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謝睦,終相遇

話音還沒落下,就聽到馬蹄聲越來越近,不一會兒就到了眼前。

李慎聽到了動靜,連忙帶着人趕過來,李嬷嬷也上前将容辭擋在身後。

六七個人騎着馬飛馳而來,騎至路障前便紛紛勒馬停住,左邊一人身着褐色騎裝,環視四周,看到李慎一行便問道“這是怎麽了。”

容辭見這幾人衣衫整齊肅正,說話這人看上去也年歲不大,但态度不卑不亢,頗有氣宇軒昂之态,不像是什麽無禮之人,便沖李慎點了點頭。

李慎便如實道“正如公子所見,我家主人途經此地,不想卻見道路被阻,便吩咐我等清理路障。”說着看到這一行人都是青壯年男子,便試探着問道“騎馬過去也不方便,若各位得空兒,可否搭把手一同清理”

這倒下的樹木雖多,卻堆積的并不怎麽厚,馬車不能通行,徒步的話費點力也能走過去,至于騎馬,就要看騎士的騎術了。

前面兩人控着馬往邊上走了兩步,中間的馬匹踢踏着走上前,上面坐着的應該就是為首之人。

此人比剛剛說話的青年要年長一些,約麽二十五六歲,即使坐在馬上也能看出身材高挑挺拔,頭帶着紫玉冠,半束着如墨的黑發,身上披着藏青色的狐皮大氅,鼻梁挺直,薄唇微抿,表情漠然,一雙眼睛漆黑如玉,淵渟岳峙,使人生畏。

這人雖不如顧宗霖那般明顯的俊美,氣勢倒是一等一的顯眼。

這男人擡眼看了一下面前的幾人,微微擡了擡手。

他左邊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見狀,一邊恭敬應是,一邊向後招手道“你們前去幫忙。”

他們身後幾人便下馬随着李慎去了前面,只留下最前面的三人。清理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完的,這三人便下了馬在路邊上稍作休息。

人家既然幫了忙,容辭作為主人就不能一味地躲在後面了,她被李嬷嬷扶着上前走了幾步,到了那幾人面前行了一禮,低頭道謝“妾身多謝諸位幫忙。”

為首的男子本來垂着眼,聽到她的聲音卻輕輕動了動眉毛,擡眸看了她一眼。

只見面前的少女裹着白鼠皮披風,雖看着年歲不大,卻梳着婦人的發髻,除卻斜插在頭側的幾根朱釵,并未有佩戴旁的首飾,纖眉細而長,眼如琉璃珠,口似含朱丹,膚膩如脂玉,雙頰在如此寒冷的冬日裏微微泛着粉紅,配着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顯得分外健康靈動,只是美則美矣,卻還算不得成熟的女性。

他微微一怔竟然這麽年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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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自己若不開口,另外兩人便也不敢多言,便淡淡道“夫人不必言謝,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不想剛說完便掩住嘴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随後不動聲色退了幾步道“近來喉嚨有些不适,失禮了。”

容辭更覺此人舉止守禮,不像是壞人,另一半心終于也放下了,便向他點了點頭,轉身要回馬車上去。

走了幾步,便聽到中年男人焦急的聲音“主子,您的身子還沒好全麽這可怎麽好,不如召幾個禦大夫來給您瞧瞧吧”

興許是覺得他的聲音太吵了,男子道“行了不過咳了兩聲罷了,做什麽興師動衆。”

容辭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正見那人也正無意中往這邊看,兩人目光相觸,皆是愣了片刻,這才同時移開了視線。

她忙不疊轉過頭來,加快了腳步,身邊的李嬷嬷差點沒扶住她,詢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

容辭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看了一眼而已,不自在個什麽勁兒于是便又重新放慢了腳步“沒什麽,只是見那邊都是男子,覺得不方便罷了。”

李嬷嬷一邊扶着她上了車,一邊道“這有什麽光天化日的,這麽多人在這裏,誰還敢說什麽不成”

李嬷嬷覺得自家姑娘是不是被當初那事給吓着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如今只是和幾個男子說句話罷了,就這樣不自在也不對啊,平常她對着顧二爺的時候也不是這樣,那時她十分從容啊

鎖朱本也在外面活動筋骨,現在跟着兩人身後上來了,一坐下便小聲道“剛才那個人看着好生吓人。”

容辭想了想,覺得那三人中為首之人端肅有禮,年少的那個蓬勃英姿,就連好似是仆人的中年男人都品貌端正,不覺得有誰能稱得上“吓人”二字。

便不解的問鎖朱“你說的是哪個”

“就是不老不小的那一個。”

