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董事會後,幾方打聽,他們才知道持江氏股份的司家,背後易主了。有一瞬間,董事們也懷疑過是不是江祈淩坑他們,可坑他們對她并沒有好處,并且依她和江月照的關系,這個可能性很小,她應該也不知情。

直到他們探聽到如今控股的是司珵後,一切都明了了。

換做別人,絕無可能将消息瞞得那麽緊,但司珵不一樣,他有這個能力辦得到。

怎麽辦?

江月照手中的股份和司珵手中持有的股份加起來早超過了半數,那豈不是她做任何決策,他們都幹涉不了了

再回想江月照在董事會上勢在必行的态度,保守派的江氏老人們登時感覺要變天了。

原本是可以通過家族憲法對她進行約束的,可江月照比他們早走了一步,成為了家族委員會的核心成員,因此他們無法強制她改變任何決定。

想起先前她不惜讓出自己的股份給他們的幾個小輩,原來都是在為今天鋪路,真是每一步都算好了……

他們小瞧了她,才會有今天。

眼下後悔也來不及了,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一,支持江月照轉型的決定。

二,賣掉股份,離開江氏。

選擇第一條路的話,他們勢必要逐步讓出自己手中的股份作為獎勵給員工,那他們在集團的影響力就越來越低了;選擇第二條路的話,那就是現在手上的股份值多少錢,就折現拿走多少錢,可以後的路呢?

相比于他們,江祈淩聽聞了消息更如遭到晴天霹靂。

她的手無法抑制的顫抖着撥通了電話,嘟了很久那邊才接起,江祈淩不等那方開口就徑自問道:“怎麽回事?啊?你們手上的股權怎麽全去了司珵那裏?”

司玜此刻的心情不會比她好到哪去,聽到她質問的語氣,他冷笑道:“你問我有什麽用?難道你不知道嗎,以我家老四的手段,他想要拿走我手中的股權我能有什麽辦法?我反倒要問你了,如果不是江月照有需求,老四會看得上江氏這點股份?你怎麽回事?連個黃毛丫頭都盯不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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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正好戳中了江祈淩的痛腳,好半天,司玜都不聽電話那頭有回應,他正奇怪着呢,那頭忽然傳來護士的驚呼聲。

“嗳!嗳!你怎麽了?人還清楚嗎?醫生!——”

江祈淩昏過去了。

江昕遙趕到的時候被主治醫生一頓罵,怎麽可以在化療的重要階段讓病人的情緒波動那麽大?家屬都幹什麽去了?

江昕遙滿腔委屈說不出口,後來聽護士說,她媽是接着電話暈過去的,她去拿江祈淩的手機翻看,找到最近一條通話記錄,司玜。她目光一怔,這是她公公,司文景的父親。

到底發生了什麽?媽媽怎麽會跟他打電話打到氣暈過去呢?明明前兩天還好好的,還說有對付江月照的法子了,怎麽今天就這樣了呢?

江昕遙不敢去問自己的公公,只好拐彎抹角的試着去問問司文景。

她不抱什麽希望,因為這兩天司文景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人也找不着,這一次果然還是一樣。按掉電話後,江昕遙心裏既慌又茫然,她等在搶救室外,母親還在裏面搶救,而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這次連虛情假意來問候的人,都沒有了。

***

另一頭,江月照剛拿到新的市場分析報告,正準備要召集各部門總經理開會,她的新助理就面色奇怪的進來跟她講:“江董,前臺說司先生來找您。”

江月照眉一簇,“哪個司先生?”

“以前的司總監。”助理小心翼翼的道。

“讓他有事留言,我現在沒空。”說完江月照就起身往會議室去了。

“……不好意思啊,我們江董在開會,要不您…留個言?”前臺小姐有點不知道該擺什麽态度,畢竟眼前的這位可是曾經的驸馬爺呀,甚至差點就是他們的新董事長了,哪裏想得到,轉眼就成了不經通報都不能随意上去的外人了。

人生真是變幻無常。

司文景臉色不大好看,但還努力保持着風度,扯了個難看的笑出來,“沒事,我自己聯系她吧。”

他掏出手機轉身,卻只是裝裝樣子,因為他不知道要按什麽電話下去,江月照換號了,新號沒告訴他,他現在都沒有她的聯絡方式了。

司文景回到地下車庫,倚在車旁點燃了一根煙,火星在眼前明滅,他的思緒也晃開。

昨晚,父親把他叫到書房去,問他,“你和月照,現在關系怎麽樣?”

如果說這第一問他沒明白的話,父親接下來說的話,他聽明白後簡直是目瞪口呆。

他們家手上對江氏的股權以及管理權在這幾日內已經全盤被四叔接手了,父母這兩天全在為這事兒傷神,他知道這些股權對他們家來說有多麽重要,可他怎麽也料不到重要到父親會為此讓他重新追回月照。

不,說追,還擡高了這想法,父親的意思大概是,只要江月照同意再次跟他們家合作,就算他成為她的地下情人,也是可以的吧。

司文景剛得知父親的想法時,內心是震驚的,震驚外又倍感羞辱,他就算再不堪,也不至于要做這樣的事。

可父親接下來冷冷的話語打醒了他,“難道以後你想去喝西北風嗎?現在我們手上的股權被奪了,親家更是輸得一敗塗地,這個聯姻一點意義都沒有了,既然本來就不是你願意結的這個婚,那抛了不正好合你心意?

