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世事難料，珈彌早有準備，雖有消極情緒，卻并未沉湎太久。

不知是之前反應太大，讓肆淵有了誤會，他這幾天對她都有些小心翼翼。

“你要在這休息一下嗎？這裏有花有樹的，還有個亭子……”

他這語氣，好像自己進了那個亭子心情就會好一點似的。珈彌忍不住笑：“不必如此，我已經沒有感覺了。”

肆淵道：“別騙我，你以前可不會這樣。”

“是嗎？”珈彌遲疑道，回想這一路來，不得不說自己确實改變許多。成佛，避世，本以為自己已心如止水，未料不過入凡間數月，就沾染一身紅塵氣。

——“可我真的曾出紅塵嗎？”珈彌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紅色的身影，心底酸酸漲漲的，她忍不住眺望天邊，眼神閃爍。

晴空平淨，她的心卻無法安寧。她指尖摩挲腰間的玉，那承載她這段時間心事的盆栽在裏面。

“誰！”肆淵忽然厲聲喝道。

珈彌被吓一跳，猛地回頭朝他看去，只見青年迅速沖進一旁的山林，不過片刻就拎着一只雪白的兔子走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兔妖?”肆淵納悶道。

珈彌看向兔妖赤紅的眼睛，純粹的妖力流轉在眸中，只有從小生長在妖界中，被妖力淬煉才會有這樣的眼眸。

這不是凡間的妖！

妖界與人界有結界屏障，這樣柔弱的小妖竟然也能穿越屏障出來，她看向天空，運法施于雙目，再度睜眼時，那湛藍的天空竟蒙上了一層青黑雲霧！

她忍不住抽眉。

另一邊肆淵晃了晃手中的兔妖，流麗的眼眸微眯，“小兔子，你是怎麽來到人間的？”

兔妖被吓得瑟瑟發抖，結結巴巴道：“妖、妖界結界不知為何有了破損，許多妖都、都往人間跑了，我聽說人間有、有許多好玩的東西，就跟着出來了，誰知好玩的東西沒見到，還被抓了嗚嗚嗚……”

兔妖越說越傷心，竟就這麽挂在肆淵手上嚎啕大哭起來。

兔妖聲音稚嫩，哭起來十分委屈，就像肆淵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肆淵忙将兔妖放下，下意識看了一眼珈彌，警告道：“別哭了。”

青年眼神有股天然的桀骜兇性，兔妖本就被妖龍之勢壓制，又被幾番威吓，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啧。”肆淵無語。

珈彌在旁觀望有一會，見肆淵雖神情不善，但舉止比之初見好太多，她目光落在青年額間的抹額上，心中暗道：想來寶珠尋回後，肆淵的抹額也可以取下了。

她看向地上的兔妖：“你将它送回妖界吧，妖界生長的妖不宜在人間太久，被純粹妖氣淬煉生長的妖一旦接觸到人間的祟氣、陰氣等容易堕化為惡妖。——順便看看妖界結界情況。”

“知道了。”肆淵嫌棄看向地面的兔妖，擡頭看她，“你一個人找碎片？”

“想我等你？”珈彌玩笑道。

“你你你說什麽，正好我也懶得找什麽破碎片，走了！”肆淵的臉一下漲的彤紅，羞惱反駁道，抓住兔妖轉身就走。

珈彌點點額頭，笑盈盈看他。

肆淵愣了好一會才明白她是在提醒自己注意言行，不要闖禍。因為這個舉動而忐忑跳動的心如遇冷雨，濕漉漉埋在胸腔。

他悶悶道：“我走了。”

“早去早回。”他聽到眼前人清淺道，于是他的心再次被陽光曬幹，重新變得軟融融的。

肆淵離開後，珈彌向着既定的路線繼續前進。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用特意尋找寶珠位置了。每一天都有或大或小的碎片從各地飛來融入寶珠，肆淵離開不過三天，寶珠就收集完成了。

等待已久的時刻來臨時珈彌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

時值子夜，她将因自己心緒不平而幾日未見的楓樹取出，放在身側。在漫天的星光中，最後一點碎片幽幽的從遠方飄來，如一點星光落入珠中。

晚風靜谧，楓葉簌簌，她仰倒在草地上，如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女孩，自然放松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