。

太後坐在不遠處的秋千上,向來頑皮的戚如歸規規矩矩地坐在她身邊,手裏擺弄着個九連環。太後一手輕輕搭在繩索上,一手護在戚如歸的後腰上,溫柔地望着對面彈琴的父女兩個。秋千的晃動逐漸停了下來,她伸出腳尖兒輕輕踮了一下地面,秋千又開始晃悠起來,帶起她逶迤的雪色長裙裙擺,她的裙擺拂過地面,沾了兩片竹葉。

殷覓棠站在遠處呆呆望着前面的場景,眼睛都不眨一下。

“怎麽不走了?”

猛地聽見戚無別的聲音,殷覓棠吓了一跳,她轉過身去,才發現戚無別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身側。

戚無別眯着眼睛,望着前方的家人。

殷覓棠也轉過頭來,跟着戚無別的目光一起望着遠處的幾個人。遠處秋千上的戚如歸不知道說了句什麽,太後偏過頭來望着她笑,對面的太上皇和小紅豆兒也擡頭看向他。

殷覓棠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她抿了下唇,又扯着嘴角笑起來,對戚無別說:“皇上,你過去吧。我要回碧水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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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有事情?”戚無別問。

殷覓棠下意識地搖搖頭,又立馬點頭,說:“是、是有事……”

她濃密的眼睫顫了顫,眨了下眼睛,望着戚無別的目光也移開到一側。她撒謊的時候,這雙眼睛總是能把她出賣。

戚無別頓了頓,問:“為何不想過去?他們明日可就要離開鄂南了,你舍得太後嗎?”

殷覓棠咬了下嘴唇,她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低着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不過去了,我是個外人……”

戚無別了然。他輕笑了一聲,問:“你想不想也做太後的女兒?”

“我有娘親!”小紅豆兒擡起頭來,一臉執拗地說。

“一個人可以有兩個母親。”

“胡說!”殷覓棠的小眉頭又擰了起來。

戚無別笑着問:“你娘親是你祖母的親生女兒嗎?你娘親又喊你祖母什麽?”

殷覓棠懵了,她慢吞吞地眨着眼睛,呆呆望着戚無別,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她腦子裏好像有很多想法,這些想法在彎彎道道裏迷了路,她竟是越想越糊塗了。

戚無別嘴角的笑意俞濃,道:“所以,只要你想,太後也可以做你的第二個母親。”

戚無別扣住殷覓棠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殷覓棠一直歪着小腦袋望着他,任由他拉着。過了好一會兒,殷覓棠不太喜歡被別人捏住手腕的禁锢感覺,她轉動了兩下手腕把手抽出來,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手塞進戚無別的手心裏、指縫兒裏,讓他牽着。

太後遠遠看見戚無別牽着殷覓棠走過來,略一沉吟,有了想法。等戚無別牽着殷覓棠走到秋千下,太後還未來得及開口,戚無別先開口,道:“母後,覓棠也想喊你母後,你願不願意?”

太後原本的話被生生噎住,她看了殷覓棠一眼,殷覓棠澄澈雙眸中藏着一抹小心翼翼的期待。太後頓時明白這個小丫頭肯定是被她這個兒子給騙了。

“喊呗。我不介意多個妹妹!”戚如歸丢下手裏的九連環,從秋千上跳下去,跑到一旁的竹排平臺拿起一盞清茶來喝。

自打戚如歸從秋千上跳下來,太後的目光就追随着他,見他只是去喝茶并不闖禍,太後才收回目光。太後忽然靈機一動,她雙手扶住秋千的繩索,欠身彎下腰來靠近戚無別,笑道:“哦……小糖豆兒這麽乖,母後的确喜歡得不得了,正想封個郡主收為義女呢。無別,到時候你可就多了個義妹,可高興?”

戚無別的臉瞬間黑了,他無奈地沉了聲音:“母後!”

“高興!”正在喝茶的戚如歸轉過頭來,大聲喊了一句。

戚無別惡狠狠地瞪了戚如歸一眼。

太後一陣輕笑,她腳尖點了一下地面,秋千又蕩了起來。

殷覓棠看看太後,又看看戚無別,她不懂他們兩個人之間在說什麽,她好像有點聽不懂。可是太後是拒絕了是不是?殷覓棠莫名心裏有點沮喪。

太後看出來了,她停下秋千欠身把殷覓棠抱起來,秋千一直在晃,殷覓棠忙反身摟住太後的脖子。太後輕輕拍着殷覓棠的背,溫柔地說:“糖豆兒想做我的女兒嗎?”

