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除此之外, 沈拾月發現記憶中還存着極為清晰的一幕——
便是沈家落罪搬到打石坊後, 沒過多久,傳來了這程潤陽高中探花的消息。
原主思及不了了之的婚事, 心間酸楚難當, 然忽有一日,卻見這程潤陽悄悄來找她,還一臉深情的告訴她, 婚事雖然不成, 但他心間依然忘不了她, 若她願意,可在外頭置辦宅院與她長相厮守。
原主當然知道這男人是要養她當外室的意思。
雖然才歷經家境巨變, 生活變得十分艱難,但原主心間是非還在, 她自是斷然拒絕了,
然想到曾經認定的夫婿竟然是這種人,她卻不由更加心痛, 愈發郁郁寡歡。
如果說原主猝死是長期情緒低落導致,那眼前這個男人,無疑正是間接兇手之一。
……
沈拾月此刻已經理清了來龍去脈,不由更加莫名奇妙——
這人當初為了門第不敢娶原主也就算了,現在她都結婚了,又跑出來刷什麽存在感?
且還裝出這一副深情模樣,這不活脫脫一男綠茶嗎?
她于是立時眉頭一皺,冷聲道:“竟敢如此稱呼本王妃,誰給你的膽子?”
話音傳到一旁, 遠遠站着的小霜不由一愣——
咦, 王妃怎麽好像生氣了?她原本還以為這男子跟王妃是熟人來着……
那綠茶男程潤陽也一愣。
然而緊接着, 卻又道:“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退婚的事,是我對不住你。我原本以為沈将軍是清白的,朝廷自會還貴府公道,待到水落石出之後,我會請父親繼續向沈将軍提親完成婚事。但沒想到事情拖了這麽久……而那時我又要應對科考,待我考完之時,你已經被太後賜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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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
沈拾月實在聽不下去了,趕緊将他打斷道:“你去年參加春闱,三月開考,四月便得了探花的功名,我卻是今年入秋才被賜婚,這中間可是隔了生生一年多呢,這還叫‘等你考完’?不是我說,探花郎你的算術怕是不大好啊!”
一旁正悄悄豎起耳朵偷聽的小霜:“……”
王妃說的對,這人也太能胡扯了!
這到底怎麽考上的探花?
而話音落下,卻見那程潤陽又是一噎。
然頓了頓後,居然再度厚着臉皮道:“是我不好,我也恨我自己沒有勇氣,所以每次想到此事就後悔萬分……若時光倒流……”
“得得得,”
沈拾月都快聽吐了,忙又擡手打斷他:“什麽‘時光倒流’?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廢話!你我當初不過只是換了個庚帖,離婚事還遠着呢,哪兒有什麽瓜葛?我如今已是有夫之婦,不便與外男多說什麽。你有事說事,沒事本王妃還得回去看戲呢。”
說着便想擡步離開了。
啧,這聽的一身雞皮疙瘩,今兒可真是開眼了,男的要是茶起來,還真沒女的什麽事。
便見那綠茶男程潤陽又是一怔,而後,竟又滿眼苦澀飽含深情的對她道:“何必如此對我?有道是一入侯門深似海,你我今日難得一見,我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沈拾月差點翻出白眼來。
呵,便是她沒穿過來,原主如今再怎麽樣,還能比不過當初父親蒙冤,家世巨變,又感情受挫的時候強嗎?
這渣男還真有臉說。
她耐心喪盡,索性放出狠話:“非親非故的,我好不好跟你有屁關系?”
小霜,“……”
不得不說,王妃罵得好!
卻見那綠茶男狠狠一怔,而後又搖頭道:“阿月你變了,是同景王在一起的緣故嗎?”
沈拾月聞言立時挑眉——
嘿,這綠茶,這是把她跟小傻子一塊罵了嗎?
她正要怼回去,只是沒等張口,卻見有腳步聲從一旁傳出。
緊接着,黑着臉的景王殿下便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沈拾月一愣,小霜也登時吓了一跳——
糟糕,莫非殿下看見王妃與外男說話了?
