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相
寧兟靠在鄒景恒肩頭,慢慢停止了抽泣,他吸了吸鼻子,偷偷抹掉臉上的淚,要從鄒景恒腿上離開,鄒景恒攬着他腰:“再坐會兒。”
青天白日的,寧兟低頭,臊得臉紅:“等下阿姨看見。”
“看見更好,你自己說的,要恩愛。”
寧兟捂臉,又靠回鄒景恒肩上:“都說了不要提這事!”
鄒景恒在他腰上輕拍一下:“好了,去洗漱。”
寧兟不動。
“怎麽,要我抱你上去?”
寧兟坐起來,近距離盯着鄒景恒,他的眼圈是紅的,臉頰也是:“我昨晚等你到那麽晚,是有話要跟你說。”
鄒景恒望着他下唇,唇中間有一處咬痕,外皮結痂了。他忍住想伸手去摸的沖動,應道:“嗯,要說什麽?”
“我沒有男朋友,一直都沒有。”
鄒景恒過了會兒才說:“這個我知道,你講過了。”
“我是講過,但你沒聽進去。”
“聽進去了。”
“好,既然你聽進去了,那我現在問你,你當初為什麽突然抛下我走了?”
寧兟問出這話時心裏是緊張的,雖然這是他和鄒景恒結婚的主要目的,但今天這個時刻,嚴格算來并不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時機。從再次相遇時鄒景恒那冷淡到極致的态度不難看出,鄒景恒很不願意見到寧兟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可在兩人因為熱搜事件綁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裏,寧兟從點滴累積的一些細節裏慢慢發現,事情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樣。
他昨晚哭到虛脫,後面冷靜下來,也想過這事,鄒景恒當年若真是喜新厭舊,只把他當成玩過就丢的破爛,那他不會輕易答應讓寧兟搬進來——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要什麽人沒有,斷沒有吃回頭草的道理——昨晚更不可能中途停下,還有那天鄒景恒摔門離去前說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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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兟大膽猜測,或許他們之間有什麽誤會。
這個可能性令他心跳加速,他緊張地抓着鄒景恒肩膀,又問了一遍:“你告訴我,為什麽?”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不論真相殘酷與否,他都想知道。只有這樣,他才能正視自己的內心,清楚接下去的路該怎麽走。
仿佛過了有一世紀之久,但其實只有短短的一分鐘。鄒景恒開口了,他說:“想知道的話,先把早餐吃了,吃完我告訴你。”
還吃什麽早餐,你現在就說!話到嘴邊,又被寧兟硬生生咽回去,這樣不可以,鄒景恒好不容易松口,看表情似乎也沒生氣,這是難得的機會,他不能搞砸。
“好,我去刷牙。”寧兟站起身,他不放心地問鄒景恒,“你不會走吧?”
“不會。”鄒景恒說,“我今天休假。”
寧兟這才上樓去。
洗漱完出來,換身衣服,又下樓,鄒景恒不在客廳裏,寧兟跑去問趙阿姨,趙阿姨說看見他上樓了。沒走就好,寧兟回到客廳,将早餐吃了,然後去找鄒景恒。
鄒景恒在書房,門沒關,寧兟悄悄探頭進去,看見他站在落地窗前講電話,他工作的時候,哪怕說的是中文寧兟都聽不懂,更別說英語了。
寧兟往邊上退開一步,背靠着牆,低頭看自己腳尖,心裏悶悶的。當初英語課上,要是少想鄒景恒多聽老師講課就好了,現在多少也能聽懂些。
可若要這麽想,豈不是上大學更好。
所以說,世界上沒有如果。
寧兟貼牆站着,挫敗地垂着腦袋,像做錯事被罰站的小孩兒。站了差不多有十分鐘,鄒景恒接起第三個電話,進入會議室,寧兟踩着厚厚的長毛地毯,靜悄悄走開。
他慢悠悠在二樓裏繞了一圈,最後在好奇心驅使下,朝三樓走去。不怕,頂多被兇幾句,鄒景恒總不能出手打他。
五十分鐘後,鄒景恒終于處理完公事,從書房出來到處找不到寧兟,給他打電話。
電話接通,鄒景恒問寧兟:“你去哪了?”