殷覓棠趴在太後的懷裏,想了一下,才說:“如果皇上沒騙人,一個人真的可以做兩個人的女兒,那棠棠就願意……”

太後的眼中忽然閃出一抹調皮來,故意問:“如果我也是你的娘親了,我和你娘親同時掉到水裏了,你救誰呢?”

戚無別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殷覓棠不假思索:“棠棠不會游水,而且娘親會!”

太後來了興致逗她:“那如果棠棠會游水呢?而你娘親和我都不會。或者那個時候我和你娘親都老了,游不動啦!”

太後和小孩子說話的時候,聲線也變得誇張起來,帶着幾分孩子氣。

殷覓棠皺着眉想了好一會兒,才說:“皇、皇上會救、救你……”

太後不依不饒追問:“沒有皇上,沒有別人哦!”

殷覓棠将小臉蛋兒貼在太後的懷裏,不吭聲了。

對面撫琴的太上皇也聽不下去了,他擡眸朝太後搖頭,笑道:“瞧瞧,把人孩子難住了。”

坐在太上皇懷裏的小紅豆兒也朝着太後扮了個鬼臉,說:“母後不知羞,欺負小孩子!”

太後輕笑連連,抱着殷覓棠從秋千上跳下來,然後蹲下來,揉了揉殷覓棠的頭,寵溺地說:“我逗你玩的哦。”

殷覓棠彎着眼睛笑起來,“知道,棠棠知道。”

太後将殷覓棠腋下略松開的衣帶重新給她系上蝴蝶結,一邊系,一邊問:“餓不餓?渴不渴?”

殷覓棠望了一眼不遠處的白瓷茶盞,小聲說:“有點渴……”

太後把她的系帶重新系好,說:“去吧,那兒有茶水。”

“嗯嗯!”殷覓棠跑到戚如歸身邊,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兒,挨個茶盞打量了一番。

戚如歸喝完了茶,用過的茶盞随意倒在落葉上。他一邊挑着竹排上好看的竹葉,一邊說:“新的,誰都沒用過。喝哪一盞都成。”

殷覓棠拿起其中一個茶盞,笑起來。她手中的這個茶盞中落了一片竹葉,正是她剛剛站在遠處看見有竹葉落進去的那一盞。

她可一直記挂着這一盞哩。

她低着頭小小抿了一口,茶水是溫的,茶香很淡很淡。喝茶的時候,茶盞裏的那一片竹葉碰着她的唇。殷覓棠滿足地笑起來。

戚無別跟着太後往竹林深處走,避開這邊的人。

戚無別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問:“母後,兒子就想要一道賜婚懿旨就這麽難?”

他頓了一下,決定放低姿态,又道:“這也是兒子頭一回求您了。”

太後停下來,轉過身望着遠處的殷覓棠。殷覓棠和小紅豆兒跑到一旁撿竹葉去了。太後道:“這個懿旨我可以給你,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母後請說!”戚無別的聲音裏已經帶了幾分急迫。

“幫小糖豆兒戒掉每日必須吃糖的習慣。”太後正色起來。

戚無別微怔。前一世的時候,殷覓棠的牙齒的确很不好,她不僅小時候每日都離不開糖,換了牙之後也是如此,吃糖對她來說,像是自小養成的習慣,像是一種瘾,長大後的她也沒能戒掉。所以長大後的她時常牙痛難忍。牙痛這毛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疼起來的時候的确難挨。

戚無別一直想在這一世殷覓棠小的時候就改掉她這個習慣,一來是殷覓棠還沒開始換牙,二來是殷覓棠今年才剛搬進宮中,他與她接觸的機會還是太少,尚未來得及實施。

沒想到今日竟是被太後給提出來。

“好。”戚無別正色點頭。

太後笑起來,道:“好,你何時把她的這個習慣給改過來,母後的賜婚懿旨何時送到。”

戚無別笑起來,道:“既如此,皇兒也決定送母後一件東西。”

“哦?說來聽聽?”太後蹲下來,目光和戚無別持平,帶着點小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兒子。

“不出五年,遷都。”戚無別頓了一下,“則一無夏之城。”

太後微微怔住,呆呆看了戚無別好半晌。她慢慢把戚無別抱在懷裏,鼻子有點酸。戚無別的眉峰皺起來,他還是不太适應這麽被她母後抱在懷裏……

太後轉瞬收起情緒,松開戚無別,笑着說:“我的無別可不能這麽累。五年太急太短了,十年吧,十年好不好?”

