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九)
姜洗內心笑了一聲,魏獻看似打算把她當作美色的試金石,想用自己來證明自己和魏王不一樣,但若是真的心思純粹,不做便是,何必還要多此一舉,來和她說這些。
想必……他對自己還是有點想法的?
姜洗轉過頭看了看桌案上鮮嫩的桃花,裝作沉吟的惶然模樣,才同魏獻道:“妾自是願意服侍殿下,但決無半分非分之想,殿下能否信我?”
魏獻嗤笑一聲,半眯起眼,帶了三分冷意道:“那再好不過。”
姜洗仰起頭,瓷白的臉蛋對着他,溫軟道:“殿下,能得青眼,妾自是欣然,但昨日我已同殿下說過,我不是為了攀附于殿下而獻身,更不是為了顯耀姜氏,而是妾父曾因戰亂被匪徒所殺,殿下平定邊境以來,派了王将軍來了漁陽,漁陽匪寇被絞殺,妾銘記殿下的德行作為于心,至今不敢相忘。”
“昨日狂言,是不願殿下自覺虧欠于妾,但若殿下尚覺妾有可用之處,妾也絕不作僞而拒。”
姜洗不停頓的說了這些話,心裏有點虛,但面上的表現卻一派真誠,解釋了昨天崩掉的人設,還順便表明了自己對于魏獻真正的态度,那就是感激加上崇拜。
魏獻看她又在故作姿态,沒給面子的笑了一聲,用幽深冷郁的目光沉沉打量了番姜洗,一側的唇角勾起,輕飄飄道:“那便做平陽的女侍,若是孤真的給了你妾位,豈不是枉費你一片報恩之心。”
姜洗眨了眨眼,險些沒繃住,半晌才溫柔笑道:“妾謝殿下成全。”
魏獻見狀,挑了挑眉,低頭将黑金刀插入刀鞘之中,擡起頭來,看着前面,視線不給姜洗分到半分,迎着銀色月光邁步走了出去,嘴角已然悄悄勾起。
一個禮拜後,張餘這老頭子終于回來了,他來傳喚姜洗的時候,姜洗正在郡主院中處陪魏瀾君看蹴鞠賽,蹴鞠賽是軍中士兵玩的,大概是魏獻為了讓他妹妹開心,便叫人來玩蹴鞠,放在現代,這叫表演賽。
姜洗着長裙,陪在魏瀾君身邊,身邊的女侍退的遠遠,因那蹴鞠不止一次飛到兩邊,魏瀾君便讓她們都走遠些。何姑年事不小,更何況還要處理事務,并不在兩人身邊,索性姜洗做的吃的被魏瀾君喜歡,又被魏獻随口“那便讓她陪你也可。”
不知道是出于對民間女子的好奇,還是因為魏獻的話,所以對姜洗倒是很青睐,再加上在古代的小女郎,讀書寫字,擺弄琴弦,雖然高雅,但卻枯燥。
姜洗的有意投好,自然有用,剛來的前兩天,姜洗是站着陪,現在還有個位置,能坐下來和她說話了。
姜洗在大學的體育課選的就是足球課,因為踢得好,大二的時候還會被拉着踢院內比賽,所以倒是饒有興致,魏瀾君黑溜溜的眼珠子看向旁邊人,不乏好奇道:“姜女,你竟也玩過嗎?”
在這個朝代的宮廷,是有小型的蹴鞠比賽的,世家貴族的少男少女都玩過,魏瀾君自然看過不少,姜洗抿唇笑道:“民間自是也有,奴曾看過。”
魏瀾君當下便同她身邊最親近的女侍說,改日都換了騎裝,讓女侍一起踢球給她看,姜洗只覺得這兄妹兩個,一個比一個能折騰,春日将盛,太陽并不小,美人是不能黑的,所以魏瀾君朝她看過來的時候,姜洗嬌嬌柔柔道:“小女郎,奴自幼便羸弱,不好動。”
魏瀾君蹙眉,看向姜洗,一本正經道:“王兄曾言,女子體質固弱于男子,但若平日勤操練,未必不有好,聽何姑說,我幼時體弱,但因年少生性嬉鬧,所以才長成至今而無虞。”
什麽叫幼時?
