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楓葉的味道是什麽樣子的？帶着一點淡淡的苦澀，清香，是一種茶香與木香中和的香味。

珈彌就是在這樣的氣味包圍下睜開的眼睛。

目光從楓樹丹紅的葉面緩緩滑落，看向樹下的寶珠。完整的，圓潤的寶珠泛着金光，珈彌的眉頭卻忍不住輕蹙。

兩指拿起寶珠，珈彌擡手細細打量指間之物，到底為何，收集的寶珠沒有靈性呢？

收集完信息的肆淵很快就從妖界離開，以最快的速度與珈彌彙合，才接近就見珈彌垂眸打量寶珠的樣子。

“寶珠已經收集完了嗎?我們什麽時候回去？”肆淵高興道。

“不，還沒有收集完。”珈彌搖頭，“我們還需要找一樣東西。”

“還有什麽需要找的？”肆淵納悶。

“一點靈性。”珈彌道。

路上，珈彌問肆淵：“你在妖界打探到什麽消息嗎？”

肆淵皺眉：“妖界結界确實出了問題，不知為何結界許多地方都出現了裂口，而且裂口在持續擴大，也不知為何現在還沒人來修複。”

珈彌道：“或許只是你沒看到？”

“也有可能，對了，聽說妖界有了新的妖主，也不知道實力如何，或許找個時間我可以去找他切磋一下……”

肆淵說着興奮起來，想到身邊的人又勉強按捺沖動，小心翼翼看向珈彌，見她表情沒有生氣，便放下心來，但也不敢繼續話題而是詢問起兩人前進目的地。

珈彌早在完整的寶珠上施展了追蹤術，很快指引出了方向，聽到詢問便道：“若我感知沒錯，再朝此方向前行一個時辰就到了。”

寶珠指引的終點是一個偏遠的村落。

此地為青山鎮，依山而居，因山物豐富，加之土地不适合種植作物，這裏的人家大多以打獵為生，男子上山打獵，女子在家操守家事，只是最近常有進山的男人失蹤，一些女人也不得不肩負養家衆任。他們來到的村落還算好，比起其他村落十室九空的情況，這裏村民還算整齊。

珈彌順着指引來到一戶寡婦門前。兩旁的村民不由探頭看他們要做什麽。

不知是否巧合，珈彌才擡手，門就自己打開了，一個小孩站在門背後，表情冷淡看向他們，“進來說吧。”

珈彌手心的寶珠光芒大亮。

作為寶珠之靈，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感應到這一天了。

他的母親是一名因失去孩子而患上瘋症的寡婦，将當時與本體分離流落在外的他從外面撿了回來，他決定陪她過完這一世。

三人剛一進門，他便面無表情伸手挖向心口，沒有想象中鮮血淋漓的場面，男孩的手猶如伸進一片濃稠的水流中，伴随液體攪動的聲音，男孩掏出一團金色的靈霧，慢慢推進寶珠之中。

“這是我一半的魂力。如今寶珠功能可以正常使用，你們不必再來找我了，待她死後，我自會回歸。”

他看了肆淵一眼，眼底有些波動，嫌惡似的道：“沒想到竟然是你來找我。”不等肆淵說些什麽，他又對珈彌道：“我在人間時日，妖氣橫生，如此情況非自然之力形成，應該從妖界出來的。希望你能将情況告知上天及時解決。”

他擡手，手中憑現一卷軸遞向珈彌，意味深長道：“這是我在人間記錄的證據與線索。代蒼生向佛女謝過。”

珈彌懷揣珠靈贈與的卷軸，心事重重向靈山。

為禍者非以人間為目标，惡妖雖多但隐約有約束，但随着數量增長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到時候人間也會受難。

珈彌心一凜，非以人間界為目标……

眼前閃過珠靈最後看向自己的目光，珈彌心一沉。

萬年之前仙妖之戰以妖主受降為終結，如今仙妖矛盾又将以何結局為終？

妖界。楓宮。

一隊身着綠衣服的女妖行走在宮殿的長廊中，為首的女妖紅唇妖豔，神情倨傲，對身後的女妖們叮囑道：“謹記綠芝姑姑的教導，不該說的話別亂說，尤其是在妖主面前。”

女妖們忙不疊點頭稱是，其中有位女妖總是慢半拍，紅芝略有些不滿看向她。

這是一位才化形不久的女妖，眉目間是初生小妖特有的懵懂茫然，骨架纖細嬌小，皮膚極白，挂着羞澀的紅暈。眼睛亮晶晶，也不知是想到什麽高興的事。——像個被嬌養長大的妖族少女而不是端茶倒水伺候妖的侍女。

也不知是誰将她放進今日的侍女裏的，紅芝嘀咕幾句，目光落在女妖嬌嫩純美的面龐上，隐約猜出綠芝的打算，忍不住心中冷笑。

女妖們走過幾個回廊，逐漸靠近主殿。還未到，就能聽到宮殿中傳來的絲樂聲。還有一道清澈的青年聲音悠悠道：“感謝諸位的到來，待此戰勝利，在下定不會忘記諸位的功勞。”

那被紅芝重點關注過的女妖身子猛地一抖，臉上紅暈越盛，眼神明亮看向前方。

他就在裏面……

忽有妖冷笑，“話可不要說太滿，前任楓主還不是被鎮壓，你難道比楓主還要厲害嗎？”

紅芝忍不住皺眉，看來入場的時機不太好啊……

這時一聲尖利而凄慘叫聲乍起，在最高處戛然而止。紅芝臉色煞白，猛地停在殿門口。

鮮血橫流的大殿中，青年倚椅悠悠含笑道：“怎麽還不進來？”

女妖擡頭，看向前方，青年一身白衣，及肩黑發柔柔垂落，含笑的眼，含笑的唇。好似溫柔一如往昔。她失魂般看向四周，殿中殘留着先前出言不遜大妖的殘肢，座位上的妖們皆僵硬不言，浮動的血氣中，青年雅致的眉眼好像也籠上了一層陰翳。