她将小拇指遞到戚無別面前。

戚無別尚未來得及說話,太後便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小拇指和自己勾在一起,晃了晃,“就這麽說定了!”

第二日,太上皇和太後悄悄離開了皇宮,未驚動任何人。他們兩個人向來不要排場,來去皆是靜悄悄的。

戚無別站在庭院中,望着肅北的方向,約莫着太後和太上皇這個時辰應該已經出京城了。他轉身回到躬清殿中開始處理政務。因為太上皇和太後要走的緣故,這兩日他拿出許多時間來和他們相伴,着實耽誤了許多政事。

他翻開長案上的第一本奏折,卻發現已經被批閱過了。這字跡,他再熟悉不過了。

太上皇什麽時候批閱的?今晨?

戚無別分別看了長案上幾摞奏折上的第一本。不重要的閑事奏折放在一處,軍事放在一處,民生放在一處……

戚無別望着這些奏折片刻,才将重要的內容重新掃一眼。

大殿內靜悄悄的。

戚無別将奏折浏覽完,所用的時辰比往常短了許多,這時他才發現奏折的最下面放了幾封信。太上皇似乎十分了解戚無別的強迫症一樣,竟是在每一摞奏折的最下面都放了一封信。

戚無別笑着将每一封信拿出來,一封封拆開來看。看着看着,他的臉色逐漸凝重起來。

第一封信是一份名單,裏面詳細記錄了如今朝中有反逆之心的臣子、貪官,以及暗中派系劃分。最下面是藏于鄉野之間的有能之士。

戚無別望着這密密麻麻的名錄,心中複雜。

第二封信中寫的是大戚周邊幾個番邦的情況。

第三封信中,太上皇送了他一隊潛伏于整個大戚五湖四海的情報暗衛。

第四封信……

許久之後,寂靜的大殿中,響起戚無別的一聲輕嘆。這幾封信中有很多事情都是戚無別想要而未來得及做的事情。他畢竟登基時間不久,更何況還困在這樣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身軀中,總歸不宜動作太大,穩住朝綱為上。

而他的父皇已經暗中為他做了這麽多事情。

李中巒端着湯藥進來,他将湯藥擺在戚無別面前的長案上,恭敬地笑着說:“陛下,太上皇前日交代過這湯藥您要每隔一日服用一次。”

“李中巒,太上皇是何時過來的?”

“太上皇是昨夜過了子時過來的,今晨剛到辰時的時候離開的。”

戚無別沒再說話,他拿起案上的湯藥,将湯藥飲盡。這湯藥不是太苦。他将空了的藥碗放下,起身時,看了眼衣袍上張牙舞爪的龍紋。

他順手摸了一下上面密密麻麻的針腳繡線。

太後和太上皇居于肅北時,也不是每個月只給戚如歸和小紅豆兒送東西不給戚無別送。也是給戚無別送的,比如戚無別穿的每一件龍袍都是太後親手繡出來的。

其實太後以前的針線活一點都不好,她幼時便被太上皇寵着,太上皇是不許她過多地做針線活這麽操累的事情的。後來太後說龍袍是一種威嚴,總不能讓戚無別穿着粗糙的龍袍上朝。她便下了狠功夫去學。戚無別穿的龍袍上的飛龍繡紋也一月優于一月,如今已經精于繡娘了。

戚無別還記得太後當時皺着眉對他抱怨:“無別,幸好你人小衣料少,要是個大人,我可一個月繡不完一件!”

戚無別眼底生溫,緩步走出躬清殿。

接下來的半年裏,倘若殷覓棠下午沒課的時候,便會按照之前的承諾來到躬清殿給戚無別研磨。雖然她第一次研磨的時候将墨汁弄得哪兒都是,可那次她畢竟有些分心,又是個聰明的小姑娘,如今也能把這事兒幹的漂漂亮亮了。

不過,戚無別不會再讓她晚上留下來幫忙。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便讓她回碧水樓去,她年紀還小,需要和她的那些小夥伴兒們多多在一起玩鬧。當然了,偶爾戚無別也會留她一起用了晚膳再讓她走。

