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春意闌珊已經算是行動得非常迅速的私人會所了,第二天就關門,停業整頓。
但在中午的時候江月照還是接到了司珵給她的“通風報信”:督查小組的人馬上會過來,能處理掉的數據就不要留着……
江月照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在昨天晚上,各個包間的隐藏攝像頭都已經緊急拆光了,本來留檔的視頻江月照不準備處理掉的,現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叫來了李經理,“把所有的監控備份全部删除,永久性删除。”
李經理聽了面色一肅,二話不說立馬去辦。
就在他們堪堪處理完所有的東西時,督查小組的人到了。江月照親自到門口迎他們進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對上一副好态度的江大小姐,他們也不好太過分了,只是該搜集的證據一樣沒少搜集。
如江月照所料,他們果然将關注點放在了“文物買賣”這一塊,在所有文物必須上交國家的國度,買賣文物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
好在她未蔔先知般,早早的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所有的手續都過了明路,督查小組的人查來查去都查不出什麽馬腳,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等他們走的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
羅起目送那些人上車走遠,回頭望向江月照,江月照知道此刻所有人都在看她,等她下一個最終的定論。
春意闌珊怎麽辦?他們要何去何從?
江月照從來沒覺得有什麽話是非常艱難才能說出口的,可是今天,她感受到了。
“春意闌珊,從今天起,關了。”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的道。
他們聽得出來江月照的意思是長久的關閉會所。
盡管有一絲意料之中,可還是有很多人臉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太突然了,從他們接到上頭的消息要整頓私人會所到現在江月照宣布關閉會所,前後不到一天。沒有任何人有心理準備,自然也沒有任何人能夠輕易的接受這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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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有人猶疑的提出:“眼下只是停業整頓,等形勢明朗,我想總有再開的一天,我們就留在這裏吧。”
沒想到江月照毫不留情的斬斷他的僥幸心理,“留在這裏做什麽?幹等嗎?你們準備等到什麽時候去?如果等了半天等到的結果是永遠都開不了呢?你們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
在座的幾位都是會所的元老,春意闌珊是他們跟着江月照一路打拼下來的,只有他們知道有多不容易春意闌珊才走到了今天,如今就因為一個政策,要莫名其妙的舍棄了一起拼搏下來的成果嗎?
他們互相看看,都不甘心。
“如果春意闌珊有重開的一天,我一定第一個把你們召回來,只要你們願意。現在,我不希望你們冒險,能散多遠散多遠,沒有必要呆在這裏遭池魚之殃。”江月照道。
雖然今天督查小組的人沒有任何收獲的走了,但江月照沒法打包票說春意闌珊從此就沒事了,她還沒忘了司珵是會所的股東之一,單這一點,上頭就不會輕易放過春意闌珊。
司珵這一脈當前是顧家站的那一派嚴重打擊的目标,對于曾經找上司珵這個靠山,江月照如今就算悔得腸子都青了也于事無補。
她做好了春意闌珊徹底粉碎的準備了,連江氏,她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她和顧城也還沒有徹底和好。
顧城如今從政,無論怎樣他都得為顧家奔走,而江月照,卻陷在司家的泥濘中難以自拔,兩個人陷入了一個詭異的境況,沒有人有時間有心情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直到出了一件事。
顧城的父親無緣無故昏倒了。
江月照一整個白天都在江氏開會,進會議室前,她吩咐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準打擾她,等到會議結束,她再開機的時候,手機瘋狂的一陣震。
短信和未接來電提示蜂擁而至,震得她手都麻了。
江月照微微蹙眉,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她匆匆解鎖,十幾個電話,還有短信,全都是顧城的。
·為什麽不接電話?
·到醫院來,父親昏倒了。
·怎麽關機了?你在幹什麽?