“再說,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心思,這麽多年了,你還惦記着人家月照吧。”

司文景心一突,如果說父親前面的話語還打動不了他的話,那後面那句,卻切切實實的擊中了他的心。

所以現在他站在了這,跟傻子一樣,可實際上他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在腳下堆了一地煙頭後,江月照的身影總算出現了。

他一個愣神,她已經上了車,發動,司文景趕緊打開自己的車門,跟在她後面,出了地下車庫。

他不知道她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跟着以後要做什麽,只是盲目的,随着心裏的一股勁兒跟在她車後,等到了目的地,他回過神來,看着外面一愣。

醫院。

她車往住院部開去,那一定不是她自己來看病,探病?司文景第一個想到的是江祈淩也住在這裏,而後才緩緩想起來曾阿姨也生一樣的病,也在這裏。司文景猶豫了一下,還是停好車,跟了過去。

他還繞到外面去買了水果花籃什麽的,自然以為她已經到了病房,于是徑直往曾卿如的病房過去。走到門口,隐約聽到裏面有兩個聲音在對話,司文景沉了沉氣,擡起手敲門。

不一會,裏面傳出一個年輕的女聲,“進來。”

司文景聽到聲音一怔,開門進去才發現裏面的女孩不是江月照,很面熟,他稍稍一想就認出來了,“是醉墨吧?”

曾醉墨其實認識他,小時候,她還會想跟在江月照身後當一個小尾巴時,無數次的見到過他,可是她記得……眼前這人在姐姐落難時,轉眼就娶了別人。

出于教養,她臉上并沒有露出什麽痕跡,客氣又疏離的點了點頭。

可曾卿如的态度就沒有那麽好了,瞥了他一眼,冷漠道:“江祈淩的病房在這一層的另一頭,到底就是。”

司文景臉上的笑意裂出一條縫,他上前放下水果籃,不好說是來找月照的,只好道:“聽說阿姨身體有恙,我來看望您。”

“噢?原來是來看我的啊。”曾卿如輕飄飄的道。

“是啊,阿姨您…看起來氣色還可以。”司文景小心措辭道。

曾卿如笑了笑,“我看起來比你的岳母要好嗎?”

司文景一僵。

曾卿如當做沒看到,繼續往下說,“也是,她總是操心得太多,這病啊,就是不能操心,得心态好,得靜養,你和昕遙夫妻倆應該時時在邊上提點着點她,那樣也許她還能多陪你們一些日子。”

司文景吞咽了下口水,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曾卿如看着他這幅模樣冷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猜得到司文景的目的是江月照,她這裏也沒別的什麽他可以圖的了,再加上依她對司玜葉蘭夫婦的了解,和如今江氏的形勢,她不難想象得到司文景忽然到訪是為了什麽。

可他怎麽不想想,他已婚的人,還有什麽資格肖想月照?

曾卿如緩緩道:“人的命啊,是說不好的,不知道什麽時候病災就會突然侵來,所以要懂得惜福,總是看着不是自己的東西,最終只會落得一場空。”

她的提示很明顯了,可大約是因為之前他們談話的內容,司文景自然而然的以為她在說江祈淩,他附和道:“沒錯,幸好現在月照還是回來了,江氏本來就應該是她的。”

曾卿如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怎麽樣他和江昕遙也是八年的夫妻,沒有愛也有恩,所以無論他說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都讓曾卿如感到厭惡。

她不再跟他耗時間,明明白白的攤開來說:“文景,以前,我是很喜歡你的,我一度以為你會成為陪在月照身邊一輩子的人。”

司文景聞言心緒浮動得厲害,他大概知道曾卿如接下來的話不會是他想聽的了。

“但是有些決定做了是沒有回頭路的,你也是,你父母也是。”她盯着他道。

司文景臉漲得通紅,半天才道:“對不住,阿姨。”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要說也應該對月照說,不過我想,現在她不會想聽,也不需要了吧。”曾卿如道。

司文景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他無言以對。

曾卿如望着他這樣,還不算太沒救,情緒平緩下來,“我知道你的本性不壞,不至于如此。去轉告你的父母,不要妄想打月照的主意,她再不濟,身後還有我們曾家。”

司文景聞言臉刷的一白,可嘴上還要做機械的“解釋”:“您…誤會了。”

“是誤會,那最好。”曾卿如淡聲道。

司文景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只覺得片刻都呆不下去了,張嘴道:“那您,好好休養,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您。”

他打開門,剛深吸一口氣,吸到一半,他猛地窒住,頭緩緩的轉向右邊,江月照目光冷靜的望着他,司文景臉紅了又白,幾乎落荒而逃。

江月照漠然看了眼他的背影,聽着病房裏傳來的咳嗽聲,手緩緩攥緊,就差一步,可她無論如何也走不進去了。

她在外杵了一陣子,直到護士來巡房,好奇的問她怎麽了,她才猛地轉身,離開。

護士奇怪的走進病房,嘴邊嘀咕道:“剛有個姑娘在外面,呆站着,又不進來,我一問,她掉頭就走,真奇怪。”

曾醉墨一個激靈,沖出去,剛好看到電梯的門緩緩合上,江月照垂着眼,面色恍惚。她還來不及叫出聲,電梯門就徹底合上了。曾醉墨回房,“姐姐來過了。”

曾卿如一怔,随即裝作無事的哦了聲。

曾醉墨盯着她媽,繼續道:“她看起來情緒有點低落。”

曾卿如又哦了聲。

“她一定都聽到了。”

江月照的确全部聽到了,她坐回車上,整個人是空的。

為什麽她見到的曾卿如和她看不到的曾卿如是不一樣的呢?到底哪裏出了錯?她心底難以抑制的升起了一股恐慌。

摸出手機,屏保密碼按了兩次都按錯了,手指它不聽使喚,在輕顫。

終于,滑開了屏幕,她按下一通電話。

只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了。

顧城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月照再忍不住,眼眶微紅,“阿城,我覺得……”她哽住。

“怎麽了?”那方顧城神色嚴肅了起來。

“沒什麽,”她閉了閉眼,“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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