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覺得它很酷

貧窮限制了寧兟的想象力。他頭一回知道,原來辦理結婚證不一定非得去民政局排隊。

不得不說,豪門花樣真多。

填完表格拍完照,接下去沒寧兟什麽事了,鄒景恒讓他回房歇着,寧兟接收到他的眼神,捂好衣領,乖乖上樓。

一個小時後,躺在床上的寧兟如願拿到心心念念的小紅本。他從床上坐起來,翻開看兩人的合照,臉頰泛起紅來:“你好上鏡啊,好帥。”

“謝謝誇獎。”鄒景恒脫掉衣服,也躺到床上,攬住寧兟的腰,“今天不出門了,在家陪你。”

剛說完這話,電話響了,鄒景恒皺眉,寧兟幫他将手機拿過來,看一眼:“覃舟。”

鄒景恒接過去,手機貼在耳邊:“有事?”

“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啊?”

“不能。”

鄒景恒挂斷,丢開手機。

覃舟又打,鄒景恒在自動挂斷的前一秒接起,覃舟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竄出來:“我他媽錯了行不行!你別挂,跟你說事兒。”

“說。”

“峤公主和那個讨厭鬼搞在一起了,你知道嗎?”

寧兟疑惑,峤公主?是岑雁峤嗎?他和佟辛在一起了啊,又哪裏冒出來個讨厭鬼?他捏着小紅本趴到鄒景恒胸膛上,耳朵往手機貼去,想聽清楚些。

鄒景恒開了免提,摟住寧兟,揉他後腰,邊問:“哪個讨厭鬼?”

“就小時候峤公主離家出走認識的那個,叫啥來着,好像佟什麽,對了,佟辛。”

Advertisement

“佟辛才不是讨厭鬼呢。”寧兟對着手機,滿臉不高興,“別瞎給人取外號。”

“誰?”覃舟頓了頓,謹慎小心地問,“是寧兟小嫂子嗎?”

寧兟雙頰猛一下漲紅,下意識要反駁,低頭看看手裏的小紅本,瞪了鄒景恒一眼,從他身上下來,閉嘴不說話了。

“嘿嘿,你好啊。”

鄒景恒關掉免提,問覃舟:“然後呢?”

覃舟不知道說什麽,說了挺長時間,寧兟等鄒景恒挂了電話才又窩到他懷裏,他想起剛才覃舟的話,岑雁峤和佟辛小時候就認識。其實根本沒有什麽岑雁荞吧,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岑雁峤。

“怎麽了?”鄒景恒從身後抱住寧兟,拿開小紅本,抓住寧兟的手,手指插.入他指縫裏,磨蹭兩下,握住,“在想什麽?”

寧兟在想,佟辛應該會傷心吧。

寧兟發現自己被騙那陣子,眼睛不知道哭腫了多少回。

佟辛不是愛哭的人,但心裏肯定也難受。

“覃舟跟你說什麽了?”

“他得罪了岑雁峤,在想過幾天岑雁峤生日要送什麽禮物才能讓自己免遭一頓毒打。”

寧兟翻身,枕着鄒景恒的手臂:“岑雁峤看起來不像會打架的人。”

鄒景恒笑了:“只是看起來。”

寧兟更加擔心佟辛。

佟辛太委屈了,寧兟決定請佟辛吃頓好的安慰一下他受傷的心,他問鄒景恒:“方圓十公裏內,哪家飯店最好?”

鄒景恒說了個名,寧兟說:“就它了!”

“婚宴?這些你不用想,我來安排就好。”

寧兟臉埋他胸前:“不是,我要請佟辛吃飯。”他沒想過婚宴的事,辦不辦都無所謂,反正鄒景恒和他綁一起了,逃不掉,這就行了。至于別的,包括如何應對鄒家的其他人,鄒景恒說了,不用寧兟操心,有他在就行。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跟着鄒景恒,他一點都不怕。

“嗯,請吧,但記住了,不許喝酒。”

“好。”

可是男人在床上說的話又怎麽能當真呢。

等見到好朋友,寧兟轉眼把幾天前答應鄒景恒的話給忘了個幹淨。

寧兟随身帶着小紅本,佟辛看完,又給趙塘看,收下恭喜的話,甜蜜蜜地笑,端起酒來,一口悶下。

兩杯下肚,趙塘不讓喝了,佟辛說沒事沒事,大喜的日子,什麽都別管,喝就對了。寧兟更嗨了,佟辛也跟着嗨,反正開酒不用管價錢,随便喝。

趙塘沒辦法,只能苦哈哈坐在一旁喝白開水,等着“收屍”。

論酒量,是寧兟要好些,佟辛真不行。要說酒品,那兩人是半斤八兩,一樣差。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趙塘不過洗個手,出來就見寧兟和佟辛抱在一起,雙雙滾落在地。

趙塘怕給摔出個好歹,忙沖過去,先将寧兟扶起來,接着去扶佟辛,佟辛剛站起來,那邊寧兟又倒了下去,雙頰酡紅,躺在地毯上傻笑。

趙塘将佟辛拖到沙發上躺着,然後轉身回來,掏出手機咔嚓給地上的人拍了張照,存着,以後缺錢了可以找姓鄒的要。

花了不少力氣,将寧兟也弄回沙發上,趙塘灌了杯水,拿寧兟手機給鄒景恒打電話。

鄒景恒沒想到寧兟膽子那麽大,竟敢喝酒,還喝醉了,從公司出來,開車往飯店方向去,半路上想了想,順便通知岑雁峤。

鄒景恒和岑雁峤前後腳進入飯店,趙塘見到岑雁峤愣了下,他沒想到岑雁峤也會來。岑雁峤簡單和趙塘打過招呼,扛起佟辛就要走,佟辛原本睡着,被這麽一颠,反而醒了。他掙紮起來,左手“啪”一下拍在岑雁峤後背,那動靜是真大,趙塘不由替岑雁峤抖了一下。