而那程潤陽也是意外,頓了頓,只得上前行禮道:“參見景王殿下。”
然而話音落下,慕容霄卻并未理他,而是看向沈拾月道:“怎麽出來這麽久?”
呵,若他不出來,都不知她原來在這裏跟這個小白臉說話。
原來他二人議過親,換過庚帖?
那……她現如今對這男的是作何想?
方才的話雖然冷冰冰,會不會是氣話?
……
這一刻,景王殿下心間充滿各種不确定,只想知道自己的娘子會如何回答。
沈拾月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唔了一聲道:“我去換了身衣裳,正好從這梅園過,碰見一人要跟我說話。”
慕容霄暗自挑眉。
“一人”?
這個說話,是在故意輕描淡寫麽?
他于是又問:“是誰?”
卻見沈拾月一臉毫不在乎的模樣:“不認識。”
慕容霄又悄悄挑眉,不認識?
咳,似乎……不太像裝的,那麽或許她方才的态度都是真的?她真的讨厭這小白臉?
景王殿下心間稍稍舒服了些,又同娘子道:“不認識的人不要說話。”
沈拾月嗯了一聲,便打算帶着小傻子走。
卻不知這一幕叫那程潤陽十分不舒服。
是以沒等她擡腳,對方便忽然開口道:“微臣乃兵部尚書程松之子程潤陽,現任翰林院編修。”
這話一出,沈拾月愣了愣。
——這男的是在炫爹嗎?還故意說他爹是兵部尚書?
切,小傻子他爹還是先皇呢!
然沒等她說話,卻見身邊的小傻子忽然皺眉,看向程潤陽道:“你方才說,本王娘子變了,是本王在一起的緣故?這是何意?”
程潤陽噎了噎,只好俯首道:“臣只是覺得,王妃與從前有些不同了。”
這話一出,小霜立時皺眉——
這男子如此說,莫不是在告訴殿下他與王妃曾相識?
這不是在故意制造誤會嗎?
雖然殿下不是正常人,但也不能如此放肆吧?
正這麽想着,卻見景王殿下皺眉道:“什麽不同,你明明是在笑話本王,還笑本王的娘子。”
這話一出,沈拾月不由一愣,小傻子連這個都聽出來了?
有進步啊!
那程潤陽卻一噎,立時否認道:“不,不,臣沒有這個意思。”
“那是哪個意思?”
慕容霄又問。
“這……”
程潤陽一時沒能編出個理由,畢竟他也沒想到,方才那話會被景王聽見,而且還聽懂了。
而就在此時,卻見景王又哼道:“說不出來,你果然就是在笑話本王。來人,此人對本王大不敬,拉出去斬了!”
沈拾月:“……”
小霜:“……”
殿下又來了……
兩人算是見多不怪,程潤陽卻一頓,忙道:“殿下,臣乃朝廷命官,不是說斬就斬的。”
慕容霄哦了一聲,挑眉道:“你是哪裏的官?”
程潤陽咳了咳:“臣去年殿試名列三甲,如今在翰林院任職。”
言下之意,他不僅是官,還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官,畢竟世人都知,翰林院可是通往內閣忠臣的必經之路。
哪知卻見景王殿下點了點頭,道:“翰林院的官敢笑話本王?把翰林院都斬了。”
沈拾月不得不開口道:“殿下言重,翰林院上下幾十人,他們也不知此人在這裏胡說八道不是?有道是‘子不教,父之過’,便是要追究,也該追究他爹,同僚就免了吧。”
咳,這綠茶男竟然敢笑話她的小傻子?姑且給他發發功。
話音落下,卻見她的小傻子點頭:“子不教,父之過,那他爹也斬了。”
還是熟悉的路子,小霜在旁處變不驚,然程潤陽卻不由瞠目結舌:“這這這……”
而就在他結巴之際,一旁,大長公主府的管家,見到園內異常,忙上前問道:“不知殿下與王妃在此,可是有什麽事?”
卻見景王殿下又将目光轉向他,指着那位兵部尚書府的公子道:“你,把他給本王斬了。”
管家也是一愣:“啊?”