·父親是突發腦溢血,情況非常不妙,你能來的話過來一下吧。
……
·江月照,看到短信趕緊過來,父親不大好了。
這是最後一條短信,和現在間隔4個多小時了,而在那之後顧城再沒給她來過短信或電話。江月照有非常不好的預感,抓了車鑰匙就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車開到醫院的,神思恍惚,竟然沒出事。上電梯的時候,她心慌得不行,電梯上升的一路她都在祈禱顧城的父親千萬別有事。
當電梯門打開後,好多顧家她眼熟的和不眼熟的人三三兩兩的聚攏在走道底處,江月照第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顧城,他扶着他的母親,那臉色灰敗、立都立不直的母親。
江月照的心登時沉到底。
她不知道她是頂着周遭人什麽樣的目光一路走過去的,她只注意到顧城擡起頭,視線投向她這個方向的剎那,眼裏的冷漠。
那是她從沒見過的他。
顧城目光只是劃過她,然後不帶任何情緒的移開了。
江月照的步子下意識的頓了頓,少頃,又重新堅定的邁了過去。
她的高跟鞋在醫院的膠質地板上磕出清晰動聽的聲音來,在此時此刻,卻又一點都不動聽,反而顯得刺耳。
她的出現逐漸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顧城的母親。
在她走近到顧城母親的面前後,這個憔悴到不行的中年女人看也不看她,冷着聲道:“你來幹什麽?”
江月照努力平靜的回道:“抱歉,我來晚了,剛才在開會,才知道父親進醫院了。”
“父親?你還知道自己是顧家的媳婦?我還以為你只知道自己姓江。”
江月照面色一僵。
顧城皺緊眉,開口道:“事出緊急,是我沒來得及通知她。”
江月照低垂的睫毛顫了顫,看向顧城,他卻沒在看她。
顧母冷冷的哼了聲,別開頭去。
江月照欲言又止,她想問又不敢問,怕聽到的是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
可顧城卻出奇的冷靜的跟她道出了事實:“父親去了,如果你不忙的話,留下來幫忙料理一下後事。”
江月照閉了閉眼,心裏的難過一下子湧上來,都快把她吞沒了。
“對不起。”她拉住他的手輕聲說。
她感覺顧城僵了僵,然後淡聲道:“不必,反正父親自昏倒後意識就再沒清醒過,人有沒有陪在旁邊都一樣。”
不是的!
她在心底吶喊。
她對不起的不僅僅是今天的遲到,更是她永遠都沒有機會說出來了,說出她曾經對顧父做過的錯事。
現在人已經走了,她将永遠都得不到原諒。
江月照心裏堵得不行。
後來,她無數次的想過,為什麽不說呢?就算得不到原諒,也應該說的。
顧家的喪事辦得很低調,兩天後就舉行了告別儀式。
下葬的那天是陰天,上山的時候甚至還飄起了細細密密的雨,仿佛連老天都懂今天是什麽日子。
等入土儀式全部結束後,原本一片肅靜的人群裏,哭聲才漸起,今天來的人比前兩天多,有顧家的世交,也有政圈裏的朋友,他們紛紛上前上香鞠躬,然後道一聲節哀順變。
江月照的目光從眼前來來去去的人身上逐漸轉移到遠方,原本只是随意的一掃,視線內卻晃過某個讓她心悸的身影。
心姐!
是她看錯了吧?
不然怎麽會看到一個本該被驅逐出境的人出現在這裏?
她趕緊又朝方才那個方向望去,仔細辨認,可此時哪裏還見心姐的人影?
江月照心跳得飛快,不動聲色的走到一旁,打電話給馮管家,“查一查,心姐是不是入境了?”
馮管家一聽就很肯定的回道:“沒有,我們一直密切關注她在國外的行蹤,最近她在意大利,不可能出現在國內啊。怎麽了?月照。”
“您再查一查,我剛才……好像在顧父的葬禮上看到她了。”江月照的語氣難得有點很慌亂。
如果她沒眼花,那心姐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怎麽都讓她心驚肉跳。
馮管家不敢掉以輕心,立馬去核實情況,可核實下來的信息的确是心姐還在意大利。
江月照聽到後心并沒有完全放下來,只喃喃道:“希望是我多心了。”
她幾乎是吊着一顆心參加完了葬禮,直到順順利利的結束,坐上回去的車時,她才松了一口氣。
顧家的司機給她送到了江氏的樓下,下車前,江月照看了眼一臉疲憊的顧城,她突然很想就任性一次,不去公司了,陪在他身邊,可是這個想法只在腦中劃過了一瞬。
她最終猶豫了下,道:“我會早點回來的。”
顧城聞言目光波動了一下,絲絲活氣和暖意漸漸從眼底泛上來,好看得不得了,一如最澄澈的波光。
她的愛人有一雙世間最美的眼睛,她一早就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幾天擠牙膏一樣的擠出來一千多字,在今天被我一氣兒删了,然後重新撸了一章出來,嗯,寫得順,說明寫對了。
那我之前都在幹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