妹妹,你才六歲,不是十六歲,姜洗覺得古代世家貴族養出來的孩子,格外的老成。
不知道魏獻是不是也是如此,姜洗分心的想,剛想開口,身後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有理。”
姜洗和魏瀾君齊齊轉過頭,男人的黑袍掀了一角,上面的金線在日頭下熠熠生輝。
“王兄!”魏瀾君驚喜的叫道,魏獻其實平日處理事務,根本沒空管她,加上他天生冷淡,并不是很好親近的人,即便他們兩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姜洗忙站起來,行了個禮,順從的低着頭,魏獻看她白皙纖細的脖頸顯露在外,看了片刻,便移了視線,長靴邁步,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魏獻身後跟着的何姑走上前來,和小女郎說了幾句,又和姜洗道:“女郎,你所居的地方,換到了郡主邊側的小院,因床榻不夠,和女侍非同院,我讓現在服侍你的兩位婢女同你隔壁屋,若還有什麽需要,便問她們。”
雖然魏獻沒有給姜洗妾的名分,但何姑确實知曉兩人已有過,看她自然不會怠慢,還希望她能盡快為魏獻生下孩子,對得起玳夫人的期望。
姜洗作禮感謝,看魏獻面露不耐,說完了就退到了一邊,魏獻坐到姜洗的位置上,和魏瀾君說話。
魏瀾君叽叽喳喳講了一大堆,還把自己想要看女侍踢蹴鞠的事情說了,魏獻只是略點了點頭,狹長的眼微微眯起,看向前面踢着蹴鞠的幾人,想起曾在晉陽,他也和兄長這樣玩過,有宮侍陪同,母親就站在一旁,溫柔的看着他們。
“幾時?”魏獻問。
魏瀾君以為是魏獻也感興趣,開心道:“王兄也想看?不若定在望月,那日正好是王兄壽辰。”
魏獻笑了下,看了眼年幼胞妹,道:“可。”
本來只是平陽郡主玩鬧的一場蹴鞠賽,但這句話之後,就變成了魏獻生日宴上的彩頭之一,更何況還有各路的門客雅士,武将英雄,作為郡主,魏瀾君一是想哄她哥開心,把這事辦的有趣味,得魏獻誇獎。
二是想作為郡主,讓來參加宴會的人不低看了魏王世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魏瀾君特意和姜洗說了句,“無論如何,你必須要來。”
姜洗晚間才知道,原來張餘今天找過自己,不過魏獻派人說了,說是平陽郡主甚喜她,問他能否割愛,張餘自是答應,還打聽了具體,又送了幾個貌美的廚娘過來,只為了讨平陽郡主的歡心。
嗯,這老頭總是要和她搶工作。
姜洗脫掉外衣,入了浴桶,撥弄了下水面,看到自己白白的皮膚,嘆了口氣,不知道古代有沒有防曬霜,否則,這半個月的訓練,下來了估計魏獻再也不會正眼瞧她了。
以色侍人,就是這麽的艱難,姜洗幽幽的嘆了口氣。
她站起身,從浴桶中跨出來,拿準備好的棉布擦過身子,換上小衣,夜深人靜,屋外清幽,有蟲鳴簌簌之聲,姜洗把濕發擰了擰。
地上的水珠是氤氲的水汽化的,姜洗踩着鞋濕噠噠的走出去,正要去窗前吹吹風,繞出了屏風走了幾步,卻發現有些不對勁,她看向瓶中那枝開的極盛的桃花,上面還帶着鮮嫩的粉,卻不是原本的那一枝。
她都是洗過澡再去折的,這一枝未免也太妍麗了些。
屋內很安靜,姜洗轉過身,看到坐在她榻上的男人,身姿挺拔,手中有枝開敗了的桃枝,眼中卻是深幽冷靜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