岑雁峤皺眉停住腳步,将佟辛放下,佟辛堪堪站穩,伸手推他:“你別以為我原諒你了,還,還沒有……”

寧兟就着鄒景恒的手喝了杯水,稍稍清醒了些,聽見佟辛那話,他抱住鄒景恒脖子,胡亂蹭幾下,在他耳邊自以為小聲地說:“沒事,我,我不一樣……我原諒你了……”

“嗯,回家。”鄒景恒将說不清楚話的小醉鬼抱起來。

“佟辛,佟辛怎麽辦?”

“各回各家。”

鄒景恒抱着寧兟先走,趙塘緊跟着離開,包廂裏剩下佟辛和岑雁峤。佟辛站不穩,身體搖來晃去,岑雁峤就站那看着,也不去扶。

佟辛踉跄着往前走,雙手扶住桌沿,随手抓個酒杯在手裏,岑雁峤這才上前,用一杯涼白開換下他手中的白葡萄酒。佟辛喝完水,一屁股坐椅子上,過幾分鐘起身進洗手間,捧起冷水沖臉。

岑雁峤将手帕給他,佟辛接過去擦臉,然後低頭跟在岑雁峤身後,走出包廂。

出旋轉門,被冷風迎面一吹,佟辛打了個哆嗦,岑雁峤将脖子上的圍巾拿下來纏佟辛脖子上,牽着他的手下臺階,走到車前,拉開後座車門,将他塞進車裏。

火紅色的法拉利緩慢駛入老舊的小區,七拐八彎後,停下。佟辛從車裏出來,岑雁峤一路的沉默令他酒醒了兩分。

佟辛慢慢走進樓道裏,踩着滿是灰塵的臺階一步步往上走,他在那段被外力蠻橫破壞過的樓梯扶手前停住。佟辛轉過身,他緊張地握緊了左手,盯着岑雁峤淺灰藍色的眼睛。

他那麽美,而自己卻這麽醜。

那天岑雁峤吃過藥後并沒有退燒,兩個小時後甚至燒到了四十度,佟辛吓壞了,帶岑雁峤去了最近的醫院。吊三瓶水,佟辛守在床邊,一刻不敢離開,等到最後一瓶吊完,又坐一會,确認岑雁峤睡安穩了,佟辛這才起身上衛生間,回來時經過護士站,聽見有人在小聲說話。

“……真的好好看啊,像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人,那手,白得呀,我都形容不出來。”

“哎,我剛經過的時候看見那人捧着他的手,在親,好像是那種關系。”

“不一定吧,那個人長得也太普通了,感覺配不上……”

佟辛低頭快步走過去,回到病房,他看見岑雁峤躺在狹窄的病床上,他的臉像雪一樣白,襯得枕頭微微發黃。他應該躺在更加寬敞的床上,枕頭床單被罩也該是潔白嶄新的,可他想象不出在那樣的豪華套間裏住一天要花多少錢。他拿不出錢來,不僅僅是外表,他哪哪都配不上岑雁峤。

“這扶手是我弄壞的。”岑雁峤退燒出院後,兩人已經兩天沒見面,這兩天裏,四十八個小時,佟辛有四十個小時在掙錢,剩下的八個小時在想如何才能掙更多一點的錢,他摘下手套,給岑雁峤看自己的左手,“用這只手。”

那是一個金屬色的智能仿生機械義肢,岑雁峤摸過,在佟辛睡着的時候。

“我知道了。”岑雁峤目光上移,輕淺地落在佟辛臉上,“你想說什麽?”

“你不覺得它很醜嗎?”

“不,我覺得它很酷。”

毫無預兆地,佟辛哭了。

岑雁峤邁上臺階,站到佟辛身邊,幫他擦去眼淚,戴上手套,然後從佟辛兜裏摸出鑰匙,攬着他進屋。

“本來晚上想約你一起吃飯,你卻跑去和別人喝酒,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個男朋友……”

佟辛突然撲過去抱住他:“我沒有很多錢,暫時買不起房子,也沒辦法給你買很貴的衣服,你不介意嗎?”

“介意什麽?我又不缺房子和衣服,我只缺你。”

佟辛用力一吸鼻子,還要再說,岑雁峤不高興了:“你要把你的鼻涕送給我當生日禮物嗎?”

佟辛猛一下擡頭,呆愣愣望着他:“你生日?今天?”

“是的,你不知道嗎?”

“你沒說過。”

“因為你沒問!”

“那這……是我的錯?”

“難不成是我錯?”

男朋友生日,他卻跟別人喝酒喝到現在,确實是不對,佟辛摸出手機看時間,對岑雁峤說:“生日快樂。”

岑雁峤往沙發裏一坐:“不快樂。”

佟辛望着岑雁峤在燈下泛着淺淺柔光的臉,血液裏流竄的酒精仿佛在那一瞬間沸騰起來,他的身體很熱,心跳也飛快,噗通噗通敲擊着耳膜。他頭暈目眩,心馳神蕩。

他想和岑雁峤做.愛。

想給他快樂。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