至于讓殷覓棠戒糖這個事兒,着實有些艱難。戚無別想過幾個法子,最後用她喜歡的鹿乳哄她,才逐漸讓她每日吃的糖塊兒數量少了起來。不過青箋樓的課程每過五日便要回家一次,而她每次從殷家回來,想吃糖的饞瘾便會勾出來。

戚無別有些犯難。這事兒的源頭畢竟是出在殷覓棠的家裏,單他在宮中哄騙她吃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是不行的。戚無別算了算日子,殷争應該快從牧西回來了。待殷争從牧西回來,戚無別決定提點他幾句,讓殷争在家中也管着殷覓棠。

“皇上,你的奏折都批完了呀?”殷覓棠翹着腳去看戚無別手中的小冊子。他手中的小冊子上花花綠綠的,殷覓棠從來沒見過,覺得有些好玩。

“這是地圖,繪制了大戚的山山水水。想看?”

“嗯嗯!”

戚無別将手中握着的小冊子放下,攤開在桌面上。他向一旁稍微挪動了一些,殷覓棠爬上戚無別的椅子,乖乖坐在他的身邊,好奇地望着繪制着大戚山河的地圖。

戚無別的椅子很寬,挨着坐下兩個小孩子綽綽有餘。戚無別側過臉看了殷覓棠一眼,目光落回書冊上。他放慢了浏覽的速度,殷覓棠每次看完了一頁點點頭,戚無別才翻開下一頁。偶有時候殷覓棠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就指出來問戚無別,戚無別便細細給她講解。

李中巒悄聲走進來,看了一眼坐在一把椅子裏看書的兩個小人兒,立刻移開視線,低着頭禀告:“啓禀皇上,殷家小公子過來找殷四姑娘了。”

殷家雖然有很多個小公子,可是在宮中做戚如歸伴讀的只有殷家大少爺殷少柏,所以李中巒口中的殷家小公子便是指殷少柏。

“嗯,讓他進來。”戚無別沒擡頭,繼續給殷覓棠講剛剛沒講完的地名。

殷少柏走進大殿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聽了戚無別一聲“平身”,他才擡起頭來,然後驚訝地看着自家妹妹挨着皇帝坐在一把椅子裏。

雖然那把椅子不是龍椅,可是畢竟是皇上的椅子啊……

“什麽事呀大哥哥?”殷覓棠問。

殷少柏這才回過神來,他望着殷覓棠,說:“回家了,你父親回來了。”

殷覓棠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下來,她一股腦跑到殷少柏面前,興奮地拉住殷少柏的手腕,開心地問:“娘親也回來了是不是?”

殷少柏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慢慢搖頭。緊接着,他就看見妹妹眼裏的興奮一點點散去。殷少柏慌忙又接了一句:“不過伯父把你三姐接回來了。”

殷覓棠眼眸中将熄的光又一次燃了起來,她開心地說:“我知道啦,三姐姐先回來,下一次爹爹就能把娘親和大姐姐也接回來啦!”

殷覓棠轉過頭去,望向戚無別,“皇上,我要告假,我要回家去!”

戚無別立在長案後,沖殷覓棠點了點頭。

殷争帶着二女兒殷絡青回到京城後,沒回殷家,直接進宮接殷覓棠。本來他應該派人通禀一聲,可恰巧遇見進宮接沈書香回家的沈将軍,便直接進了宮。沈将軍身為戚無別的親舅舅是可以随意出入皇宮的。

他們到了青箋樓,男孩子們在學兵法,小姑娘們在外面的亭子裏說話吃果子。沈将軍接了沈書香回家。殷争卻沒見到殷覓棠。幾個小姑娘說殷覓棠可能在躬清殿裏,也不是太确定,殷少柏便自告奮勇過來尋找。

殷覓棠開心地像只小蝴蝶一樣一路跑着去青箋樓,把年長她兩歲的殷少柏都落在了後面。

殷覓棠一口氣跑回青箋樓,一眼就看見爹爹。爹爹站在她平時的那張課桌旁,正在随意翻看着她的功課。

“爹爹!”殷覓棠喊了一聲,開心地跑過去,一下子撲向殷争。

殷争趕忙将女兒抱起來,拍了拍女兒的背。他望着殷覓棠的眼中有想念也有欣慰,太多想念的話,最後變成一句:“我的棠棠長高了。”

“是嗎?”殷覓棠摸了摸頭頂,她自己沒覺察出來。

“咱們回家。”

“嗯!”

殷争抱着殷覓棠走出去,站在樓梯下,仰頭望向樓上,喊了一聲:“絡青,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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