等了十幾秒,才聽寧兟在那邊低聲說:“三樓。”
鄒景恒挂斷,捏着手機原地站了一會,擡步往樓梯口走去。
寧兟坐在有氧區角落的長沙發裏, 膝上放着一對拳擊手套,黑灰10oz的EVERLAST,拳峰處有明顯破損,能看到針線縫過的痕跡,三環泡沫護腕也已變形,用了九年還能保持這樣,沒有徹底爛掉,其主人已經足夠愛惜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直到鄒景恒走到他身前,寧兟都沒擡頭,鄒景恒也沒說話,兩人就這麽一站一坐,沉默了大概有五分鐘。最後是寧兟先開口,他扭頭看壁櫃裏挂着的十幾對拳套,種類很多,材質顏色也不盡相同,大多是他不認識的牌子,他剛才查了,價格都非常昂貴,他膝上放着的這對和那些比起來,廉價得有些不堪。
鄒景恒卻還留着,當寶一樣。
“這是十八歲那年生日我送你的,沒想到你還留着。”寧兟擡頭望着鄒景恒,他的眼神是那麽的悲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我還以為你早丢了,像當初丢掉我一樣。”
“我很喜歡,一直留着。”
聽到“很喜歡”,寧兟眼底的水霧猛地聚集在一處,化作滾燙的熱淚從眼眶裏跌落:“你也很喜歡我,為什麽又不要我?”
鄒景恒蹲下.身來,與他平視:“我沒有不要你,寧兟,是你先背叛我。”
他就知道,從看到拳套的那一刻開始,寧兟更加認定自己先前的猜測。
“我沒有。”寧兟将舊拳套抱在懷裏,淚眼婆娑望着鄒景恒,“我沒有背叛你,我花了那麽多力氣才将你追到手,我怎麽可能還有精力去喜歡別的人,我真的沒有。”
“那你告訴我,趙塘是誰?”
寧兟瞪着鄒景恒,一下沒了聲音。
“告訴我,趙塘是你什麽人?”
“趙塘……”寧兟嘴唇抖了兩下,“你,懷疑我和趙塘?”
“不是懷疑,我看見你們兩個抱在一起。”
“我和趙塘抱在一起?”寧兟愣愣問,“什麽時候?”
鄒景恒站起身,他說了個日期。
寧兟恍惚了一會,他想起來了,他記得那個時候。如果不是在那之後還有他爸和高考的事,寧兟的記憶不會模糊。那段時間對寧兟來講,太痛苦了,他曾試着忘掉,最後發現自己沒辦法做到。
豆大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破舊的拳套上,寧兟擦掉皮料上的淚水,将拳套戴上,他站起身,通紅的眼瞪着鄒景恒:“那天,是你突然消失,我聯系不上你的第四天,那天是星期六,沒錯吧?”
“沒錯。”
“能看到我和趙塘擁抱,那就證明你當時也在松城,那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失聯的那四天,你去了哪裏?又為什麽不聯系我?”
鄒景恒微微抿唇,沒吭聲。
“好,那我先解釋,那時你突然不見,我跑去你舅舅家找你,等了兩天沒見到他人,鄰居說你舅惹上了麻煩,已經好久沒回來了,我擔心你受牽連,怕你出事,我很害怕,那時趙塘剛好在臨市參加競賽,在電話裏聽見我哭,不放心,順道來看看我。你說的那個擁抱,是我送他去坐車,在路口分別的時候,我沒說你的事,他以為我是因為我爸的事傷心,所以抱了我一下,安慰我。”
鄒景恒聽完,慢慢變了臉色,他盯着寧兟:“你……”
寧兟一拳狠狠砸在他胸膛,哭着大喊:“我初中就認識他,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鄒景恒後退半步,寧兟又一拳砸過去:“你為什麽不聽我解釋,為什麽一聲不吭離開,我在你眼裏到底算什麽東西!”
寧兟沒辦法接受,竟然就因為這樣一個小小的誤會,令他和鄒景恒分開了那麽多年。鄒景恒的無所謂和不信任,讓寧兟這些年苦苦堅持不願放下的惦念成了這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話。
戴着拳套的雙手一下一下砸在鄒景恒身上,寧兟咬緊牙關,用了很大的力氣,但鄒景恒身上不疼,疼的是藏在胸腔內的某個器官,疼到他張不開嘴說那三個字。
對不起。
“你不要不說話,你回答我。”寧兟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雙腿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他緩緩跪倒下去,氣喘着又重複一遍,“你,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