不老不小

容辭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她說的就是方才與自己說話的那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然後輕輕敲了鎖朱的手臂“人家正給咱們幫忙呢,萬不可如此無禮。”

鎖朱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是我錯了不過,我真的有點怕他呢。”

“這是為何我看人家雖然話不多,卻這麽幹脆就答應幫忙,這不是很好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鎖朱撓撓頭“明明挺平易近人的,但我就是覺得他不好相處,剛剛他長得什麽樣子我都沒敢細看呢。”

正說着,便聽馬車外有人在說“夫人,打擾了。”

是那個中年人,見容辭打開馬車門,便繼續道“我們疏忽沒帶水囊,偏我家主人卻咳嗽不止,這”

“不知如何稱呼”

“不敢當,鄙人趙繼達,主人姓謝名睦懇請幾位行個方便。”

容辭點了點頭,鎖朱便取了茶壺茶杯遞了過去“可能不是很熱了,請見諒。”

趙繼達慌忙道了謝,拿了就快步跑了回去。

李嬷嬷掀開了一點車窗簾,悄悄向外看了一眼,見趙繼達跑回謝幕身邊,卻沒急着給主子倒水,而是先自己嘗了一口,端着杯子立在一旁等了片刻,才服侍謝睦喝了水。

她放下簾子,一臉的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趙繼英将茶具送了回來“這位夫人”

容辭猶豫了一下,回道“妾身姓溫。”

“溫夫人,多謝您的茶水,在下感激不盡。”

“這沒什麽倒是你們謝”

趙繼達忙回道“我家主人在家排行第二。”

這不是和顧宗霖的排行一樣嗎

容辭心裏對一切和顧宗霖有關的事,都會起一種十分微妙的又膈應又別扭的感覺,若是稱呼謝睦為“謝二爺”,便會讓她想起顧宗霖,于是她便沒有順着趙繼達的提示稱呼“謝公子好些了嗎

趙繼達也沒有在意,反而語帶感激“勞您挂念,并沒有大礙了。”

這邊趙繼達将東西歸還,便回去複命,觀察着謝睦的臉色,猜測他心情必定不佳,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謝宏,卻不想謝宏擠眉弄眼的眼珠子亂轉,就是不接茬,無奈之下,趙繼達只得硬着頭皮沒話找話。

“主子,剛才那位夫人真是年輕,要不是發式不同,我必定會以為是哪家的小姐出門游玩呢。”

其實自從六年前那件事事發,自家主子真正高興的時候就不多,雖然他不是那等心情不好就随意發脾氣的人,但周身的氣場卻總讓身邊的人戰戰兢兢,輕易不敢放松。

況且他本來就不愛說話,現在就更加沉默了,除了和朝上諸公讨論政事,有時甚至能一整天都不開口說一個字,有什麽事都悶在心裏,這做主子的可以沉默是金,可下人們卻絕不能當真一點也不揣摩上面人的心思,兼之怕他總這樣早晚悶壞了身子,衆人便都想方設法跟他交流,期望能得到什麽提示,也好叫主子高興。

也多虧謝睦不是個苛刻的人,加上知道身邊的下人們都是好意,雖不怎麽理他們,但被說煩了也不過呵斥兩句,到底不曾重罰過。

趙繼達本以為這次沒話找話,肯定沒人搭理,不想謝睦卻動了動眼皮,難得接了一句“是年輕了些,也是不容易。”

謝宏在一邊瞪大了眼珠子,他是謝懷章的遠房侄子,算得上他目前子侄一輩中最親近的一個,平時就是個機靈鬼,謝睦不說話的時候從不敢多嘴讨嫌,現在對方好不容易開了金口,他就忙不疊的趕在趙繼達之前接話湊近乎“這溫夫人也夠怪的,平常嫁了人的女子在外走動,都是報的夫家姓名,她卻不同,難不成是個寡婦這麽個年紀就守寡,确實不容易。”

謝睦卻不肯再多說什麽了,他瞥了謝宏一眼“旁人的家事,議論那麽多作甚”

謝宏沒有防備就被訓了一句,登時像是霜打的茄子,垂頭喪氣的不敢開口了。

趙繼達雖在一旁暗笑他活該,面上卻順着謝睦的話說“主子說的正是,這大冷的天出門,就帶了這麽幾個人,不論是喪夫還是另有緣由,想必都不足為外人道,何必多加揣測,戳人痛處呢”

見謝睦不再說話,卻也沒有開口訓斥,便知自己猜中了他的意思,一邊識趣的不再多言,一邊暗地裏對着謝宏挑了挑眉毛,看他更加郁悶的表情,不禁有些得意

嘿,這小子還嫩着呢,想跟自己比誰更了解主子,還早了幾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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