卻見另一方當事人程潤陽肅正神色道:“景王殿下請不要跟微臣玩笑了。”
一旁,沈拾月不由挑眉,嘿,這家夥竟然如此不怕死?也是個人才。
她于是趕緊道:“這位程大人難道看不出殿下已經生氣了?怎麽還敢如此激怒殿下?”
話音才落,卻見小傻子忽的朝一旁走去,而順着他的方向看去,正好有幾個侍衛經過,身上都帶着刀。
沈拾月一愣,娘的,小傻子不會真去拿刀吧?
她于是趕緊把人拉住,順勢道:“殿下息怒,便是要斬也犯不着您親自動手,此乃姑母府上,別弄髒了姑母的地方。”
這可把管家吓了一跳,趕忙也上前幫忙勸阻,又叫人去禀報大長公主。
沒過多久,便見大長公主與驸馬爺及兒子一起趕到。
但見大侄子手裏已經攥上了刀,大長公主自是吓了一跳,忙道:“這是怎麽了?”
沈拾月趁機告狀:“這位兵部尚書的公子,未免太過輕佻,惹了殿下生氣,還說自己是朝廷命官,對殿下十分不敬,便是再有才華的人,也得知尊卑守禮法吧?”
話音落下,大長公主一家三口還沒聽懂。
小霜在旁邊及時補充:“啓禀殿下,方才奴婢陪王妃更衣,才踏進這裏,這位程大人就出現了,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對王妃言語輕佻,還說什麽王妃與景王殿下一起變傻了之類……恰好景王殿下聽見這話,便問他何意,他卻說自己是兵部尚書之子,翰林院編修之類,總之就是殿下不能打他,殺他。”
“什麽?”
這話一出,大長公主一家三口都是一愣。
程潤陽也是一愣,他剛才不是這樣說的……
然而沒等張口解釋,卻見那管家也道:“小的到時,便見景王殿下怒氣沖沖要斬這位程大人,程大人卻說,殿下是在開玩笑……”
大長公主立時火冒三丈,哼道:“怎麽區區一個探花郎,居然膽敢如此以下犯上?你算個什麽東西?敢說景王傻?”
程潤陽吓了一跳,忙要開口狡辯:“不不,還請殿下不要只聽一面之詞……”
卻還沒說完,卻見沈拾月又冷哼一聲:“何為一面之詞?難道我與殿下還會冤枉你不成?難道是我們将你從那暢音閣裏拽出來的?”
這話一出,衆人皆都點頭,是啊,大家好好的都在看戲,人家小兩口出來就算了,怎麽他也跑出來了?
程潤陽已是跳進黃河洗不清,百口莫辯之下,只能道:“我只是……只是方才飲酒後不适,出來透透氣罷了。”
然話音落下,卻又一愣。
這不是又印證了那丫鬟的話,他确實喝醉了酒,方才出來調戲景王妃?
然而沒等他再解釋,卻見景王又一臉委屈的對大長公主道:“姑母,他說他爹是兵部尚書……”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大長公主愈發怒火攻心。
當初原本那位兵部尚書範元成當的好好的,那慕容瀚上位後,便說人家年事已高,令其告老還鄉,轉而将這程松提拔了上來。
什麽告老還鄉?誰看不出他這是在換自己的人手?
而換誰不成,偏偏換了這只曉得鑽營取巧的程松。
若論能力,他還不如現在的兵部侍郎彭載道強。
此時見侄子如此說,大長公主立時冷笑一聲,道:“好個兵部尚書,有朝一日,竟也養出這樣的兒子。”
說着立時吩咐自己兒子道:“立時給宮中修書一封,請陛下看看,有人如此欺負他的兄長,欺負先帝血脈,該當何罪?”
話音落下,程潤陽狠狠一怔。
這才終于意識到,自己攤上大事了。
作者有話說:
男主:敢惹本王,呵呵。
女主:總有那麽幾個不怕死的,且還一個比一個膽子大。
綠茶男吐血:那些年終究是錯付了!
——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